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沒日沒夜不休不眠整整七日趕路。洛兒紅腫著雙目不辭疲憊地將童子順利送回魂靈山。隻是如今童子在魂靈湯中已浸泡了八日,除了隱隱微弱的脈搏顯示童子還未仙去的事實,眼下毫無任何生命跡象。

洛兒神智恍惚,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沾滿

血跡殘破的大紅嫁衣淩亂散開,猶如一隻折翅的紅蝶正靜靜等待著黑色死亡的靠近。昔日靈巧烏黑的雙目此刻呆滯灰暗,意識半醒半清,呼吸也漸漸微弱,任憑脖項之處的枷鎖如何收緊。眼下她虛弱得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胸口的肋骨那日在大虞皇宮被天女宮姥姥一掌拍下時早已斷裂,失血過多命在旦夕。

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濕潤,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瞧見眼前之物時,黯淡的眼閃過一絲靈動,美人心中一痛,牽強地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小…小雪球…”幽幽幾個字,卻再也無力張嘴。

此刻的小雪球眼瞅美人奄奄一息的模樣,著急得哀聲低嚎不停在美人身邊直打轉。這幾日它天天去山下摘了些充饑的野果放在美人身邊,可見美人日日神情恍惚卻不曾食過一口。它是獸又不是人!心下著急卻無法救美人的性命,心中自是萬分痛心著急。轉來轉去最後還是乖乖躺在美人身邊,用自己火熱柔軟的毛給予美人溫暖。

洛兒雖沒有眼淚又無法再開口,那暖暖的體溫逐漸傳遞到她冰冷的四肢,心中自是一暖。吃力地抬眼,看向不遠處泡在魂靈湯中毫無聲息的童子,如此慘境心中傷痛一片。洛兒痛苦地閉上眼,心中自責。當初承諾童子假以時日當他陷於危難之中,她必定傾其全力去營救。昔日武功蓋世冷漠高傲的童子如今竟不死不活地浸泡在還魂湯中!他眼下的慘狀難道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麽?倘若當初她未曾自私下山去尋紫晶還魂扣,不幸被天女宮姥姥遣送去大虞皇宮。她不曾將那四句詩詞放榜在宮外四處,童子又為何會冒死進入大虞皇宮救她呢!!!就算自己死千次萬次也無法彌補對童子造成的傷害!

“對…不…起…對不…起…童子…都是我…害…了…你…”強撐住一口氣,氣若遊絲,眼神迷離。語畢,自覺脖項之處的枷鎖已越來越緊。洛兒眉心微蹙,口中不斷湧出殷紅,神智已逐漸消逝。

小雪球敏銳地感應到懷中的美人身軀已漸漸冰涼。雙目濕潤,心中傷心萬分。眼瞅著美人唇邊全是猩紅的血跡,它卻束手無策隻得眼睜睜看著美人緩緩消逝的生命。

“他若死了,我也不會留你獨活。”洞中忽然出現一個飄逸的女聲。

小雪球警戒地起身,弓著偉岸的背,張開嘴露出凶狠的獠牙,四肢的爪牙充滿力量地踏在地上,一雙金色的眼眸謹慎地環顧四周。

“你以為你能傷我半分?”那女聲嗤笑,繼續道:“你血脈在百獸中最為優等,就算貴為這世上的神獸。卻也隻是獸不同與人。”

小雪球聽聞,心中為之不快,金色的眼眸瞬間轉為火紅。

“你是獸,她是人。就算你對她一往情深,此生你們之間的情分也算走到了盡頭。”女聲幽幽一句,倒充斥著哀怨之情。“如同他此生如若死了,往後便再沒有輪回。而我,卻偏偏就隻是那一律魂。”不甘之心。說完,飄渺的女聲終於肯露出真身。

小雪球眼露凶光,早已是備戰之姿,仿若弓上之箭隻待那女子一現身便一口將其撕咬斃命。可當它眼瞅著眼前白衣素裹的女子時,倒呆楞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女子竟同美人擁有相同的容貌!甚至連她們身上的氣味都如出一轍!

