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安得與君相決絕（1）
“主子……”喬儀坐在山莊湖邊的庭院，看著不遠處飛奔過來的婢女，不耐地別過臉去，那個婢女是她回莊之後流沉安cha在她身邊的，說白了，就是眼線。
“主子，少主吩咐過除了天香閣，你什麽地方都不可以去，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綠芽在亭前駐足，沒敢再上前來，畢竟琉璃山莊裏喬儀還是不好得罪的，一不小心她會是將來的少主夫人，這個大家心知肚明。
“少主少主，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難道我連出來透透氣的空間都沒有嗎？”真是氣死她了，回莊整整半個月，她被禁足在天香閣，長老們罰她麵壁思過，最離譜的是她上個茅房也要有人跟著。
綠芽細致的臉上有些惶恐，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綠芽不敢，主子，少主的命令我不敢不聽，我也是沒有辦法。”
她吃軟不吃硬，最看不得像綠芽現在這般哀怨楚楚可憐的樣子，想想心中不忍，她悶了一肚子氣，“起來吧，我也不是有意要為難你的，這樣吧，少主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絕對絕對不會怪罪到你的身上。”
“這個……”綠芽還是一臉猶豫，思量著不知道該怎麽辦。
“少主待我怎麽樣，你是看到的。”端起架子，喬儀又把軒流沉搬出來，她說的是事實不假，軒流沉慣她是琉璃山莊上下都清楚的事，就連她私自離莊那麽久，在眾多長老麵前他還是一力把責任扛了下來，隻罰了她小小的麵壁思過。
人家隻覺得她身在福中不知樂，但是他們始終不懂，就如非魚者不懂魚之樂，她的快樂不是建立在金絲籠裏。
衡量再三，綠芽還是妥協了，繼而點點頭，忙站起身來，“那……主子也莫出來太久，綠芽在這裏候著，什麽時候主子累了就喊我一聲。”
索性也不再跟她拗下去，喬儀坐在庭院的柱子邊上，望著正夏綻開在湖中的大片大片荷花，又不自覺地想起那身輕而淡的檀香。
“綠芽，你來琉璃山莊當差多久了？”不一定侍婢什麽的就都是貧苦出生，家中無生計才會賣給別人當下人，琉璃山莊中的侍婢多是清白的底，能留在主子身邊侍候的，都是千挑百
選出來的。
大概是沒想到喬儀會與她搭話，綠芽愣了一下，細想之後才回答：“大概有3年多了吧。”
“這麽久了啊，這3年，你過得好不好？”若是出莊之前的喬儀，是絕對不會問這些話的，可也許是在徵音館待上了一段日子，她到底有些改變。
“我……”她一滯，頓了半會，似乎在思考要怎麽回答才妥當。“說不得好，說不得不好，畢竟主子是主子，個中滋味，綠芽自己心裏知道。”
正如啊離所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
“可有時候，我倒寧願我是你。”如果她真的隻是琉璃山莊裏一個簡單得再簡單不過的侍婢，那至少她還可以選擇。
綠芽卻搖了搖頭，“若主子真的做了我這樣的身份，就不會這麽想了，其實這世上沒人會對自己的現狀滿足的。”家有嬌妻就想著三妻四妾，家財萬貫就想著權勢並重，就是皇帝也有不想做皇帝的時候。
喬儀低低地笑出聲來，“我倒是認識這麽一個人，他隻想做他自己，無欲無求，而且活得灑脫自如。”
“那人可真是奇了，不過綠芽覺得，隻要是人，都會有執念，不可能無欲無求的，有可能是主子還沒發現而已。”才聊了幾句，天色已經略微地有些暗淡了，烏雲低壓，看樣子很快便有一場雷雨。
前院似乎起了什麽莫名的sao動，不少家丁和侍婢都急急地從前院出出進進。
觀看了一下天色，喬儀揚揚手，“看樣子是要下大雨了，我們回天香閣吧。”
每逢山莊裏來了什麽客人，或者一點點風吹草動，大家都會是這個樣子，她都習慣了，自然懶得再過問些什麽。
“主子。”綠芽猶疑了一下，又問道，“晚上還是在房裏用膳嗎，你回莊之後，都沒有再跟少主他們好好地吃過一頓飯……”
“我不想出大堂，就還在房裏用膳吧。”說她賭氣也好，說她任性也罷，她就是不想見到軒流沉，隻要一想到軒流沉是怎麽bi她離開徵音館，她就覺得很心寒。
得到回答，綠芽點點頭，“好的，我吩咐廚房裏的人去準備。”
隨著喬儀回房的路上，綠芽又頓了下腳步，望著前院依舊忙和的景象，躊躇許久，到底沒再表態。
前院這兩天異常熱鬧，隻因莊裏來了一個特別難纏的客人，而那人，是衝著主子來的。
隻是，身為下人，哪些當說哪些不當說，她是知道的！
帶著綠芽回到天香閣，她習慣性地探向懷裏放著匕首的位置，這才察覺懷裏空空如也，心裏猛地一驚，她神色慌亂地回過頭來，“綠芽，我的匕首不見了。”
“匕首？”綠芽有些不明所以，“什麽匕首？”
“哎呀，就是我平時一直帶在身上的匕首。”她有些急，“紅色的，小小的，上麵還綴著一個貓眼石的……”
綠芽還在回憶著那匕首的模樣，“這個沒注意，這樣吧，我讓鐵匠過來，讓他按著模樣再給主子打一把。”琉璃山莊裏有最好的鐵匠，打一把小小匕首，不成難事，那做工肯定是細致得獨一無二。
“哎呀，那根本不一樣。”不知怎麽說好，喬儀索性又想離開天香閣，“一定是剛剛落在湖邊亭了，我自己過去找找。”
還沒等綠芽反應過來，便見喬儀已經跑開了，一下子消失在眼前。
天空已然昏黑了半邊，估計要不了一刻鍾時間就要下雨了，迅速地找來雨傘，綠芽吩咐了幾個侍婢，便一直朝著喬儀的方向追了過去。
沿著去湖邊亭的路找了回去，一路上她都沒見到那紅色小刀的影子，地上幹淨得連片落葉都沒有，一直找到了她剛才坐著的亭裏，都不見匕首的蹤影，她不死心地又沿路找了回去——一直到眼前出現了一抹紅色的衣褂。
“軒流沉，這下你還敢說你山莊裏沒有喬儀這個人嗎？”帶著鄙夷的語氣，熟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陽光的光芒隱藏在暗黑的雲層裏，她略略抬起頭來，然後怔住，一下子忘了怎麽反應。
那人的也剛好望下來，眼神正好對上她的，而後又移開了視線，她的背後突然串起了陣陣涼意，在這樣大熱的天裏她冷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人的眼神，清楚分明地寫著——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