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明王



又一陣沉默。

久晴天不得不又做了打破沉默的人,偏頭看著司徒殊木,眨了眨眼睛,試探著開口道:“你……生氣了。”

這話倒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哪怕司徒殊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久晴天就是知道。

“行了,別裝了,你那心虛的表情我這段時間看夠了。”司徒殊木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薄唇扯出好看的弧度。

一語中的,久晴天悲哀的發現自與司徒殊木吉城相遇開始,自己便難逃心虛的情緒。

“其他先不說,你脾胃虛弱還需要我提醒麽?”司徒殊木淡淡看她一眼。

久晴認命的低頭,“我知道我脾胃不好,不該喝這麽多酒,而且還是離鴻酒。下次……”

“還有下次?”司徒殊木打斷她的話,眸光轉沉。

久晴天隻得咬牙改口,“沒有下次,我保證。”

自從隨隱救回久晴天後便發現她脾胃虛弱,悉心調養了多年才有好轉,可惜自久晴天入醫行後,一年幾次的義診,病人太多而大夫太少,一個個廢寢忘食的難免三餐不繼,胃痛又有點兒故態萌發的趨勢,這事上司徒殊木比她更上心。昨日空腹喝了那麽多烈酒,可想而知有多傷身體。

二人都早已放下了筷子,新羅領著幾個侍女將菜都撤了下去,然後又端上了兩杯沏好的清茶。

哪怕認錯態度良好讓司徒殊木稍感滿意,但是事兒還沒完,久晴天無奈的想,真如司徒殊木所言,這便是青梅竹馬的壞處了,太了解對方了。

因為久晴天並不是隨意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人,司徒殊木既然已經查清了事情原委,那定然不會信她是為了東陽王府的人借酒澆愁。

“下次若再有人讓你想喝離鴻酒澆愁,你便告訴我,我直接替你宰了他。”司徒殊木嘴角銜著一抹淺笑,但說出的話卻不是玩笑話。

久晴天知道他是認真的,他也做得到。手肘撐在桌麵上,眼睛盯著眼前的彩釉瓷杯,“不是,她沒有那麽重要。我的確惡心段霖蒼以血脈做綁將庶女訓練成殺手,也不恥生母將自己扔進修羅煉獄,我一夜夜的噩夢都是那個殺手窩裏發生的事,她以女子之身教授那些孩子如何快速有效的取人性命。我還記得她的目光……”

久晴天眯了眯眼睛,回憶腦海中的那雙令她如有芒刺在背的眼睛,“冰涼而狠毒,從所有人身上掠過去,包括我,不帶一絲感情,沒有絲毫的波動,似乎我真的隻是一個陌生人。包括昨天,她認出了我,眼中也隻有驚異而已,再無其他,然後身姿盈盈間抬手想鎖我命門。”

說到這裏,她輕輕一笑,似惋似歎,“可惜

我還了她同樣的一招。”

司徒殊木聽她言語平淡地說著,從入東陽看到東陽五女起,她的情緒便帶了點狠戾,他本以為她是東陽王府不小心走失而誤入狼窩的千金,隻是後來也可以從點滴中拚湊出當年的事。

“司徒,你如何知道我與東陽的關係的?”久晴天抬眸看著他。

“東陽曾送我一塊家族令牌聊表謝意,那令牌背麵的家族徽章,讓我覺得很眼熟,你也知道我記憶力一向不錯,想起了隨前輩替你收著的一塊玉玨上有同樣的圖案。”

久晴天笑了一聲,“我就知道那老頭兒知道。”

“不過隨前輩卻不知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那時我都四歲了。我的記憶力也是很不錯的。”久晴天同樣回以一句。“師父雖然不知道我都記得,但是也怕我受影響,所以才教了我醫術,以‘救’來擋‘殺’。”

這時新羅端著一碗藥汁進來了,行禮後將碗放在久晴天麵前,笑眯眯地退至一旁。

久晴天看了眼正廳裏擺著的滴漏,真是準時!但那碗褐色藥汁殺傷力太大,她雖然是大夫,但對喝藥沒有特殊愛好的,瑟縮地皺了皺眉,“其實作為一個大夫,真的覺得偶爾醉一次酒沒什麽。我也沒胃痛。”

對此司徒殊木隻不過淺淺啜了一口茶,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既然東陽沒有這麽重要,那麽你借酒澆愁的另一半原因是什麽?”

