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井底之困



影子仰頭哈哈一笑,“我連命都不要了,還怕你報複?看劍!”李昭和招招狠辣,雪花內力發揮到極致,影子有傷在身,沒過幾招便已全身鮮血淋淋,灰色長袍已染的紅色斑斑。李昭和長劍抵至他喉間,“果真沒有其它出路?”影子冷冷一笑,“莫說沒有,即便有,我又怎會告訴你!”李昭和一聲冷哼,手下一劃,將他前胸劃開一條長長的血口,“不說的話,我就一刀一刀的把你劃開。”影子虛弱的一笑,“我死也不告訴你。”李昭和見他臉色霎白,恐怕命不久矣,便不在管他。

雙手抵在石門前,用了幾次力氣,無論是推還是拉,或是轉都無法將門打開一絲縫隙,擦了擦汗,她端著一盞燈將牆壁挨處搜尋敲打了一番,一個機關也找不到。影子坐在地上懶懶的看著她,也不說話。過了好久,李昭和終於不耐煩了,三兩步走到影子麵前,一腳踢在他腿上的傷口處,影子慘叫一聲,恨恨的看著她。

“不說的話我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切下來,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我已經都如此了,還怕什麽。你要是不怕對著一具鮮血淋淋的屍體,就下手吧。”李昭和見他真不怕死,想想如果真把他一片片的切了,那場麵,哎呀,不能想。思前想後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好又將室內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遍,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放棄了,累的一屁股靠牆坐下,一股怒火在心裏無從發泄。影子不知是死了還是睡著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李昭和也沒有心情去管他了,腹中又渴又餓,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昭和,你回來了。”月清滑動輪椅欣喜的奔過來,眼睛裏似乎閃耀著淚光。李昭和迎了上去,笑盈盈的從懷裏掏出一隻碧玉做的小匕首,“這是我從梅府搜來的,覺得你一定喜歡。”白月清接了過來,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忽然他抬起頭來惡狠狠的說:“你騙我!”說著手中玉劍直刺李昭和的心口,鮮血淋了一地。李昭和嚇的驟然睜開限,隻見影子長劍如飛的刺了過來,她立刻翻滾倒地躲了過去,又抬起腳將他踢倒,影子砰的撲倒在了地麵,一動也不動。李昭和擦了擦汗,原來剛才在做夢,要不是夢中白月清的一嚇,她便要死在睡眠中了。全身已被汗濕透,她盤膝坐了起來,隻見影子剛才倒地的地方和自己睡覺的地方出現了一道血路,看來他怕吵醒自己悄悄爬過去的。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狡猾,一天設計了她兩次。這一驚一嚇,她更覺得口渴饑餓,心裏怒火上升,站起來狠狠踢了他影子幾腳:“我手下留情不殺你,沒想到你竟然暗害我!”影子翻過身來,麵巾已經脫落,露出一張恐怖的臉。上麵全是刀疤,讓人看的汗毛直豎。李昭和皺了皺眉,影子哈哈一笑,笑聲震的全身都疼,他輕哼了一聲,眉頭皺了起來。李昭和看了他半晌,“看你也是個受過苦的人,日子過的也不好。今天我放你一命,你帶著我出去,我保證給你榮華富貴,絕不殺你。”影子自嘲的搖了搖頭:“沒有出路,主公在外麵將石門關閉,除非你能將石門劈開,否則便要死在這裏。哈哈哈,沒想到,我孤苦一世,黃泉路上到有女子相陪。”李昭和哼了一聲:“死到臨頭,竟然還有心貧嘴。”“縱然我死到臨頭,你也不過比我晚上幾天,人不喝水能活幾天?三天,五天?哈哈哈,而且你也有傷在身,流血過多死的更快了。”李昭和撫了一下小腹,眼中漸漸晃起一抹狠厲,她靜靜的走到影子麵前蹲下,“失血過多又有何懼,我可以以血補血。”說著她下手用力按了一下他胸前的傷口,鮮血流了出來,李昭和將他前衣幾下撕開,便趴在他胸前大口的吮吸。腥甜的味道難以下咽,她覺得胃裏陣陣的惡心,可是口中太過饑渴,仍

然不住的吸著。

影子開始疼的呻吟,後來便不再出聲,李昭和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嘴,抬起頭便對上影子複雜的目光。李昭和冷哼了一聲退開幾步坐下調息,過了片刻,精神好了許多。她睜開眼便看到影子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瞅,“你看什麽!”

