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35. 成空
墨舒養了幾天傷，易了容，回了趟烏衣鎮。
一來到悅心閣，哪知這裏竟成了一片荒地，整座悅心閣都不見了。
隨手抓過街邊的小販問，那人竟好像失憶了般，說哪裏有什麽悅心閣，這烏衣鎮民風淳樸，一向沒有那些花街柳巷。
墨舒疑惑，又沿街問了幾個人，個個都像是失了憶似的，提起悅心閣都搖搖頭，若不是周圍的景致都還是當初的模樣，墨舒不禁會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去了百容齋、雲裳坊，去了他們曾經一起發花燈的小溪旁，一切都是原先的樣子，人也並沒有變動，但是對於悅心閣曾經存在過，竟然沒有一人知曉。
墨舒走到周府門前，周府門的門楣上竟掛著白布，裏麵傳來陣陣哀樂，上前問了守門的小廝，說是周老夫人幾日前去世了，今日是入葬儀式。
她又詢問了死因，小廝道忽然是暴斃。
這烏衣鎮到處透著古怪，從那日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周老夫人的死難道是段君逸有關？
沒多久，哀樂漸向門外，吹得淒楚悲切，緊跟著一口楠木棺材從裏麵抬出來，周定緯披麻戴孝，神情落拓的撫著棺木，眼睛連看都沒有看向她，
墨舒呆呆地站在門旁看著，想上前安慰，走了兩步，又往後退了數步，他已經吃了食心草，把一切都忘記，她要以什麽樣的身份安慰？
跟著送葬的人到了山頭，等周老夫人下葬，人群散去，周定緯還跪在墳前，不過才幾日，消瘦的不成樣子，下巴都像削尖出來似的，這幾日都沒有修容，胡子都畜長出來了。
墨舒隱在一個柳樹後，遠遠地看著他孤寂的背影，直到太陽落下，晚風乍起。
周定緯終於動了動身子，站起來，身形晃了晃，幾乎要倒地的樣子，墨舒想要跑過去，最後還是忍住了。
下了山，周定緯到了香品樓買醉，從戌時喝到子時，他醉倒趴在桌上，喃喃地喊著什麽，她才敢走近，坐到他身邊。
手指輕抬描摹著他的眉眼，這是最後一次這麽近，這麽近看他了，墨舒目光繾錈依戀，像是怎麽樣都看不夠似的。
“墨舒......”這一聲醉酒的低喃在墨舒耳朵裏像驚雷般炸開，她迅速收回手來，後來見他沒有轉醒，
才知是無意識的叫喚。
吃了食心草的人，不論是多難忘的記憶都會忘記，周定緯竟然還能在夢中喚起她的名字，這樣的震撼在動搖她的心。
不能在呆下去了，她在這隻會害了他。
墨舒從腰上取下他送她的定情之物，放在他的手上，轉身從香品樓的二樓跳下。
帝都，六皇子府。
葉霜和紫玉帶著玉璽一路被人追殺，幸好祈浩天早早派人來接應，才能渡過了一次次暗殺，呈上玉璽。
祈浩天當晚便進皇宮，將東西遞歸鹹帝。
“真是玉璽啊！”鹹帝顫著手，撫摸玉璽，眼中的興奮難以言表。
這流落在外已經二十年，終於找回來了。當年自己逼宮，害死兄長，才坐上皇位，惠帝好像心裏早有底，托人把玉璽送出宮去，讓他這二十年的皇帝都做得名不正言不順。
現在玉璽終於在他手上了。
“浩兒，這回你立了這般大功，想要什麽賞賜？”鹹帝收好玉璽，流露出寵溺的目光，“朕什麽都可以應允。”
“父皇開心就好，至於賞賜，等兒臣想到了再討。”
“好，你想何時討都行。”龍心大悅，這崇華殿外都能聽到鹹帝的笑聲。
“父皇，兒臣想問一件事。”祈浩天頓了一下，道：“父皇您可是也派了二哥去烏衣鎮？”
“翰天也派人去了？”眉峰一蹙，鹹帝陷入沉思，良久，對祈浩天道：“先下去吧，朕心裏有數了。”
祈浩天從崇華殿退出，打道回府。
回到府，走至天水閣，便聽到琴聲伴著婉轉哀愁的歌聲，幽幽緩緩飄蕩出來，聽歌聲是從庭芳苑傳出來，浩天輕歎一聲，轉身走到庭芳苑。
這次的任務之後，紫玉不能回鳳蘭院了，祈浩天安排她在府中住下，世人眼中祈浩天生性風流，府中姬妾眾多，多一個紫玉也不會引起太大注意。
一曲歌罷，紫玉閉著目，臉頰上已掛了一串淚珠，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尤為晶瑩，惹人憐愛。
祈浩天跨步走進，唇帶淺笑，輕鼓手掌，“你的琴音和歌聲又進步了，怕是這世上找不出幾個能與你匹敵的了。”
紫玉聞聲驚起，慌忙擦了臉上的淚珠，擠出一絲笑意，聲音
略顫：“紫玉不知六爺要來，讓六爺見笑了。”
“這琴聲和歌聲過於幽怨，紫玉這可是在怨我？”祈浩天走進撥了幾聲琴音道。
“紫玉怎會怪爺，在十二歲那年，如果不是爺，紫玉早就被糟蹋了，又何來怪您之說。”
皇子年滿十四之後，都要搬出皇宮獨自居住，那一年，紫玉十二，在鳳蘭院裏正好第六個年頭，嬤嬤強逼她開始接客，就是在那種狀況下，她第一見到祈浩天，並被他救下。
一晃依舊又是六年，她在鳳蘭院替祈浩天打探消息，周旋在達官貴人之間，成了名動帝都的第一花魁。三年前，他遇上了沈悅，後來沈悅死了，他對曾今汲汲營營的皇位，也頓失了興趣，她便沒有必要留在鳳蘭院。
他要將她贖出來，那時她想著也許有一日他會後悔，會再想登上帝位，婉拒了他的好意，繼續呆在鳳蘭院裏替他辦事，後來不知為何，他成立了暗夜門，開始遊走在皇室和江湖之間，她便覺得自己留在鳳蘭院是對的，起碼自己還能幫到他。
暗夜門能成為江湖中消息第一靈通的幫派，這裏麵少不了她的功勞。她一步步想向他走進，想取代沈悅在他心裏的位子，卻一次次的證明，那不過是徒勞。
“紫玉這是委屈你了，”祈浩天拍拍紫玉的肩膀，道：“好了，夜深風涼，早點休息吧。”
說完，轉身離開，獨留紫玉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葉霜早早在天水閣等著祈浩天，一見他進來便單膝跪下：“參加門主。”
與紫玉來說他是六皇子，與葉霜來說他是暗夜門門主，隻因她是暗夜門右使。
“這麽晚了可有什麽事？”
“那墨舒的身份，探子雖未查明，不過指向南方衢州一帶，那邊有一片密林，據說是進去了沒有一個可以活著出來，屬下懷疑那片林裏定是有古怪。”葉霜把剛剛得到的消息複述一遍。
“繼續查下去。”祈浩天狹長的鳳目閃過一絲玩味。
“是，”葉霜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紫玉姑娘那天放過了周定緯和墨舒，需不需要......”
“不必，東西拿到即是完成任務，沒有必要旁生枝節。”
“是，屬下告退。”葉霜飛身沒入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