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引頸



旋風驚起滿堂鬼胎,花開誰尋額間妖蝶

前言說道狐爺突然出現又突兀消失,葉非羽和藍郎兩人在林子裏麵尚做無頭蒼蠅狀找尋。且放放那兩位注定白繞圈子的仁兄不說,回過頭來看看青丘樓中君澈苦心安排的宇文瀟宇文將軍,可會有何手段大鬧青丘。

其實吧,葉非羽和藍郎一前一後的出去,眾人如何會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何事。若不是此間事情更加緊急與莫測,想必早就有人尾隨瞧熱鬧去了。至少,這是閑急了無聊的風淩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看戲多無聊啊,自己枯坐著連個人聊天都沒有。環顧下宴席,風姑娘又隻能悲觀的承認,其實她這裏還算好的,至少自得其樂。相比清茶身邊有個君澈時不時似笑非笑的來一下,足以把人嚇得要死。璧月棠那裏就更不用說了,色狼加食人魔,悲催更甚。

為什麽啊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被狐爺選中招待葉非羽呢。自己聰敏不如清茶,應對不及璧月棠,就更不用說現下正樂得躲在戲台後麵看戲的初雲,那家夥才是次次出麵平息青丘禍事的平事人好不。

唉~看戲好啊,看戲遣散無聊。瞧這戲文唱得多好。等到風淩認真去聽台上戲文,才發現原來《牆頭馬上》已經唱到了第四折,好快。

“你道我不識親疏。雖然是眼中沒的珍珠處,也須知略辯個賢愚。”

洛嵐唱的好,這種臭男人就不能認他!

“這是我父親之命,不幹我事。”

啊呸啊!之前是誰說:‘少俊是卿相之子,怎好為一婦人,受官司淩辱,情願寫與休書便了。告父親寬恕。’現如今你還有何臉麵說什麽:‘子甚宜其妻,父母不說,出。’這種狗屁話!洛嵐啊洛嵐,你可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立場。

“哎!你認了我罷。”

“你休了我,我斷然不認!”

說得好,誰來了也不認。當初有臉休,現如今知道是官家女兒,就這麽來認了,涎個好大臉。一個道貌岸然的僵屍公公,一個臨危各自飛的廢物夫君,這個家不要也罷。唉,如此想來,自己現在活的可真是不錯。雖然危險點兒,可是那些三教九流的破規矩都管不到頭上,真是個自在快活。

“我待不認來嗬,不幹你兩個事,罷,罷,罷!我認了罷。公公,婆婆,你受媳婦幾拜。”

“什麽啊,你就認!先前種種你都忘了是不是!”捶胸喪氣,風淩從就對這種虛假的花好月圓最是不滿,“唉,所以說,孩子什麽的最誤事了。女人心軟最無奈。”

平地橫生的好大一個雷。

不止璧月棠和清茶被嚇到無語,就連戲台後初雲以及染染都驚到險些扯掉了布簾子。風淩姑娘,這是什麽場合,您在抽什麽瘋啊?

不管戲台之上咿咿呀呀再唱的什麽,席間靜默無語,四個人四雙眼睛隻直勾勾的盯住風淩。將這位風姑娘窘迫的恨不得一頭紮進洞裏不出來,誰都不要說認識她!

“噗!”最後還是由君澈打破了尷尬,“好戲,絕妙好戲。”都能讓人看得這麽入神而不自知,台上的那出戲怎能還稱不上是絕妙好戲呢。更是孤零零的自己一個人鼓起掌,大大的叫了聲:“好!”

這才是青丘,事事出人意料的青丘。不管何時何地,都能以出人意表的方式結束

事端。當然,也可以說,以這種方式橫生事端,亦未為不可。

之所以這麽說,乃是因為始終以應戰之姿而隱於幕後的青丘姑娘們終於忍不住了。一天兩天也就算了,一次兩次也就忍了,可是凡事不過三,這已經過了幾了?五有沒有?六有沒有?再這麽下去,青丘都不用開業了,直接包給葉家好了!青丘,可從來不是男人為王做主的地方。

有了這種認知,初雲與染染並肩而出,身後是後知後覺緊跟其上的眾位姑娘。這樣層層疊疊的架勢亦頗有威懾力。其中單單唯有洛嵐,早就等不及的返回後台,緊抓著南宮冥屺嬌纏:“我唱得如何?梨園世家出身可不是嘴上說的。”

知她是見到自己因為君澈而不開心,故而在這種時刻寧舍了眾人,氣都未喘平的隻怕這後台餘他一人不停瞎想。便在苦中,南宮冥屺又怎能不作樂。不說話,隻將她擁入懷裏,外間如何就去如何吧。此間他所能珍惜的,唯有她。

“拜見宇文將軍。”初雲率先發難,目標卻不是君澈。沒辦法,誰讓這陰謀者是君澈,官階最大的卻是宇文瀟呢。在遊戲沒開始前,著實不能提前就這麽打亂了,畢竟現在就已經亂的一塌糊塗。

“宇文將軍,看戲多無聊,想必大人整日行軍於行伍之間,對此早就煩悶了才對。”琥珀眼華美瑰麗,有多少詭計隱匿其中,“難得將軍自邊疆守衛而回,青丘雖地位卑微,一些薄禮卻是備得起的。”手指點著臉頰,笑出何種嫵媚風情,“我青丘的禮,還從未有客人會不喜歡。”

如此自信滿滿的人,意氣風發氣自嬌。

可惜啊可惜。手指輕敲桌麵,隻片刻君澈便在心底盤算了多少心事。但逢青丘有難,果然還是這位姑娘出麵主持,此人若為他所用,定能成就翻天之大事。可是對於那位存在於傳說中的狐爺,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若是君澈知道他尚仍冥思苦想而求而不得,此時的葉非羽卻輕而易舉的早就見到了狐爺,不知該當作何感想。

君澈這麽死盯著初雲看,璧月棠卻毫無反應。原因無他,她也正看向初雲,眼睛瞪得更大:怎麽回事?這與先前商議好的情況不符啊!什麽待到忍無可忍之時?現在就是嗎!如果這就要翻臉,她還這麽費心費力的討好宇文瀟這個臭色鬼做什麽。讓她直接上來“啪啪”抽兩巴掌,不是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想到最後,已經接近於勃然大怒——耍老子嗎!