“我說過你未必能傷我半分。”說話的女子正是由枷鎖變為人形模樣的漣漪。“我便是她,她便是我。你所深愛的她不過是我的轉世罷了。”

小雪球雖不再凶狠卻也擋在昏迷中的洛兒身前,生怕那作怪的女子又會使出什麽招數殘害美人。

“如若沒有紫晶還魂扣護體,一個時辰之後她便命喪黃泉。”嗤笑,冷漠。

紫晶還魂扣?!小雪球不明其意,卻也不知那女子口中所謂何物,也不敢離開美人半步。隻是眼瞅著那女子慢慢移步走向浸泡在還魂湯的童子。

漣漪見童子雙目緊閉,冠玉的容顏蒼白灰埋,平日的粉唇早已變為青灰。見到心愛之人此時此景,她心痛不已,淚眼婆娑,顫抖地伸出手試圖尋得一點生命的體征。可哪知手指輕觸,隻見自己的玉手輕輕穿過童子的臉頰。為此漣漪心中哽咽,湧起無限地痛與恨。

“尚君…你為何…為何不等我?為何不多等等我?”淚如雨下,早已是肝腸寸斷。“一切都是我不好,當初我召喚韓洛穿越時空出現在聖龍泉時就該依附於韓洛身上。那樣我便能早早與你團聚。哪裏還能容她耽誤這些時間浪費在一些不相幹人的身上!而你如今這幅模樣又被她的私心所害?就算她死千次萬次也抵消不了我對她的怨恨!”咬牙切齒,漣漪黑色的美瞳瞬間變為映紅。

漣漪紅著眼怨念地上前幾步,眼瞧著那一身火紅嫁衣的美人已快毫無生命跡象。心中雖恨,卻也不再浪費時間理會那將死之人。隻得回過身,玉手朝空中輕輕一抬,那童子的身子便升到半空之中隨即又躺回到一邊的石床上。

漣漪快步上前坐在床邊,再用玉百的衣袖在童子麵前一揮,那濕潤的袍子瞬間揮發幹爽無比。

“尚君,你不要怪我。此刻我沒有回天之術能將你起死回生。我答應你,這一次我不再輪回。我要陪著你永遠地沉睡在那黑暗之中。你不要害怕,我會和韓洛合為一體永遠的陪伴在你的身旁,永世不再輪回!”淚如如下,情深意切。

抹掉淚痕。漣漪款款起身一步步走到洛兒身前。

那小雪球見漣漪連連靠近,隻得痛苦著急地低聲哀嚎,卻無法靠近。

漣漪眼中滿是瑩瑩淚水,她站在洛兒身前,臨終癡癡地眼瞅了那白淨衣袍的男子,終究還是往前一步依附於洛兒體內。

“漣…漪…漣漪…”氣若遊絲的呼喚,卻是最後的垂死掙紮。

漣漪驚恐地睜眼,方才正欲與韓洛神形合為一體。豈料卻聽見那魂牽夢係的呼喚,整個魂魄彈跳起身閃到石床邊一探究竟!

“漣…漪…”那呼喚聲並未停止,隻是斷斷續續,由遠及近。

隻見童子雙目緊鎖,呼吸殆盡,脈搏早已停止,毫無任何生命體征。渾身冰涼已變為一具屍骸。

漣漪所見,心中失望之極。耳邊仍舊聽聞那漸漸的呼喚聲,環顧四周不見其人,倒慌亂至極。

“漣漪!你不要走!”這次聲音猶如在身後,清晰無比。漣漪猛然轉身,眼瞅著那白衣翩翩的俊朗公子站在洞口之處。然而那公子盛滿神情的眼中所凝望的卻是洞口處另外一個身披大紅嫁衣的女子!!!

“尚君!我在這裏!”漣漪高聲呼喚,快步衝上前。生怕公子的魂魄隨了別的女人而去。

漣漪上前,雙手緊緊抓住公子月白的衣袖,淚眼道:

“尚君,你我終究得以見麵!”

