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條件
莫離沒有眼睜睜看著死亡降臨，把馮爽救了過來。
馮爽就那樣躺在地板上幹咳著，過了好一會兒，咳聲漸漸平息後，總算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把體內的氣流跟外麵的氧氣徹底連通上了；一雙鼓起的眼睛雖然轉動不那麽靈活，可是大腦卻以最快的速度在恢複記憶，回憶著剛剛的一樁樁、一件件，真是惡從膽邊生，恨得心都跟著疼。
混蛋周正，這個仇我馮爽是記下了，從此後咱們勢不兩立！以為我馮爽是好欺負的嗎？愛不是用來踐踏的，你不懂得珍惜與嗬護，那麽我憑什麽繼續愛你疼你？
“那個……周正，你快將她抱到床上去吧，不能總這樣躺在地上。”莫離看到馮爽總算沒有生命危險了，一顆緊張到嗓子眼兒的心也終於放下了，嗯，那麽接下來是就要鼓勵這個周正好好安撫對方了，免得人家告他個“殺人未遂”的罪名。
“好。”聽到莫離的招呼聲，周正這才趕緊張羅著抱馮爽去床上。
“現在總算沒事兒……你們好好談談吧，我在這裏不合適，先走了……”莫離看著一切都風平浪靜了，那麽也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便叮囑了周正幾句準備回家，“千萬不要再衝動，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也沒有賣起死回生藥丸的，你好自為之吧……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周正大腦再遲滯，也能聽明白莫離的話，是啊，險些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想想就冒冷汗。“剛剛……多謝你了，不然……恐怕……唉，我知道自己太混了……嗯……還有，對之前那次……那次也很對不起你……”
完全是語無倫次的一番話，隻是莫離聽得很真切，這個周正顯然靈魂受到了最強烈的震撼，知道錯了悔了，那麽但願這次過後他能真正懺悔和反省一下，至少不再“魔鬼”到想毀滅全世界就萬幸了！
“站住！如果不想坐牢，都給我站住，我有話要說！！！”聽著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簡直就跟“打情罵俏”差不多嘛。要知道此時最應該被道歉的是她馮爽，而不是那個罪魁禍首莫離。那麽憑什麽周正對自己不理不睬，卻對莫離又感激又懺悔的？真是豈有此理，此仇不報非君子！那麽自己的報複行動，就從莫離身上開始……
周正和莫離麵麵相覷，剛剛還死人一樣躺倒在地板上奄奄一息，一轉眼的功夫便又聲嘶力竭地開始發威，真不知道這個馮爽精神頭兒怎麽會這麽足？要知道當初莫離連昏迷帶啞嗓子的，可是折騰了好長時間的……
“瞪什麽眼？咳……姓周的你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仇我會記一輩子的，到死也不能原諒你！”馮爽恨恨地衝周正低吼著，雖然偶爾忍不住幹咳，卻還是指點著他們說了下去。
“你知道我並不是嚇唬你，能不能送你去坐牢你很清楚；遠的不說，就今天你想殺死我的事，我就可以告你們謀殺！如果再加上之前的林林種種……哼，我看這個jian人說得沒錯，你周正真應該好自為之才對……”
“馮爽，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到第三者。”周正看了一眼身邊的莫離，心裏的愧疚更深了，無緣無故的被馮爽當成眼中釘，說來說去都怪自己，“莫離，你回去吧，不關你的事……”
“哈哈，周正，什麽時候學會如此憐香惜玉的？你看看你的眼神，當我馮爽是瞎子嗎？”馮爽一陣冷笑，然後再次叫住莫離，“jian人你給我站住，我告訴你，如果你敢踏出這所房子半步，我就立馬將這個混蛋送進監獄，你信不信？”
“嗬嗬，馮爽，我想你搞錯了，周正隻是我的債主而已，進不進監獄也都是我的債主。”莫離嘴角勾了勾，很不經意地淺笑一下，其實自己非常清楚這個道理，即使周正真的死於非命，她和秦沐桐欠下的債也是有人來討的，即使不來討，她們也一定會還的，那麽馮爽威脅自己又有什麽用呢？
