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土狗



兩位殿下換見一顏,奴命卑賤自來皆同

洛嵐曾說過,禦無痕這位天下第一公子,秉性最為怪異。若是遇見不喜歡的客人,那必然是要擺出條件好好刁難才行。刁難走了最好,若是刁難不走,自然隻能……

自己所提的條件當真被完成,古陽究竟是多想坐成這件大事?禦無痕向來對能完成自己刁難的人很感興趣。原本特意前來更是為了逗弄逗弄這位殿下。卻不想,這位殿下聽人直言點破,竟是起了殺人滅口之心。

“速離!”拔劍出鞘,寫意視其人數,唇角扯出弧線冰冷著隱隱惱怒。才這麽幾人,可是瞧不起他嗎。

藜朵朵哪裏還用等他說出第二句,拽起禦無痕。明明是個嬌嬌小小的稚齡女童,提氣縱身而起,瞬間遠離到幾乎看不見,將那些追擊出來的黑衣人嚇到愣了神。

餘留長笑,禦無痕對這些人必然要上演的破爛戲碼每次都能看的興致盎然,隻是這次多加了條命令:“莫要甩掉他們。”驚得藜朵朵不解望過來。他們若是不能及時擺脫掉這些人,那麽寫意那裏隻能拚命纏鬥,對他著實不利。好在禦無痕並不想無端喪掉自己最得力的部下,手遙遙指出個方向:“咱們再去找個人。”

那裏?藜朵朵看出那可是狐爺的密林所在。總不會……“今晚,咱們還有筆生意要做。”果然。

雖然平日裏總是鬥嘴,但是作為自家主子真正下達的命令,藜朵朵隻能照辦。毫無猶豫的折轉方向,直跑到密林深處才停下來。後麵的追兵有寫意纏住,暫且不用著急。禦無痕在林中轉了幾下,分明這林子並不大,但是已經明顯分不出方位。仿佛短短瞬間這林中的樹木都移動了位置般詭異。看來隻能照著屬下上報的方法暫且試試。

既然無法定位,禦無痕便隨意對準個方向抱拳行禮:“本座乃是名滿樓公子禦無痕,今日求見狐爺,有筆買賣,狐爺必定感興趣。”想當初這片林子險些困死他的部下,但是具匯報回來的部下說,他們最終無奈向林中主人喊話致歉,竟然輕而易舉的走出樹林。其後更是有大膽的向狐爺稟報來意,竟也輕而易舉的進到密林深處。除了中心茅草屋附近是絕對不能靠近,則進出無礙。

狐爺也是個有意思的人。似是怕人看又歡迎人看,奇奇怪怪的心思讓人捉摸不透。來意既然已經道明,禦無痕手牽住藜朵朵往前沒走過幾排樹輕易便到了林中空地處,那個簡陋的茅草屋安靜的就在正中央,除了窗前層層白沙飄動,絲毫看不出有人在裏麵的樣子。

連迎客都沒,這狐爺當真是好孤傲的樣子。原本就輕狂的一個人,禦無痕此時哪裏肯墮了自己的身價,首先開言討好。

好在藜朵朵是再清楚自己這位主子不過了。她也不勸,自己走上前去,收起了毒舌滿是恭敬道:“名滿樓今日有筆生意想同狐爺商議,還望狐爺肯現身一見,當麵商談。”什麽做生意,無非就是想見見傳說中的狐爺究竟有幾條胳膊幾條腿而已,禦無痕這家夥,最無聊了!

