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洛洛拜別迎春、玉寧公子,便和虞慕飛踏上去麒麟山的路。

洛洛不會騎馬,乘馬車耽誤時間。思及來思及去,唯有騎馬才是最節省時間的方式。最後不得不同意與虞慕飛共騎一馬。

兩人趕了一上午的路,正逢午時,路過一驛站,正好讓馬匹吃草休息。兩人進了驛站的飯館坐下打尖。

這路途上的驛站,甚是簡陋,比不了京城的大客棧。洛洛並不在意,隨意的要了兩個菜將就著吃。自己吃得簡陋無所謂,卻見虞慕飛並沒有嫌棄之意,心下卻又內疚。一顆心仍舊懸在那裏。虞慕飛倒滿麵春風,一臉的自在。

“洛兒,別擔心。我們再趕一晚上的路。明天白天就能到那麒麟山。”虞慕飛把盛滿水的杯子放在洛洛手裏。

“虞慕飛。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你怎麽肯花如此力氣去陪我做這些事呢?”不解,這一去,吉凶未知。

“隻要能博得佳人芳心。別說是上鍋山下火海,慕飛都心甘情願。”翩翩公子,甜言蜜語都讓人為之動容。

“你這些話說給很多美人聽過吧。”輕笑出聲。

“洛兒總是那麽不解風情。在下倒對其他美人說過幾次,不過真正付出行動的卻隻有為你。”語氣誠懇,一臉認真。

“你家裏有幾位夫人?”翩翩公子,二十三、四的年紀家裏無夫人倒怪了。

“早些年,父母大人給我曾娶進一位夫人。”這話倒是誠懇。

“那我就更不能嫁你了。”

“為何?”疑惑。

“我的夫君隻能擁有我一個人做妻子。我要嫁的也是那‘一心人’!”明豔動人的臉上掛著一抹天真的笑。

“‘一心人’?”虞慕飛喃喃低語,隨後桃花般的眼裏更是光彩萬分。“洛兒果然與眾不同。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你這‘一心人’甚是特別。父母大人之命是萬萬不能違抗。但是在慕飛心裏,洛兒便就是這個‘一心人’!”

“客官,您的菜上齊了。”小二把菜端上來,一臉的熱切。

洛洛頷首一笑,平日裏虞慕飛對她表白的次數多了,也早已習慣,不以為然。多一個朋友自然還是比樹立一個敵人的好。

“小二哥,你知道那麒麟山麽?”

“你是說遠在方圓百裏的麒麟山?”

“正是。”

“姑娘怎麽會去那種地方。見你和你家相公生得如此好看,我還以為你們是出來遊玩呢。怎麽要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怎麽個危險了?”虞慕飛倒心裏一樂。

“聽說那麒麟山上有神獸。每年都要出來吃好多人,你們怎麽偏偏去那種地方。還是往南走,去永都吧。那裏山水秀美,適合新婚遊玩。”小二把這兩位才子佳人當做了一對新婚夫婦。

洛洛本想說什麽,被虞慕飛啾了一眼,未做聲。胸口鬱悶,好端端的被虞慕飛占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小二見兩人無話,還當是美人羞赧,笑嗬嗬的走開。

一頓飯裏,兩人再沒講話。隻是洛洛是吃了一肚子氣,虞慕飛倒神采飛揚。

人休息夠了,馬也吃飽喝足。兩人又共騎一馬往北趕路。

兩人趕路至夜裏,走到一荒蕪之地。並未有任何客棧。隻好畫圈為地,在棵大樹下留宿一夜。

虞慕飛撿了一堆幹柴,用打火石點燃。

荒蕪的野地到了夜裏倒有些發涼。洛兒坐在地上,頭抵著膝蓋,雙手環抱住自己,黑色的大眼注視著眼前跳躍的火堆。

“虞慕飛,你說在這荒郊野外會有野獸出現麽?”低柔的聲音,此刻顯得楚楚動人。

“有火的地方,野獸是不會來的。洛兒怕麽?”

“當然怕。我可是女生呢?從來沒有大晚上在這荒郊野外露宿過。”抬眼,看向遠處的黑暗。隱隱發毛。

“不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虞慕飛起身,撩袍在美人身邊坐下。

洛兒頭枕著膝蓋,歪著腦袋注視眼前美如冠玉的公子,心裏絲絲漣漪。“虞慕飛,你真是個白馬王子。”

“白馬王子?”不解,輕笑。

“嗯。”撅著粉紅的唇,天真的點頭。

“何為白馬王子?”

