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比武招親



李昭和雖然餘毒未清,人昏昏迷迷的,可是她畢竟是練過武的,也能看的出唐書歌的辛苦。所以她經常會抱怨太累,讓他放自己下來休息。這樣走了半個月,她腰間傷口結了疤,可以坐車了,想著走路進京也不知道要到何時,便將全身上下僅有的額上那塊墨玉環拿了下來,將給唐書歌去典當,買輛馬車回來。李昭和坐在樹下等了許久,直到天已暗灰,唐書歌才一拐一瘸的走回來,左臉有些紅腫,嘴唇也破了一處,連束發的蘭絲帶也鬆了些。他不敢看李昭和,很慢很慢的挪到她麵前,低垂著頭嚅嚅的說:“李姑娘,書歌…對不起姑娘,對不起姑娘…”

李昭和看他模樣也猜出幾分,揚了揚眉:“被打劫了?”唐書歌點了點頭,不安的絞著自己的袖子,十分窘迫。李昭和沉吟片刻,柔聲安慰道:“你先不要難過,將事情詳細說來。”唐書歌低聲說:“我已經將玉環當了一千兩銀子,說好半年後來取的,誰知剛出了當鋪便有幾個無賴將我圍住,一頓好打,不僅搶了銀票,就連,就連我身上的碎銀子和當票也一並搶走了,…我真是對不起姑娘!”唐書歌越說越內疚,竟然砰的跪了下來,李昭和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不過是塊玉罷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唐書歌卻不起來,掉下了眼淚:“那當鋪老板原說二千兩死當的,我才知道姑娘那玉如此值錢,所以才不應允,隻當一千兩,沒想到,竟給弄丟了,姑娘那玉如此寶貝,定是很重要的,我對不起姑娘啊…”李昭和見扶不起他,腰中傷口癢癢,一下便起了怒火,大聲嚷道:“你給我站起來!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這一喝果然有用,唐書歌一骨碌便站起來了,揚起袖子擦了擦眼淚,不安又可憐巴巴的看著她。李昭和本來一肚子氣,見他這幅小樣,又撲的笑了起來。

唐書歌原本愧的心裏難受,見她又笑了,那更是摸不著頭腦了。意意遲遲的開口:“書歌會畫畫的,我可以畫畫賺錢的,定不會委屈了姑娘。”李昭和淡淡一笑,把懷裏的僅剩的銀子掏出來,“你拿去買飯來吧,已經一天沒進食了。”唐書歌看著銀子,紅著臉不好意思接。李昭和心裏生出一股悲涼之意,自己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何曾為錢發過愁?沒想到如今流落在外,以後連客棧都沒的住了。“若不是我體內餘毒未解,不可劇烈行走,又何必讓你為難?你隻管將我帶入城,以後我為好好報答你,一定讓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去吧,找個郎中收拾一下傷口,我們吃了飯還要趕路。”唐書歌見她一臉落寞,也不敢再說話,拿了銀子又去集市逛了一番,回來吃了飯又背著她上路。

天氣越來越熱,二人銀錢漸漸不夠,便也不住客棧了,夜晚在樹下或破屋裏將就。李昭和醒來時天已大亮,因為她夜裏宿在外麵,所以這幾天都在病中,躺在這破屋裏好幾天沒有趕路。這回醒來覺得身體還好,又找不到唐書歌,便自己去集市尋找。