“哼，莫離，你不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你那一雙單眼皮能裝得住秘密嗎？剛剛你吼著讓他救我，還說什麽我死了不足惜，怕隻怕他姓周的會坐牢會喪命，難道以為我沒聽見嗎？”馮爽冷冷地質問著，眯起發鼓的眼睛審視著莫離，“你敢說你沒有私心嗎？你根本就是怕周正進了監獄，從此後再也沒有傍大款的機會，隻怕這輩子再想攀龍附鳳都難了……”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莫離臉都氣白了，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她馮爽一直想攀龍附鳳難道別人也都這樣想嗎？真是唉！剛剛真不應該救她，農夫和蛇的故事傳了這麽多年，為什麽到現在自己還沒能參悟透徹？
“馮爽，你說話注意些分寸好不好？世界上的女人，不都是一樣的！好了，莫離，你走吧，這裏的事情真的不用你操心了……”
“她敢走！”馮爽體力恢複真是快啊，聽到周正總想趕莫離走，便掙紮著坐了起來，然後指著莫離剛剛邁動的腳步說道，“莫離，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這個周正的生死存亡，那你就走吧！十分鍾後，如果周正不能掐死我，那警車就會帶走他，不信你就等著聽新聞吧！”
“馮爽，快把電話放下！”周正無奈地回望了莫離一眼，然後趕緊跑過去阻攔正在撥號的馮爽，把電話搶下來低吼道，“能不能不鬧了？能不能？”
“你以為我在
開玩笑嗎？以前我原諒你，是因為我愛你，而且我也認為你愛我。但是現在不同了，你姓周的要殺我，那麽我馮爽再愛又有什麽用？難道就這樣等著你殺死我嗎？”馮爽冷冷地質問著周正，然後繼續搶電話，“今天我必須把這事情瓣扯清楚，否則你別想稀裏糊塗蒙混過關！”
“你到底想怎麽瓣扯？有什麽事你不清楚的？說吧，你說你究竟想怎麽樣？”周正強壓怒火，可能的話，他真想再伸出雙手把這個馮爽給掐死。但是可能嗎？掐死她的後果不但不能救自己，反而讓事情越弄越糟，那麽能知法犯法嗎？至少在自己清醒的意識下，不能知法犯法啊……
“好啊，我隻想弄清楚，你跟這個jian人莫離，到底是什麽關係？”馮爽盯著周正的眼睛，嘴角劃過一抹最冷酷的笑容，哼！世人就沒有不怕死的，他姓周的也不例外，那麽隻要有弱點，事情就好辦了，“說吧，說實話！”
“好吧，我也再跟你重申一遍，莫離就是為了替他老公還債，然後來家裏做保姆和家庭老師，就這麽簡單。”周正沒有回頭看莫離，他知道她一定更擔心，這樣一個無辜的女人啊！放心吧，有我折磨你就夠了，絕不能讓別人跟著毀掉你，“所以，你不要再胡思亂想，我為剛剛的衝動向你道歉，都怪我，一切與莫離無關......”
“好啊，那麽現在我有一個要求，咱們立刻訂婚。如果你能答應，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姑且把今天的事情先放下。”馮爽依然冷冷地說著，其實她一點兒也不相信周正的話，隻是為了更長遠的報複目標，暫時先不斤斤計較這個罷了。
“這個……何必急於一時呢？你也說過了，白雪她……屍骨未寒的，咱們在這個時候訂婚，會招惹閑話的……”隻能再找一些理由去回絕，盡管他自己都覺得勉強，“還有啊，我還沒跟兒子商量，怎麽著也得讓他先有個心理準備……”
“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兒子失去媽媽便得了憂鬱症，我跟著也著急啊。所以我就想在他回來的第一天給他一個驚喜，才會特意千裏迢迢趕回來。”說起這個馮爽便有些委屈。
“是啊，所以我才會請莫離當家庭老師，因為她學過心理學，應該能幫助孩子快快恢複正常。”周正拿眼瞟了莫離一眼，解釋了一句便想再次把她打發走，這裏的恩怨自己來解決吧，“現在我作為父親，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兒子的病治好，其它的，請諒解……”
“正因為諒解，所以才選擇訂婚，這樣我再登顧家的門，也就名正言順了，不僅能與你兒子溝通一下感情，更重要的是，”馮爽說著指了指門邊進退兩難的莫離，然後從牙縫兒裏擠出一句，“你的這個保姆，她能尊重我，能把我當作這個家的女主人！”
