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帝都之前



久晴天盯著‘明王’二字,心中蔓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其實自她在東陽王府中聽到李太後那聲質問,便猜到了會有今日。沒想到當這種聖旨實打實拿到手上時心中的悵然若失之感還是一分不少,似乎是自己眼睜睜看著什麽重要的東西一點點離她而去,可是她隻能目送,不能挽留。

“你真這麽喜歡這聖旨?”司徒殊木見她對著聖旨發起呆來,不由失笑。

久晴天聞言倒是歎了口氣,手指點著聖旨上的字,“這聖旨上說你‘天縱英才、卓爾不凡乃天家血脈’,我正對照著看你是不是真有這麽多優點呢。”

“那你觀察半天,可看出有哪條說錯了?”司徒殊木走過去,看了看他早已可以背下的聖旨,問道。

久晴天撇嘴,放下聖旨不予回答。

司徒殊木見她表情嘴角一動,無聲地笑了笑,“你和我一塊兒去帝都?”

久晴天放下聖旨又去翻了翻那套親王朝服,宮中所製自然都是珍品,聽此一問也隻漫不經心的點頭,“嗯,去。”

上一輩的恩怨,到底還是傳到了下一代,久晴天知道,司徒殊木絕對不會放過秦旭。而想起那待自己如親女的文夫人,久晴天想自己也該去帝都‘送送’那秦旭。

將帝都賜下的東西都細細看了看,久晴天才轉開了目光,轉而看著司徒殊木,那俊臉依舊還是帶著從容淡笑,無絲毫得意。外麵都鬧翻了天了,而操控了一切的人卻似沒事兒人一樣靜立雲端成竹在胸,淡看凡塵人世掙紮,淡看風雲翻覆。這般泰然自若,這般自信!

“你這麽看著我有什麽企圖?”司徒殊木也看著久晴天,見她竟盯著自己發起了呆,不由笑著調侃。

被抓包的久晴天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反而繼續看得起勁,並道:“養眼唄,王佐之才長相俊逸、氣度非凡,可勝過世間美人多矣。”

司徒殊木眸色便幽深起來,“丫頭,你拿我和女人比?”

久晴天對危險十分有警覺性,立刻幹笑著退後兩步,開口卻十分理直氣壯,“世間所有美好事物都是養眼的,有美好長相的人簡稱‘美人’,司徒你莫要那般狹隘地定義‘美人’二字嘛。”

“哦?”尾音一拖,帶著絲絲疑問和壓迫,司徒殊木向她移了兩步,久晴天表麵笑嘻嘻但腳下卻十分利落地又退了兩步。

“真的,當然這不是重點。我剛剛主要是在想以後別人該如何稱呼你呢?”久晴天狡黠一笑,煞有介事地道:“你看啊,以往別人都是稱呼你為‘司徒莊主’,解弗他們又稱呼你為‘公子

’,現在又成了明王,稱呼太多了,你說別人到底該如何稱呼你呢?”

司徒殊木對她的疑問嗤之以鼻,表示不懂為什麽她會有這等疑問,“你除了擠兌我的是候假模假式叫我‘司徒莊主’,幾時不是直接喚我的姓?”

“可是你以後都不姓司徒了。”久晴天飛快接道,該姓君了,不然怎麽叫認祖歸宗。

司徒殊木一怔,“你揀你覺得順口的叫便是。”

久晴天本來就隻是轉移下話題,自然不會在這個上糾纏,不過忽然又想起一事,“哎,到底文姨當初怎麽會給你取姓司徒的?”父姓君,母姓謝,怎麽會取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複姓呢?

說起這個,司徒殊木也覺得略略鬱悶,“娘親說她翻閱百家姓,隨便翻到一頁,第一個姓便是司徒,所以就取了司徒這個姓。”

久晴天也沒想到居然取的這麽兒戲,愣了半晌才擠出一句:“真是好辦法!”

“如果帝都好玩,你願不願意多待一段時間?”

