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又鬥梅相



梅鬆舞笑道:“自然,我這人對自己從來都很公平,你武功如此高深,如果不受傷,怎麽能和我一個層次呢。本來我原想讓你死在井裏,可是後來看到腹上的傷口,便不想讓你如此痛快的死去了。你是第一個傷我的女人,我要讓你痛不欲生!”

李昭和冷冷一笑:“暗無天日的密室裏,無水無食,和屍體為伴,一點點的渴死餓死,這也算死的痛快?看來梅相果然不會讓我好過了。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讓你活著!”梅鬆舞邪邪一笑,從後背抽出劍來:“那梅某要讓娘娘失望了,哈哈哈…!”

他白衣輕揚,墨發飛舞,鳳眼卻陰森冰冷。白光一閃,長劍已刺向李昭和前額,李昭和隨意抬起手,勾唇一笑,輕而易舉的擱開他的長劍,突然有什麽東西從梅鬆舞袖間飛出。李昭和雙目一睜,臉色唰的白了,尖叫數聲,連連後退,長劍也顧不得了,一扔好遠。

“蛇!蛇!”幾條綠油油的小蛇全圍在她身邊來回遊走,她嚇的手足無措,雙腿發軟,一動也不敢動,身子不住顫抖。左臂有些刺痛的疼,她捋開袖子一看,小肘已被咬中,牙印處皮膚已經發青。梅鬆舞哈哈大笑起來:“你竟然真的怕蛇!原本我還不信,沒想到你這麽陰毒的女人也有害怕的東西啊!”李昭和嘴角微微嚅動,抬起頭看著他,梅鬆舞一愣,她一張小臉霎白如紙,漆黑的眼睛竟然滿是淚水,掩飾不住的害怕驚恐。“誰告訴你,我怕蛇的?”她雖然強自鎮定,可聲音還是不住的發抖。梅鬆舞沒有說話,愣了一下,隻是看著她。李昭和恐懼的盯著腳邊的幾條蛇,那些綠油油的東西彎彎曲曲的在她腳邊,抬起頭,吐著信子,眼看著要順著她的裙子爬上來,她嚇的大哭起來,全身軟的一動也動不了,“求求你了,把它們拿走!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求你了!你要還算個男人,就不要這樣欺負我!”李昭和一臉淚水,恐懼的哭叫起來。

梅鬆舞眼睛微眯,沉默了小片刻,走到她麵前,將手中長劍放在幾條蛇邊,那些蛇立刻順著劍爬了上來,梅鬆舞將它們遠遠的一扔,李昭和又看了下周圍,整個人癱軟倒地,眼淚還不住的滑落。梅鬆舞看她不住的抽咽,肩頭一聳一聳的,看樣子果真嚇的不輕,“看來你再怎麽強悍,也終究是個女子而已啊。”

李昭和擦幹了淚水,靜坐了好久,心裏才平靜下來,聲音還有嘶啞:“知道我怕蛇的人少之又少,是誰告訴你的?”梅鬆舞慵懶的一笑:“是誰你心裏其實明白,但是卻不願相信而已。他讓我轉告你,你曾和他約定,隻要他能殺了你,不計較用什麽手段。所以他會和每一個要殺你的人合作。”李昭和呆了一呆,緊緊咬著下唇,眼前似乎升起一抹白霧,心疼的哭不出聲音:“千雪,千,雪…”

梅鬆舞看著她嫩白的臉已經發青,勾起唇角:“你已中了蛇毒,此刻又心神俱碎,恐怕命不久矣,有什麽未完的心願嗎,我就看在你一身武藝的份上為你了卻未了事。”李昭和木然的抬起頭,一雙眼睛迷蒙慘淡,目無焦距的看著他,突然嗬嗬笑起來:“未了事?我李昭和一生孤苦,無父無母,手刃師父,毒死師兄,天下人盡恨我,沒人關心我,沒人疼愛我,更沒人願意我活著。我一死百了,有什麽未了事?哈哈哈,隻是有一樣,你卻失望了,我還不想死,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要我死,除非日月無輝,天下無離國!哈哈哈…”她大笑著站了起來,“梅相,我們的戰爭才剛開