“漣漪…?!”公子滿是詫異。眼瞅著眼前傾城的女子又望向那火紅嫁衣的女子,一模一樣的絕世容顏,卻百思不解。

“她不是真正的漣漪。我,我才是你愛了一世的漣漪啊!”撕心裂肺。

“那她是誰?”公子眼中動容,看著那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語,心中莫名為之一痛。

“她叫韓洛。你難道都忘記了麽?是她害得你死去的!”漣漪眼中含淚,凶狠地看向那火紅

嫁衣的美人。

“韓洛?韓洛…洛…洛兒?”喃喃低語,白衣公子精致的五官痛苦地扭曲,雙手突然痛苦得抓扯那張美輪美奐的臉。

“尚君你怎麽了?尚君你到底怎麽了?”漣漪驚慌失措,卻不知公子為何失憶,又為何痛苦。

白衣公子猛然醒悟般,掙脫開漣漪的手。不顧臉上驚目的血痕,他側過身,眼瞅著那大紅嫁衣的女子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正欲上前,痛苦地閉了閉眼,握緊身側的雙拳。片刻柔聲道:“漣漪我們走吧。讓她回去。”

“為什麽?”不甘心。

“她本就不是這世的人,也不該經曆這些磨難。如今你我相遇,何必又牽扯進她來。”壓抑住心中莫名湧動的痛楚。

“可是你今日之死卻是她一手陷害!我不想如此輕易放過她!”漣漪眼中含怨。“一會兒地府的路就顯現了,她眼下已變為魂魄自然會乖乖踏上那黃泉之路。”

“漣漪,我今日之死的確與那女子無關。那日我飲下麒麟蛇的血恢複真身。喝下麒麟血之時我便知道自己今後時日不多,又唯恐在死前還未尋得你。幸好借那女子的機緣今日你我終於得以相見。”停頓,瞅向那嬌小可憐的紅色身影,心中又為之動容。“我這一世都在苦苦等待你的出現,眼下我們可以永世相守。你又何必將人間恩怨一起帶到那個世界去呢?!”語畢,公子的餘光仍舊停留在那紅衣女子身上,隻是一雙手握上漣漪那冰冷的玉手。

漣漪聽聞遲疑片刻。抬眼,見公子的眼中赤誠一片。再有怨言也化作涓涓溪水長流而去,心中自是釋然。“既然你那麽說,我又何必與她計較。”冷哼,“能讓她起死回生的也隻有紫晶還魂扣。紫晶還魂扣隻認天女為主人,所以主人性命垂危它自然會拚命相救。這韓洛倒真是命好,可以憑借此寶物起死回生。”

白衣公子眉頭微蹙,不明其意。“可這紫晶還魂扣到底在何處?”

漣漪忽憶起當初之境,雖時隔百年卻也是讓人不由得膽顫心驚。“當年我唯恐你用紫晶還魂扣遁入魔道。於是趁亂之際將紫晶還魂扣封印在還魂湯中。”

“原來如此。”白衣公子恍然大悟,笑意三分。“難怪這魂靈湯有治愈傷口的功效,原來還是因為有紫晶還魂扣所致。”

漣漪頻頻點頭,回憶過往,再眼瞧著麵前溫玉俊朗的容顏,心底一聲歎息。

“既然是這樣,趁黃泉之路還未顯現之時,你快上前解掉紫晶還魂扣的封印。”公子掐算著時辰,心下擔憂。

漣漪心中仍舊一絲不快。可礙於公子的情麵卻又不能拒絕。隻得硬著頭皮上前走到還魂湯前。伸出雙手在空中比劃著,最終默默念叨咒語。不消一會兒,一團紫色的光從天而降投入到湯水中。

還未瞧見紫晶還魂扣的真身,可洞口的半空中慢慢張開了黑色的一道口子露出一望無垠的黑暗。

“不好,黃泉之路顯現了!漣漪,紫晶還魂扣還未出現麽?”擔憂。公子不時看向那紅衣女子,見她仍舊呆滯不語。隻怕那黃泉之路如若完全出現在她麵前,她也會毫無反抗的順應而去。

漣漪額前些許細汗,未停下手中的動作,不服輸地又口中念道。

隻是那黃泉之路已完整的出現在洞口之中。那召喚的靡靡之音已從黑暗中傳來。紅衣女子仿若被施法術般毫無意識地聽著那催魂之音,慢慢一步步朝黃泉之路走去。

公子見狀哪裏還能眼看著那女子繼續往前走去。顧不得其,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你不能進去!”

