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那夜月色撩人,本該是良辰美景,可惜那殿中的傾城女子卻是肝腸寸斷傷心一片。洛兒花容失色,呆滯般靜靜坐在芙蓉帳下的龍床上。一室紅火的火燭在靜寂的空氣中輕輕搖曳。偌大的寢殿裏並無他人,徒留一股愁苦難言的哀愁輕輕在這空間裏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緩緩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洛兒心下慌亂,仍舊呆立地直立著身子,不曾動彈。

腳步由遠及近,終究還是踏進了偏殿的內室。

“洛兒……”那溫柔熱切之聲倒是扣人心弦。

洛兒不由地抬眼。眼瞅著眼前美如冠玉,英氣逼人的虞慕飛頭戴顯示帝王的瑪瑙寶石桂冠,身披金色錦緞刺繡龍騰雲霞的龍袍。那同樣奪人心目的眼眸,眼中同樣盛滿濃烈的深情,思及到另一張傾國的容顏心中猛烈一抽。

“怎麽,見到寡人不高興麽?”虞慕飛眉心輕蹙,心中失落。冷聲道:“還是你仍舊在生寡人的氣?”

洛兒未曾開口,隻是一雙靈巧的眼眸哀傷般凝視著眼前曾經笑若桃花的翩翩公子,思緒仿若回到許久前兩人曾經共赴麒麟山的那段記憶。

虞慕飛見美人神情呆滯,倒心中一愣,走上前伸出手試探美人額前。瞧見手中溫度尚可,並未有恙倒也放下心來。不忍繼續冷臉,溫言道:“這好好的不說話倒是怎麽了?還是一路上車勞顛簸太累?寡人去傳玉寧前來給你瞧瞧。”說完,便要轉身。

“慕飛…”洛兒一伸手便緊緊抓住虞慕飛的衣袖。“我沒事。”不悲不喜,淡淡三個字。隻是手中仍舊緊握那明黃的衣角不肯鬆手。

“那就還在生寡人的氣?”語氣鬆緩,心中仍舊不悅。

“我要是生你的氣,也不會一直坐在這龍床上等你來。”眼波流轉,楚楚動人。

虞慕飛聽聞心中一熱,麵色淡定坐在美人身側。“我以為你要同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救……”話還未說完,美人纖纖玉指輕撫在那兩片溫熱的紅唇前。

“剛才我坐在這裏細細回想過往。當年第一次你我相遇的情景,那時我功力深厚不敢輕易出手傷人,又唯恐顯露自己天女宮的身份。幸而遇到了你,你在那流氓痞子手中救下我。第二次我被黑衣人圍困,命在旦夕之時你奮不顧身又再一次救我於危難之中。迎春姐姐中毒需要解藥,你再次陪我前赴麒麟山殺麒麟蛇取火龍果。”喃喃低語,情真意切:“無論你曾經對天女有何叵測之心。但你救我卻是真情實意,否則當年你又怎會為了救我去皇太後麵前求得一顆百命丸?!”

“洛兒……”昊王動容,心下溫熱一片,放鬆三四分的警惕。

“是洛兒年幼不懂事。當年沒能領會到你對我的一番真情。”媚眼如絲,情意動人.自是一絲絲逐漸扣住了昊王的心。

“你終究明白我當年的一番苦心。”虞慕飛內心欣喜不已,臉上淡淡幾許笑意。

“我在大虞國皇宮的那些日子,日日擔驚受怕自是會細細回想這些事情由來。我回昊國之前童子已在魂靈山仙逝,他對於我來說也是至親摯友的救命恩人。眼下童子已走,我無親無故又沒有地方可以歸宿,左思右想也唯有你一個親人了。”靈動的黑瞳訴說著哀求,明豔動人的容顏上滿是楚楚可憐。

昊王聽聞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之前在玉繕口中所聞美人在大虞皇宮受過的苦,為此心疼不已。喜的是竟然在美人口中聽到把自己當做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此時此景虞慕飛心中為之動容,正欲輕攬美人入懷,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另外一張傾國的麵容。一時之間倒恢複些許理智未曾有所舉動。

“今夜你好好休息。缺什麽東西要什麽隻管跟綠緲說就是。那綠緲是我宮裏的宮女照顧自然周全。”虞慕飛起身,笑意怡然,強壓抑住要將美人擁入懷中的衝動。

洛兒此刻倒一愣,未曾料到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倒絲毫沒有讓昊王鬆懈戒備。失落幾分,可憐兮兮地說:“你要走麽?”

