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受降城外月如霜
東君轉過身去,向前出現了一道光亮的門,他輕輕說道:“抱上她,跟我來。”
李辰隨著他跨入那道光亮的門,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大殿之中,殿中空空蕩蕩,隻有正中有一座石台,石台上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
李辰見東君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心中焦急,忍不住開口懇求道:“東君,你救救未央!”
東君走到石台邊,凝視著跳動的燈光,緩緩地說道:“我並沒有能力救她。因為你現在看到的我,並不是真實的。”他轉過頭看到李辰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笑笑說道:“你過來碰我一下。”
李辰猶豫片刻,將淩未央輕輕放在地上,說了句:“得罪了。”伸出手,慢慢地摸向東君的肩頭,卻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輕而易舉地從東君的身體中穿了過去,他倒抽了一口氣,收回手,愕然地望著東君。突然李辰想起了什麽,大聲說道:“東君,你可以救未央的!十七年前你不是就救過她一次嗎?”
東君笑笑,盤腿在地上坐下,說道:“你也坐下吧,我來慢慢告訴你。不錯十七年前我是救過她一次,不過那一次是她的母親使用了祭魂訣,我隻是將祭魂訣的力量轉化為她的生命罷了,因為我沒有實體,所以我也無法使用力量。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我沒有能力救她,但是等下會來一個人,他可以救她。在他到來之前,我們還有時間,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李辰半信半疑地盤腿在地上坐下,將淩未央抱在懷中。
東君又一次望向那隻小小的油燈,他慢慢地說道:“這盞燈,名字叫做乾坤燈。這盞燈一端是北鬥,一端是南鬥,南鬥掌生,北鬥注死,這盞燈,掌管著人的靈魂。東君啊,早在神話時代就已經不在了,我隻是他的記憶和靈魂,寄宿在這盞燈裏,從神話時代到現在。而我的妹妹,天機,在神話時代終結時的那一場大戰時,為了封印諸神,使用了祭魂訣,早已經魂飛魄散,回歸天地之間,不複存在了。你剛才見到的那個女人,隻是我妹妹留在人間,誓死捍衛九界三宮平衡的一股執念罷了。”
“什麽?!”李辰大吃一驚,問道:“天機是為了封印諸神才使用祭魂訣自盡的?不是說……不是說背叛的,是封神嗎?諸神是盡全力打倒了他,才會隕落的嗎?”
“哦,曆史被演義成了這個樣子嗎?”東君微微一笑,說道:“封神可能會背叛我,卻決不可能背叛我妹妹天機,因為,天機是九界三宮之中他唯一在乎的人。真相,其實恰恰相反。真正背叛的,是智慧之神白澤。我麽,當時身為神界最大的主神,無論要做到什麽事情都是那麽輕而易舉,所以沒有什麽事能引起我的興趣。而我的妹妹,卻對九界三宮都那麽感興趣,她總是努力地想要讓九界三宮的生物都過得更好,她,真的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東君的眼神之中出現了迷茫,似乎陷入到了回憶之中,他喃喃地說道:“為什麽我沒有早一點發現呢……如果我早一點發現,天機也許就不會死了……我唯一的血肉至親……唯一的妹妹……”
李辰本來不想打斷他,卻時刻擔心著淩未央,忍不住開口喚道:“東君?”
東君從回憶中驚醒,“哦”了一聲,問道:“我說到哪裏了?”