“不告訴你。秘密。”淡然一笑,俏皮地眨眼。

“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天色已晚,你先躺著休息。我給你守夜。”虞慕飛把被子鋪在地上,起身便在離洛洛不到一米的地方閉眼盤腿打坐。

洛洛抿嘴一笑,倒在那被子上。隻覺絲絲甜蜜。雙手忽然碰觸到胸口處的硬物,那絲甜蜜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的愁緒。

夜深了,風刮過的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卻讓人心煩意亂。

一大早,一藍一白共騎一馬約莫一個時辰便到了這麒麟山下。

高山峻嶺,層戀疊嶂,重山峻嶺。遠遠就瞧見,一座紅色的山在一片山巒中格外顯眼。

“我們到了。”虞慕飛在美人耳邊輕聲地說,飛身下馬。牽著韁繩,眼神冷峻。

“這就是麒麟山?”朱唇親啟,有些震撼。

“我們現在就得出發。不然天色一晚,那就危險了。”虞慕飛伸出手,接洛兒下馬。

“嗯。”緊握住伸出的手,輕輕一躍便翻身下來。

“虞慕飛,我們此行還得分工行事的好。這山看著有點懸,比我想象中難多了。你武功比我好,你就負責我們的安全。我輕功比較在行,所

以我拉著你上山。這樣一旦遇到危險,我們就不會因為同時都消耗體力而無法抵擋。你覺得如何?”

虞慕飛點頭,眼底有些讚賞。此時並無外人,逞一時英雄也毫無意義,見美人提出此建議,倒顯得與美人的關係更親密三分。

洛兒把馬栓在一棵大榕樹下,那裏有足夠的青草夠這馬兒吃。這一走還不知何時才能夠安身回來。從萬丈深淵的天女宮能輕鬆飛身到崖上。那眼前這區區麒麟山也難不倒洛洛。但自知本門功夫尚淺,怕遇到危險自己應付不來,有虞慕飛在身旁倒可安心。隻是公子雖有十幾年的功力,輕功比起洛洛還是稍遜一籌。

“那火龍果會在什麽地方呢?”滿眼望去都是火紅的岩石。

“應該在山頂上。傳說有神獸守護。我們還是要格外小心。”緊握住美人的手,右手不免握緊佩劍。

“嗯。”洛洛頷首,對上那雙星星般的眼,輕呼出一口氣。仰天望著那巍峨的山頂,緊握住虞慕飛的手,暗自氣運丹田。腳尖一躍,便飛身上天。

隻見那一藍一白的身影如神仙般,不停穿梭在那雲層山巒之間。

約莫飛躍了一個時辰才到麒麟山的山腰處。洛洛便停下來,稍做休息。潔白的額頭已冒出些細汗。這麒麟山的岩石自然散發熱氣。越靠近山頂,那熱氣就更重,踩在腳底的岩石也有些燙腳。

“虞慕飛,我們要萬分小心。我看這座山不是那麽簡單。”一看那火紅的岩石,竟然還有些白灰。心暗道,難道這是個死火山?!心裏一顫,急忙握緊虞慕飛的手。

“不用擔心,有我在。”

洛洛點頭,望向那火紅的山頂,心裏躊躇。

“我們走吧,不然天色一晚,就更危險了。”洛洛頷首,便要運功飛身,忽聞左邊有一陣噝噝的聲響。握緊手裏的手,猛地一個轉身便躲了過去。站穩後定睛一看,滿臉驚色!

一隻有木桶粗滿身火紅麒麟的蟒蛇吐著猩紅的蛇口,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兩人。

洛兒手心裏全是汗,慶幸自己剛才抓著兩人躲了過去。否則,就剛才瞬間的光景兩人早已去見了閻王爺。

那麒麟蛇見兩人居然躲過了它的攻擊,更發狠般吐舌嘴裏的猩紅。

“洛兒,要小心。我們一左一右的攻擊它。”耳畔輕聲低語。

洛兒握緊手中的水袖。

那麒麟蛇忽然騰空飛起,張著嘴朝著兩人噴射出墨黑的毒液。洛兒心智一緊,左手的水袖把虞慕飛的腰裹緊,順手一推,右手的水袖便推了出去,正好擋在虞慕飛的麵前。那毒液竟然把整個水袖徹底的腐蝕掉!