始,你,要小心了。哈哈哈哈…”

梅鬆舞含笑看著她,撫了撫耳邊一縷長發:“好,我也好久沒有敵手了,日子過的頗為無聊,姑娘的挑戰我接受,隻是姑娘眼下要保護好性命了,千萬不要先我而死啊,哈哈哈…”

李昭和冷冷一笑,手摁在齒痕旁邊,挺直後背一步步的離開了。梅鬆舞看著她漸漸遠去的紅衣,唇邊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李昭和,希望我們能盡快分出生死,否則時間久了,我怕會舍不得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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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哪裏都疼,李昭和眼前越來越迷蒙,四周吵鬧的人群都安靜的看著她,她腳步虛浮,站立不穩,踉踉嗆嗆的快走幾步。她不能死,她要去醫館,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怎麽能離開人世?天大地大,此刻竟然連一個能幫她的人都沒有,上天已然對她不住,為何越來越殘忍?麵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什麽都看不清了,她隻覺頭一沉,人已重重的仰麵摔倒在地,白霧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落日染紅了層雲,半邊天都是桔紅色的。身邊漸漸有人圍了上來,不住的在議論什麽,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叭,叭”有什麽東西滴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李昭和黛眉輕斂,睜開了眼睛,叭,一滴水珠正滴在她左腮上,水珠散了一臉,有點冷。

她被水迷了眼,閉了一下複又睜開,眼睛直對的是一個破舊的屋頂,似乎看的見蜘蛛網。有香氣撲鼻,她轉動脖頸,離她幾丈遠的地方,一個男子背對著她坐在火堆邊不知在烤著什麽。木柴被火燒時偶求發出叭叭的聲音。

天已經很黑了,看不出時辰,外麵下著嘩嘩大雨,天地間寂靜無聲。

李昭和喉嚨幹啞,咳嗽了一聲,烤火的男子立刻回頭,一躍而起,飛快走過來:“姑娘可是醒了?”李昭和嗯了一聲,打量了一下男子,是個書生,一身洗的發白的青色長衫,麵容清瘦,可是一雙眼睛卻充滿了笑意,兩腮有酒窩若隱若現。

他轉回火堆邊端了一碗水小心的走過來,“姑娘渴了吧。”他一邊說著,將水放在地麵上,蹲在她身邊:“姑娘可能起來?”李昭和搖頭,他笑盈盈的眼睛微微一暗,“書歌冒犯了。”他俯下身將李昭和輕扶了起來,忽的看到她左邊衣領和頭發都濕了,臉上還有水跡,正巧,一滴水珠又落下,打在了他的頭頂,他立刻歉意的說:“書歌真是太疏忽了,害姑娘淋了雨水。”李昭和咳嗽了一聲:“不礙事,水給我。”書生慌忙將碗給她,李昭和捧起來,水還是溫熱的,她幾口喝下肚,覺得精神了許多。“好了,姑娘還是躺著吧。你傷在腰間,坐著傷口不好愈合。”

李昭和點頭,輕輕的躺下,盡管動作很慢,腰間傷口依然疼的她咬緊了牙。書生把碗拿走,又捧來一個荷葉包,兩個冒著熱氣的饅頭放在李昭和身邊:“姑娘受了傷,書歌囊中羞澀,無力購買補藥,隻有這半隻雞還算營養,姑娘趁熱吃了吧。”他說著將荷葉展開,熱氣夾著香氣吸入鼻端,李昭和真覺得餓了,便不客氣拿起來就吃。書生見她吃的香甜,笑彎了眼睛,酒窩深陷,更顯甜蜜:“姑娘慢點,小心咽著。”