李辰回答道:“你說到天機女神。”
東君頓了一頓,突然說道:“白澤是個卑鄙小人。”
李辰不料他忽然轉變了話題,疑惑地望著他。
東君嘴角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鄙夷地說道:“白澤,他做夢都想要獨攬統治九界三宮的權力。他就是希望別人都怕他、都敬他、都被他踩在腳下。因為他從心底裏感到自卑,感到害怕。他從來都不相信任何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小人,”東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他連公開的造反都不敢,他隻會在背後弄些陰謀詭計,挑撥離間,明明是想攫取至高無上的權力,卻還要找個遮羞布。他……”
李辰插口道:“他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東君讚許地點了點頭,歎息道:“我妹妹,她是個好孩子,可就是太善良了。她聽了白澤的話,放逐封神出去掃蕩妖魔,又聽他的話,慢慢慢慢地交出了衡之宮的權力。本來白澤的陰謀會很順利地得逞,我本來就不問世事,封神遠在千裏之外,白澤很容易就可以把我妹妹變成他手中的傀儡娃娃,可是,他的計劃卻被兩個人類打破了……”
“兩個人類?”李辰問了一句,心裏隱隱有了一個想法。
“是的,兩個人類,而且就是這兩個人類中的一個,後來繼承了滅之神劍。而另一個……”東君似乎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臉上流露出無限讚歎的表情,歎息道:“真是美啊……”
“什麽?”李辰再次問道。
“他的靈魂。”東君回答道:“他擁有九界三宮之中最純淨的靈魂,比神祇還要純淨的靈魂。”他隨即笑笑說道:“算了,不提這些舊事了,這些事說下去,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總之,白澤的陰謀被我跟封神發現了,封神隨即回兵來救天機。而在這一場諸神的大戰之中,天機使出了祭魂訣封印了諸神。封神,封神見到這樣的情景,就像你剛才那樣,放棄了對滅之神劍的控製,九界三宮眼看就要崩潰。我祭獻了我的肉體,將他的靈魂和滅之神劍封印到了一個人類身上,而我的記憶和靈魂,就寄宿在這盞乾坤燈裏,一直到如今。”
東君講完之後,怔怔地望著乾坤燈裏閃閃的燈光。李辰也不知說什麽好。東君忽然微笑著說道:“他來了。”
李辰一個激靈,往大殿的入口處望去,隻見一名青年有些茫然地走了進來,望見燈光,他急速地走了過來,一見到李辰懷中的淩未央,他又驚又急,撲了過來叫道:“未未!”
東君站起身來,攔在他麵前,微微笑著說道:“你來了。”
那青年抬起頭來,李辰看見他的臉,暗自吃了一驚,這人居然與東君長得一模一樣!
那青年一見到東君,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站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東君輕輕地歎息道:“這麽久了,總算是等到你了,是你的,該還給你了。”他的身形慢慢消失,化作光芒慢慢沒入那青年的眉心。
等到光芒完全消失,那青年睜開了雙眼,烏亮的眼眸裏竟多了一絲金色的光芒。他停了一停,皺起眉頭,大步向李辰走過來,皺著眉頭大聲喝問道:“你抱著我妹妹幹什麽!放開她!”
李辰一愣,來不及多做解釋,趕緊說道:“你先救救她再說!”
青年一驚,再一看淩未央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紅痕,嚇了一跳,趕緊衝過來,將右手覆上她的傷口,運起東君的生之力向她的身體裏重新注入生命。
李辰眼見著淩未央脖子上的傷痕漸漸消失,身體也漸漸暖和了起來,慢慢地開始呼吸,輕輕地呻吟,隻覺得心花怒發。
陡然間,整個大殿劇烈地震動起來,乾坤燈光焰搖動,異常地閃動,似乎是在示警。
“怎麽回事?”李辰緊緊抱住淩未央,大聲問道。