洛兒正要騰空飛起,用左袖回擊。那麒麟蛇居然身形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站立在原地,大口揣氣。“洛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剛才好險!差一點你就沒命了!”擔憂之心,悠然而上。抓著他的手,上下打量,生怕虞慕飛身上有一絲傷痕。“虞慕飛,你還是下山吧。我自己去取火龍果。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沒辦法向你父母和夫人交代!”

“虞某說過,為了洛兒,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桃花般的眼裏甚是認真。

“我隻是把你說的當做玩笑話罷了!如今這是危及生命毫無兒戲!我不想讓你為了我冒這個險!你把佩劍留給我,你下山去吧!”

“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不求同年同月生,隻求同年同月死!”好一個真情實意。怎能不打動美人的心呢。

洛兒心一顫,咬住下唇,晶瑩剔透的眼睛裏浮起一層薄霧。“好!那我們現在繼續往前!

深深吸口氣,兩人緊握住手,便向山上躍去。

那麒麟蛇以為在山腰上攻擊了兩人之後,便以為兩人會知難而退。沒想到看兩人居然還敢往山頂上飛去。眼中的目光更為凶狠。這兩人作為果腹也是件好事,送上來的美食豈有錯過的道理。

兩人到達山頂處,揮汗如雨,早已全身濕透。山頂上的熱氣更為加重,頓時隻覺得口幹舌燥,眼花繚亂般的燥熱。

忽聞背後噝噝聲,洛兒利落地飛身而起,揮出水袖對這那麒麟蛇便是一擊!那麒麟蛇受了一擊,竟身形一顫。沒料到那小女子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大為吃驚!

一道紅影閃過忽然撲進白藍顏色裏,甚是紮眼。兩人與麒麟蛇足足糾纏了一個時辰,還是未能分勝負。

隻是那麒麟蛇身上吃了幾劍又受了幾掌,雖然不及性命,但也吃痛。隻發變得更為凶殘,便想速戰速決,一口把二人吞進腹裏。

洛兒已有些倦意,看虞慕飛也有受些輕傷。心裏不忍。“虞慕飛,等會兒,我去把它引到左邊去。你立馬趁那個空擋把它的頭切下來!”話音一落,洛洛便飛身而上,去充當那個誘餌。

隻見猶如白色蝴蝶般的美人閃電般移動到麒麟蛇的左側,那麒麟蛇沒想到美人速度竟然突飛猛進,倒一時沒反應過來。隻見洛洛拋出水袖套住整個蛇頭,緊接著一個優美的翻身,便騎到了麒麟蛇的背上。

虞慕飛見狀當即立刻飛身而上,用盡畢生的力氣一劍砍了下去。

頓時黑血四濺,整個麒麟蛇的蛇頭硬生生地被砍了下來。

那蛇頭和身子從山崖上滾落下去,發出轟隆隆地聲響,不停地在山澗裏此起彼伏的回響。

“虞慕飛,你沒事吧?”急切地奔到公子身邊,一臉擔憂。

“我沒事。我們趕快去找火龍果。”美若桃花的

臉上有些倦意,因為剛才的打鬥也顯得有些無力。

洛洛頷首,小女兒家的芳心已為公子敞開。相互扶持著繼續往前麵的路走去。

山頂火熱的煙霧四起,地勢倒平整,隻是,待看清了前麵的路後,洛洛遲疑地停下腳步。一步擋在虞慕飛身前,大義淩然地說:“沒想到竟然還有一條麒麟蛇。虞慕飛,你在這裏守著。待我把它殺了。”

正要傾身而去,卻不料被虞慕飛抓得死死的,不能動彈。

“你仔細看,那蛇已經負傷了。它哪裏還有力氣和我們搏鬥。”

定睛一瞧,確實如虞慕飛所說。隻是那麒麟蛇並沒有之前那隻火紅,顏色倒淺些。個頭也稍小一點。背上露出碗口那麽大的傷痕,不停的冒著黑血。

“它…它怎麽會受傷?”疑惑,仍舊忐忑。

“之前那條肯定是雄的,這條是雌的。雄的以為我們是來害這條雌的,所以便在半山腰把我們攔下。其實雄的並不想和我們念戰。它恐嚇完我們之後便飛到山頂保護雌的。它沒想到我們會上山頂。竟然還葬送在我的劍下。”