李昭和撕下那隻雞腿:“你也沒吃吧,給。”書生臉一紅,連連擺手:“不,不,書歌吃過了,姑娘吃吧。”他話聲剛落,肚子卻咕的響了一聲

,李昭和撲的一笑,書生原本通紅的臉更是紅到了脖子,“明天你幫我去客棧裏拿包袱,我那裏還有銀子。”那書生隻好接過雞腿,嚅嚅的低聲說:“讓姑娘見笑了,書歌家中貧困,此去京城考試,盤纏已用去大半,所以無力再住客店,委屈姑娘了。”

李昭和幾口飯下肚,全身暖洋洋的,傷口似乎也不那麽疼了,笑著說:“再加上給我看醫就診抓藥,更是所剩無幾了吧。”書生不敢看她的眼睛,低頭不說話。

李昭和吃了幾口饅頭:“你既然無銀錢,又為何救我,不怕麻煩?”書生臉立刻揚起,“姑娘真的對書生一點印象也無?”眼睛裏充滿了失望,李昭和歪頭:“我們認識?”她上下又仔細看了看他,隻見他眼睛竟然不是黑色而是棕褐色的,似乎有了絲印象,可是再具體些便想不起來。書生見她真想不起來便柔聲說:“幾個月前,我們在一家飯館裏見過,姑娘當時被幾個流氓欺負呢,書歌到家時,發現袖中多了張銀票,不知可是姑娘放的?”李昭和聽他一說想了起來,可是又不願意去承認,隻回答說不記得了。書生淡淡的笑了笑:“無妨,或不得姑娘慷慨解囊,書歌的母親恐怕就已經不在了。此次能再見到姑娘,許是上天要書歌償還恩情吧。”李昭和笑了笑,“你叫書歌?”“是的,單姓唐。”“我叫李昭和。你既然上京入試,就帶著我吧,這一路的盤纏你無須再愁。”書生臉又紅了,沒有接話,將藥端在她身邊,又坐回火邊看書去了。

幾隻小鳥飛入屋中,嘰嘰喳喳的,李昭和收起調息完畢,睜開了眼睛。陽光不錯,天氣也挺溫暖。隻是肚子餓的緊。

又等了許久,唐書歌才回來,隻是走路似乎有些搖晃。他看到李昭和氣色很好,便笑了起來,“姑娘餓了吧。”說著手中布包打開,四個包子,還冒著熱氣。李昭和捏起一個,“怎麽去了這許久?”書生不好意思的低頭:“姑娘說的那家客店,嗯,實在太巧,昨晚竟然走水了,還幾間房都燒壞了,幸好外麵下著大雨,火勢沒有擴大,不過姑娘住的屋子已燒的幹幹淨淨。”李昭和一驚,這麽巧,偏偏她的屋子起火了。她那包袱裏麵銀錢衣服都是小事,唯獨一樣,出入王宮的令牌也在包中,丟失了令牌,恐怕她想回宮就難了。李昭和沉吟半晌,將手中的包子吃完,摸了摸全身,搜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七八兩碎銀子。將銀票遞給他:“回京路途太遠,這些銀子肯定不夠,這些先用著,以後我來想辦法。”唐書歌有些不好意思,李昭和將銀票塞入他手中:“我行走不便,你難道想讓我自己爬著買飯吃?”唐書歌聽她這話哭笑不得,隻好接了。

雖然二人銀錢不多,可是唐書歌卻對李昭和十分周到,補藥吃食都是可口的,自己卻隻是簡單的吃些素菜,十分節省。李昭和見勸他不了,也慢慢習慣了。

休養了幾天,李昭和腰間傷口已經結痂,李昭和便背上他的書箱,唐書歌又將她背上,二人向京城進發。唐書歌的書箱和眾多書生一樣,上麵還有一塊油布,晴天遮陽,雨天擋雨,所以她倒不算辛苦。唐書歌就不好過了,他本就是一個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今背上多了個大活人,那路真是越走越累,又不好意思休息,隻是徑自的裝英雄咬牙苦撐。剛開始幾天,腳底全是水泡,後來便磨泡流了血水,再後來結了疤,如此過了十來日,竟然結了繭子,磨煉出來了,不僅腳不疼了,就連背著人也覺得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