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賊喊捉賊



第五十六章·賊喊捉賊

清晨,陽光越過窗台照進書房。房中供主人歇息的床榻之上,勇安王睫毛微微顫了兩顫,而後緩緩睜開。頭有些疼,像是宿醉,但他知道絕非如此簡單。他掀開錦被,頓感心中一暖。至少她沒有就此將他丟在寒冷的走廊上。但是……她究竟是如何將他這麽個大男人搬來此處的?她的同黨是誰?

他靠在床頭,把玩著手中翠綠色的珠子。這是他昏迷前從她綠色絲絛尾部順手扯下的。他盯著珠子,喃喃自語道:“你究竟是何用意?”

“王爺,可算找到您了,您怎麽睡在這兒啊。出大事了!”

說話之人正是府上的侍女小荷。見她神情緊張,不像是在說謊。他眉頭輕蹙,心想:莫不是昨晚你還做了什麽?

“大事?”他難以想象看似柔弱無害的她究竟會做出何等大事。

“王妃,王妃她被……王爺您還是自己去看吧。”小荷欲言又止。

勇安王點了點頭,命她去拿件換洗的外套,匆忙洗漱後,趕往主屋。

空氣中濃鬱的香氣還未散盡,床上的人兒麵泛潮紅昏睡不醒。她白皙的皮膚之上盛開著宛若梅花般的痕跡,身上蓋著的大紅色絲綢被上也沾染著點點渾濁。室內氣氛很是淫糜。

府上大多是些未出嫁的小丫頭,她們哪裏見到過這些,全都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也就隻有曾是衛小公子的奶娘——許娘稍稍鎮定些。縱使如她這般見過世麵的老者也被眼前的場麵驚個夠嗆。好在還知道要命人找來王爺,也不忘差人出門請個郎中。

“怎麽回事?”勇安王隨意掃了眼昏迷中的妻子。皺起的眉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厭惡。

“今日該去將軍府給老爺請安。小荷來叫王爺與王妃起床,便見到這番場景。本以為王爺已經起了,故而去叫王妃,想問問王爺您在何處,卻不想怎麽叫也叫不醒。而且……桌上還放著這個……”許娘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交於他。

信中這般寫道:

我待君心似明月,依然難為枕邊人。

日夜思君君不見,唯有采花待君還。

稱不上是詩詞,其中之意卻是一目了然。看起來就像是個跑了男人的怨婦,一氣之下找了個采花賊來破壞人家家庭。

這封信想當然爾是出自湄葭之手。這不,罪魁禍首此時正假裝十分湊巧的順道來到了府上。

“薑禦醫,您快去瞧瞧勇安王妃。怎麽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湄葭是被宮女抬著進屋的。左腳綁著層層繃帶,被兩塊木板固定著。

“皇貴妃您這是……”勇安王頗有深意的看著她。

許是心虛,湄葭不自然的將頭偏向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太醫為美雪診脈,卻是不敢瞧勇安王一眼。“貪玩,摔傷了腿,連你們的婚禮都無法參加,實在抱歉。我昨日有差侍女來府上相告才對。”

“確有此事。卻不想竟傷得如此之重。”話雖這樣說,但勇安王並不相信她是真的受傷,畢竟昨天她還好好的。他不露痕跡的命下人沏了壺茶,緩緩道:“皇妃當好好歇息。怎的到處亂跑。”

“我可沒亂跑。”湄葭否認,並將事先準備好的借口一一道來,“說來也巧,今早我想吃桂花樓的桂花糕,就命紅袖前去幫我買些回來。紅袖在買桂花糕時恰巧看見府上侍女忙著找大夫,一問便知是王妃病了。回來時又與我提起。恰巧當時薑禦醫正幫我敷藥。想來我與王妃一見如故,雖相識不久,卻情同姐妹。論及醫術,市井大夫自當不及宮中禦醫,不將薑禦醫帶來府上替王妃好好瞧瞧,實在難以安心。”

湄葭抿了口茶,轉而對太醫道:“薑禦醫可有瞧出些什麽?”