“這一路顛簸趕路你肯定也倍感疲憊。還是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說完,握了握美人冷冰冰的手,“你看這隻是秋天你的手就如此冰涼。”滿眼關切,“來人啊!”

“奴婢在。”綠緲聞訊快步走進內室,跪拜在地。

“去準備一個暖爐給姑娘。”嚴聲。

那綠緲領旨便乖巧退了下去。

洛兒心神領會,笑而不語。原來綠緲不過是虞慕飛派在身邊時刻監視自己的罷了。換而言之,眼下虞慕飛仍舊不肯相信她一個字。失落惆悵,跌落穀底。

“你好好休息。”溫言說完,虞慕飛便要轉身。

“慕飛…我害怕…”洛兒不死心地抓住那明黃的衣袖,睜著一雙無辜盛滿盈盈水波的美目。

虞慕飛自是強抑住想留下來的衝動,笑言道:“洛兒乖。自從收複了大虞國之後,我每日要忙朝廷上的事。現在還有一堆奏折要等著我去批複。一代君主自是要以國家大事為重。我答應你明日一定來看你。”好言相勸,一手揮掉緊抓著衣袍的玉手。

洛兒眼瞅著那明黃的身影逐漸消逝在偏殿,腳步聲也漸漸遠離。心中慘淡一片,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榻上。

心中暗忖,看來使用“美人計”對付虞慕飛沒有任何作用。可如今離易軒體內蒼形草發毒之日不超過三日!眼瞧著已要過子時,隻待幾個時辰便又迎來白晝,她又要如何是好!?如若方才她直接哀求虞慕飛放了易軒,恐怕依照虞慕飛眼下的盛氣淩人目空一物的個性,隻怕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將易軒逼向絕路。

“姑娘,暖爐熱好了。”綠緲恭敬地走上前,將一個小巧的黃金暖爐呈現在美人眼前。

“謝謝綠緲。”嫣然一笑,伸手接過。

那綠緲仿若受寵若驚般跪拜在地,戰戰兢兢說道:“奴婢今後一定伺候好姑娘。不敢有絲毫二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累了。”洛兒淡然一笑,手中抱著暖爐,玉手雖暖卻暖不過心中的那一片寒冷。

偌大的偏殿又隻剩下她一個人。如今必須得趁著一夜的時間想出明日的對策。她絕對不能坐在這偏殿裏坐以待斃,妄想尋求生機會自動送上門。

洛兒一聲歎息,獨坐得背直發疼。無奈之下隻得躺下。玉手撫到胸口之處的硬物,眼神瞬間化為冰冷,心中更加堅定信念。明日,她一定要見到昊王後!

迷離昏睡間,突感脖項處陣陣冰涼。微微抬眼,卻瞧見一黑衣人正站在自己床前,月光下一把明晃晃的刀此刻正橫在自己脖項處。

洛兒倒吸一口涼氣,片刻清醒淡定自若,“來者何人?與我又有何仇?”暗忖難不成是大虞國皇族的後裔,是來尋仇的不成?!

轉念之間,隻見那刀並未傷及自己毫發。也僅僅隻是比劃在脖項間不似前來取她性命,否則方才她還未清醒之時早就命喪黃泉。

“你來昊國到底是來救教主還是棄教主不顧?!如若你是棄教主不顧,我現在就取你性命!”凶狠地男聲沉悶道。

“你是黑壇教的人?”借著月光,洛兒看清那黑衣人腰間係著顯示黑壇教的腰牌,心中鬆懈幾分。

“正是!你還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急切。

“如若我是棄易軒不顧,我何苦離開魂靈山來這昊國?!”說完,哽咽。思及獄中的傾國公子白易軒受盡折磨,洛兒心中更是抽痛不已。“莫非你還以為我是貪圖這昊國的榮華富貴麽?!”