還在思考他姓名由來的久晴天忽然聽到這一輕問,不由抬頭看去,見他黑眸看著她,似乎也有點兒猶豫,但眼眸深處有一抹期待,藏得極深。

久晴天咧嘴一笑,“我猜帝都沒什麽好玩的。”就算有好玩的也不是她喜歡玩的。

這答案算意料之中的,但是司徒殊木聽著還是覺得心中升起一股躁意。

久晴天轉身,推開了房間的窗戶,院子裏空蕩蕩的,但是久晴天知道這座院子的暗處都有人,整個院子都被司徒殊木的隱衛保護得密不透風。“此次帝都的傳旨官員來東陽,不僅是為了你吧?想必李太後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當然,當朝太後哪有在諸王封地待著的道理。”司徒殊木平淡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現在秦旭可說是失盡天下人心,她對君煉雲還有母子之情,現在自然也該回帝都。”

“帝都都被秦旭掌控,怎麽會有這等聖旨下來呢?”久晴天回身靠著窗框,淺淺蹙眉。

“這世上哪來天衣無縫的局,總有薄弱環節可以攻克。”司徒殊木嘴角一翹,笑容便淡淡漾開,那般自信而傲岸。

“秦旭肯定很後悔沒有早點派人搞點破壞。”久晴天挑眉。

“他巴不得東陽可以亂了大齊天下,所以才放手任東陽任李太後發揮。”司徒殊木略帶諷刺意味地笑笑,不知是笑秦旭自信還是笑東陽有負秦旭所想。

“李太後是關鍵,是她說奸相把握朝權殘害忠良才毀了秦旭的忠臣形象,也給了東陽清君側的興兵理由。你

送上的那些證據,證實了李太後所言不虛,但其中‘夾帶’的某些證據也質疑了君煉雲繼承大統的合法性,這些東西更合東陽的意,所以造足了勢甚至用瞞天過海的手法利用了李太後。不過東陽漏算了李太後與君煉雲的感情,她恨秦旭但並不想害君煉雲,所以在眾權貴之前,她以宸妃和七殿下為過渡,反而平息了假造遺詔的風波。卻不想……真跑出個七殿下。”久晴天手指反搭在窗框上,有韻律的敲擊著。眼睛卻笑看著司徒殊木。

“說到底,東陽漏算了李太後對君煉雲的感情,而秦旭漏算了你。”

“嗬嗬……”司徒殊木不由笑出聲來,讚歎地看著久晴天,“當年先生誇你‘心有丘壑,帷幄在運’倒真沒誇錯。”

聽他提及先生,兩人目光一碰,都想起了當年一起上課的時光,久晴天也一笑,“那是,當年的課上的較量我可贏了你不少。”

“可惜你後來越發不想思考這天下局勢。”司徒殊木緩緩一搖頭,感歎道。

“天下事自有天去愁,我一介女子,管不了蒼生百姓。”久晴天聳了聳肩,毫不在意。

“有此能卻不用,豈不浪費。”司徒殊木駁道。

“什麽‘能’?我隻有救人治病之能。”久晴天無辜地瞧著他,明眸裏晶亮燦然,“而且我有用,我神醫之名還不夠響亮麽。”

司徒殊木悠悠然瞟了她一眼,引誘道:“那麽,神醫……帝都醫行更有名,你可以常駐帝都,也好將神醫之能淋漓盡用啊。”

“不不不……”久晴天笑得更燦爛了,“神醫應該雲遊四方,懸壺濟世遍布天下。”

兩人似較勁一般,但又都不肯想明白為何要如此較勁。

忽然解弗推開了院子裏的門,兩人俱都收了微笑循聲望去,解弗躬身行禮,“公子,小姐。”

“什麽事?”司徒殊木淡淡問道。

“四王及各大世家皆送來賀禮賀公子受封明王之喜。”

“讓新羅去處理吧。”司徒殊木微微頷首。

“是。”解弗應下,複又道:“元清已經準備好了公子入帝都的隱衛名單,公子可要過目?”

“拿過來。”

將名單遞上後解弗便又無聲無息退下,司徒殊木看著那份名單,而久晴天則忽然冒出一句,“我覺得你這封號真難聽,明王明王,跟喊‘冥王’似的。”

司徒殊木略一勾唇,“的確難聽,沒關係,很快就會換。”

久晴天好奇地看著他,但見司徒殊木隻是神秘一笑,“你又算計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