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30. 納妃
要說現下帝都的兩件大事：一件是前日裏三皇子祈應天被封為鎮國大將軍，率三十萬精兵去守衛邊關；第二件是，二十幾年沒有納妃的鹹帝，要納坊間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稱的殷尚書的千金殷宛若為妃，而且大肆鋪張，幾盡奢華準備納妃大典。
據說那場麵將比當年的封後儀式還要盛大，城中百姓都在翹首期待。
窗外細雨濛濛，院子裏栽種的美，人蕉已經吐出嫣紅的花蕊，被雨水浸濕顯得格外嬌豔，而它的嬌豔卻像是在反襯殷宛若此時暗抑的心情般。
殷宛若失神地靠著紅木窗戶，伸手去承接細潤的雨絲，丫鬟綠柳帶著幾個仆役搬了一口圓木箱子過來，看到自家小姐手臂都被雨水打濕了，連忙拉過她的手。
“小姐，日子將近了，小心著涼。”她與殷宛若自幼一起長大，怎麽會不知她的心思呢，自從鹹帝下旨要納她為宛妃之後，這兩日都是鬱鬱寡歡的模樣，卻也不知怎麽開解。
殷宛若回過神來，轉目看向那圓木大箱子，知是鹹帝命人送來的納妃典禮裏上要穿的，心裏更是煩亂。
明明她心中有人，左嵐和洛麗的一時之爭，害得她被鹹帝看上，要納入宮中為妃，和一個比自己父親還要大的男人同枕共眠。她自覺沒做錯過任何事，上天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綠柳看出她心情不好，揮退仆役，軟聲寬慰道：“綠柳知道小姐心裏不舒服，小姐心裏有結，和綠柳說便是，這樣與自己過不去又是為了哪般？夫人若是看見，又會心疼死。”
這兩日，家裏也是一片愁雲，雖說殷宛若被皇上看上，進宮便是妃子，不用從佳人做起，可謂是一朝飛上枝頭。可是鹹帝近年身體漸衰，這是人所共知的事，這枝頭恐怕沒有站穩，便要隕落了。
殷正德和殷齊氏都後悔當初貪心，要是早答應蘭妃，讓皇上指了婚，現在也不會落進宮中，要是在鹹帝歸去之前，沒有懷上子嗣，那常伴皇陵的日子可就苦了。
但是哪有那麽容易懷上子嗣，不說鹹帝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即便是懷上孩子，孝寧皇後，蘭妃，如妃也不會容許這孩子出生，這宮裏這麽多年，死了多少小皇子，又不是不知道。
還日日有人來道喜朝賀，中立的立場也保持不了多久了，現在各方勢力都看準了殷宛若會想當年的如妃一般，一時榮寵無限，寵冠後宮，殷家的勢力將會成為奪嫡的重點。
綠柳關了門窗，為殷宛若寬了外衫，褪下裏衣，取過幹的布巾，為她拭幹，玉藕般的手臂上一點紅色的守宮砂，顯得格外鮮豔。
這是昨日宮裏來的嬤嬤點的，凡是要進宮的女人都會先被檢查身子是否完璧。
綠柳替她換上幹淨的裏衣，看了看那塊圓木箱子，小心翼翼地問：“小姐要不要試試納妃大典上的喜服？”
“有什麽好試，宮中的製衣師定是最好的。”殷宛若冷冷地撇了眼那空箱子，她暗藏在心中的相思就是在這身喜服上了決斷了。
“小姐心裏有什麽結，千萬別悶在心裏，這幾天我看小姐都吃得很少，人也消瘦了一圈，綠柳心裏也難過。”綠柳今年十五，是三歲那年在街上被人販子拐賣，本是要賣去青，樓的，幸好當時被殷宛若看見，央求著爹爹賣下了她，從此她便跟著殷宛若身邊。
殷宛若性子溫良，雖不愛說話，待她卻是極好的，她心中殷宛若不止是小姐，說句高攀的話，心裏早把殷宛若當成姐姐了。
宛若知這幾日，家裏人都為她擔憂，看著綠柳略紅的眼眶，忍不住安慰起來：“傻丫頭，瘦一點穿喜服才好看，我隻是舍不得家裏，爹娘年紀都大了，進宮不比嫁入普通人家，恐怕以後沒有機會回來看爹娘了，你以後就替我照顧他們吧。”
“不，綠柳和老爺夫人說好的，綠柳陪小姐進宮，也好有個照應，綠柳從小沒有爹娘，是小姐你待我最好，綠柳無論怎樣都不會離開小姐的。”
