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零七章 像他身邊的一棵彎曲的小草



我端了盆熱水,準備洗個臉上床休息,幾天來實在大累了。這可不是體力勞動、工作帶來的累,而是心累。也許你不知道心累帶來的痛苦滋味,勞動、工作累了會讓人吃飯香,睡得甜,而心累卻是吃無味,睡無眠,腦袋瓜子暈暈沉沉的漲得像要爆炸。

我的祖籍是廣東梅縣的,除養成早上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磁爐,燒水泡一壺濃濃的茶,被人們所說的‘功夫茶’,喝完後才涮牙洗臉外。三十年的野外地質生涯還讓我養成了另外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晚上躺在床上必須抽完一根煙,才讓思緒慢慢地梳理一下今天所處理的事,計劃明天需要做什麽。就是老婆剝光衣服等在那裏要做事情也毫不例外。

我剛躺下還在抽煙,猛吸一口吐出粗粗的一溜煙柱,向全開的玻璃窗口徐徐而去,剛抽到半截。同房間睡的老牛突然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呻吟起來,他的臉色煞白,嘴唇烏黑,縮成一團抽搐著。他本來就瘦成骨頭一把,此時痛苦的表情就像剛從墳墓拉出來的人。我在心裏暗罵:“真是多事之秋,病得真是時候,遲不來早不來,給我添亂。”

我忙打了村裏醫生電話,不多時醫生背著藥箱就到了,來不及喝我給他泡好的武夷山大紅袍。醫生一陣忙碌打脈、看舌苔、量體溫、用手電筒看他的眼睛後,下結論說:“他患的是急性膽囊炎、胃炎,馬上叫車送他去縣醫院動手術,越快越好。”

看到醫生驚駭詫異的表情,我真擔心老牛也死在這裏,到時事情就鬧大了。老胡去了也許是巧合,思秋現在又去了也許還不足為奇,如果現在老牛又死在這裏。俗話說,事不過三,

到時我真有理說不清了,誰不會在我頭上打個大大的問號,說我是殺人魔王,往後誰還敢跟我相處呢?我苦著臉膽戰心驚地說:“他有生命危險嗎?”

醫生果斷地說:“當然有。他可能平時的生活比較節約,才會瘦成像麵條一樣又軟又細。而且早上還不吃飯,身體很虛弱,他的抗病能力很差。你知道嗎,急性胃炎很容易造成胃穿孔,出血過多神仙也救不了他。不過,我已經給他打過針了,能夠緩和一段時間。”

我被醫生嚇得泥塑木雕般地坐在床上,雙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嚇得我突然有了尿意。我顧不上去廁所,在老牛的身旁鼓勵說:“挺住,抓住我的手,沒事。”

看到他煞白的臉色,我的心裏對老牛埋怨道:“平時這麽省幹嗎,早飯也不吃,餓出大病了不是自找麻煩嗎?何苦呢?要是死了,連螞蟻都不會光顧,豈不是太孤單了。”

老牛很快被救護車送到了縣醫院動了手術。我正愁沒有人願意留下來服侍老牛打的注時,事情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轉機。原來,就在我苦著臉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來了學生模樣的一男一女提著水果來看老牛,他們眼淚汪汪地叫老牛為恩人,那問寒問暖和熱心的程度仿佛老牛就是他們的爸爸,並請求要留下來服侍他。我曾經問過他們跟老牛什麽關係,可他們隻“嘿嘿”一笑,算是回答了我。

我納悶道:他們是什麽關係呢?他們和老牛好像超出了一般同誌間和左鄰右舍的關係,難道是親戚關係嗎?不,我很快就全盤否定。老牛是公司出了名的鐵公雞、吝嗇鬼、守財奴。就是在家鄉由於過分小氣,許多的親戚也漸漸

和他斷了交。像他這樣既不喜歡和人們交際,對什麽東西都守口如瓶,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麽可能有親戚朋友呢?

老牛就是這樣的怪脾氣,凡什麽事都守口如瓶,做什麽東西都隱藏得很深。要不是他這次動手術讓我發現了他的秘密,永遠都會背著人人後麵罵他鐵公雞、吝嗇鬼、守財奴的惡名。

原來,七年前,自從老牛從報紙上看到貴州一對孤兒失學時,就暗暗地給他們聯係上了,說他願意資助他們完成從小學到大學畢業的全部費用。老實說,要下這樣的決定並不是一件賣嘴皮子的事,二個人從小學到大學畢業的全部費用不少於二十萬。這對一個隻靠工資收入還要養家活口的老牛來說,確實是一個偉大的舉動。

幾天後老牛的老婆千裏迢迢從老家趕了過來,我從他老婆的口中得到一個更令人感動的事。她說:老牛的一生對自己確實非常節約,對子女的要求也堪稱苛刻,從不讓子女多一分錢買零食。但他對村裏生活極困難的人卻毫不吝嗇地給予經濟援助,他曾經把一個月的工資一分不少地給了一位身患重病的老人。從而引起親朋好友的不滿,以至於好多親戚和我家斷了交。老牛還特別告誡全家,做了善事好事別說出去。老牛永遠就那句話:好人就有好報。這是多麽平凡的話意,從他平凡的話意中,可以看出他人生的不平凡。

從此,隻有一米六二還駝背的老牛,他的偉大形象在我的心中頓時高大起來,而一米八八的我從此矮了下去,就像他身邊的一棵彎曲的小草。

我從他老婆的口中還得到一個令人感動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