黑衣人一愣。思慮片刻抽回橫在洛兒脖項的刀,冷聲道:“一路上黑壇教的人護你左右,便也是瞧你到底是否對教主真心。”

“我對易軒的心是真是假莫非還需要你來鑒定!?”威怒,一想起當年自己被黑衣人圍困之事胸口鬱結。

“請姑娘切莫責怪我們這些粗人。我們一心追隨教主,當日若不是教主為了你。也不會成他人階下囚!”冷言。

“我欠易軒的我自當會如數奉還。決不會陷他於不義!”賭氣。

“我知道姑娘還在記恨當年大虞國郊外那一夜的事。”那黑衣人停頓片刻,繼續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夜我們突襲天女宮出行的宮女目的是我們要從你們手中奪走百命丸。”見美人沉默不語,又繼續道:“教主殺了西域毒王卻中了西域的毒。偶然間他得到一顆百命丸得以續命。因此我們做手下的才不要命地殺追天女宮宮女。想在天女宮宮女身上搜得一顆解藥。”

思緒飄浮,倒是回想起第一次偷走暗道出了天女宮宮外遇見白易軒的情景。原來如此,心中釋然幾分。

“那夜我們誰都不知姑娘在其中。教主更是不知情。”誠實回答。

“那易軒身上的毒最後如何解除的?”疑惑。

“玉龍冰晶。”如實回稟。

洛兒恍然大悟,那夜如若她不將玉龍冰晶輸入易軒體內隻怕他也早有不測。如此一細想,自己對易軒倒再也沒有一絲隔閡。

“你為何要將這

些全部告訴我?莫非怕我記恨易軒而不救他,反倒要至他於死地?!”冷豔一笑。

“小人魯莽一介草夫,不想讓姑娘再誤會教主。教主對姑娘的心,那絕沒有一分一毫的假意。小人隻想求姑娘救教主!”說完,恭敬地雙手作揖叩拜在地。

“我也想救他。如今正在思量對策。眼下我不比往年。我早已失去功力與普通人無異。此次我要救易軒隻能謀策而不能用武力。倘若換做當年,我隻身前去劫獄不就可救他出來麽?!哪裏還需在這裏獻媚討好虞慕飛!”氣結。

“那昊國天牢不同平常。相傳有百年,裏麵機關無數,我們前去的人都死在了裏麵。也許是昊王猜到我們會前去相救,所以更加倍暗藏了許多防備。所以小人唯有前來懇求姑娘能救教主一命!”誠心。

“我知道你救主心切。我已想出對策,明日午時趁沒人時你再來這裏找我。”洛兒一聲輕歎。

那黑衣人雙手作揖叩拜:“小人知今日此舉已得罪了姑娘,待救出了教主,小人定當在教主麵前以死謝罪!”說完,便像風一陣消失在空氣中。

黑衣人一走,洛兒再也毫無睡意,隻得枯坐在床榻邊等待天明。眼瞧著桌上的火燭快要燒盡,不知從哪裏來的一陣怪風,一晃之間滅掉所有的火燭,整個屋子頃刻陷入黑暗。唯有室外的月光依稀從窗欞中投進些許的光亮。

今夜倒奇了,洛兒嘴角輕笑,不知又是何方高聖?唯有靜坐一等高人顯示真身。

“你倒是真不害怕。”一個飄渺的女聲在洛兒耳邊響起。

洛兒驚覺,環顧四周卻未曾看到任何人影。正欲起身卻發現自己竟然未能動彈,掙紮幾下都未果,隻得放棄。又試圖開口出聲,又發覺自己竟說不出一個字。心下倒不得不佩服這高人的高超武藝。隻是好奇這高人又會是誰?心下又不知此人意圖,是敵還是友?

“想知道我是誰?”銀鈴般的笑聲又在耳畔響起。“放心,隻有你一個人能聽到我所說的話。”笑語過後,那女子又說:“我沒想到你竟然同漣漪一樣笨。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而犧牲自己大好的前程,甚至還丟了性命!”

