第十章塵封的回憶
此刻，江雲天正坐在客棧的二樓品茶。看著遠方的天際，但願信鴿能快點飛到京城吧，你欠我的，我隨時可以要求你還的，這是你說的，那我就再要求你一次。
而葉荻這孩子，怎麽能夠成大器？江雲天歎了口氣。
“你本不姓葉，你是前朝鍾離國的太子，你也許聽說過那個火燒芳華殿的傳說，那才是你親生爹娘，這次朝廷，很可能是你。”
江雲天那個不得不告訴他的事情，久久在他腦海裏盤旋，他一直想去尋找的答案那麽輕易地擺在麵前的時候，他卻退縮了，他騎著馬在城郊奔馳，恨不能一直奔向這世界的盡頭。
而，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未來，或是以某種形式封存，或是以某種形式凝固，好像已經消散，但卻一直在那裏，好像就在前方，但卻看不到盡頭。
葉荻猛地勒馬回頭，是該回頭麵對這一切的時候了。
“江伯伯，請您教我。”葉荻回到客棧，江雲天的房門開著。
“教你什麽呢？”雲天淺笑。
“教我做我應該做的，我不要像我爹娘那樣死，也不要我爹死，也不要浸月為我死，不要任何我身邊的人犧牲。”葉荻從來沒有如此激動地說過這些，從來沒有如此坦率地說過自己想要什麽。
人無所求，固然是好境界。人有所求，生活才能繼續。
“好。”江雲天會心一笑。
鳳凰城縣牢。
久久的沉默後，洛延壽看著兒子毫無表情的臉，原來你從來都沒有原諒過爹。
“我本想納阿錦做個二房，可你娘不肯，趁我去江南采貨，把阿錦賣到了翠紅樓的。”
“娘怎麽可能把錦時賣到那裏，娘這輩子都與世無爭！”洛桑梓氣憤異常，沒想到娘死了，爹卻這麽汙蔑她。
“孩子，你爹可能真的沒有騙你。”葉一笑有點自嘲地笑笑，“你娘當時可是十裏八鄉著名的醋壇子呢。”
因為妒忌把丫頭賣到妓院，同樣身為女人，不覺得有點過於殘忍了麽？浸月想著又看看洛桑梓，看來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比那殘酷的回憶更讓他難以接受。
“你說那位叫阿錦的姑娘織錦很有天賦。”
“對啊，阿錦會織蜀錦，後來在我們家又學了幾種繡法，來了不到一年，就足以
獨擔一麵了。”
“那麽，送進皇宮的……”
“一定是錦時做了手腳，她待在那個太子身邊，再簡單不過了。”洛桑梓直接說了出來，“而且，她的針法就是洛家針法，鐵證如山，怕怎麽辯解都無用了吧。”看到那女子和太子一起去洛家的時候就料到了吧，想過很多種見麵的方式，隻是不曾料想，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麵。
那年，洛桑梓進京趕考，說是趕考，其實是去京城遊玩了，早就想離開這個小城去看看了。回來的時候，錦時去不見了，央求了幾個織坊的姐姐，她們才支吾地說出了，錦時被賣去妓院的事。
洛桑梓匆忙趕去了翠紅樓，雖然他是個公子哥，但是煙花之地，洛夫人是從不讓他踏足的。這翠紅樓裏，到處是醉生夢死的嫖客，和羅衫半落的女子。
老鴇看見這麽個俊俏兒郎進來，忙去招呼，洛桑梓想想當時臉都燒紅了。
“請問，有沒有一位叫阿錦的姑娘？”
“這位小爺，我們這沒有什麽阿錦，不過您放一百個心，我這的姑娘，個個都如花似玉，您自己挑”，老鴇一召喚，一群女子都擁了上來。
沒有阿錦呢。
洛桑梓從荷包裏取了一錠金子放在桌上，“我要最漂亮的。”
這回的幾個女子倒確實比上麵的漂亮，隻是，錦時妹妹，在哪兒？隻見後排一個女子，用羅帕遮著臉，一直在躲避，肯定是她。
洛桑梓站起來，去抓她的手，羅帕掉到了地上，濃妝的錦時更美了，還是一種不染風塵的美。
他還沒來得及說跟我回去。
卻聽她說，“大爺，您抓的奴家疼了。”
他愣住了。
到了房間，兩人都不說話了。錦時開始寬衣解帶，又幫著洛桑梓寬衣解帶。洛桑梓又默默地幫她披上衣服，兩個人奇怪地循環著。直到錦時哭著把洛桑梓推開。
“錦時妹妹，我贖你，我們回家吧。”
“那是你家，與我沒關係。”‘
“不要賭氣了，好不好？”
“不要假慈悲了，把我賣到這裏，吃盡苦頭，再讓我回去，我這樣不幹不淨的人，怕是要玷汙了你堂堂洛家，”錦時擦幹淚，“我是不會走的，就像你也不會為了我離開你爹娘，你離開了你爹娘，我
跟著你也得餓死，我恨不得殺了他們，你卻永遠不能為我出這口氣的。”
洛桑梓頹然坐下，看著錦時手臂上那一條條的傷口，還是紅紅的。
“沒什麽，老鴇打的，因為我不乖。”她還在笑，卻笑著笑著小聲哭泣起來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洛桑梓伸手去擦她的淚，這樣溫柔的男子，在她離開後來找她的男子，隻是她是不能跟他走的，這小小的鳳凰城，誰還互相不認識？
我怎麽能讓你也做不了人，花你爹娘的錢救我出苦海，我還真不稀罕。
錦時吻了洛桑梓，這樣纏綿的一個吻，代替了許多說不出來的言語。那夜，洛桑梓，洛桑梓擁有了錦時，他不是她的客人，兩個人更像是無辜的孩子，用最原始的方式，互相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謝謝你，桑梓，至少這一次我是自願給的。
當第二天，翠紅樓的姐妹們打趣說，阿錦這個恩客倒是俊俏的時候，錦時卻明了，洛桑梓是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因為他善良，所以他不會來了。
他去了江南，去了很多地方，一年沒有回過家。回來的時候，聽說錦時被京城的富商贖走了。他想許是一輩子都見不到錦時了吧。看見他的時候，不是不激動的，隻是她已為他人婦。
想了這麽多，洛桑梓隻覺得好累，想閉上眼睛躺會，卻看見浸月抱著膝蓋，蜷在角落睡著了。
也是個傻女人呢，不過很勇敢。
“不要，不要……”錦時從夢中驚醒。
雲陰睡熟了，自己一直枕著他的手臂，他的手臂肯定很酸，卻從來不說。夢裏想起那些日子。
其實，有什麽呢？你反抗，你叫喊，還是要被打，還是被侵犯。如果你學乖了，叫一聲大爺，就有飯吃，有衣服穿，還有金子拿。
她當年遇到雲陰的時候，她就是這麽說的，雲陰緊緊地抱著她，說“對不起，我來晚了。”一樣的話，也曾聽一個人說過，隻是，那個少年，因為不忍所以離開。而這個男人，卻緊緊地抓住了她。還有一個男子，是她最初的英雄，不忘的執念。
都好亂，好亂，好想趕緊離開鳳凰城。
而卻有更多的人湧向了鳳凰城，風雨欲來，好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