咳咳。璧月棠那麽難看的臉色,初雲哪裏能裝作看不到。想要顧及眼前的大局吧,可是又生怕這位比風淩更容易做“驚世之事”的姑娘哪裏一個不痛快,想想就覺得該當青丘輪到滅頂之災才對。

隻能擠眉弄眼的求饒:我的小姑奶奶~計劃趕不上形勢,若不是風姑娘莫名隨了您的脾氣,我……我哪裏能出此下策嘛。

意思就是老子很二嘍!

我哪敢啊~(算你有自知之明。)

還好還好,青丘之中能救場的從不止初雲一個姑娘。眼見著初雲和璧月棠神遊私聊去了,這情形不對,清茶趕忙將眾人注意力轉移過來。

“小女一早聽聞宇文將軍神威,便是飲食都與眾人不同。”幾步走到宇文瀟身前,清茶好生奉承立取將他的目光離開那兩個人,“若不是此物難尋,這席麵斷不會為

將軍準備的如此簡陋,徒讓您見笑。”欠身行禮,“好在總算是及時送到,不負將軍苦等之誠心。”什麽及時送到又不負誠心,實則這神秘大禮早就在後台等待多時,就等著前麵這裏翻臉打架,有人一聲招呼了。

啪啪兩掌,兩排丫鬟魚貫而入,撤盤撤桌,換做每張椅子前單獨放了一張雕漆幾,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其式不一。上麵除了碟筷並著一壺一杯,便隻有兩個淺碟,一黑一黃。君澈好奇之下拿起來聞聞,一個醬油一個芥末醬。這是要做什麽用?

連番大動作早已經將宇文瀟成功吸引過來,隻是還沒等他想明白,青丘門前又是一陣吆喝聲。待到眾人都看過去,竟是七八個下人抬著好大一座冰山,呼喝呼喝著小心翼翼放到原餐桌處。

冰山高聳,晶瑩剔透,在燭光映照下光彩都是溫暖的,反倒沒有平日裏因棱角眾多而映射的那般白光刺目。可是……光這麽一座冰山又不能吃,從哪個角度也沒看出上麵貼著應有的生魚片啊?

宇文瀟尚在疑惑,君澈卻突然靈光乍現:也不知道葉非羽若是看見了這座冰山會是何種反應……唉~可惜了,好生期待。心思忽的一頓,不知怎麽的,好像有了某種領悟。

“啪嗒”、“啪嗒”,是木屐鞋踏在石板地上的聲響。兩名躬身垂頭的丫鬟引路而出,雙掌舉至齊眉,其上各托著一隻手掌。手掌膚質白皙若脂,骨節細長均勻,單隻這雙手掌對比秦宮頭牌書生,也不差一二,自是極美。

沿其手掌去觀其主人,隻見大紅堆紗做衫,廣袖尾曳垂地飄搖成仙,一條金色綢帶纏繞,其上大朵大朵薔薇盛至極豔。墨色長發柔順的沿著肩頭直直鋪散下去,整張臉被遮擋住三分之一,唯有額間豔紅蝴蝶額飾至妖至邪,令人怎樣也移不開眼。縱使那男子眸色清淺,純若琉璃,恍若這世間萬物都不存其中的粹然剔透,隻這蝴蝶額飾映襯,無端端亦妖異自化媚。

不止是宇文瀟看愣了眼,這青丘之中絕大部分姑娘也齊齊的看呆愣了過去。唯有君澈將紙扇打開在胸前輕搖,心中不禁微微歎息。若是他猜得不錯,此美人定要慘遭毒手。可是,這額間蝴蝶紋飾男子他私下在青丘秦宮之中不知尋找了多少回,怎麽會在此間突然出現。猶記得當日裏這人淒狠淩厲的殺氣連自己也抵擋不住,今日又怎麽會變成這些姑娘手中的魚肉?

自己本還有事情想問他,現下,救,還是不救呢?

等到那男子走到眾人麵前,越發覺得其人純透亦如眼前這座冰山,蝴蝶額飾妖邪愈重。還未等君澈心下作出決定,兩名丫鬟已經將男子衣帶全解,豔極的花瓣層層綻放,若不是有那墨發遮擋幾分,如玉胸膛早被人看了個盡透。

四周陣陣抽氣聲中,男子淡色瞳眸終於稍作移動。看了一眼散發著柔色光芒的冰山,脫掉木屐,攀爬仰躺其上。人前隻見身軀纖細修長,細膩瑩潤的肌膚有水珠在上麵滾落,在燈光下閃爍著誘惑的光芒,引得樓中呼吸聲皆無。無人可見那男子原來是頭顱後仰,分明是引頸待戮的姿態。

好容易沒被一口氣給憋死,從美色中回過神,清茶才想起來自己原本是要做什麽。便從一旁幾上取來匕首,明晃晃的極為刺眼。唇間那一抹笑愈發嬌豔:“宇文將軍,你喜歡吃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