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8章 言城險境



獻帝的幾道聖旨讓天下莫名,誰也不知道為何清除朝廷利弊,為無辜之人翻案的王佐之才,一夕之間便成了有負皇恩先祖的罪人。

帝都城裏風聲鶴唳,而帝都明家年輕的家主,現任兵部尚書明書堯驚訝地看著前來稟報消息的家族暗衛,語氣裏更是疑惑,“你是說,如今攝政王被困於言城?”

“是,隨攝政王入言城的護衛已經去往玉城,但是攝政王依舊在言城。如今言城全城戒嚴,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屬下探聽不到具體消息。”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子跪在地上,沉聲道。

聞言明書堯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因為李太後想將妹妹嫁給攝政王這一事,明家原本是願意站在攝政王這邊的。可是如今攝政王隻身陷入險境,能不能出得了言城還很難說。

想到覆齊軍的勇猛凶悍,明書堯心有餘悸。他步入官場之初,是負責前線軍隊軍需的,押送糧草時曾見過覆齊軍過境後齊軍死狀的淒慘。

一旁的門客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上前道:“大人,覆齊軍凶悍嗜殺之名天下皆知,更何況首領韶問本就是武功卓絕的高手。就算攝政王出身江湖能與韶問戰成平手,難道還能與數萬覆齊軍對抗不成?”

明書堯目光冷冷,沉聲道:“難道隻有覆齊軍有軍隊嗎?”

“陛下已經將棄祖負恩的罪名扣到了攝政王身上,又怎麽會為他出兵言城呢。”那門客亦冷冷抬眉,毫不客氣的說道。

“如今陛下已奪攝政王的封號,田洪成執掌禁軍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圍了攝政王府,昔日威風赫赫的攝政王牌匾已經被拆下來了。”另一個門客亦皺眉,語氣裏滿是歎息。“攝政王府之人皆伏罪下獄,無人反抗。”

聽起來,形勢對於攝政王,沒有絲毫利處。但是不知道為何,聽到獻帝的命令被執行得如此順利,明書堯反而起了一絲疑惑,不由喃喃道:“王佐之才,怎麽會如此容易便一敗塗地呢。”

“大人,我們曾和太後合作,欲將小姐嫁予攝政王為妻。要防獻帝秋後算賬啊。”

是了,此刻司徒殊木已經失勢,而曾有意與他交好的人,都要自危了。但是明書堯眸子裏情緒翻滾,卻久久不下決定,半晌後,方沉聲道:“先等等,暫時不要向陛下表忠心。我倒要看看,王佐之才是不是真的隻有這點本事。”

不隻是明家決定觀望,就連鎮守各方的王也是如此態度。不捉拿,不出兵,不聲討。就那麽冷冷的坐壁上觀。沒有足夠能力的人,沒有被投靠的價值。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言城,等待著消息。帝都獻帝,東陽段謹溪,都靜靜地等待著,無比希望韶問能夠將王座之才的性命留在言城。

韶問下了戒嚴的命令,城門不再開啟,飛往言城或飛出言城的所有用於通報消息的信鴿皆出現即被人射殺。

原本在深山訓練的數萬覆齊軍皆鎮守城門,隨時應對大齊的聲討。

言城裏的商販皆不再出攤

,門窗緊鎖,靜待著風暴過去。

處於風暴中心的,吸引了天下目光的攝政王,哦,是已經被廢除攝政王封號的司徒殊木此刻正悠然的端著琥珀美酒,沐浴過後一頭鴉發散在背後,身著玄墨華裳。一口飲盡杯中美酒,舒了口氣,低聲歎道:“山間雖美,可到底不如絲竹軟臥舒服。”

忽然,廂房的門被打開,久晴天一眼便看到了桌邊的酒,不滿的嘟囔道:“有好酒也不叫我。”

久晴天亦將掩飾身份的粗布衣服換下了,穿了一襲言城裏富家小姐常穿的襦裙,質地柔軟,乃是專供帝都的天絲錦,淡淡的紫色,更襯修頸勝雪。潑墨青絲垂在身後,麗色容光,讓人眼前一亮。

司徒殊木看到她陡然一笑,墨眸裏光華一閃,抬起下巴指向桌上的另一隻酒杯,“就等著你呢。”

久晴天拿起那壺酒聞了聞,秀眉一挑,帶著淡淡的戲謔,“咱們在這住著最好的廂房,喝著西域特產的葡萄酒。韶問到底怎麽想的?”