那青年皺了皺眉頭,冷笑道:“被你殺掉的天機的執念,守護著諸神的封印。現在她消失了,諸神衝破了封印,殺到這裏來了。”他望望淩未央,當機立斷地說道:“她是諸神的天敵,諸神是衝著她來的。我馬上送你們離開這個幽冥界,諸神由我來對付。”
李辰還沒來得及表示要留下來幫忙,就見那青年手一揮,空間平空裂開了一道縫隙,將李辰與懷中的淩未央卷了進去。
李辰緊緊抱住淩未央,閉著眼睛,隻到感覺到腳踏到了實地,才睜開眼睛,隻見身處一片空曠的草地中央,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群山。
淩未央呻吟了幾聲,慢慢睜開了眼睛,李辰驚喜交加,問道:“未央,你醒了?”淩未央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見到李辰的臉,又是羞又是氣,用力將他推開,吼道:“你抱著我幹什麽?下流!不要臉!”一邊站起身走開。
李辰愣了一下,趕緊跟在她身後。
淩未央一邊拔開樹叢,一邊回過頭來大聲吼他:“跟著我幹什麽?不許跟著我!”再一回頭,見到樹叢後的情景,頓時愣住了。
李辰怕她遇上了什麽野獸,趕緊走上幾步,擋在她身前,一望之下,也給眼前的情景給弄懵了。
樹叢後麵是一大塊空地,空地上擺著些石製的桌子椅子,樣式古樸渾厚,看上去居然很像皇帝上朝用的朝堂,靠近他們的位子之上還擺著張漢白玉的蟠龍椅。
這也罷了,問題在於,坐在蟠龍椅上,跟排班朝拜的,全都是些各種花色、大大小小的狐狸!此刻幾十張狐臉正朝向他們的方向,全都露出
一副驚詫莫名的神色。
“靠……”淩未央眼睛都直了,輕輕感慨道:“狐狸開會?!”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狐岐山!”一隻黑色的大狐狸首先按捺不住,氣勢洶洶、文縐縐地開口質問道。
“狐狸說人話!”李辰驚叫起來。淩未央白了他一眼,嘲笑道:“別跟個鄉巴佬似的大驚小怪的,會說人話的狐狸有什麽了不起,我以前……”突然之間話語斷了,她用手支著額頭,仿佛陷入對記憶的思索之中。
黑色大狐狸見兩人根本對他不理不睬,惱怒異常,嘯叫一聲撲了上來。李辰忙揮出滅之神劍擋住,淩未央驚叫一聲,往前一撲,伸手一抄,將坐在蟠龍椅上的狐狸抓在手裏,大聲叫道:“你們別亂來啊!我手裏可有狐質!”
眾狐狸一陣無語,都停在了原地。
淩未央定定神,眼睛突然看到狐狸群當中有一隻狐狸正在躲躲藏藏,雖然它努力地往別的狐狸的身後躲,但它卻是狐狸群當中唯一長著一身雪白的長毛的狐狸,看上去實在紮眼,很容易就被發現了。淩未央愣愣地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大叫道:“白露!”
那白狐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定在了原地。
淩未央大聲吼道:“就是你!白露!你個死野狐狸!還不滾出來!”
白狐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對著淩未央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李辰看得莫名其妙,問道:“未央,你認得這隻……狐狸?”
淩未央沒好氣地回答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在曼弄縣給酒樓寫過一個招牌?當時沈襄跟瑤釵還誇我的字很好的?我當時說我有兩個世上難找的師父,其中一個,”她伸手狠狠擰了一下白露的尖耳朵,“就是這隻死狐狸!每次都偷吃我家的米酒跟臘豬耳朵!我問你,雷聲呢?”
白露甩了甩耳朵,小聲說道:“不是在你手上嘛。”
淩未央愣了愣,往手上看去,隻見一隻貓咪大小的紫狐被她拎著後頸皮吊在半空中,見她望過來,那紫狐一邊劃動著四爪掙紮,一邊露出了一個諂媚的微笑,說道:“那……那個,未未啊,好久不見啊。”
淩未央看了半晌,“啊”地一聲大叫,用雙手使勁掐住雷聲的脖子拚命狠搖,“原來都是真的!我真的養過會說人話的狐狸做寵物!你個死狐狸!竟敢不吭一聲就跑了!害得我一直以為我小時候是做夢!死狐狸!死狐狸!”
眾狐狸看得石化,半天才有狐反應過來,大聲喝罵道:“兀那女子!竟敢對狐王無禮!快快放下狐王陛下,饒你不死!”