這個小鎮還算熱鬧,天氣又好,逛街的人很多。包子,烤肉各種香味撲鼻而來,李昭和隻覺肚子餓的胃疼,她看了看周圍,迎麵幾個富家公子結伴遊玩,正走過來。有幾人不住的打量她,小聲議論。李昭和低下頭,蓮步輕移,與幾人擦肩而過時,忽然跌了一跤,坐倒在地。立刻就有一個公子轉過頭來將她輕輕的扶起,“姑娘可還好?”李昭和拉著他的袖子站起,看著他盈盈一笑,搖了搖頭。便繼續前行,那公子卻舍不得放她走,拉著她看了起來,李昭和掙脫了他,笑了笑。走了沒幾步,便是一家飯莊,李昭和從袖裏拿出一個淡綠色的荷包,打開看了看,微微氣惱,沒想到這公子倒是個做浮麵文章的,衣服穿的挺華麗,銀子卻沒裝多少。走進酒樓,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二個小菜。幾十天沒有好好吃飯了,吃什麽都覺得香甜。透過窗子向下望,街市中央最熱鬧的地方,一個書生在給一個胖公子做人像畫,有不少人圍觀。李昭和笑了笑,是唐書歌。怪不得這幾日早出晚歸,原來做畫賺錢了。她一邊吃一邊看著,那邊唐書歌已畫好了,胖公子點了點頭,很滿意,卷起了畫便走。唐書歌拉住他,似乎在要錢,那胖公子袖子一甩,將他推的後退幾步,唐書歌卻不死心,又去拉他,胖公子的幾個隨從便一陣拳打腳踢。唐書歌被打倒在地,抱著頭翻轉躲避。打過了癮,幾人才大搖大擺的離開,唐書歌好久起不來,幾個好心的路人將他扶起來,安慰了幾句都走開了。李昭和眼睛微眯,冷冷的看著那幾人,直到近前了,才結了帳下樓,迎麵與幾人正好對上。

胖公子一見她,眼都直了,隻見她一身大紅紗衣,長發不挽,散在背後,額中用了一根紅絲帶係了起來,憑添幾分妖嬈,尤其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真是讓

人心癢難耐。他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美人!”李昭和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胖子魂都要飛了,口水流了一下巴,他揮袖一抹,肉麻的問道:“美人這是要去哪?”李昭和沒說話,又轉頭看他一眼,扭腰前走,拐進了一個僻靜的巷子。

胖子幾人緊跟其後,將她圍住,“美人,你若是跟了我王貴,以後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銀的。如何,依了吧?”李昭和冷冷一笑,忽然紅袖翻轉,一支匕首抵在他的喉間:“我這人不愛吃香喝辣,偏愛喝血,尤其是你這種白白胖胖的。”王貴臉立刻白了,全身的肉都嚇的直打哆嗦,“姑娘,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李昭和將匕首在他脖子間輕輕劃了劃,有血絲滴了下來,王貴嚇的連連慘叫,“姑娘饒命啊,饒命啊!”李昭和咯咯一笑:“剛才你打人了?”胖子立刻點頭,“難道那窮酸是姑娘的心上人?唉呀,都是我狗仗人勢,我王八蛋,姑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吧。”李昭和將匕首滑到他臉上,來回磨蹭:“那你打傷了人不需要賠錢?拿了畫不付帳?”王貴立刻點頭,肥臉漲的通紅:“給給,四兒,快,拿一百兩銀子送回去。”李昭和嗯了一聲,手中匕首微微用力,胖子的臉立刻流下了血,他疼的嗷嗷大叫:“噢不,把所有的銀子都送給那位爺爺去!快,你快些!”一個家丁跑到他麵前接過銀袋子慌忙跑去了,李昭和笑吟吟的說:“你這人如此欺善怕惡,真讓我看的不爽啊,要不就留下點東西吧。”說著表情一狠,手中匕首抵在他右耳上,手起刀落,一隻血淋淋的耳朵掉在了地上,王貴殺豬的叫了起來,脖子裏瞬間被血淹沒。李昭和放開他,轉向兩個家丁,二人嚇的立刻就跑。李昭和一步竄過去,抬手左右一揮,兩隻胳膊相繼落地,二人看了一眼地麵,怔仲一下才反應過來,抱著傷口狼嚎。李昭和撕下了王貴一塊衣布擦了擦匕首,懶懶的說:“你們打誰我都不管,偏生打了我的恩人,今天要不是看在銀子的分上,便讓你們活不成,快滾!”三人連滾帶爬的奔出去,正好送銀子的家丁跑了回來,看了這場麵,嚇的腿一軟,扶著王貴慌忙逃竄了。李昭和陰沉沉的走出巷子,想著唐書歌如今得了這一筆銀子,而且東西也都隨身帶著,恐怕是不會回來找自己這個麻煩的。剛才自己動了真氣,現在體內毒氣亂走,十天半個月更是不能亂走動了。如今要盡快回宮,找月清解了毒,再耽誤就要有性命之憂了。她凝眉想了一會兒,便走到一處寬敞的地方,大聲道:“小女子孤身一人,要上京尋親,無奈路途遙遠,多有不便,如今在此比武招親,若有家庭富裕,武藝高強的公子,小女子願意以身相許,伺候左右。”