話還是說得挺不客氣的,不過狐爺對禦無痕也很感興趣,所以這話怎麽說它也都無所謂:“名滿樓的各位來往我林中又已經不是一兩次,我狐爺的規矩早該知曉。既然是有生意要談,我自然不能拒絕。還望天下第一公子海涵,我不能出來一見。”出乎意料,狐爺的態度在青丘裏麵居然算是最為溫和。

聽聲音果然有些分不清男女,倒是有紀錄說應該是個遮麵女子才對。對

於不知長相的女子,禦無痕向來興趣有限,可是自始至終從無人可窺見容顏的神秘……自掀了衣擺盤坐在地:“便是本座說,這消息事關青丘生死存亡,狐爺你也可以熟視無睹嗎。”

青丘的生死存亡?屋中始終懶洋洋盤成團的狐爺終於將眼睛眯開條縫。有資格預知青丘生死的,現在唯有千尋那位死神仙,別人憑什麽也在它麵前玩鐵口直斷。想了想實在懶得回話,便蹭蹭下巴,轉了個身再去睡。

屋外禦無痕實在等不到回話,麵色有些不耐起來,青丘要不要依靠著它身後神秘的靠山便將名滿樓都不放在眼裏。狐爺難不成當真以為她們一群女子竟可如君澈那般頭腦,讓人做到不得不用、想罰不能嗎。

“青丘果然背景深厚。”最討厭的是他的名滿樓直到現在都沒能探出這股勢力究竟是什麽,“但是要不要如此托大,也不知兩位殿下同時出手,青丘能硬抗到幾時。”

為了賣情報竟然透露一二嗎。狐爺細細想來齊國能夠做出威脅的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前幾日不是才團體出局,如今政壇唯有太子殿下掌事。君澈確實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算一個。那麽剩下一個,二皇子?還是四五六?八九十?

終於從那茅草屋中傳出淡淡聲道:“交換條件。”別的生意還好說,名滿樓公子禦無痕親自出馬的生意,報酬通常與金銀無關。

跟上道的人談生意就是方便,見狐爺終於肯鬆口,禦無痕自然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隻求得見狐爺真身。”果得見藜朵朵忍不住的翻白眼。

驟聞“真身”兩個字,安臥床榻的狐爺全身毛炸,險些竄出門去咬死禦無痕。但想到有千尋這個死神仙時刻盯著自己的錯處,咬死個凡人可也算重罪,不得不強令自己忍住。四隻爪子在屋中做團團繞,怎樣都不得安心。

就算是名滿樓的小嘍囉們整日都圍在林中窺探,它就不信自己連屋門都沒出去過,有誰會知道它是隻妖。而且,還是隻狐妖。真身?區區凡人,竟然敢窺伺它的真身?怎麽,他們很熟嗎!

又聽屋外人道:“本座不過想見姑娘真顏,怎麽?姑娘麵容如鬼似魅,還是說當真天人下凡?本座兩條消息都換不來見姑娘一麵?”

禦無痕說的重點是“兩條消息”,而狐爺卻隻聽見他叫自己“姑娘”。這麽一想,自己出去為數不多的幾次,確實身著女裝,紗笠遮麵。原來如此啊~瞬間消了氣,顛兒著四個小爪這叫個美滋滋的跳回床榻,身心舒暢之下,脆生生的回句:“不幹。”

怎麽才喊了聲姑娘,這聲音都變成女娃娃音了。而且,後麵這句不幹又是怎麽回事!這麽開心為什麽又不願意啊!禦無痕要抓狂了,狡猾如君澈尚還能推測其所想,可是這位狐爺在想什麽是真的毫無頭緒!哪個混蛋衝進去給本座劈了裏麵的那個臭丫頭!

“被拒兩次,隻怕名滿樓插滿稻草都沒人要了吧。”藜朵朵必然的出言嘲諷。誰讓樓主這麽不靠譜呢~嘖~

“哼!”毫不掩飾的重重冷哼,禦無痕從懷中掏出傳令煙火,將寫意叫回到自己身邊的同時,那些追擊不舍的殺手也將他團團圍住。本來不大的空地頓時人滿為患。打量了一下素喜玄色的寫意:切,還是看不出來身上濺了多少血,或者自己流了多少血。這個不聽話的手下。追來的人數隻多不少,看來對方並沒有一開始便傾盡全力。

這些笨蛋,不傾盡全力,怎麽可能殺得了寫意。

“藜

朵朵。”

主子已經發話了,藜朵朵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中甩出一張紙。不大的人發號施令起來比禦無痕還要威風凜凜:“把這個給你們的主子看。”環視一周,嗤笑,“告訴你們主子,莫說就你們這些飯桶能不能殺掉名滿樓公子還成問題。若他真的想與名滿樓作對,名滿樓並不介意與之交戰——用名滿樓的方法!”

