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記起了你
“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自欺欺人也就算了，還妄想拉別人下水，這次誰也救不了你了。”
吳離吃力的抵擋著白雨澤的攻擊，望向他的目光卻是憐憫。
周圍的火焰越演越烈，房屋開始出現大麵積的坍塌，濃煙滾滾，仿佛要吞並一切。
兩個人卻全然不顧火勢蔓延，依然打的不可開交。
聊聊驚恐的四下張望，他們正處於村中央的位置，而通往的村口的路早已被大火阻擋，想要出去難於上青天。不覺心急如焚，高聲呼喊著快住手，兩個人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樣下去，不等他們決出勝負，三個人都要葬身於火海。
整片天空被大火映得通紅，腳下隨處可見焦糊的屍體，耳邊隱約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仿若一百年前的情景重現在麵前，那樣慘烈與真切。
身邊的殘垣斷壁不住倒下，砸在腳邊，聊聊驚叫一聲，聽見吳離的大喊：“聊聊，快跑，朝村口跑！”
跑？談何容易。聊聊看一眼早已被大火堵住的路口，深深歎氣。如果兩個人再不顧形勢的一味廝殺，恐怕她很快就要被燒死了。
猛然間，她想起了什麽，雙手攏成喇叭衝紅衣少年喊道：“白雨澤，你不是河神嗎？為什麽不動用水咒來滅火？！”
白雨澤遠遠的望過來，陰惻惻的笑了。
“別傻了，聊聊，”吳離一邊靈巧的躲閃，一邊飛快的道，“他根本就是想與我們同歸於盡。”
是啊，扼住她的脖子時候，他就已經想要她的性命了，她還天真的希望他會用水咒滅火。
看來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注定是你死我亡。
聊聊無力的癱坐在地，顯得有些惝恍若失。
吳離在一旁忿忿的罵道：“笨蛋，我還沒死呢！”
聊聊恍然抬眸，目光落在狐狸那張沾染灰燼的臉上，忽然就笑了。狐狸一向有潔癖，此時秀美的臉上糊的一片，看起來滑稽可笑。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對的狐狸的了解也隻是一知半解，但卻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給他。
在他身邊，隻覺心安。
所以她不該放棄，她還有吳離，他一定會帶她走出這裏。
狐狸忌
水，卻擅長火攻。眼看著火勢蔓延，吳離沒心情戀戰，隻想速戰速決，隨手用狐火借了火勢，全力以赴朝白雨澤擲去。白雨澤未曾防備，吃痛的悶哼，身體就重重摔在後麵的牆壁上。
而那片牆壁的另一側，火蛇已經吞沒了整座房屋，身後發出簌簌的泥土碎裂聲，隨後轟隆一聲，整座房子傾斜下來。
白雨澤發現的時候已為時過晚，用盡所有力氣跳出火圈，身體也被泥石砸中，吐出大口大口的濃血……
他吃力的跪倒在地，單手按住胸口，隻覺渾身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消失殆盡，冷汗順著臉頰大顆大顆的滾落，顯得異常痛苦。
周圍熊熊烈火燃燒，無情的想要吞沒一切。
一雙手就直直的伸了過來。
那是一雙白皙而秀巧的手，此時也沾滿了泥汙，卻執拗的遞到他的麵前，無比堅決。
白雨澤緩緩抬頭，看見的是一張被火烤得紅撲撲的小臉，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真摯的堅定，粉嫩的嘴唇緊抿，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在他的心裏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白雨澤，我記起了你。”
“你是那天在學校裏迷路的小白蛇。”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和愛。”
“可是我不能留下來。”
白雨澤怔怔望著麵前那麵潔白的掌心，沒有去接。
“聊聊，你知道嗎？我很後悔……”
聊聊點點頭：“我知道，因為一百年的那場大火，你沒有及時趕回來。可是那並不是你的錯，隻是……”
“不，那就是我的錯，”白雨澤垂下眸子，聲音有些哽咽，“若不是我貪杯，若不是我一夜未歸，十裏村就不會……”
“每個夜晚，我都會被噩夢驚醒，看見那些村民逃不出火海，活活被燒成灰燼，心就疼的不行，恨不得代替他們去死……”
“我身為河神，卻救不了我的子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所以你就製造出十裏村還存在的假象，”吳離不知何時出現在聊聊身後，淡聲道，“不肯接受事實，企圖拉聊聊下水。”
白雨澤緘默不語，良久，才輕若未聞的歎了口氣。
“白雨澤，不要再自責了，我能理解你，因為我也曾經曆過同樣的
事，”聊聊固執的拉起他的手，“跟我們走吧，離開這裏。”
“不，太晚了。”白雨澤甩開聊聊的手，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回眸看一眼身後不住吞噬的火焰，雙掌合十，緩緩結印，一抹耀眼的白光陡然劃破天際，劈開一片波濤暗湧。
洶湧的水流奔騰不息，朝著村口的方向激流而下。
“走，帶著聊聊走！”
白雨澤默念水咒，用力推了一把吳離。
吳離也不耽擱，打橫抱起聊聊踏進水流之中，一路逃出十裏村。
聊聊趴在吳離的肩頭，大水阻擋了視線，她還想說些什麽，聲音被轉眼淹沒在湍急的水流之中。朦朧中，隻遠遠的看見紅衣少年站在火海之中，輕輕揮舞著手臂，臉上卻是掛著一抹如釋重負的淡然。
水流順著村口一路流入桃兒河，聊聊漸漸覺得渾身乏力，暈暈乎乎，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岸邊。
一百年後的桃兒河，依然保持著原有的清澈和溫存，就像白雨澤帶給她的感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聊聊，趙聊聊，你終於醒了！”
比吳離還聒噪的聲音，吵的耳根子嗡嗡嗡，聊聊無奈的翻白眼：“馬景超，你怎麽也在這裏？”又看看一旁若無其事的少年，驚訝道，“你們一起來的？”
“是某警官硬要跟來的。”吳離好心補充道。
馬景超白皙的臉微微泛紅，解釋道：“你都失蹤了好多天，我不放心，一直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吳離又不讓我立案，隻好一直在你家裏等候。”
麵對如此的關心，聊聊啞口無言。偷偷看了一眼吳離，見他分明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剛想說些什麽，一件寬大的浴巾就披上她的肩。聊聊這才注意到，自己渾身早已濕透，應該是剛從桃兒河爬上來的緣故。
“快上車，別著涼了。”馬景超一邊催促著，一邊驅動了路邊的車子。
聊聊忽然就停下腳步，回眸看了一眼靜靜流淌的桃兒河，心裏有點悶悶的。下意識的抬起手腕，那條古怪的紫色印記竟奇跡般的消失了，沒有任何征兆和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涼風拂過，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一片粉白的花瓣就悄無聲息的落進聊聊的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