“狐王?”淩未央放鬆雷聲,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它。
雷聲陪著笑,說道:“是啊,狐歧山天狐之王。”
淩未央一把抓住它又開始狂搖,“做什麽狐王!你給我回去做寵物!做寵物!”
“咳咳,”白露咳嗽了兩聲吸引淩未央的注意,然後說道:“未未啊,雖然他是個什麽力量都沒有的狐王,但也是狐王啊,沒有他我們會很麻煩的。”
“什麽力量都沒有?”淩未央有點拎不動雷聲了,一屁股在狐王專用的蟠龍椅上坐了下來,把雷聲抱在懷裏,捏著它的耳朵說道:“什麽力量還當什麽狐王?怎麽沒人篡你的位啊?”
雷聲苦著臉說道:“我們狐狸不像你們人啦。我們活得很久的,久到對權力爭鬥什麽的都覺得沒意思啦。再說我們幻獸界大家都閑得發慌,做狐王不但不能自己找樂子,還要一天到晚地擺出個死樣子,坐這個又冷又硬的椅子,一點也不好玩啦。如果沒有我,他們就得重新找一個狐王,那可是個很頭痛的事啊。”
淩未央“哦”了一聲,又問道:“那為什麽你一點力量都沒有啊?我覺得狐狸精應該都很厲害才對啊。”
雷聲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天狐一族的狐王一向是由紫狐來擔任的。天狐是九界三宮之中三靈之一,天生具有神力,紫狐一族更是了不起。可是我一生下來就毫無力量,比一隻普通狐狸也好不到哪裏去。”
“哈哈哈哈,你還好了,至少還沒有智障。”淩未央笑得前仰後合,一不小心讓雷聲從膝蓋上滾了下去,跌得它“嘰”一聲慘叫。
雷聲爬起來,抖抖身上的毛,很不滿地看著淩未央。
淩未央一邊笑,一邊伸手去撫摸雷聲,無意間手指觸到了雷聲的頭頂,她“咦”了一聲,說道:“喂,雷聲,你頭頂上還有個旋……長得好像……蓮花!”正說著,仿佛一把鎖被打開了一般,保存在衡之神劍中的一段記憶闖進了淩未央的腦海。
淩未央緩緩地收回手,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她說道:“雷聲,我知道你為什麽沒有任何力量了。”
不等雷聲回答,她咬破左手無名指,用血在雷聲頭頂那個旋的中央點了一點,念誦道:“乾坤執掌,以吾之名。以吾之神血結下神之誓約,冊封汝為吾之守護聖獸,賜汝名為雷聲。”
晴空萬裏的天空陡然間烏雲密布,平地起了驚雷,一聲一聲打了下來,驚得眾狐狸四處亂跳。
霍地一個雷正正地劈在了雷聲身上,巨大的閃光之中,雷聲的身形突變,在眾狐的尖叫聲中,化作一名身材修長的青年,鳳眼上挑,斜飛入鬢,說不出的風流俊俏。
他愣了一愣,滿腹疑惑地喃喃自語道:“怎麽會……”
“不但是你,”淩未央慢悠悠地開腔了,“其餘二靈中,肯定也會有跟你一樣的情景。這是三靈為了表達對天機女神的忠誠,從而訂下的一個神之誓約。三靈之中,每到一定的時候,就會各自出生一隻沒有任何力量的靈獸,隻有在天機女神在它們當中挑選了自己的守護聖獸,並為它命名之後,這三隻靈獸才能回複自己的力量。”
“哦,原來如此。”眾狐狸做恍然大悟狀。
淩未央邪邪地笑了笑,喚道:“雷聲,變身!”
眾狐狸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得“碰”一聲,風流俊俏的青年消失不見,一隻貓咪大小的紫色狐狸愣愣地坐在草地上。
淩未央走過去,拎起它的後頸皮,滿意地笑笑,說道:“嗯,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玩,比較適合當寵物。”抱起就走。李辰緊隨其後。
雷聲掙紮著抗議道:“不是說是守護聖獸嗎?”