以一樓之力抗衡六國的規則,本就是名滿樓可以在各國之間傳為神奇之所在。眾人中領頭的哪裏敢怠慢,撿起那張紙,一眼都不敢看的正要回去稟報,卻又被禦無痕叫住了。

從方才禦無痕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那間茅草屋,氣到極點笑得越發狂傲:“告訴他,你們這些狗本座征用了!”

等了不多時,領頭人回來果然向禦無痕倒頭便拜:“主人令:我等皆聽命於無痕公子調遣。”好是不甘心。

揮手指向他早就想平掉的目標:“把這間屋子給本座平了!”你既然不肯現身見本座,本座便平了你的藏身之處,看你一個女子又能如何。

想不到他想做的事情居然這麽簡單。原本事態急轉直下,眾人尚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但現在既然有了命令,幸而未被刁難的眾人二話不說,握緊手中劍就去拆房。

公然挑釁我狐爺嗎?本來臥在床榻上的狐爺本想隱身遁走,可是又想到:以後名滿樓的人前來糾纏不休可就不好玩了。便下了床榻,四爪點點往前走,毛發漸漸變色,等它走出屋外之時,赫然已經變成尚還睡眼惺忪的土黃大狗一隻——最接近原形的具有殺傷力生物。

原本還以為突然掀起的白紗裏麵會走出個怎樣的人,衝來的人都停住了腳步趕緊戒備。可是,為啥是條還打著哈欠的……狗呢?反正也不成威脅,拆屋子才是要緊,殺手轉工匠的犧牲品紛紛重新跑動起來。

偶爾,活動活動也不錯。話說不傷人命,千尋那個死神仙應該不會找他麻煩才對。心隨念轉,根本沒有動作的土黃大狗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禦無痕等三人也還在原地奇怪,原來狐爺養了一條狗是嗎,以前怎麽不知道。見那狗瞬間又沒了蹤跡,心中方一驚,已經是入耳不絕的慘叫聲。便是寫意全神貫注的搜尋,也勉強隻能見到一道影子,驟忽來往,竟是哪裏跟得上!

急忙拔劍護在兩人麵前,寫意都不禁出了身冷汗。他著實沒有把握能抗衡這種速度,竟是連讓兩人逃跑都不用了,根本逃不脫!

又是驟然,土黃大狗重新坐立在茅草屋前,狐爺的聲音從屋內又是那樣不緊不慢的傳出來,好生溫和:“無痕公子,可以在離開前將這些垃圾帶走嗎?”連驅逐令都免了。

原來剩下他們三人就是為了收拾垃圾嗎。望著滿地捧著手腳哀嚎的垃圾,禦無痕自然清楚再糾纏下去的後果:“寫意,收垃圾了。”說得多憤憤。

寫意自然是要上前查看傷口。果然都是被咬斷了骨頭,再看那條木訥訥的土狗心下都是雪寒。幸而……幸而……

於是片刻後青丘傭人院前擺滿了斷手斷腳的殺手,方才出麵的黑衣人趕忙慌亂進屋向古陽稟報。

“廢了嗎?廢了就做掉。”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手中還捏著交換得來的消息,古陽此刻唯有歡喜無限,“名滿樓不愧為名滿樓。傳令下去,就按照無痕公子的意思,將這院中之人,盡皆斬殺。”

燭火盞盞,一聲皆無,青丘傭人院三十七條人命,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