圍觀的人漸漸多起來,百姓見她長的美麗,消息傳的十分速度,城南到城北,很快有一夥一夥的男子打馬前來。

沒想到這地方雖小,武功高強的人倒有不少。李昭和耐心的看了好久,麵前的這個蘭衣公子已經連勝了三場,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此刻他正笑吟吟的看著李昭和,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李昭和見他服裝皆是上品,應該是有家底的,而且武功又不錯,跟了他上京倒是可以。於是她淡淡一笑,走到近前,對他施了一禮,公子立刻笑著還禮。

“有勞公子送我回京了。以後定當重謝。”公子哈哈一笑,“在下姓鄭,名語堂。是聽說姑娘招親才過來的。”李昭和勾了勾唇,“卻是如此。”“李姑娘,李姑娘!”一輛馬車緩慢的駛過來,趕車的正是唐書歌,他擦了擦一頭的大汗,笑嘻嘻的跳下車跑過來,兩邊酒窩看著十分可愛。“李姑娘,你怎麽來了?身子可好些了?我剛買了輛車,以後趕路你就會舒服一些了。”李昭和看著他,又看看馬車,呆了片刻。唐書歌撓著頭笑:“這趕馬可不好學,我學了這半天也跑不快,不過李姑娘放心,我一定不會摔著姑娘的。”

李昭和見他一臉的興奮,低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本以為他得了錢便會自己離開,沒想到他竟然為自己買了輛馬車,還特意學駕車,這可怎麽解釋才好。

身邊的鄭語堂見到這一幅場景,心裏雖然不全明白,也猜到幾分,一抱拳,對唐書歌笑著說:“公子也是要去京城嗎?可巧,我與這位姑娘已經定了白首之約,要同她一起上京。”“什麽!”唐書歌臉瞬間變的霎白,一雙棕褐色的眼眸帶有幾分迷離,不相信的看著李昭和:“為什麽?”李昭和見他的表情如此傷悲,知道他已經對自己動了真情,但她已為人婦,與他根本沒有可能,便狠下心,冷冷一笑:“難道要我跟著你受苦嗎?不過這段時間幸虧有你照顧,我也要好好答謝你,你跟著我們一起回

京,到時候,你要什麽我便會給你什麽。”

唐書歌愣愣的看了她好久,一語不發。周圍的人都開始小聲議論指指點點。

鄭語堂忽然笑了笑:“這位仁兄,想來與姑娘是舊識。不過方才這位姑娘定下以武招親,如果仁兄不願意就此放手,那便與在下比上一場,贏了送姑娘上京,願賭服輸,如何?”

李昭和垂下眼睛,淡淡道:“他不會武功。”鄭語堂哈哈一笑:“那仁兄就莫要糾纏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唐書歌深深的看了李昭和許久,輕輕的開口:“好,我比。輸的人便退出,不許糾纏。”李昭和皺眉,“你不會武功不要逞強。”唐書歌笑了起來:“雖然我很笨,可是我也有我的堅持。”他說完站到鄭語堂麵前抱拳:“請!”