“你對孩子的心意我理解，也表示感謝。但是訂婚的事還是從長計議吧，我要先慢慢和孩子滲透一下……因為醫生說孩子不能再受刺激，否則隻會一次比一次嚴重……”周正無法想像與馮爽生活在一起的情景，自己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個白雪，難道接著就要跳進另一個火坑嗎？那樣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和掙紮，又有什麽意義？
“你這麽說，是不願意跟我訂婚了？”馮爽心裏冷得更厲害了，這個可惡的混蛋，十年了，竟然連訂婚都不願意，怎麽這麽狠心？“周正，你到底把我馮爽放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以前有你老婆在你總是推三阻四的，現在沒了，白雪死了，你還在拒絕我，為什麽？是不是自始至終，你就沒想和我結婚？自始至終，你就瞧不起我？”
“周正，你一定要我把你送上斷頭台才甘心嗎？你為什麽這樣殘忍？為什麽連訂婚都不願意？我隻不過是想讓這個jian人莫離向我低頭，隻不過想讓她做一回我的奴隸，為什麽你不能滿足我的要求？”馮爽氣得真想繼續扇周正的耳光，罷罷罷，如果真的不屬於自己，那自己就毀了他。
“馮爽，別鬧了，你不就是因為我不尊重你才發怒嗎？那好吧，為了讓你們兩人安心，我願意接受你的要求，做你的保姆……”莫離咬咬牙，做出一個衝動而果斷的決定……
周正也感到很意外，“莫離，你不用……不能……”周正其實很想說你不用理會那個瘋子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畢竟這個馮爽很麻煩，自己還是別因為言語再惹什麽禍事了。
“好啊，莫離，沒想到你果然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人，馮爽佩服佩服啊！”馮爽打斷了周正的話，現在既然莫離答應了，那麽周正再怎麽阻攔也都沒用了，“隻是我有些懷疑啊，你不會是為了討好周正而勉為其難吧？那你可就是一個城府太深的女人了，可怕可怕啊……”
“馮爽，你不要再冷嘲熱諷的了，莫離說的話不算數，我周正並沒有同意！”周正冷冷地回擊了馮爽一句，這心裏就犯了嘀咕，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周正，你不要總是對我大呼小叫的好不好？在這一點上，你完全不如莫離深明大義，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隻要想好我們什麽訂婚就OK了，其它的就不用管了！”馮爽真是比莫離幸運多了，此刻呼吸基本恢複了正常，於是底氣更足了，“一周之內把婚定了，我馮爽苦苦等了十年，你給我一個小小的說法，難道真的這麽難嗎？”
“我說過了，這件事情等我和兒子溝通好
再商量。剛剛你也說過了，你想和孩子相處融洽，那麽又何必急於一時呢？如果因為我們的個人問題而讓孩子再犯病，相信你的良心上也難安吧？”周正沒有辦法，那麽隻能想個緩兵之計先將馮爽給拖住，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許過了今日今時便會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的。
“那你說你想怎麽解決？你到底想不想給我一個說法？難道這十年的青春也換不來你的一句話嗎？”馮爽想想就堵得慌，不早日嫁過來就是不放心，“或者有另一個辦法，那就是咱們先把證領了，至於婚禮，遲些也沒關係……”
“馮爽，我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為什麽想跟我結婚？”周正被折磨得焦頭爛額的，這個馮爽看來是勢在必得了，可是他周正也是勢在必不能行的！“你愛我嗎？說實話，你的愛到底有深？”
“難道你在懷疑我的愛情嗎？周正，你應該了解的，十年的時間裏追求你的男人並不少，而且，而且他們各方麵條件也並不都比你遜色……但是我馮爽也隻不過是和他們逢場作戲罷了。”提到自己的過往，馮爽聲音溫柔了許多，臉色也略顯柔和的神色。
