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4)



柳長亭笑了一笑,答道:“餘大人不必擔憂,我這是為諸位著想。你想想,這麽大一樁案子,凶手手段如此狠辣,豈會漏掉這兩個活證人?就算那天晚上是他一時不察,難道他會放過這兩個目擊證人?”

“你是說,是說那個凶手會來殺這兩個小孩?!”餘清一驚道,“那,那為什麽還帶他們來這裏,應該好好保護他們才是啊?”

“餘大人,”柳長亭反問道:“這麽多天來,你可曾查到這件案子一丁點線索?”

餘清一臉一紅,支吾道:“卑職、卑職無能……”

“這不怪你。”柳長亭搖搖頭道:“大人浸淫官場多年,可算得經驗豐富,查不到線索,不能說大人無能,隻能說這個凶手十分棘手。”

餘清一一喜,隻覺得身上的骨頭都輕了幾分。

“所以,留著這他們也不能對案子有什麽幫助,但是,如果將他們帶出來,”柳長亭望著餘清一,悠然道:“拋下魚餌,該會有魚兒上鉤吧。”

眾人恍然大悟,連連稱是,餘清一大聲道:“不錯不錯,那個凶手一定會來殺這兩個小孩,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鼓擒之。妙計!妙計!”

“不過,諸位也看到凶案現場了,那個凶手,怕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也不欲各位枉送了性命,所以,各位還是去將這條街封鎖了,不必再上來了。”柳長亭歎道。

餘清一真是感激不盡,深深一躬之後,便趕忙吆喝著衙役們去清場、封鎖街道。一時間,樓上

僅剩下了師家姐弟、柳長亭和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店小二。

柳長亭向店小二招招手,“過來,我要點菜。”對師家姐弟招呼道:“坐下吧。”

師瑤釵搖搖頭,師鬆濤卻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

柳長亭微微一笑,說道:“你剛才也聽到了,我隻是當你們姐弟是魚餌而已,何必跟我客氣?而且,誰知道那個凶手來了你我是否還能活下來。除死無大事,你還在乎什麽?”

師瑤釵聞言不禁也笑了一笑,坐了下來。

柳長亭回頭對仍抖抖索索的店小二道:“我們早些點菜,你就可以早些去逃命,還不過來?”

店小二這才掙紮著過來陪笑道:“各位吃些什麽?”

柳長亭向師瑤釵道:“你是千金小姐,你點吧。揀自己愛吃的點。”

師瑤釵抿嘴一笑,低下頭去,輕聲道:“也罷,就點四菜一湯好了,來個琵琶鴨舌,魚茸銀耳,參附鴛鴦鴿,油燜雙冬,湯麽,你這裏有預備火方煨黃芽白麽?”

店小二早已聽得愣了,這時才趕緊陪笑道:“這可對不住得很了,我們這等小地方,怎會預備這等大菜。不過曼弄縣地方雖小,出產卻很多,本店有今早才從河裏打上來的新鮮活蝦,蝦丸子氽筍尖是本店的拿手好菜,要不來一碗?”

師瑤釵點點頭,道:“這倒也罷了,鴛鴦鴿一定要剛滿月的雌雄乳鴿一對,小濤你一路辛苦了,待會一定要多吃一點,參附鴛鴦鴿可以補元氣。”

師鬆濤卻並不理會。

師瑤釵歎息一聲,吩咐道:“你下去吧,囑咐廚房手腳麻利些。”

“是,是,”店小二滿臉堆笑,急急忙忙地跑下樓去。

不一會,菜肴上齊,一大碗蝦丸子氽筍尖熱氣騰騰地冒著香氣,師鬆濤不等碗放穩,就著碗連喝了一口,讚道:“好湯!”

師瑤釵心裏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取過一隻湯匙,舀了半碗湯放在師鬆濤麵前,低聲囑咐道:“慢慢喝,別燙著了。”

師鬆濤正欲低下頭去喝湯,忽然街上傳來一陣淒涼的胡琴聲,和著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唱著:“布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塚,一場惡夢。”

“叮”一聲,師瑤釵手中的湯匙掉到桌麵上,發出清脆的一響,師鬆濤怔怔地望著湯碗。觸動心事,兩人不禁心痛如絞,一起往樓下望去。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失明老人,一邊拉著胡琴,一邊步履蹣跚地走在空無一人的石板街上。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赤著雙腳,一邊唱著曲兒,一邊奮力用弱小的肩膀撐著老人,兩個單薄孱弱的身影在空街之上艱難地前行。

“可憐,可憐。”樓梯聲響,江振奇走上樓來,搖頭歎息道:“這祖孫倆聽說也是發配到這裏來的,沒幾日,家裏人都染上時疫,都過世了,就剩下這一老一小相依為命,平時就住在破土地廟裏,靠到這樓上來賣唱賺幾文錢。今日封街,怕是要餓上一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