“寵物。”
“是聖獸啦!”
“寵物!你再說信不信我弄個狗項圈給你帶!”
“嗚嗚嗚……太欺負人啦!我要求人權!”
“你又不是人!”
“……”
眾狐狸石化中看著淩未央走掉,半晌之後才有狐傻乎乎地說道:“那個女子把狐王抱走了……”眾狐狸點頭附和,點了一會兒覺得不對,紛紛跳起來大喊道:“靠!快追啊!”白露一狐當先,追了上去。
閻瑪拉城中,曾靜格樂爾伏拜在祠堂之中,跪拜著懇求道:“智者大人,請給予我明示,請指示我泰坦一族的將來。”
“嗬嗬”的蒼老笑聲從祠堂中擺放著的牌位中傳來,曾靜格樂爾忍不住渾身顫抖。
那笑聲停了之後,開口說道:“曾靜格樂爾,你不用擔心,衡之神劍跟滅之神劍的所有者現在都不在無色界,這是我們的大好機會,雖然新的東君大神已經誕生,並且去到了天機帝國,但他要得到天機帝國與羅蘭帝國的信任還要一點點時間,我們正好可以在這段時間裏做我們的事。”
“是,請智者大人明示。”曾靜格樂爾低聲問道。
“曾靜格樂爾,我們現在最大的困難不是天機與羅蘭的軍隊,而是失去了聖湖那瑪誇蘭和三大龍神,這樣下去,就像青蓮所說,一年之內,泰坦境內所有水源將完全幹涸,泰坦不但將不戰而敗,而且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唯今之計,隻有趁我們還有力量,立即出兵奪取土地和水源。”
“是,曾靜格樂爾明白。隻是,淩未央那個賤人發明了那種弩箭和戰術,天機與羅蘭又是嚴陣以待,我們,我們怕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奪得土地和水源,而時間越長,我們就越困難……這,不知智者大人可有法子?”曾靜格樂爾再次問道。
令人顫抖的笑聲的再次響了起來,那聲音說道:“曾靜格樂爾,你這麽聰明的孩子,怎麽突然糊塗了?誰說我們要去奪取天機跟羅蘭的土地跟水源?明擺著是不可能的事情嘛。我們現在,唯一能打主意的,就是砂那。隻有他們,現在對我們還是毫無防備,可以一擊致命。”
曾靜格樂爾吃驚地抬起頭來,問道:“可是智者大人,砂那,那可是我們的盟友啊!”
智者再次大笑,說道:“曾靜格樂爾,你忘了嗎?你自己說過的話,弱肉強
食,狼吃綿羊,天經地義啊。更何況,既然是盟友,就當為我們著想,難道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渴死、餓死?當然得把土地和水源送給我們才是。”
曾靜格樂爾本來就不怎麽體諒別人的痛苦,聽智者這麽一說,心裏當即打定了主意,向著牌位拜了一拜,說道:“多謝智者大人指點,曾靜格樂爾這就去準備,當在十天之內攻下砂那。”說罷匆匆走出祠堂。
走在路上,曾靜格樂爾忍不住回想起祭湖大典之後的一切。那一日,淩未央走後,自己率著眾部族回到閻瑪拉城,人心惶惶,不得已,自己率領眾人來到祠堂向著祖先靈位禱告,祈求祖先庇佑。不料靈位居然開口說話,自稱智者大人,並且天上地下,無所不知,所料之事,無有不準,虧得智者大人的庇護,泰坦聯盟才勉強支撐到今日。據智者大人所說,淩未央與李辰觸怒天機女神,已經被打入幽冥界,能否回來實屬未知。看來有了智者大人的幫助,雖然現在還有些艱難,但泰坦稱霸無色界也不是不可能的。隻可惜李辰執迷不悟,隻想著那個賤人……想到這裏,曾靜格樂爾恨恨地一甩裙擺,冷笑著心想,這兩人不回來便罷,若是回來,定要讓他們嚐盡世上所有的屈辱與折磨。