美人一驚,口不能說,心中慌亂。

“你也別猜了。我就是住在紫晶還魂扣裏的那個人。”一語驚人。可那女子並未現身,僅僅是在美人耳畔邊低語,“為了把你從黃泉之路上救下來已經耗損了我百年的修為。現在我再也變不了真身出現在你麵前。不過你也別自責,紫晶還魂扣永遠效忠於自己的主人。既然眼下你是我的主人,我便要誓死效忠到你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洛兒聽完心下一鬆。

“不過你真的要按照你的想法去救那個人麽?”女子反問道。

美人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吧。我可以借機幫助你,可是我並不能施展更多的法術。眼下我能維係住你的命脈已屬不易。你別妄想在我身上得到更多的幫助。一切還得靠你自己。”

美人仍舊乖巧點頭。

“不過我也要提醒你。那日在魂靈山我已拚了全力將你救回,可這並不等於你的陽壽也和從前一樣。我隻是替你多爭取了一點時間,如若時間一到你依舊會消失在這個時空裏。我也會相續沉睡。”

美人聽聞,花容失色。

“這一點時間也不過一兩個月的光景。如若你救不了那個人,你也會相續離去。所以孰輕孰重你自己考慮。我要說的也就那麽多了。”話音一落,那女聲就在空氣中憑空消失。

洛兒還未開口,聽到不遠處急切的腳步聲,頓感自己手腳已恢複行動便立馬躺回床上假寐。

“姑娘…姑娘…”那綠緲從夢中驚厥,發些室內一片漆黑,急得連忙起身拿起火燭進內室查看,待看到美人躺在床上熟睡時,方才呼出一口氣。

“這是怎麽了?”洛兒直起身,假裝伸手揉眼。

“奴婢有罪,未能照顧好姑娘!”說完綠緲跪拜在地,“王上吩咐過姑娘怕黑。剛奴婢愚笨一時貪睡,竟不知內室燭火已燒盡。若是這樣驚得姑娘一夜未能休息,奴婢自是罪該萬死。”

“罪不當死。我剛才睡得很好,這事不用怪罪到你頭上。”洛兒輕聲一歎,這畢竟是在皇宮,規矩禮數都十分講究的地方。“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稟姑娘,現在是卯時。”恭敬回稟。

洛兒眼瞧著那窗戶外漸漸撥開黑幕的白晝,心中一緊,道:“你替我梳洗吧。今日一早我要去拜見王後。”

“這……”綠緲遲疑。

“我既然已經回到了昊國皇宮要在這裏住一輩子,難道我還不能去見王後?還是王上不允許我去見王後?”冷言。

“王上從未說過不讓姑娘去見王後。奴婢立即給姑娘梳妝打扮。”說完,綠緲起身出去喚來三四個宮女一起上前替洛兒梳洗。

洛兒今日換了身粉紫的綾羅衣袍,略施薄妝,頭上僅一支珍珠步搖,清新淡雅,自是脫俗。出了殿門,洛兒隨著綠緲,身後跟了三四個宮女一起往王後所居住的福律宮前去。

因為福律宮離陽明宮的距離不遠,便也不需使用車鸞步行半刻就能到達。就此也可看出昨夜洛兒到達陽明宮時,王後是絕對第一個知曉的。今日拜見是必然也不可不去!

眾人來到了福律宮,綠緲向福律宮門口的宮女通報。不時一會兒,傳達旨意的宮女又走到殿前跟眾人說:“王後娘娘有請姑娘。”

洛兒口中答謝嫣然一笑,傾國傾城。看得那殿前的宮女片刻驚呆,一看眾人都看向自己,倒不好意思的羞紅臉頰。

“姑娘請隨我來。”宮女客套道。

洛兒乖巧點頭,隨即又扭頭對綠緲說道:“你和其他人在門口等我。我一人去拜見王後娘娘即可。”

“可是……”綠緲臉色難堪,卻又不敢在別的宮女麵前有所失態。

“沒有什麽可是。我和王後娘娘不過是敘舊罷了,我畢竟有救世子一命。不要驚了王上的龍架,畢竟王上忙於國事。我可不想因為家事而繞了他的心。”小聲低語,有情有理。

綠緲見洛兒一臉誠摯不似異樣,倒也不再做聲。隻是仍舊趁美人進殿之後偷偷遣人去陽明殿通報此事。

洛兒心中料定綠緲必定會有此一舉。隻得抓緊時間隨那宮女進入正殿。

隻是剛到殿門口,正好碰見即將離去的世子。雖然兩人相隔五六步,那世子自然是認得洛兒,猛一看見倒一愣,隨即便笑開:“天女,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見到此人洛兒心中暗喜,嫣然倩笑,媚眼含冷:“奴婢見過世子。”說完,微微俯身,藏在衣袍中的玉手正好借助紫晶還魂扣微弱的法力將一枚毫無察覺的細小銀針射入世子的脖子處。