影子勾起了嘴角,淡淡一笑:“沒想到,竟然會有女子喝我的血。”說著似乎陷入了回憶:“我這一生從未愛上任何女子,從小便被訓練如何做殺手,如何做保鏢。我以為,這一生就如此簡單的去了,沒想到,在臨終之時竟然會愛上一個女人。”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昭和:“還是一個結束我性命的女人。李昭和,我喜歡你,喜歡你的狠毒,喜歡你的美豔。”李昭和沒有理他,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影子換了一下姿勢,與她麵對麵的坐著:“你體內有我的血,就算我死了,你也永遠離不開我了。”李昭和本來無事,一聽這話,隻覺胃裏洶湧澎湃,張口就要吐。影子看她臉色霎白,嗬嗬笑了起來:“不舒服?想嘔吐?可惜吐不出來了,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分開了,哈哈哈哈…”他笑著笑著突然張口咳了起來,大口大口的血噴了出來,李昭和冷冷的看著他,影子也不擦嘴,笑眯眯的看著她:“果然很冷,對一個快要死的人也沒有憐憫之心。”

“說完了沒有,完了就趕快死。”“快了,這就要死了。昭和,咳…咳,我在下麵等你。這裏沒有其他出路……我在奈何橋……等你”影子筆直的身子緩緩的向後倒下,終於砰的一聲倒地,再也沒有聲音。

李昭和看了一眼,見他麵有含笑,眼睛已閉,看來死的還挺開心。可是如果真沒有出路的話,她豈不是真要死在這裏?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怎能輕易就認命!一咬牙,拿起影子的劍,她走到了石門邊,將劍插jin了門縫裏,一點一點的削。石頭被刀削刻發出刺耳的聲音,讓人渾身難受。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麵是白晝還是黑夜,她累的雙臂發痛,恐懼漸漸襲上了心頭。轉頭看看已經僵硬的影子,她打了個哆嗦,難道自己真要死在這裏麵?

“來人啊,有沒有人?”李昭和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無力的拍打石門。幾天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原來人是真的無法跟命運抗衡的,縱使她是和妃娘娘如何,縱然她有一身武功又如何,如今她就要死在這裏,見不到千雪,見不到月清,無法為師兄報仇,最可悲的是她的屍體就要腐爛在這裏,也許永遠無人掩埋。身體滑落在地,倚在牆壁上,看了一眼影子幹枯的屍體,最可惡的是自己還要跟他死在一起,這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撲,又一盞油燈熄滅了,室內又暗了一些,李昭和忽然一手抽出匕首對著喉嚨,與其在這裏等死不如自殺算了,可是握著匕首的手怎麽也使不上力氣,她想千雪,想月清,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吱呀,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撲嗵又一聲響,李昭和被巨大的聲音吵醒,勉強睜開眼睛,突然眼睛被一絲光線刺到,她腦中有片刻的怔忡,忽的一下跳起來,呆了一樣的看著石門敞開的縫,陽光從縫隙內灑進,照拂著一些漂浮的塵埃,原本暗沉的室內也溫暖了起來。她瘋的一樣奔向石門,還是那口井,還是那些井水,還是那溫暖的陽光,不同的是,她九死一生,從地獄又返回了陽間。

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她咽哽的哭出了聲音,蒼天啊,你終是不願意收去我的生命嗎?她不敢再回頭看一眼,用盡全力氣握住繩索,踏出石洞。

幾天沒有進食,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濕滑的井壁讓人難以立足。踩了好多次都無法固定自己的身形。

“娘娘…”一聲

低喚如同從地獄傳來,讓人毛骨悚然。耳邊似乎有吐水泡的聲音,李昭和頭皮一麻,動也不敢動一下。“娘娘,我在下麵…”下麵?難道是地底?從閻王殿傳來的呼喚?是黑白無常來向自己索魂了?咕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嘴角有些哆嗦,全身顫抖,摒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娘娘,我在水下麵…”天啊,竟然還是水鬼?李昭和終於啊的一聲叫了起來:“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我又沒害你,你做鬼了就不要叫我!”