鄭語堂知道他不會武功,下手隻用三分力氣。誰知道唐書歌不會武功就罷了,連躲也不會躲,招招挨打,幾下後,已是倒地爬不起來了。鄭語堂收住手:“就此為止吧。仁兄你輸了。”唐書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撐著地麵站起來,“沒完呢,接著來。”

李昭和皺眉道:“不要胡鬧了。鄭公子已經手下留情了。”唐書歌側頭看她,微微一笑,“我還能打。”說著朝鄭語堂撲過去,被他一個順手推倒在地。又掙紮了一會兒,唐書歌依舊爬起來,向鄭語堂衝過去,又被他反手拍在後背,前趴倒地。李昭和見他手心已劃出了血,膝蓋處衣服已經破損,喝止道:“不要打了,你已經輸了。”唐書歌不聽她的話,慢慢爬起來,衝她一笑:“我還沒有認輸,你不能說我輸了。鄭公子,再來。”鄭語堂雖然一直保持著君子風度,可是現在也厭煩了,又看到李昭和如花似玉的模樣,心裏越來越喜歡。見唐書歌死纏爛打的,怕她心軟改變了主意,下手便重了起來。三拳兩腳的,唐書歌吐出了血絲,站立也有些困難。“這位仁兄,語堂已經極盡忍讓,還請仁兄不要再胡擾蠻纏。”

唐書歌抹了抹嘴角的血絲,勉強笑道:“隻要你不退出,我便打到底。”鄭語堂英眉一豎:“那莫要怪語堂不客氣了。”唐書歌叫了一聲,揮舞著雙手朝他拍過去,鄭語堂起了殺心,眼中寒光一閃,右手聚集了十分功力,揚起便要拍向他後心,卻見紅衣一閃,一隻白嫩纖細的手架住了他的大掌,將唐書歌扶了起來。

李昭和看了一眼唐書歌,他立刻笑了起來。“李姑娘,你不要跟他走。我剛才賺了好些銀子,以後都不會委屈你的。”李昭和聽了這話,心也軟了,對鄭語堂道:“如此,對不住公子了,我反悔了,剛才的事情就請公子不要計較了吧。”鄭語堂劍眉豎起,沉聲道:“姑娘怎能出爾反爾?”

“是啊,雖然是女子,也不能如此不守信義吧!”一個男聲響起,眾人側頭看去,隻見一個青年男子坐在一匹高頭白馬上,笑盈盈的看著好戲,“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讓人家公子以後怎麽有臉麵對街坊鄰居?”

李昭和冷冷一笑:“我原想客棧怎會無緣無故的失火,恐怕是你所為吧。”梅鬆舞嗬嗬一笑,點頭承認,“當然是我,噢,還有此物呢,”他從懷裏掏出一東西揚了起來,黑蠶絲長垂下,一枚墨玉環來回打晃。李昭和似笑非笑道:“原來打劫錢財的也是你。你真是打定主意不讓我活著回京了。”梅鬆舞哈哈一笑,將玉環收回腰內:“那是我們間的事,如今,麵前的事,你總得解決吧。明明說是以武招親的,如今又白耍了人家玩嗎?”李昭和笑嘻嘻的揚頭看他:“那你說該怎麽辦?”

“這個嘛?”梅鬆舞托了托腮,黑黑的眼睛閃閃發亮,狀似為難的說:“依我看呢,反正你是以武定輸贏的,不如自己上場,和他打了一架如何?反正你肯定是會贏的,這樣就不算違言了。”

李昭和眼裏寒光一閃,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唐書歌立刻阻止:“不行,李姑娘,郎中說你體內餘毒未消,妄動內力,便會毒發的更快。”梅鬆舞看好戲的盯著他們幾人:“反正你李昭和也是霸道慣了的,耍個賴,這位玉樹臨風的鄭公子也不會過於為難的。”

鄭語堂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將他放在眼裏,起了怒意,冷笑道:“姑娘雖是女子,可是說了話便要算話的,我已是贏了眾人,姑娘又怎可撒手走人?如果姑娘果然賜教,語堂奉陪。”

李昭和笑了笑:“本來梅公子不在,我倒真想做回無賴,可偏偏梅公子來了這一出,非要置我與死地不可,我又怎能讓他失望?鄭公子,請。”李昭和隨意抬起了左臂,紅袖隨風飄舞,宛若朵朵芙蓉花開。

“不行,李姑娘,你不能打!”唐書歌急忙擋在她麵前,李昭和輕點了他腰間一處,唐書歌便軟倒在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