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愈演愈烈



“尊重?真是新鮮,一個在外麵偷腥的混蛋,竟然也以為自己配得起‘尊重’二字!”她知道人在憤怒之時會失去理智,卻不曾想過,盛怒之下的自己,竟是這等刻薄。

可是這種時候,季文萱儼然無法控製言語尺寸,任由一張利嘴胡亂指責著麵色沉寂的男人:“江洋,我告訴你,我可以忍你很多事,你平時再怎麽孤高冷漠裝腔作勢,我都可以放任不管,但出軌,我忍不了!你這樣的人,讓我打心底裏覺得惡心……”

“你給我閉嘴!”江洋咬牙切齒地打斷她的斥責,騰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半眯著狹長的眸子,看起來危險又令人無法閃躲,“女人不懂事,也要有個限度。知道麽?”

他抬起右手,鉗住文萱的下巴,微微用力,逼迫她與他對視。

“既然你覺得我孤高冷漠裝腔作勢,那麽我再重複一次,我說過,我不需要愛情,你聽懂了麽?”他明明勾著唇角在笑,可這笑意卻讓文萱不寒而栗。

她從沒見過江洋的麵容上露出這樣的神情,那不是憤怒,而是遠比憤怒更駭人的冷絕和恨意,仿佛他隨時都可以這樣微笑著將她碾死在掌心裏。

她忽然意識到,他是恨著“愛情”這種東西的,雖然,文萱不知這種恨意究竟從何而來。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向他認輸,想了解他早已冰封的心。可是短暫的猶疑之後,季文萱心中餘留的,卻隻有惋惜,為自己而惋惜,為婚姻的扭曲而惋惜。

本是韶華正好的妙齡女人,她隻不過走錯了一步,看錯了一個男人,卻要承受如此扭曲的婚姻!

遣散了眼底最後一絲暖意,季文萱猛地甩開他的鉗製,揚聲笑道:“江洋,我告訴你,像你這種隻會把自己的災難轉嫁給他人的混蛋,根本就不配被稱為‘男人’!”

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再、給、我、說、一、遍。”

她似是打定了注意要與他挑釁到底,揚眉道:“再說一遍又怎樣!你,根本就不配被

稱為——男、人!”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客廳裏空蕩蕩地回響,狼狽又真實。

長發遮住半邊臉頰,文萱緩緩地抬手捂著左側臉頰,看起來那樣頹敗。

她抬頭看向他,低聲說:“很好,真是好啊,這就是我執意要共度餘生的丈夫,一個會偷腥、會打女人的好男人。”

文萱喃喃著往後退了幾步,麵容上早已尋不到憤怒的神色,餘下的隻有失望,無邊無盡的失望,仿佛要匯聚在一起,凝成絕望的深淵。

江洋的手依然停滯在半空中,他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剛才那一瞬,他隻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麵前,半分尊嚴也沒有了,於是就這樣放縱自己怒意橫生,竟就揚手打了她一耳光。

到這一刻,他才怔怔地盯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意識到——他居然打了她!而這樣的事情,江洋從前想也不曾想過會發生。

“文萱!我……”他想為剛才的莽撞行為道歉,卻覺得難以啟齒。

她並不理會他,隻是喃喃自語著,腳步一點點向後挪動。

江洋快步走過去想要將她抱在懷裏,不想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掙紮!季文萱像是溺水的人,而江洋,就是那令她窒息、令她想要逃離的刺骨冰水。

他不住地收緊手臂,她不住地奮力掙紮,彼此對峙著,僵持不下。

終於,文萱猛地用力,從他的懷抱中掙開。也就是在掙開他的同時,她向後退了一大步,手肘順勢將身後櫃子上的骨瓷花瓶撞到了地板上。

“嘩啦——”一聲,潔白的骨瓷碎了一地,滿室隨之寂靜。

他們的目光一同落在這滿地的蕭索之上,都有些黯然神傷。這就是他們爭吵的結果,破碎,尖銳,傷人又傷己。

一時之間,彼此無言。

許是因為結婚以來季文萱很少這樣鬧脾氣,江洋這次倒是比從前表現得更體貼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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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久久不發一言,他率先轉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四目相對的短暫瞬間,文萱忽然有種想要流眼淚的衝動。

方才她咆哮著與他吵架的時候,她都沒有覺得半點酸楚。可是現在,他忽然柔軟了原本冷漠強硬的視線與神情,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這一年來所有因他而受的委屈,都被輕易勾起,久久不能平息。

於是猝不及防地,眼淚就很不聽話地奪眶而出,沿著麵頰的細致肌理,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這是結婚這麽久以來,她雖黯然神傷了許多次,然而這卻是第一次當著他的麵流下眼淚。

雖然她的哭泣並沒有達到泣不成聲或者嚎啕大哭的地步,但僅僅是這樣默然流淚,也還是讓文萱覺得自己在他麵前有些丟臉。

至少,她覺得自己已經不似從前那般驕傲。

她淚眼婆娑地凝望著他,一副楚楚可憐卻故作堅強的模樣。

而他回望著她,忽然覺得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舒服,仿佛有什麽忽然在他的心尖扭絞了一下,很輕,卻很分明。

“文萱,你……”笨拙的他並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即便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最靠譜的方式,就是以溫柔攻勢解決問題。

他軟化了聲線,向她道歉:“對不起,不該打你,對不起,出差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該早點解釋清楚的。”

文萱沉默了好一會兒,抬手抹了抹眼淚,輕輕吸了一下鼻子,然後用軟軟嚅嚅的聲音向他詢問:“這女人到底是誰啊?你們這麽甜蜜。”

她沒有再提起那個耳光,那個令她心碎並為她換回一絲在意的耳光。

江洋見狀,便言簡意賅地向自己的小妻子老實交代:“楚婧琪,我秘書。”

但是後來他尷尬地意識到,有四個字很適合目前的情況,這四個字叫做——沉默是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