畢竟算起來她還是愛周正的，盡管剛剛想這種愛轉化成加倍的恨還給周正——但是這種轉變又怎麽能一下子就徹底變了呢？再毒辣的女人也有溫存的一麵，再蠻橫的女人也渴望得到一份天長地久的愛情，她馮爽也是如此。換句話說，如果周正現在“收心”，從此後好好愛她，那麽馮爽還是願意放棄“恨”，選擇“愛”下去……
“周正，你應該知道的，為了你，我可以什麽都放棄，隻是這麽多年了，你從來不稀罕……甚至我想把生命都給你，你也不稀罕……”女魔頭的影子漸漸被一個幽怨的小女人給代替了，然後淚光盈盈的樣子也很是楚楚可憐，“那麽你自己丈量一下，我的愛到底有多深？至少與那個白雪相比，我對你是死心塌地的……”
“那好吧，我周正也是有心有肺的人，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這樣吧，如果你仍然像從前那樣愛……愛著，那麽就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世界都理順理順……可能的話，到時候交給你一個相對完整些的周正……”
“嗬嗬，周正，你是想用時間來拖垮我？還是想用時間來考驗我？”馮爽嘴角依然是淡淡的冷笑，愛情很誘人，隻是周正真的會給自己嗎？那麽他對這個莫離的一言一行又算什麽呢？那種關切那種維護，分明不是一般言語能形容得了的？
“馮爽，話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其實我這也是想公平一些，無論對誰都應該公平一些。如果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你依然認為你是愛著的，如果經過理順，我也終於能交出一個完整的自己，那麽那樣的婚姻才能更長久更牢固，你說不是嗎？”周正如今把在生意場上的戰略戰術拿了出來，是拖也好，是考驗也罷，總之今天是不能稀裏糊塗與她馮爽去辦結婚證的。
“嗬嗬，你說得頭頭是道，那我倒要聽聽，你的這個時間是多久呢？一天，一個月，還是一輩子？如果無限期的考驗，那還是免了吧！”馮爽冷笑著搖了搖頭，其實她也在心裏掂量著，自己到底愛周正有多深，到底要不要為了得到他的“心”和“愛”，而再冒一次險？
“當然不會是一輩子，為了公平起見，這樣吧，咱們就定一年的時間，怎麽樣？”周正瞅了一眼莫離，然後很自然地想到了一年之約，因為在內心深處，他隻想與莫離單獨完成那個複仇計劃，如果馮爽參與進來，真的不合適。
“一年？不行，時間太久了，我不接受！”馮爽立刻否定了周正的提議，然後微微一笑來了個討價還價，“這樣吧，我也不逼著你一周之內去辦結婚證了，咱們都讓一步，選擇一個折中的時間，就定在死鬼白雪百日那天吧！”
馮爽真是不簡單，本來白雪百日就是她計劃中結婚的時候，那麽現在這樣跟周正“討價還價”，一來證明自己是愛他的，二來，並沒有影響她的結婚計劃，真是太完美了！說完，她就那樣得意地望著周正，然後又把目光投向莫離——
“但是我必須有一個附帶條件，那就是這個莫離也不能當局外人一樣閑著，這期間必須得接受我的考驗。如果在白雪百日之內能通過我的考核，就讓她做真正的保姆，否則，結婚之日就是她被炒掉之時，永遠不許再與你有任何接觸！！！”
“那怎麽成呢？莫離是孩子的家庭教師，如果孩子真的能與她相處融洽，是絕對不能輕易換掉的。”周正臉色一沉，覺得馮爽有些過分了，“結婚不結婚是咱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再重申一遍，不要牽扯到第三者！”
“哈哈，說得好，我馮爽最恨的也是第三者！那麽莫離你現在給我聽好了，聰明的話就一心一意做你的保姆和家庭教師，如果想做第三者的話，下場會是什麽你應該很清楚！”馮爽目光如電，狠狠地瞪了莫離一眼，然後問周正，“怎麽樣？我們三個人就約定在白雪的百日，是皆大歡喜，還是魚死網破，就看接下來的兩個月吧……”
隻是善良的莫離怎麽會想象得出馮爽究竟有多麽毒辣呢？如果說周正是變tai的魔鬼，還會有偶爾清醒的“人”的意識，那麽馮爽對於她莫離來說，才是真正的魔鬼。兩個月隻不過六十多天的時間，而她莫離的噩夢，才真正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