“天女無需大禮!這次多虧了天女我才能逃離險境!”說完,那世子便要上前靠近。

洛兒頷首,往後一退,嬌聲勸道:“世子這是在你母後的殿中,還需遵守禮數。”

那世子聽聞頓感自己失態,便道:“天女快請進。母後在殿中等候。”

洛兒跟隨世子走進大殿,正走到殿中,便福了福身:“奴婢韓洛參見王後娘娘。”

那世子自然是坐在王後身邊坐下。昊王後名叫苑娉,溫柔賢淑的美讚自是傳遍天下,雖姿色不及洛兒,白膚皓齒,雍容華貴卻也是端莊賢惠的美人。

“天女請起。賜坐!”溫言細語,卻也不失威信。

洛兒乖巧入座,不做聲響。隻是見一旁伺候的宮女端了一杯差款款過來。緩緩掏出手絹以遮口鼻之時,趁那宮女將茶放在身邊茶幾上的功夫又將一枚銀針射到與世子一樣的位置。

“時辰不早了,世子你還是先回書房上課。”王後好言相勸。

“母後,今日天女難得前來覲見。可容我多坐一會兒。當日如若不是天女相助,隻怕兒臣今日無法同母後坐在一起了。”世子眼瞧見天女傾城的容顏,自是一時吸引不肯離去。

“世子還是聽從您母後的話吧。要當好一國之君可是要從小就得勤勤懇懇念書。奴婢唯恐耽誤了世子念書,若是被王上知道,奴婢可是會被責罰。”柔聲道。

世子見王後執意,又聽聞王上的名號隻得懨懨地離開了正殿。

此刻偌大的殿中安靜得能聽到風吹動幔帳的聲響。

“姑娘是何時進的皇宮?王上也真是的,也不提前告知一聲。本宮也得好好整理一處住所給姑娘住才是。”不冷不熱。

“回稟娘娘,奴婢昨夜才進的宮。住的是陽明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卻猶如一把刀生生地CHAJIN某人的心。

王後聽聞一驚,手中端著的茶杯險些摔到地上。那讓人毫無察覺的哀痛轉瞬即逝,隨即又恢複一派正統的尊榮。“既然如此本宮更要替妹妹尋個好的住處了。昨夜匆匆住在陽明殿也不太符合宮裏的規矩。妹妹也是初入宮,不熟悉宮裏的環境

。或則妹妹有喜歡什麽的先提出來。今日我就提妹妹張羅這個事兒。”

“姐姐既然有如此一番心。妹妹倍感榮幸。還請姐姐先請不相幹的人退下去,妹妹有家常話要說給姐姐聽。”一笑傾城,自是容不得抗拒。

王後揮手遣退了不相幹的一眾宮女。隻留下貼身侍女絮兒守在身邊。

洛兒見眾人離去,便也收起了笑意不再賣關子。冷言道:“姐姐不是問我喜歡什麽地兒麽?”說完,靈目環顧四周,古董玉器,字畫屏風倒是裝點得高雅華麗。“妹妹覺得姐姐這裏就是極好。”冷眼一笑,美輪美奐。

“大膽!”那王後的貼身侍女絮兒忍不住大聲嗬斥。“大膽奴婢!仗著王上寵幸就膽敢造次到王後娘娘這裏!看我不掌你這賤婢的嘴!”說完,那絮兒便走下來揚手打向洛兒。

洛兒身影稍稍一躲,那絮兒便撲到一邊跌撞在地。美人冷眼相看,繼續道:“王後娘娘可否聽說過,王上在收複大虞國那日親口當著眾人對奴婢承諾過,當我從魂靈山歸來昊國之時便是立我為後之日!”

