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梅相的新娘



鑼鼓喧天,八抬的大轎,滿滿地綴著牡丹等各色魚花,繽紛奪目。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轎子在梅府門口落地。喜娘嘴裏唱念著喜祥話。

梅府內外,賓客雲集,新郎迎了新娘進廳,殿內布置地極其喜慶。地上鋪著厚厚的嵌金絲的地毯,梁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著大紅的綢花。廳內四周點起了兒臂粗的紅蠟燭,燭中摻著香料,焚燒起來幽香四溢。

兩人拜完了天地,新郎便將新娘送進了內廳。大廳裏開飯了,嘻嘻嚷嚷的好不熱鬧。新郎一桌一桌的敬酒,雖然喝的多,但是卻一絲醉意也沒有。眾人喝了幾分醉意,便都嚷著讓新娘子出來敬酒,新郎推托不過,想著新郎也是大家閨秀應該是個大方得體的人,便叫了丫頭喚新娘子出來。

廳內的人激動的飯菜也不吃了,都巴巴的瞧著門口。過了片刻,聽得叮叮當當的環佩聲響,大紅嫁衣,頭戴紅蓋頭的新娘子在丫頭的攙扶下輕輕踏了進來,眾人隻見她身材嬌好,婀娜多姿,鵝黃腰帶墜著小小一方白玉環佩,流蘇長及膝下,行走間步履生花,讓人恨不得立刻拉下蓋頭瞧瞧她的容貌。

新娘嬌柔的走到新郎麵前,對他盈盈施禮,眾人都起哄:“快掀開蓋頭讓我們看看新娘子!”新郎郎聲一笑,將新娘扶起,大手一抬便去掀蓋頭,突然眼前似乎有白光閃過,他要躲閃卻已經晚了,小腹猛的一痛,蓋頭也已被拉開。

一時間,廳內靜住了。

一攏紅衣,玄紋雲袖,容色秀麗清冷,雙眼如墨玉深潭,目光淒豔幽美。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額間一隻墨色玉環襯著臉龐無比白嫩,如瀑長發也鬆鬆散在身上,她就那樣站著,冷冷的看著麵前的男子,猶如一支寒梅,清脆的聲音吐出三個字:“梅鬆舞?”

新郎左手捂著小腹,勾著嘴角看著自己的新娘:“李昭和?”李昭和嗯了一聲,打量了他一下,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紅金冠,穿一件紅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一層紅紗。他雖然隻是站在那裏,卻讓人感到一股壓力,那雙狹長的眼睛,此刻正盯著李昭和,那種眼睛,是穩,冷,霸道,內斂又有些玩味……

廳內終於亂了起來,眾人吵吵鬧鬧,相繼起身跑了出去,唯恐沾上一身血。

坐在堂中過壽的老夫人嚇的眼一閉昏了過去,幾個丫環連忙抬著她離開了大廳。腳步聲響,一隊侍衛奔了過來,圍在了門口。梅鬆舞一掌抬起,對他們一擺,濃黑的眉毛一挑,玩味的看著她:“和妃娘娘終於來了。”

李昭和退後兩步,脫下嫁衣,露出一身大紅的紗裙,更顯妖豔,似笑非笑的說:“難道丞相大人一直在等本宮?”梅鬆舞也將喜服脫下,一把扯掉一隻袖子將小腹圍了一圈,“娘娘這刀若是再狠點,鬆舞恐怕就要斷子絕孫了。”李昭和臉微紅,冷冷一笑:“隻可惜梅丞相你沒命去生子了。”

梅鬆舞拍了拍手,一雙深遂的眼睛看了她半晌,“沒想到宮裏人人俱怕的和妃娘娘竟然如此美貌。”李昭和冷笑

:“本宮也沒想到,狡猾奸詐的梅丞相是個成熟的美男子。”梅鬆舞仰頭哈哈一笑,那一笑充滿了霸氣和陽剛,竟然讓李昭和覺得他比白楓善更有帝王之氣。“不過,鬆舞著實開心啊,這麽美麗的和妃娘娘竟然為鬆舞穿上了嫁衣,並且拜過天地,做了夫妻。”

李昭和眉頭一皺,冷哼道:“與你拜過天地的女人已經在黃泉路上等你了,你休要再磨蹭,快去追隨你的新娘吧。”梅鬆舞臉冷了冷,轉身大步走向院中,侍衛立刻散開,圍成了一個大圈。李昭和跟著走進圈內,梅鬆舞一抬手:“請!”

李昭和冷冷一笑:“我是來殺你的,不是跟你比武的。”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如箭一般刺了過去。梅鬆舞身子微側讓開,忽然有冷風吹起,李昭和的黑發結起了冰花,劍氣帶起寒風讓人全身發冷。梅鬆舞沒有用劍,舉起雙掌,突然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他嘴角有些發白,“你?竟然下軟骨散?”李昭和冷冷一笑,長劍直劈過去:“我說過,我要你死!”侍衛們紛紛上前,李昭和長劍已揮至他額頂,忽然黑影一閃,一根鞭子卷住了她手中的劍,李昭和轉過頭,一個全身灰色長袍的男子站在她旁邊,臉上戴了塊黑紗,蒙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寒冷如冰。李昭和收起長劍,轉身麵對他:“終於出來了,傳說中的梅相的影子。”

影子並不答話,冷冷看著她,將手中鞭子隨意一指。李昭和輕撫了一下劍身,寒光閃過臉龐,她淡淡笑了一下,“擋我者,死。”

影子沒有說話,直視她的眼睛,冰冷如鐵。

兩人相隔兩丈,李昭和隻是默默看著他,竟微微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說不出是嘲諷還是欣賞,仿佛一朵開在冷雨中的薔薇,寂寞,孤獨,美麗,而又充滿了戒備。

那樣的笑容,讓影子冰冷的眼睛半眯了一下,眼神更加銳利。

隻是在他眯眼的一刹,劍光突然從李昭和的袖中流出。還不及他提鞭反擊,劍尖已經到了他的麵前。

影子足尖點地,急退!