“你這個傻丫頭，跟進宮中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來。”綠柳的心思她也知道，前日娘也過來和她說了，讓綠柳進宮有個照應，再說綠柳人也機靈，對她的飲食起居都熟悉，跟著進去他們才放心，殷宛若這麽一試探，是想知道她是真心想跟著她，還是受了爹娘的命令。
既然是她自己的想法，那也不強求她留下了。
“綠柳這輩子都要跟著小姐。”素淨的臉上一派天真模樣。
“這以後你要是遇上了心上人，可就不會這麽想了。”殷宛若有想起那紫衣俊挺的身影和那眉宇風，流的笑，不禁黯然神傷。
“綠柳不會的，無論是遇上什麽樣的人，在綠柳心中都比不上小姐。”
殷宛若但笑不語，伸手讓綠柳為她穿上緋色裙衫。
蘭靈宮中，幾株名貴的蘭花都被推到在地，幾個婢仆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蘭妃娘娘近來心情不好，脾氣暴躁，蘭靈宮的丫鬟，太監，都夾著尾巴做人，還是有人不小心觸了她的逆鱗。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頭說了一句紋瓣蘭話調了，眾人都跟著挨罵受罰。
誰都知道，蘭妃的兒子出征，去凶險萬分的前線，鹹帝這時又納了她看上想收做兒媳的女人為妃，給她添堵。
她費盡心機，汲汲營營這麽多年，臨到時候，卻產生了這樣的變數，叫她心裏怎麽不堵得難受。
眼看這納妃大典就要
舉行，她卻無力阻止，鹹帝這幾日沒有去她這，也沒有上皇後和如妃那，那小妖精還沒進宮，難道就迷了他的神思。
“娘娘，如妃娘娘到。”近身的宮俾有些發顫，小心翼翼道。
話音剛落，一雙精致的繡花鞋便踏入殿內，蘭妃擠出絲笑意，迎上前去，“如妃姐姐這麽晚了還有時間來蘭靈宮看妹妹？”
皇上這兩日沒有去梅雪宮，眾所皆知，蘭妃這話擺明了說在說她失寵了。
“三皇子剛走，姐姐怕妹妹傷心過度，特來看看妹妹，這地上是怎麽了？”如妃擰眉，看著跪了一地宮女太監，又看了看滿地的蘭花，她又怎會不知，蘭妃在宮中大發脾氣，就是逮著空來看笑話的。
“不知是哪個奴婢，打碎了這幾盆蘭花，又沒人承認，妹妹正準備挨個審問。”蘭妃轉身，對地上的宮俾說：“你們先下去吧，今日是看在如妃姐姐的麵子上，發過你們一馬，如若再犯，下次決不輕饒。”
等宮俾收拾了一地殘骸，都退出宮殿之後，蘭妃親昵的拉著如妃的手到桌邊坐下，臉上陰鬱，歎道：“往日妹妹不懂事常有事情做錯惹姐姐不高興，但事到如今，我們都該清楚，我們彼此的爭鬥，怕隻會讓別人漁翁得利。”
即使今日梅如雪不來找她，她會去找梅如雪，平日無論是怎樣的意氣之爭，但在蘭妃看來他們都是窩裏鬥，現在有外敵入侵，就必須停戰，先一致對外。
顯然，梅如雪也是這麽想的，來看熱鬧是其一，其二便是打算和蘭妃休戰。
若是年輕二十年的梅如雪，自是不會怕了這殷宛若，但是現在，無論怎樣不願承認，以她現在的年紀，就算是曾經的天下一美，人，也抵不過如花年紀的殷宛若。
“蘭妃妹妹說的甚是，也不瞞妹妹，皇上已經好幾日沒來梅雪宮了，自從皇上病愈，好像是變了性情，好端端地怎麽忽然要納妃，你說會不會中了什麽巫蠱之術。”如妃壓低聲音湊近蘭妃謹慎道。
巫蠱之術？嗬，好個梅如雪，這麽快就想出對策了。
蘭妃蹙盡眉尖，附和道：“姐姐說得有理。”
“姐姐也是猜測，哎，其實如今浩天和佑嘉都已長大成，人，浩天的性子又這麽寡淡，我也沒有什麽好爭的了，也沒什麽好求的，隻望皇上安康，不為奸人所害。”這話裏的意思就是，她提了主意，要如何行事，便是你的事了。
“佑嘉公主可愛精靈，最得皇上喜愛，到時候指給個好夫君，姐姐自然不必去爭，也會榮寵一生。”蘭妃虛與委蛇，並不正麵回應。
如妃在蘭靈宮坐了片刻，和蘭妃打太極一般閑聊幾句，到亥時便擺架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