漣漪眼見公子牽起了洛兒的手,心中醋意萌發,一時之間倒停下念咒快步閃到公子身前,一把奪去公子的衣袖。

“漣漪!你!”公子眼中滿目失望與痛心。心如刀割般眼瞅著那紅衣女子一步步的踏上黃泉之路。

“你變心了…尚君…過了那麽多年…你居然變心了…”漣漪痛苦地猙獰,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剛所發生的一切。

“我沒有變心!我愛的還是你!可是如今變的人是你!從前的你善良無邪美好!現在我眼中的你卻是猜忌嫉妒怨恨!”公子怒吼。

漣漪一怔,淚眼婆娑。“如若我變成了這樣。都是因為我太愛你…我愛你勝過我自己的性命!”

公子聽聞為之一歎,眼見那紅衣女子已踏入黃泉之路再無回天之力將她拉扯到現世。心中傷心一片卻也無可奈何。唯有在這黃泉之路上護她周全。好讓她去現世投胎重新輪回。

公子一手牽起漣漪之手,不再有任何一句爭執。兩人轉過身也緩緩踏上那黃泉之路。“就算曾經有過什麽,從今日開始我們便廝守永世。永遠在這黑暗中沉睡不醒。”公子信誓旦旦,溫言,眼中卻仍舊眷念停留在那紅色的倩影。

當黃泉之路要關上對現世的黑暗之門。突然一道強而有力的紫色光芒從洞中直射進黃泉之路上。那紫色的光穿透過公子與漣漪的身軀,猶如一張金絲漁網般籠罩在紅衣女子身上。轉瞬之時那紅色身影和紫色光芒頃刻間消失在黃泉路,沒有留下一絲曾經有過的痕跡。

公子回轉過身,從那即將關閉的黑暗之門中依稀看到紅衣女子被帶回現實站在洞口處紅衣飄逸的模樣。嘴角一絲笑意。回轉過身,牽過身邊漣漪的手,望進她深情的眼,慢慢一步一步往那無邊無際的黑暗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洛兒猛然睜開眼,用力直起身。不可置信地大口大口踹氣,突然發現胸口之處斷裂的肋骨並未有一絲疼痛。再摸摸脖項空空無一物,卻也是未有任何痛苦。到底是怎麽回事?洛兒利落起身,發現身上之前所有的傷口全部不治而愈。俏臉驚奇得連連咂舌。

身旁的小雪球見美人竟起死回生!高興歡快得圍著美人轉圈,不時用身體和頭來回在美人身上擦來擦去以示討好。

“小雪球,我這是怎麽了?我沒死麽?”疑惑,“我記得我好像走上了一條很黑很黑的路,我以為我死了。可是一睜眼原來是做夢…可是那個夢並不可怕。因為…我好像能感受到童子在身後保護著我。”語畢,恍然間憶起什麽似的,慌亂大叫:“童子呢?童子去哪裏了!!!”洛兒驚恐得睜大靈動的雙眼,在洞內到處搜索童子的身影。

慌亂之中洛兒跑到洞口處,卻仍舊尋不到那個身影。

“天女,你醒了。”無名不知何時從一朵雲中現身,站在洞口五六步之外。

“無名!童子呢?童子去哪裏了!!!”洛兒仿若看到一線生機。

“四日前他同前天女漣漪已進入黑暗之門去了那黃泉之路。”無名如實回答,一雙小眼烏溜溜地轉。

“你…你是說…童子他死了?”渾身清顫,莫非她夢裏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麽?童子果真死了?!