聞言司徒殊木斜她一眼,“好吃好喝供著,等著時間一到就宰了我們咯。”

“你以為殺豬嗎?”久晴天駭笑,瞪著他。

司徒殊木側頭看向窗外,似乎無形中都已經聞到了硝煙的味道,嘴角雖帶著笑意,但神情冷淡,眉目帶霜,“我倒是明白為何韶問好吃好喝供著卻還沒有動作。”

久晴天抬眸看他,無聲詢問。

“被我耍了那麽多次,想還回來也是可以理解的。”司徒殊木飲了一口酒,目光嫌棄的看著盛酒的杯子,“這葡萄酒該用夜光杯盛才是,用這夜窯瓷真是浪費了。”

見他挑剔病又犯了,久晴天不由白了他一眼,走至窗前,見素日熱鬧的言城主街此時連路人都沒有幾個,一片安靜,輕輕笑道:“看來言城的百姓都知道要變天了。”

“不是變天,是翻天。”

司徒殊木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帶著幾分倦怠。久晴天豁然回首,“什麽?”

“君煉雲已醒,我又身陷言城。帝都之中無人可以製衡,估計已經翻天了。”司徒殊木淡淡看向她。聲音裏平添幾許沉重,“原本是打算讓帝都裏心思活泛的人浮出水麵,到時再一勺燴。隻是沒想到真的身陷言城。”

久晴天盯著司徒殊木沉重的表情良久,方悠悠道:“別裝了。”

“曲竹風在帝都坐鎮,而西寧軍在玉城駐紮,離言城並不遠。帝都翻天了,你也拿的回來。”

“如今各方勢力肯定都盯著言城,但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君煉雲沒有命令,林洺也不好私自對言城用兵。竹風雖聰明,卻沒有兵權,如何對抗十萬禁衛軍?”司徒殊木十分有耐心地將自己的困境一一說來。

然而久晴天毫不動容,挑起嘴角笑得十分無賴,“這些不用跟我講,我聽不懂天下局勢。”

司徒殊木還待再說,卻聽到疾奔而來的馬蹄聲,似有千軍萬馬。

兩人不由齊齊愣住,而後猛

然望向窗外,就見身著墨色鎧甲的覆齊軍踏馬而來,瞬間便將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領頭的人正是韶問,他高踞馬上,在客棧門前勒馬,右手執鞭輕輕一抬,覆齊軍便齊齊止步,目光冷冷望向客棧方向,裹滿了血腥味的煞氣衝天而起。

客棧的掌櫃立馬率人迎了出來,跪地道:“見過首領,客人正在廂房沐浴休息。”

韶問聞言危險的眯了眯眼睛,如此時刻,那兩個人居然還有心思沐浴。他擺了擺手,示意掌櫃退下。

忽然,客棧裏傳出腳步聲,那聲音並不急促,倒像是閑庭信步般悠然,似乎正在下樓梯。

覆齊軍包括韶問的目光都不覺聚集於聲音傳來的地方。腳步聲越來越近,兩個人影漸漸現出,男子頭束玉冠,輕袍緩帶緩緩走來,那雙幽深的墨眸似乎正落在韶問身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倒像是見許久不曾見過的老友般親切。而身側女子一身淡紫襦裙,青絲十分失禮的散著,但她沒有半點羞愧,反而信手將頰邊的頭發掠至而後,雪肌玉容,亦是人間絕色。

“這位想必就是韶首領了,久仰。”司徒殊木止步於客棧門檻內,直視韶問淡淡一笑。

明明他們隻有兩人,明明眼前有數千覆齊軍,但是司徒殊木沒有絲毫慌亂,依舊含笑從容,這等風度讓那些久經戰場的覆齊軍將士也不由讚一聲好膽。

“在下對攝政王也是久仰了。”韶問沒有下馬,高抬的下巴有淡淡的倨傲,“哦,我忘了,君煉雲已經已勾結叛軍的罪名廢除了閣下攝政王之位,怕是不能稱呼閣下攝政王了。”

聽到這個消息,司徒殊木並沒有什麽反應,倒是站在一側的久晴天輕輕皺眉,她沒有想到,君煉雲居然真的自毀長城,要把到手的王佐之才的置於死地。

“這麽多年,世人皆先知有我,後知有攝政王。”司徒殊木淡淡一哂,眉目間傲氣淩然。

他本就是久負盛名的王佐之才,難道失了攝政王之位,便可被人小看嗎?

韶問默然不語,又將目光移向麵容慵懶的久晴天。

似感受到他的目光,久晴天輕輕抬頭,燦若寒星的眸子與他目光交匯,輕啟朱唇,道:“藏書閣,久晴天。”

“藏書閣尊主,神醫久晴天?”韶問眼神一凝,沉聲問道。

霎時覆齊軍中原本沒將久晴天這個女人放在眼裏的人皆看了過來。藏書閣中藏書無數,武功秘籍不知凡幾。但這個門派向來神秘,江湖甚至不知藏書閣在哪裏,其尊主是何等人。眾人都未想到,傳言中“上知五百年”的神秘尊主居然是如此年輕的女人。

久晴天輕輕揚眉,目光泠泠迎上眾人,點頭道:“正是。”

“藏書閣向來隱世不出,如今如此境況,久尊主又何必趟這趟渾水?”韶問目光如炬,在二人麵上逡巡,道。

久晴天聞言不由放聲大笑,斜睨韶問道:“第一,因為本座高興。第二,因為本座有閑。第三,因為你管不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