王後一聽驚慌失措,手中的茶杯翻落在地摔得粉碎。那絮兒自是驚嚇得跑到王後身邊伸手安撫。

“你王後之位巍巍可及,如今你坐在那裏享受王後的名銜也沒有幾日。”威脅。

“王上不會這樣待我的!我和他夫妻那麽多年,看在世子的份上他決不可能廢了我這個王後!”爭辯。

“王後難道沒聽過這樣一句話麽?‘得天女者必得天下’。我既然是天女,王上自然會娶我為昊國的王後。大虞國的虞王能為了我廢後,慕飛對我情深意切,莫非他就不能為了天女的名號娶我做王後而統一天下麽!”得意之情油然而生,心中卻苦楚一片。

“你!!!”王後氣結,淚雨如下,咬牙切齒。

“姐姐想過沒?一旦我做了王後。那世子豈還能有活命?我既然能救了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他。我又豈能允許不是我的子嗣來繼承這天下的王位?!”

“你想怎麽樣?今日你來是要取笑侮辱我麽?”王後麵若冰霜,眼中含怒。

“我今日來是想同你做個交易。”洛兒端起茶杯淺淺一品。

“什麽交易?”王後臉色灰埋,早已沒有平日裏那般高貴。

“一命換一命,甚至還能保全你王後的位置。”洛兒淺笑,那明豔動人的笑中滲出蒼白的冷。

“一命換一命?”王後不解。

“你即刻找出蒼形草的解藥給天牢裏關押的白易軒,然後明日寅時將他放走離開昊國。”冷言。

“本宮怎麽知道蒼形草的解藥在哪裏!?”氣結。“再說那白易軒是重犯,本宮就算是王後也不能幹預朝政!”

“你是這昊國的王後怎麽會辦不到這區區小事一件呢。在你眼裏白易軒的命不重要,那世子的命就不重要了麽?”脅迫。

“你對世子做了什麽?!”王後一臉不服。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宮女慌張地撞進正殿跪拜在地,顫抖著身子說道:“啟稟王後娘娘,世子剛在殿門口突然暈倒,而且…而且口中還溢出了黑血!”

王後一聽更是心驚膽戰,後怕不已。哀怨的一雙眼盯著眼前美若凡塵的女子:“你對世子到底做了什麽?”

洛兒冷眼相看,笑道:“把剛才倒茶端水的宮女叫來。”

王後朝身邊的絮兒示意,那絮兒一把抹掉眼淚走出殿外。

不出半響,絮兒麵色煞白地帶著兩個宮女拖著已經剛才端茶侍奉不省人事宮女渾身輕顫地跌進正殿。

那王後一瞧,心中更是恐懼幾分。“你到底要怎麽樣?”

“救不救白易軒?”淡淡幾個字。“一命換一命。如若明日午後世子不得解藥就算是白命丸也無法起死回生。因為我所下的毒是魂靈山赤炎童子研製最毒的一種,天女宮的宮主自然對付不了。”

“你不怕我在王上那裏如實稟報麽?!”王後急中生智。

“在王上眼中我已失去功力,與平常女子無異。況且我一人在福律宮能有多大的作為?再說你又有何證據證明世子和這宮女的毒是我所下?昊王殲滅了大虞國,難道就不是大虞國皇族後裔的細作混進了後宮而所為?!你可以讓太醫診治,如若你不怕事情鬧大眾所周知,導致王上要如實徹查。這樣的時間是你耽擱得起還是我耽擱得起?”冷豔一笑,繼續道:“我救那白易軒不過是之前我欠他一條命而已。他若沒得到這個機會因而一命嗚呼,我也沒有任何損失。我一樣還是可以做我的昊國王後,而你被打入了冷宮又失去了唯一的子嗣。孰重孰輕,你可以趁現在頭腦清醒的時候好好考慮一下。待過會兒王上前來,你就沒有時間了。”

王後頹然跌坐在鳳椅之上。深思混亂之際,鎮定地囑咐絮兒:“先帶世子回偏殿休息。此事不要驚慌到任何人。你派人去書房就說今日世子在我這裏侍奉明日再去書房學習。”頓了頓,看向殿中那具屍首,蹙眉,又道:“先拖下去。趁夜裏再投入到郊殿的井中。”