“娘娘,我還有口氣,……沒死透。”李昭和緊閉的雙眼聽到這話猛然睜開,她往下一瞧,井水裏泡著一個中年男子,他正用力的抓著井壁使自己不下墜,無奈井壁太滑,他一次又一次的下沉,然後浮起,然後就額咕咕的水泡聲……李昭和見他是個活人,氣的破口大罵:“沒死你裝什麽鬼,鬼叫什麽!你什麽人?”

那待衛又喝了兩口水,“娘娘,繩索往這移一點,屬下支持不住了。”李昭和聽他自稱屬下,心有疑慮,便向井壁挪了挪,繩子也跟著她移到井邊,那人一把拉住繩索,穩定了身形,深深喘了幾口氣:“娘娘,是屬下推開石門的,可是身受重傷,所以掉落在井裏。”李昭和哦了一聲:“你是誰,怎麽知道我是和妃。”那人氣有些喘:“屬下是二王爺的暗衛,娘娘出宮那天,便奉王爺令暗中保護娘娘了。隻是前幾天,屬下在梅府不知怎的中了軟骨散,無力了好多天。”李昭和嗯了一聲:“你喝廚房裏的水了?”那人嗯了一聲,“自然,屬下也要喝水吃飯的。”李昭和沒有作聲,好久才開口:“那水裏麵是我下的軟骨散。”

“呃?……”兩人沉默了半晌,同時想到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

過了一會兒,李昭和滑到他身邊,捧起水來大口大口的喝起來,直到肚子裏撐的胃疼,才停止住。那人見她喝好了,才又開口:“我四處搜尋都看不到娘娘,後來發現梅府幾個侍衛搬了塊巨石壓在這口井上,心中起疑,便過來查看,聽到了娘娘的呼救聲。屬下四肢無力氣,推不開巨石,後來一想,娘娘你為人歹毒,死在裏麵也算了,救出來也是害人………”李昭和哼了一聲不理他,那人也不怕惹她生氣接著說:“誰知道娘娘你總也不放棄,一直在呼救,屬下的心就軟了,足足用了一天的力氣才將石頭一點點的挪開,剛想下來,不知道誰在背後偷襲,一劍刺穿我的後背,屬下便摔下來了。”李昭和聽他這麽說,低頭看了看井水,果然是紅紅的,剛才口渴也沒看,原來自己竟是喝了一肚子的血水,胃裏一陣惡心,她張開口哇哇的吐了起來。那人停了一會兒:“屬下活不成了,娘娘,二王爺對娘娘牽腸掛肚,一片真心,您不要負了他啊,還有,屬下無親無友,娘娘清明的時候給屬下燒點紙錢啊。屬下,……先走了,……娘娘,保重……”

砰的一聲,那人又沉入了水底,李昭和喚了一聲,呆呆的看著井水泛起了層層漣漪,心裏一陣陣的酸苦。在自己要死的時候是他救了自己,可是他為了救自己卻死去了,自己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天意果然如此難測。

李昭和在井邊靜坐了好久,直到全身都恢複了些力氣,才鬆了鬆筋骨站起來,井邊果然有一聲巨石,還有一絲血跡,看來那人說的是真的。

幾天而已,梅府全然變了個樣,前前後後沒有人影,地麵和家具都落上了灰塵。李昭和打水梳洗了一下,去丫頭房裏找到了自己的包袱,換了身幹淨衣服,便離開了豐陽縣。梅鬆舞能做丞相靠的不僅是運氣,還有智慧,他已經猜測到大王要殺他,狡兔三窟,恐怕早已逃離不知去向了。她此後隻能浪跡天涯,到處追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