洛兒秋水般的睦子盛滿了盈盈淚水。好一對恩愛夫妻,連生靈都知道要一心一意守護一生的妻子。那人呢?而人卻朝三暮四,三心兩意。

“我們…我們不是拆散了它們麽?”說完,一語未終。

“火龍果就在它的額頭上。”虞慕飛輕歎,憐惜美人。

洛兒輕顫,那雌的麒麟蛇已奄奄一息,笨重的身軀癱在地上。猩紅的舌頭吐在外麵,呼吸已經有一下沒一下。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殺你的夫君。”淚雨如下。

那麒麟蛇抬了抬眼,並無力反駁,隻是冰冷的窟窿眼睛裏流出了清澈的水。

“洛兒,你不殺它,它也是將死的生靈。這麒麟蛇本是同身,雌的去了,雄的也不會偷生。所以那雄的自然也是會死。無需過度傷心,趕緊趁它未死之前拿下它額頭上的火龍果。”

洛洛隻驚呆著哭,並沒聽進任何一個字。自小連魚都不敢殺的她,如今卻開始殺麒麟蛇…甚至還殺了人!

虞慕飛見洛洛呆滯,立馬握緊劍飛身到那麒麟蛇頭上,狠狠刺下,那火龍果便從蛇頭裏蹦了出來。火龍果緊握在身,便飛身回美人身邊。

火龍果一離蛇頭,那麒麟蛇終究斷了氣。閉了眼,歸仙了。

兩人飛到山下。突然胸口鑽心的疼痛,眼前一黑,洛洛便一頭栽進虞慕飛的懷裏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頭頂上是翠綠色的床幔,身上蓋的卻是真絲的被子。隻是全身乏力,一動也動不了。

“洛兒,你終於醒了!”幸喜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虞慕飛…”如絲般的聲音,虛弱無比。“我怎麽了?”

“你燒了三天三夜。我以為…以為你要…”那話終究沒說出來。

“如果我死了。你會和那雄的麒麟蛇一樣麽?”從鬼門關走回一趟,居然要問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你不會死的。我也不允許你死!”負氣之聲,富貴家的公子樣兒又回來了。

洛兒輕笑。他,終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姐姐呢,姐姐怎麽樣了?”

“她服下火龍果後沒事了。玉寧替她度氣,已經把體內的餘毒都清除幹淨了。”餘毒清除幹淨了?那言下之意連失心散的毒也徹底解除了?!

淡淡一笑,心裏倒痛快了。

“洛兒笑什麽?”美服華冠,麵帶桃花,聲音卻一緊。“你為什麽沒告訴我,你體內也有毒?”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可知道,這天下隻有一枚火龍果!它可以解任何奇毒!如今已給你姐姐服下!再要尋著其他的方子就沒有了!你這全是胡鬧!”責備之聲,痛切心扉。

“這怎麽是胡鬧呢?!姐姐是我的親人。我救了她是應該的。如果那晚,我早去一分鍾,碧玉姐姐也不會命喪黃泉。虞慕飛,你不必痛心。我從來沒有要過你的心。你沒有損失什麽。”淡淡輕語,如今要死那也隻能認命了。

“我已經給你服下百命丸了。”

心裏一驚,忽然憶起懷裏的那個瓶子。他…怎麽知道那裏麵裝的是百命丸?甚至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刻意用白麵包裹了紅色的外殼。

“自從從客棧回來以後,你從來沒有問過我任何事。”

“慕飛隻想博得你的心。其他無關的事情,我一概不想過問。”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麽我身上兩次都有萬金難換的百命丸呢?”淚水滑落到枕邊。

“洛兒休息吧,你剛醒來,不宜過多說話。來人,好生伺候著姑娘,若有差池,統統處死。”

話音一落,便拂袖而去。

洛洛隻是閉上眼。難怪那日在麒麟山下沒有死。分明記得自己體內的毒發作,原來是虞慕飛從她身上找到百命丸給她服下。又一次把自己從陰朝地府給拉了回來。她知道他的心痛,兩人生死不顧的去尋火龍果,為的是救身中巨毒的姐姐!如今他知道她卻也身中巨毒…但是唯一的方子已沒了。他有的隻有滿腔的痛與氣憤。但對於洛洛來說,救姐姐的命和自己的命一樣重要。穿越來天女宮之後,迎春是處處護著她,照顧著她。好幾次救她於危難之中,如若不是迎春,洛洛早就毒死在天女宮了。

知恩圖報這是她自小就明白的道理,救迎春於苦難之中也變成了她的理所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