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零落成泥碾作塵(6)



趙祥“哼”了一聲,問道:“師家的人都在這兒了?沒有遺漏的吧?”

一名將官目前拱手道:“稟大人,都在這兒了。這是師曠的老母、夫人,這兩個是他的孫女師瑤釵和孫子師鬆濤,師曠的獨子師全已遭擒,下到天牢裏去了。”

師家聞聽此言,無不又驚又懼,老婆婆“啊”的一聲,向後便倒,中年貴婦急忙扶住,大聲哭喊道:“娘!娘!”那男孩師鬆濤撲到老婆婆身上,大聲喊著:“奶奶!奶奶!”那少女師瑤釵大聲責問道:“敢問大人,我師家所犯何罪?有何憑證?大人又是奉了那一位的命令?”趙祥氣極反笑,道:“果然是叛黨的種!事到臨頭還這麽嘴硬!怪不得幹的出這種犯上做亂,滿門抄斬的事!給我掌嘴!”一名兵士答應一聲,伸手揪住師瑤釵,一連扇了她好幾個耳光,師瑤釵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師鬆濤大叫一聲撲過來,死死抓住了那名兵士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兵士痛得大叫,狠狠踢了師鬆濤一腳,才將手拔出。師鬆濤被一腳踢得甚重,卻勉強爬起,伸開雙臂護住家人,大聲哭喊道:“不許打我姐姐!不許打我姐姐!”趙祥暗暗心驚,想不到師家兩名孩子小小年紀,卻這等烈性。那名兵士很是惱恨,又待上前踢他幾腳,趙祥喝著,道:“罷了,別多生事端,快些提了人,走罷。”眾人答應了一聲,便有兩個人上前欲抬那老婆婆,一人伸手拉開了那中年貴婦,低頭一

看,稟道:“大人,這老婆子死了。”趙祥眉頭一皺,很是不快,問道:“什麽?死了?真是要命,抬上屍首,一起走。留幾個人,封門。”說罷當先出了府門。師瑤釵被人粗暴地推搡出門,塞進囚車之中,眼看著剛才還慈祥地微笑著,撫摸著自己的頭頂的老祖母,此刻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首;而剛才還想著要將父親最愛吃的幹菜鴨留著父親下朝之後吃的母親,現在已哭得悲痛欲絕,心中宛如刀割,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喧嚷,她費力地將身體轉向後麵,卻見到師鬆濤正在極力反抗,不想被塞進囚車,幾個靠近他的士兵都被他或抓或咬,一時倒奈何他不得。一名將官惱了,提起手中馬鞭,劈頭蓋臉地衝著他抽下,師鬆濤臉上頓時現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人也被打的滾落在地。師瑤釵大駭,大聲喊道:“你!你住手!住手!你一個大人欺負他一個小孩子,你丟不丟人啊!不要打了!要打就打我好了!”那名將官一邊繼續抽打師鬆濤,一邊恨恨地罵道:“你放心!你們師家一個也跑不了!居然敢造反!”又加力抽了幾鞭,大聲喝道:“還不把他丟進車裏去!一群廢物,連個孩子都對付不了!”幾名士兵上來,抓住師鬆濤的手腳,惱他反抗,將他狠狠地往車裏一丟,罵罵咧咧趕起囚車。師瑤釵含著一汪淚水,大聲喊道:“鬆濤!鬆濤!你沒事吧?你答應姐姐啊?”半晌,師鬆濤才勉強抬起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滴著血的嘴角咧了一咧,算

是一個笑容。師瑤釵如遭剜心之痛,大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不知過了多久,師瑤釵隱隱聽到好像有人在焦急地呼喚她。她勉強地睜開眼,卻仍然是一片黑暗。師瑤釵重新閉上眼又睜開,仍是伸手不見五指,她心一沉,暗道:“難道我瞎了麽?”此刻,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摸到了她臉上,一個稚嫩的童音焦急地喚道:“姐姐,姐姐。”師瑤釵一陣驚喜,忙道:“是鬆濤麽?”師鬆濤高興不已,道:“是我,姐姐,你醒了!”師瑤釵費力地撐起身子,問道:“我們,這是在那兒?”師鬆濤沉默了片刻,答道:“天牢。”師瑤釵又是一驚,問道:“那娘呢?奶奶呢?”師鬆濤道:“娘也在這裏,奶奶……不知道他們將奶奶抬到那裏去了。除了娘,爹爹、爺爺和溫宰相、道元國師,周大人,還有好多人,都在這裏。”師瑤釵越聽越是心驚,問道:“怎麽回事?怎麽……怎麽這麽多人,都被關進來了?”師鬆濤道:“不知道。我是聽爺爺說的,他剛才關在我們對麵,後來他和爹爹就被帶出去了,我……我隻來得及叫了一聲爺爺,也不知他聽見沒有。”師瑤釵追問道:“那爺爺還和你說什麽沒有?”師鬆濤聲帶啜泣,道:“沒有,我問他為什麽抓我們,他也不說,他什麽都不說……後來我問急了,他才說,才說,都是他一個人的錯,是他連累了我們。要我們不要怪他。”師瑤釵渾身無力,坐倒在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