隻一句便讓久晴天垮了那一張臉,“呃,我還是喝藥吧,對身體好。”

司徒殊木長眉一挑,不予置評。

大齊獻帝二十六年五月初九,帝都聖旨頒至東陽,並以皇令昭告天下,言王佐之才司徒殊木乃失蹤多年的先皇血脈,七殿下。特召其回帝都認祖歸宗,並封為明王。

五月初六在東陽王府,李太後偶然發現的藍田龍鳳佩,便讓司徒殊木的身份再一次陷入雲山霧罩中。藍田龍鳳佩,乃齊武帝賜給嘉帝之物,嘉帝成親後便賜給了皇後,皇後薨後便再次回到嘉帝手中,任宮中寵妃如何撒嬌賣癡都不曾賜出去。但是宸妃甫一入宮,嘉帝便將此玉佩賜給了她,讓不少宮妃尤其眼紅。

當年宸妃謝斕自宮中失蹤,連帶藍田龍鳳佩也不見蹤影,而今卻見龍鳳佩在司徒殊木身上,難道司徒殊木便是當年的七殿下?

眾說紛紜,實力雄厚的世家皆暗地裏派人查著當年的宮廷秘辛。哪料才過三天,帝都便直接下了昭告天下的聖旨,承認了司徒殊木的身份,並封為明王,認祖歸宗!

不提其他人對這消息的反應,單論東陽王府的書房,便摔了一地古玩。似不解恨,段謹溪又拂袖將書桌上的書籍紙

筆全部掃了下去,乒乒乓乓砸了一地。

站在兩邊的客卿皆噤若寒蟬,絲毫不敢言語。

段謹溪臉色鐵青,一拳砸在書桌上,恨恨道:“這下倒好,本世子忙活了半天,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東陽邀請天下人,本意是誅秦旭,亂獻帝。結果李太後卻將一切都推到了秦旭頭上,哼……還說嘉帝本就屬意七殿下和六殿下,穩了君煉雲的皇位,七殿下還就應運而出了。這未免也太巧了。”段謹溪一字一句地分析,似想分析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那些客卿聽。

但是客卿依舊不敢再他暴怒時開口,卻不知此番更加讓段謹溪生氣,眸光自眾人麵上一一掃過,“說話!若情急時不能有對策,本世子要你們何用?”

無奈,穩公在眾人的目光下排眾而出,“這……屬下實不知李太後何時與司徒殊木勾結上的。”

“屬下在想,這會不會是帝都早就看不慣秦旭,便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將秦旭除去。”領公也道。畢竟這帝都的聖旨也來得太是時候了,該不會是君煉雲早就看不慣秦旭,正好李太後也對秦旭恨之入骨,聯手布了這一局吧。

“屬下倒認為此局才司徒殊木所布,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利用此事名正言順的回帝都認祖歸宗。”一個客卿也道。

段謹溪壓抑著胸口間的起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他自負才能,此番卻被人擺了一道,還不能確定是被誰擺的。而東陽的大好形勢也不複存在,倒白白為他人造了勢。這如何能不氣?

哪怕現在東陽王府已經盡在他掌握之中,三弟已死,父王已經癱瘓在床,整個東陽再無可以掣肘他。

相較於東陽王府的陰沉氣氛,司徒殊木的院子裏倒是十分平靜,和往常沒有其他兩樣,連伺候的侍女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看得久晴天連連歎氣,諸王以及各城的世家還沒有離開東陽,今天的消息肯定可以讓大家都驚愕一把。

“現在肯定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倒是你這正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久晴天展開司徒殊木接的聖旨,一邊看一邊道。

“這隻是開始,有什麽好在意的。”司徒殊木瞟了她一眼,見她還在盯著那聖旨,“你對著聖旨這麽感興趣?”

“是啊,我等庶民不曾見過聖旨,當然要好好的看一下。”久晴天隨口答道。

“你若喜歡我以後送你一張屬於你自己的,你可以天天抱著看。”司徒殊木輕輕道,眼睛盯著久晴天的臉,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嘖嘖…我要那玩意兒幹嘛。”久晴天咋舌,看著明王二字,頭也不抬的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