提婆吉城中,海棠公主正在縫著一件小孩衣衫。淩未央與李辰走後,烏帶將軍唯恐兩國交惡,想盡辦法將海棠公主的情況報告給了太後,海陵迫於太後的壓力,不得不將海棠公主接回宮中,並撥給宮室和給養用度。
雖然居室簡陋,僅止溫飽,但海棠公主卻也並不在乎,隻是平靜度日。海陵不時來看看,本來想欣賞海棠公主以公主之尊卻被人作踐,怨恨尤人的樣子來取樂。卻不料海棠公主不卑不亢,氣度大方從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且才華出眾,不禁又敬又愛,待得知海棠公主竟已有了身孕,終於給予她與地位相稱的給養用度,並關懷備至,遇到什麽事,也喜歡與她商量。
縫了一會兒,海棠公主停下手中的針線,望著窗外有些陰沉的天空,歎了一口氣,海陵雖聽了自己的規勸,在攻打天機之事上有些動搖,但與泰坦結盟在先,卻也不能違背。再後來聽得自己的小妹子竟然代替陣亡的羅蘭公爵,指揮軍隊與泰坦作戰,且戰無不勝,攻打天機之心倒是淡了,但卻又擔心此時向天機示好,未免有欺軟怕硬、搖尾乞憐之嫌,自己也拿不定那個小妹子的心思,這事,就這樣壓在兩人的心頭,成了一塊大石頭。
“砰”一聲,門被重重地撞開,烏帶將軍帶著刀闖了進來。海棠公主吃了一驚,放下針線,站了起來。
“王妃,太後跟陛下叫你去!”烏帶將軍喘了兩口氣,焦急地說道。
海棠公主一見此情景,明白定是發生了大事,點一點頭,跟在烏帶將軍身後就走。
一路上,烏帶將軍不斷地焦急催促著,卻也不說發生了什麽事,海棠公主心頭的不詳預感不禁越來越強烈。
待得來到王太後的寢宮,海棠公主不禁嚇了一跳。
海陵皇帝一身戎裝,王太後正襟危坐,兩人仿佛正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海陵神色平靜地對著海棠公主說道:“海棠,泰坦背信棄義,偷襲了我們,此刻已經攻破了提婆吉城,不久就將攻入這個宮殿了。”
海棠公主退了兩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勉強鎮定了一下,說道:“陛下,那你應當即刻讓烏帶將軍率領護衛保護您突圍!”
海陵緩緩搖了搖頭,說道:“烏帶是要立刻保護一個人突圍,但卻不是我,而是你。”他苦笑了一下,說道:“說到底,如果不是我窮兵黷武,擅動幹戈,撕毀條約在先,也不至於將四個國家全都卷入戰爭。現在這個下場,是我應得的報應。”
“陛下……”海棠公主張開口,卻也不知如何勸說。
“不用說了。”王太後開口說道:“海棠,這宮裏,你是我最信得過的孩子。更何況你現在還懷有我砂那未來的皇帝,你非走不可。烏帶將軍剛才已經向我發了重誓,會拚死保護你。你回天機去吧。即使是做為敵人,天機也比泰坦這個朋友值得信任。”她拿過權杖,連同一隻金盒一起交給烏帶,叮囑道:“這是我的權杖和皇帝印璽,你把它們都獻給天機,跪在天機的麵前祈求,祈求它的原諒和寬恕,懇請它看在它自己的女兒份上,幫助我們。”
烏帶將軍嗚咽著接過,鄭重地發誓道:“太後,烏帶無論如何都會達成使命!”
王太後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命令道:“走!你們立刻就走!”