薑太醫收回把脈的手,作揖行禮後,方才說到:“勇安王妃這是中毒了。”

“中毒?什麽毒?可有的解?”湄葭放下茶盞,焦慮的問。雖說這毒本就是她下的,若是真對身體有害,她也不會用在美雪身上。

“此毒名叫「醉千年」,倒是不難解,一碗米酒即可。”

“這解藥竟然是酒,當真對得起這名。不過話說回來,勇安王,美雪公主這才剛進你家門就有人給她下毒?”明明是責問的話,湄葭卻說的並不是那麽有底氣。畢竟賊喊捉賊這檔子事是十分考驗一個人的厚臉皮程度的。

勇安王倒也不揭穿,命下人取來米酒喂她喝下。不過一盞茶功夫,美雪便醒了過來。

“這是怎麽了?”美雪皺起眉頭,愣愣得看著一屋子的人。

“可還記得如何中的毒?”湄葭替她掖好被子,生怕她被別人看了去。

“中毒?”

“醉千年。”湄葭歎了口氣,緩緩道出藥名。

“醉千年嗎?”美雪倒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整個人從外涼到內。她本就是行走江湖之人,這醉千年她豈會不知。白色粉末,入水即溶,食用之人便會昏睡不醒。少說一日,多則三天,是上等的迷藥。除此之外,以曼陀羅為主料的迷魂香——「幻魂熏」與尋常紫檀香一起點,再配上杜若,也可達到相同效果。她隻怕自己所中之毒並非醉千年,而是經過掩飾的幻魂熏。昨夜的所飲下的合巹酒分明就是杜若酒。

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嗎?昨夜闖入我的房中,說要與我執手白頭的人是誰?那個與我交拜天地,同飲合巹之人究竟是誰?我竟是將清白交付給了一個陌生人。

這樣想著,縱使她再堅強也止不住眼淚。

湄葭一看,慌了神,翹著腳蹦到她的床邊,將人摟在懷中:“沒事的,已經沒事了。勇安王會嚴懲凶手,我也會陪著你。再睡會兒吧。”說罷,在她額頭親親一吻,以示安慰。

將人哄睡著了,湄葭才略帶抱歉的看著勇安王說:“抱歉,要在您府上叨擾時日。美雪現在情緒不穩,我不放心。還望勇安王早日尋得凶手,給美雪一個交代。”她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打算先在勇安王府賴著,做個燈泡隔在兩人中間,之後再借口勇安王辦事不利,遲遲無法給個交代而將美雪帶走。

勇安王自然樂意,特意命人安排了上房。湄葭卻說要與美雪一起睡,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主屋。

在勇安王府的日子過的倒也舒心,不知是不是沾了皇貴妃這頭銜的光,府上人人都將她當個菩薩一樣奉著。說是得了勇安王的命令,但凡讓她覺得有一絲不不快之人,便會被勇安王辭退。這般看來,這勇安王處理人際關係還真是有一套。

一段時間的相處,湄葭倒是對這勇安王不那麽反感了。他待美雪也算不錯,王妃該有的待遇她全有了,除了王爺的愛。他依舊每日跑去雅賢居找火舞,在她那呆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卻是風雨無阻。

每日同桌而食,大多都是食不言語,氣氛總會有些微妙,湄葭倒是希望他如以前一樣去雅賢居陪火舞用餐。

有時候她也會想,皇上待她與勇安王待美雪如出一轍。若說他真心愛著王皇後,那對於她也隻是在盡責罷了。

“那麽……焰焱會是真心愛我的嗎?”她用右手拇指在交纏在左手無名指表麵的鎖鏈上輕蹭了兩下。

她苦笑。那些平日裏全都被她當成耳邊風的甜言蜜語竟在這時毫無預兆的回蕩耳畔。

“這是我將你束縛在身邊的證據。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就無法將它摘下。”

當初她發現這看似戒指的鎖鏈摘不下來,急的連刀子都使上了。直到他奪下她手裏的匕首,在她耳畔用刻意溫柔的聲音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才知道,這原來都是他搞的鬼。

什麽嘛!弄得好像婚戒一樣,還是無法摘下來的那種。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麽法子。難不成是屬於戀人之間的愛的魔法?細看那鎖鏈下麵,被紋在無名指上的那宛若古老咒文一般的白色紋身,似乎還真像是那麽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