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54. 碎嘴



是夜,崇華殿中。

明黃的宮燈下,鹹帝和六皇子盤坐在榻上下著棋,安德烈在一旁伺候。

“宛妃娘娘到。”小太監尖細地聲音刺破崇華殿的寧靜,鹹帝從苦思冥想中抬起來。

殷宛若進了殿內看到祈浩天先是一愣,被冷風凍得發僵的腦袋,嗡嗡作響,綠柳拉了拉的她的袖子才反應過來,福著身子:“臣妾參見皇上。”

“宛若,你來的正好,來看看這盤棋。”鹹帝招了招手,道:“你覺得這局如何?”

殷宛若曲步向前,袖攏裏手掌不住握緊,才使自己有心神去看棋局。

“此局,白子看似占了上風,實則不出三子,黑子必勝。”

“愛妃真是聰慧過人,這局朕確實要落敗了。”鹹帝哈哈一笑,誇讚道:“浩天棋藝又精湛了。”

“是父皇讓孩兒的,要不然孩兒哪有那麽容易就贏了。”祈浩天謙虛道。

見皇上轉動脖子,殷宛若替皇上捏起肩膀,“太醫說皇上不能久坐費神,下棋怡情就好,切勿過於專注,忘了休息。”

“是,愛妃說的是,朕現在便休息,不如你和浩天來一盤吧。”鹹帝站起身來,把殷宛若按到位置上。

殷宛若心一顫,抬眼觸及祈浩天輕柔的微笑,對鹹帝道:“臣妾棋藝不精,怕六皇子覺得無聊,還是算了。”

“怎麽會,宛妃娘娘剛剛隻看了這麽一會,便知棋局走向,又怎麽會是一個棋藝不精之人。”祈浩天是來請旨封紫玉為側妃,皇子府一般都是一個正皇妃,兩個側妃,側妃雖不似正皇妃那樣要求限製眾多,但是也要進皇室的案宗,需皇上的批允。

殷宛若心知這樣和他對弈的機會恐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但又怕自己的心思被鹹帝看穿,正猶豫不決,鹹帝自己親自為他們整理了棋麵。

“宛妃娘娘請。”祈浩天含笑朝她點了點頭。

在拒絕的話,反而顯得矯情,殷宛若執起白子落定。

一時間,崇華殿裏靜溢地隻聽到棋子落下的聲音,鹹帝返身去處理奏章,安德烈小心翼翼地奉著茶。

半個時辰後,隻聽見殷宛若柔聲道:“六皇子棋藝精湛,宛若甘敗下風。”

柔軟輕細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這一局,下得甚是酣暢,竟忘了自己身在崇華殿中。

“哦?愛妃也輸了?”鹹帝放下奏章,走至她身邊,端看棋局,“竟隻剩輸了半子,愛妃的棋藝也是了得。”

“是六皇子讓了。”聽到鹹帝的聲音忙收斂了笑意,垂著眉眼道。

“兒臣可沒讓,宛妃娘娘謙虛了。”祈浩天下了塌,伸了下身子,在幾個皇子就數他在鹹帝麵前表現的最像個兒子。

“哈哈,浩天你今日來是有事求父皇吧,讓沒讓父皇還看得出來。”

祈浩天勾起笑,鳳眼一眯,馬屁道:“父皇英明,兒臣今日是有事找父皇,而且是好事。”

“哦?好事,不是來要西雷國進貢的黑爾香片?”

“是兒臣府裏的一個美人懷孕了,這是兒臣第一個孩子,她當是有功,兒臣想讓父皇封她為側皇妃。”

殷宛若像是被一盆兜頭涼水給潑了似的,瞬間身子冰涼起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經嵌進肉裏。

他要納妃了,他要有孩子了。

是啊,在她進宮的那一刻,他離她已經這麽遠,本就是無望的,她還在妄想什麽?

她是皇帝是妃子,是他父皇的後妃,她到底還在奢望什麽?

“竟是這好事,那自然是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對於皇府的側皇妃,身份地位也是要求甚嚴,現在是皇子,將來可能登基帝位,那側皇妃以後便可能是貴妃,身份可馬虎不得。

祈浩天知這一關難過,所以早有準備,微微一笑道:“是臨江侯小侯爺認的幹妹妹。”

“準了,朕前些天還在和嬪妃討論,佑嘉那小丫頭的終身大事,都看好顧且安,這樣一來親上加親,甚好甚好。”

“佑嘉許給且安?父皇您說真的嗎?”祈浩天問得鎮定,心裏早已笑翻,一想到顧且安那日在孟山上的表情,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當然不是現在,隻是和你母妃做一個考慮的對象,平日 你和他走得近,他的為人你最清楚,怎麽樣?他配得上佑嘉嗎?”

祈浩天暗歎,自己可不能在背後做小人,當然不能揭好友的短,所以他非常誠懇地應道:“配得上,配得上,簡直絕配。”

“你也覺得適合?”

“當然,天作之合啊。”

“還是在等一兩年再指婚,朕還真舍不得那小東西。”

殷宛

若已經失了神,聽不見他們後麵在聊些什麽,隻是木木地坐著發呆,以至於祈浩天走了都不知道。

鹹帝以為她身子未好,讓綠柳送她回宮。

今日覺得精神爽利,鹹帝披了件狐裘,隻帶了安德烈,到禦花園逛逛。

冬天的風雖然冷冽,卻帶著一股子幹淨透徹,慢慢地在禦花園踱著步,忽然聽到有兩個偷懶的宮人躲在假山後竊竊私語。

“這糯米團是皇上今天剩的,別人可吃不到,我偷偷留了給你。”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那邊響起,是在崇華殿侍候的小喜子,安德烈剛想嗬斥,鹹帝朝天做了個噤聲,安德烈退到一邊。

“謝謝你啊,喜公公。”

“咱們都是同鄉,多多照顧都是應該的。”小喜子豪氣拍拍小太監的肩。

“哎呀,還盼喜公公然後多多提拔,趕緊把我調出那冷宮。”那小太監似多有抱怨,一邊咬著糯米團子,一邊說道:“您是不知道,那冷宮真是可怕,前幾天住在裏麵的那女人也不知道怎麽了,頭磕到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要不是奴才進去送飯,恐怕早就一命歸西了,哎,不過現在也差不多,半死不活的,這冷宮沒一個太醫肯來,奴才也算是盡了能力,拉來個小學徒,看了診,也用不到好,半死不活地吊著一口氣......”

鹹帝臉色越來越沉,安德烈一聽他們提到冷宮就知不好,大著膽子,嗬斥一聲:“哪個兔崽子在這裏偷懶!給咱家出來!”

小喜子一聽是安總管的聲音,嚇得三魂少了七魄,屁滾尿流地跪爬出來,一看到皇上,直接嚇得尿了褲襠,兩腿發抖,自掌嘴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看小喜子的樣子,那個冷宮小太監也知情況不對,跟著他自掌嘴巴。

“你剛才說冷宮裏怎麽了?”黑夜裏,看不清鹹帝的表情,但是從他話裏透出的寒意竟比這冬日的冷風來得更甚。

“回......回皇上,冷宮裏的那個娘娘前幾天夜裏不知怎麽頭磕到地上,又在地上吹了一夜冷風,現在傷寒,那個太醫院的學徒說,他說就這幾天,怕是要去了.......”聲音發著抖,小太監結結巴巴地交代。

鹹帝瞳孔微微收斂,周身的怒意不言而喻,但卻沉靜地讓人害怕,半響他對安德烈道:“傳朕旨意,命常太醫速速進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