海棠公主雙膝跪地,哀求道:“太後,陛下,還是你們走吧,我會寫書信給我國女王,她一定會收留你們的。我雖然已經放棄了天機帝國所有的權力,但還有一點法力,我還可以去抵擋一陣,替你們爭取一點逃生的時間。”
海陵走過來拉起海棠公主,將她交給烏帶,溫和地說道:“走吧。母後已經決定與我一起承擔這個後果,補償我所犯下的過錯。身為一國皇帝,我豈能拋棄自己的子民?更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女人。去吧,好好保護你肚子裏的孩子,他是泰坦未來的皇帝。這是我將皇位傳給他的詔書,上麵有我的印璽與母後的印璽,一旦他出生,你就可以以這個詔書宣布他為泰坦的皇帝,用心號召我國民眾。”
海棠公主接過詔書,顫抖地問道:“可是陛下,這樣兵慌馬亂的,這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而且還有可能是個女孩子……還是在宗室中找一個合適的來繼位吧。”
海陵豪邁地哈哈大笑,笑罷,鄭重地說道:“如果這孩子保不住,泰坦也就不需要有皇帝了。我不承認除了你之外的女人做泰坦的國母。如果他是個女孩子……哈哈哈哈,叱吒九天之上的,不正是你們九界之花的姐妹們麽。”
王太後微笑著頜首點頭,慈祥地說道:“你不用再擔心什麽了。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海棠公主眼見此情此景已無可挽回,便再次跪倒,向王太後與海陵拜了幾拜,走出宮門。
天機曆姚黃54年,海棠公主身懷著泰坦複國的希望,回歸故國,同來時一樣毅然決然,不曾回顧。
天機帝國皇宮之中。
花朝女王急匆匆地奔入密室,焦急地叫道:“阿良,不好了!泰坦狗急跳牆,攻下了砂那,砂那海陵皇帝力戰而死,海棠被烏帶保著逃回我國了。泰坦得到了砂那的給養補充,眼看著就要進攻我國了,蓮兒又不在,這下子可怎麽辦?”
溫良一驚,站起身還沒說話,鬥大的密室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光芒,光芒閃過之後出現了一名青年,風姿卓絕,神駿非凡。花朝女王跟溫良見密室中陡然多了這麽一個人,都是駭了一跳,溫良勉強打起精神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來此有何貴幹?”
那青年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我今世的名字,叫做淩昀;我前世的名字,叫做東君。”
淩昀臉上帶著平和地微笑,說道:“宰相大人,其實你讓人去殺未未,根本無濟於事。因為我的母親,朱梅公主,在生下我妹妹淩未央之前,就已經跟父親生下了我。即使殺了未未,母親還有我。我跟未未,就是新的東君跟天機。母親,是九界三宮選擇的,孕育新的神祇的聖母。”
“什麽?!”溫良跌坐到椅子上,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淩昀望著他,眼神中有著深深的悲憫,低聲說道:“也許我該恨你。”
溫良聞聽此言,忍不住老淚縱橫,悲泣道:“我還活著幹什麽,逼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差點害死自己的外孫女兒、殺死新的神祇,我還活著幹什麽……”
淩昀歎息了一聲,收拾起眼中的悲傷,轉身麵對著花朝女王,輕輕叫了一聲:“外婆。”花朝女王慌忙答應著,看著淩昀風姿挺拔,瀟灑俊秀,忍不住想要摸摸他頭,卻又不敢,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擺好。
淩昀溫和地安撫道:“外婆你不必擔心。未未跟李辰都沒有事,等把這邊的事情對付過去,我就接他們回來。”
花朝女王著急地說道:“為什麽不現在就接他們回來?”
淩昀說道:“他們現在在幻獸界反而安全。而且,我現在要先對付一個極陰險狡猾的對手。我不想未未卷到這個惡心的陰謀裏去。”
“哦,那……那我們要怎麽做呢?”花朝女王急切地問道。
“其實,泰坦現在進攻過來,對我們來說,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自然不必說了,好處就在於,泰坦沒有時間去消化砂那的土地與資源,而且我們可以一次將泰坦解決掉,不用將天機拖入長期戰爭的痛苦泥潭。”
淩昀頓了一頓,說道:“我有一個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