李昭和欺身而上,下手招招狠毒,毫不留情,他對於她來說,隻不過是她辦事的一個阻礙而已。皮鞭揚起,在空中虛虛實實挽了三個花形,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她的眉心。就在鞭子馬上打中她時,而李昭和隻是輕輕點地,竟憑空消失了!影子迅速收鞭,後退,轉頭看去,李昭和冷冷的站在十丈之外。

這一轉身的片刻,劍光在他胸口處一閃,又迅速消失。連他也什麽都沒有看到,便突然感覺到胸口一冷。低頭,一行殷紅的血流下,傷口處竟然似乎有幾片雪花。他抬頭看過去,李昭和的黑發已是被冰花覆蓋,他吐出了四個字:“雪花神功。”李昭和冷冷一笑:“到有幾分見識。”

影子有片刻的怔仲,這是他第一次輸了,這一次,他一輸便輸掉了命,可是他無奈,對方竟然是個女子,一個美如桃花,毒如蛇蠍的女子。

他低下了頭,揚起鞭子:“我輸了,任你處置。”李昭和收起劍,走了過來,在影子前二步近時,突然影子袖子一揮,淡綠色的粉末漫天飛舞,李昭和迅速刻閉上眼睛,不再呼吸,身體立刻後退,直到

她覺得安全才睜開眼,麵前卻已無影子和梅鬆舞兩人。

侍衛們高舉長劍,大喝一聲,對著她衝了過來。李昭和急於追趕梅鬆舞,眉頭皺起,眼裏泛出冷冷殺氣:“找死!”

地上的血跡斑斑點點,李昭和沿著血跡一路搜尋,卻不見一個人影。梅府雖然不是很大,可是梅鬆舞對於家院的布置有些玄虛,讓人難以辯別方向。她惟恐梅鬆舞逃的遠了,更難追捕,一路急追猛趕,隻見那血跡在一個井邊停住。

李昭和探身朝井下看了看,很深,井水映著陽光閃閃發亮。她圍著井邊四下查看了一番,再看不到一絲血跡,心裏有些疑惑。血跡止在這裏,恐怕有兩個可能,一是二人跳井自殺了,二是,影子和梅鬆舞用井水洗淨了傷口後才離去,所以無血跡可尋。第一個可能立刻排除,要是兩人想死的話,站在那裏不動她自會解決還用的著跑到這裏?可是第二個可能也不對,她解決那些侍衛用的時間非常短,兩個人要洗淨傷口倉促之中不可能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李昭和猶豫了片刻,便拉著繩索,順著沿壁跳下了井中。井水本就比一般水涼些,她一下來,便感覺一股冷氣將她包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水離井口的距離很遠,但是井壁上長滿了青苔,非常濕滑,李昭和緩慢的下沉,銳利的盯著水下。

忽然一股涼風吹來,李昭和順著風來的方向一看,身後井壁上竟然有一道石門。冷風就是從石門的縫隙中吹出來的,李昭和用手推了一下,石門很厚,沒有石鎖石拴。仔細檢查了四周,石門四周並無青苔,看來這道門經常開合。

李昭和一手拉著繩索,兩腿叉開,抵在井壁上,運足力氣,將石門向裏推開。冷風吹了出來,李昭和被風吹的眯起了眼睛,她稍作猶豫,便踏了進去。裏麵是磚石結構的踴道,寬敞工整,黑漆漆的深不可測。走到盡頭,就進入了一間寬敞幹燥的石室,長寬差不多都是六七十米,高三米,四個人站在裏麵一點都不顯得局促擁擠。而且室裏壁上都已燃了燈,明亮如晝。忽然砰的一聲大響,李昭和立刻回頭,似乎看到井壁處的光亮已經失去,看來石門已經關上了。輕輕的腳步聲走了來,李昭和抽出長劍靜靜的站著,影子像鬼一樣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雙眼睛幽幽的看著她:“你中計了。”

李昭和眉頭一皺,“梅鬆舞呢?”

“已經上去離開了。石門隻能從外麵打開,既便我殺不了你,你也要困死在這裏麵。”

李昭和立刻惱怒,舉起了劍:“那你也要先我而死!”

影子冷冷一笑,竟然也身後抽出一柄劍斜斜的指向天空,“你殺不了主公的,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男人,隻要你失去一次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李昭和沒說話,長劍狠狠劈下,影子側身躲過,手中長劍架住了她的軟劍,李昭和全力壓住他的劍,忽然影子雙手一分,手中的那把劍竟然一分為二,一劍劃向她的胸口。幸好她反應極快,立刻平身退後數步,可是腰間長綢卻也已被劃斷,流蘇白玉啪的落地摔碎,肚子一陣疼痛,有血染濕了衣服,李昭和狠狠一咬牙,撿起一半長綢將肚子緊緊係住,又握住了劍,“我定讓你百倍償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