“王後果然蕙質蘭心,這事情做起來真是井井有條。那我方才所說之事你定能辦到。”盈盈淺笑。

“既然說做交易。那就請姑娘說清楚一命換一命之後又如何保住我王後之位?”王後正聲道,也不再惺惺作態。

“如何保住你的王後之位也得看明日午時之前你是否將白易軒救出並且讓他完好無損的送出昊國。你若是做到那一點,我再告知你接下來要怎麽做。”心中稍稍揣息片刻。

王後咬牙切齒,心中忿忿不平。

“別怪我這樣對你。我也是以防不測,萬一你不在乎世子的生死,那我豈不是失算。不過我還是告誡你最好別動其他歪腦筋,還是乖乖聽我的勸告。否則得不償失。”嗤笑,又道:“其實我對王後之位沒有任何興趣。隻是你千萬別逼我對它有興趣。”

王後死命壓抑住胸口住的氣憤,十指緊握成拳隱藏在衣袖之中。

洛兒仍舊端坐在原位,細細品這茗茶其中的滋味,末了又補了一句:“對了,忘記提醒王後娘娘,奴婢在魂靈山食過赤炎童子的藥丸,所以今生任何毒藥都對我不起作用。娘娘沒忘記當初大虞國皇太後逼迫奴婢服下蒼形草吧?!”

“姑娘要是說完就請回吧。絮兒送客!”王後臉色蒼白無色,已氣得渾身壓抑不住的輕顫。

“那奴婢這就退下。還請王後娘娘記得明日午時之約。”說完,洛兒緩緩起身,輕移蓮步走出正殿。

剛走到殿門口,卻瞧見了明黃色的車鸞。洛兒死命地背過手掐紫自己的左手,這才俯下身跪拜在地:“奴婢見過王上。”

那明黃的馬靴快步走在眼前,“什麽時候寡人允許你說自己是奴婢了!以後寡人都不允許你稱呼自己為奴婢!你不是奴婢!在任何人麵前你都不是奴婢!”虞慕飛氣憤地上前一把牽起美人的手。

美人疼得低聲叫喚,虞慕飛一驚撩開美人的衣袍,竟看到手臂上紅腫淤青一大片。“這是怎麽回事?!”龍顏震怒,“綠緲你怎麽不跟著洛兒一起進去!!你們這些該死的奴婢!若是洛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統統陪葬!”

“王上,奴婢…我沒事。不過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罷了。千萬不要責備王後娘娘。是我自己不小心…”說完哽咽,楚楚可憐。

虞慕飛心中一抽,餘光瞧見王後攜帶眾人跪拜在殿門前,不予置理一把橫抱起美人上了車鸞。

回到陽明殿,虞慕飛將洛兒小心放回龍床。一臉不悅,忍住氣還是在床榻邊坐下。

“慕飛你不要生我的氣。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出言不遜冒犯了王後娘娘。王後娘娘好意詢問我想要居住在宮中何處。我隻是說王後娘娘所住之地高雅漂亮,也十分想往。於是娘娘身邊的宮女就責罰了我。”哽咽,“你知我一向心直口快,我也不想得罪了王後。我隻是想著大家今後都要在這後宮之中相處一世,我總得和王後好好相處才能讓你更放心。”之情至理,巧扮可憐。“當年在魂靈山童子逼迫我服下毒藥。導致今生再也無法掉淚,所以如今我就算有再多委屈再多苦楚,淚水永遠都隻能默默咽下。”

“洛兒!”虞慕飛一思及美人在魂靈山吃過如此多苦頭,心中一軟,自是情不自禁將美人擁入懷中緊緊抱住不肯鬆開。

洛兒將頭埋在溫暖的懷抱裏,麵對虞慕飛這份深情,心中幾許不忍。她如今欺騙他為的隻是不讓虞慕飛在嫉恨中錯手殺了易軒。反正她已時日不多,就算她到頭來也是死卻僅僅希望在死之前有所價值。今日在福律宮所為之事全然是不得已。如今也賣弄手段做了這一輩子自己最痛恨之舉,拿他人心愛之人以做要挾!!!為什麽事到如今,時過境遷之後她卻變成了這樣一個人?!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純真善良的韓洛去了哪裏?眼前這個機關算盡滿口謊言的女子又是誰?!洛兒心中猛烈直抽,眼皮一黑,隨即暈倒在虞慕飛的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