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馬果走了



蘇晴不同,隻要她喜歡上一個人或者接受一件事,不管以後會發生,她就敢於喜歡敢於接受敢於把自己當賭注。記得有次一幫人在一起玩牛牛,她輸的差不多了,我就催她剩一點回家吧,她偏不,反而把剩下的錢全壓上。可25年來,她跟我一樣一直沒戀愛,我是在質疑,她是沒遇到喜歡的沒遇到她覺得值得付出的。按她的話說,就是男的沒個是東西。

再一次遇到顏烯,當她說打算接受顏烯的時候,我明白她喜歡上了,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

蘇晴還在說著話,她說,真快,八年前他還是個秀氣的小男孩,如今都長成帥氣的男人了,現在成了知名歌手,戲都拍了好幾部,我記得他的歌聲很像潘瑋柏尤其是R&B風格的……

我聽著漸漸睡著了。夢裏我又遇見顏稀,有時候夢就是畫麵感更強的回憶。八年前,他突然說要離開,我一個人到他住的地方,去的時候房子全空了,我以為他走了,一個人在那站著。他不像我跟蘇晴一樣生出來就是美滿富裕的家庭,他家裏很普通,父母關係又不合,所以他搬出來住。他提著行李站在我的麵前。我說你怎麽還沒走?他說我把東西落這了。我說什麽?他說你!那時候這句話就像玩笑,我們之間經常開的類似這樣的曖昧玩笑,所以我也僅僅把它當做一個玩笑。媽的,去死!那時候我已經開始說媽的。他說他真要走了,他說他就適合流浪,他說哪也留不住他,他說他要追逐他的夢想,他好像還說了等我回來了我娶你吧?這真的發生過嗎,或者就是一個夢?我記得我差點要說我等你,可我拍了他的肩膀,我說,滾吧,誰跟你貧!他這一滾就是八年,追逐他的夢想呢,那我的夢想呢?夢的最後,我站在原地,站在他停留過的地方,跟他說再見。我想起我沒有和和氣氣的跟他說一聲再見。那就留著他的氣息,然後一點一點變淡,然後連我也離開了那個地方。隻是偶爾經過時會想起那樣一個男孩。

第二天下班,我跟蘇晴約好一起去醫院看馬果。他的情況有所好轉,他看見我

們很高興叫著“媽媽們”,當時聽得特別扭,沒有昨天的感覺,或許人就是這樣。要是知道他的情況會急速下滑,我真該叫他多叫幾聲。

漸漸的我開始心寒,看著蘇晴和他嬉鬧的時候,我的心不自主加速跳動。他的好轉讓我覺得某種傷感的而華麗的美。你見過煙花麽,記得它飛向天空飛到最高點然後四分五裂的情景麽?馬果給我感覺就是這樣。

也就是幾天後的事,馬果走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接到護士電話的時候我和蘇晴正準備去跟顏烯碰麵,我跟顏烯八年後約定的第一次見麵。蘇晴握著方向盤問我怎麽辦?我說去醫院。那天的落霞真的很美,我是兩眼蒙著霧看著這樣的落霞。

蘇果的葬禮辦的很簡單。楚清洌和蘇晴就站在我的旁邊。楚清洌的出現是個意外,我和蘇晴商量著要不要自己開車走,後來攔的士的時候他正好開著捷豹經過,所以搭了他的便車。車上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後,就沒敢看我。

白發的男人哭的很厲害,我聽到他叫著馬果的名字,還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名字,應該是蘇果她媽。我仿佛聽到男孩在叫著媽媽,一聲一聲的。我過去給了那個男人一個耳光。那個耳光足夠讓他停住不哭,可他還在哭著。

我說現在你滿意了?

他隻是搖頭。我忍著不哭,上前抱了下這個可憐的男人。我跟他說,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坐車裏的時候蘇晴哭的很厲害。她說安嵐你千萬別突然走了,不然我肯定受不了。我說我命這麽硬我能去哪,沒看閻王都不要我嘛!她靠在我的肩頭,她哭得快說不出話,她說,我不是怕你成天躺醫院,我是怕你連躺的機會都沒了,跟馬果一樣。這一次,她真像個女人,一直大大咧咧的她。我說我還不相信他就這麽走了。她說,知道他得了白血病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那時候我都做好準備送他走了。她的身體一直在抖,我也跟著發抖。這時候駕駛座上的楚清洌不陰不陽說了句,你們倆都是好女人。

我這才意識到前麵還

有人。蘇晴突然不哭了,她望著我,我沒見過她那麽絕望的表情。她說,安嵐,我也想死了。這時候的我也想死啊,我和蘇晴從來沒在哪個男的麵前哭成這副慘樣,我們雖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從來不在他人麵前懦弱、脆弱,這下全完了。蘇晴說以後我們倆臉往哪擱?我失控了,為了不顯得自己那麽卑微,朝著楚清洌罵,媽的,你在前麵幹嘛?我想我腦袋徹底燒了,他也是個明白,他看著前麵,說著,我在開空車。

蘇晴看著左邊的窗戶,我朝著右邊的窗戶往外看,一直持續到車開到蘇晴家小區門口。她下了車,從敞開的門回頭看坐車裏不動的我。

“怎麽不下來?”

“我想回家。”我不敢麵眼看蘇晴,我怕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馬果。

蘇晴心裏也清楚,她跟我招招手。“得,你回去跟老婆子好好相處。”這幾天出來跟老婆子冷戰一句話還沒說。

我說我知道。她說有事就打我電話。我說好。

現在車後座更加空蕩蕩的。車開了很久都沒有到家,然後我發現他一直在兜圈子。我沒有害怕,就是很生氣。

“楚清洌,你她媽的想把我往哪拐,真當我腦昏了?”

“你的臉哭的……我怕你媽擔心。”

身上流過一股暖流,現在97的汽油快漲到8塊了。臉上流過一灘汙水,現在都不知道整成什麽德行,今早起來就不該化妝,可誰能料到會有這麽突然的事呢,更何況幾乎每天都有化妝。我盡量避開他的視線,不讓他看到我的醜樣,可早被他從後視鏡裏看清楚了。

“要你管!”我死要麵子,“你不開空車麽,車上下了一個反而車上有人了?”

他停頓了幾秒。“我就是不能把你當不存在。”

我沒理他。話都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什麽。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問他,很丟人吧?他沒有猶豫,說一直感覺你這麽血xing。

權且讓我當這些話是安慰話吧。也就這天,我們跟楚清洌熟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