“童子是千真萬確的死了。不過…”無名冷聲一笑,“那童子果真是對你一往情深,就連最後到死之時也想著救你出那黃泉之路。”

洛兒聽聞更是渾身一震,哀慟不已,久久不能自拔。

“既然你已經是天女,又擁有了紫晶還魂扣。現在你可以承諾兌現將我手中的鐵鏈除去了吧?”無名討好。

紫晶還魂扣?!仿若一把鋒利的刀刺進洛兒的胸口!洛兒如夢初醒,挽起衣袖猛然一瞧,那紫色水晶鑲嵌的寶石手鏈果然套在自己左手腕上。這看似小小平常無奇手鐲的背後隱藏了多少的血與淚。

“無名,你剛說從我昏迷到現在已過去了四日?!”掐指一算,大驚失色。

“正是。”無名挽起衣袖等待著洛兒解下鐵鏈。

洛兒聽聞便要抽身離去。那無名哪裏會輕易放過洛兒,一把抓住洛兒的衣袖大聲道:“天女,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呢!虧我上次還幫了你!”

“如今離我歸去昊國隻剩下十一天!我如若不能及時返回昊國,易軒就有生命之憂!如今我已辜負了童子!我不能再失去易軒!”洛兒神色慌亂,不時輕顫。

“我知道你對那傾國公子的情意。眼下要解開我鐵鏈的事也是輕而易舉,舉手之勞的事兒。何不先解開我手上的鐵鏈你再離去可否?”細小的眼烏溜轉,卻絲毫不肯放開洛兒的衣袖。“你隻需要用戴著紫晶還魂扣的手朝我這鐵鏈一掌批下來即可!”

洛兒見無名死活不肯放開自己,迫於無奈,隻得抬起左手朝他雙手中的鐵鏈砍去。玉手一觸碰到那鐵鏈,洛兒便痛得齜牙咧嘴,揉著發疼的手說:“你不是說可以砍斷麽?這倒好,你的鐵鏈沒斷!我的手先斷了!”

無名沉思片刻,又瞧了瞧洛兒手腕處黯淡無光的紫晶還魂扣。片刻道:“這次它將你從黃泉之路上救回已耗損太多精力。眼下它已開始沉睡修養吸取精華。隻怕要砍斷我手中的鐵鏈還需些日子。”歎息,又說道:“你走吧。你現在就算擁有紫晶還魂扣卻也與平常人無異。”

洛兒一驚,幽幽道:“為何它不能把童子從黃泉路上一同救回呢?”

“你倒是貪心。那紫晶還魂扣將你救回已是消耗百年的精力,如若再拉回童子。隻怕你們將會一起掉入黑暗中永無生命的輪回。”

“那它要何時才會複原?”不解。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沉睡幾年,幾十年,更或許百年。”無名撇嘴,滿臉無所謂。

洛兒聽聞,更感頭疼不已。眼下她也顧不了這些,隻得快步下山。

“讓小雪球送你下山!它是神獸比起你的腳程更快上百倍!”無名好心提醒。

美人感激衝他一笑,苦澀地點點頭,上前走到小雪球麵前。伸出手摸摸額前那撮金色的毛發,輕聲說:“謝謝你,小雪球!請你帶我下山吧!我要去救那個人!我一定要去救他!”

小雪球溫順地蹲下身,讓美人側身坐在它身上。稍後它便四爪騰空朝山下飛奔而去。

風呼呼的吹過臉頰,洛兒兩手抓緊小雪球身上的毛發。那殘破沾滿血跡的大紅嫁衣刺目地在整個山澗穿梭。那殘留的血跡遺留下的餘味引得山中百獸虎視眈眈,低聲哀嚎。可洛兒同小雪球所走之路是童子生前布下的安全通道,那百獸就算是嗅到了什麽卻也無法靠近半寸。

就算是小雪球馱著美人從山頂高處到山下也要花去四五個時辰的光景。快到山腳下之時,洛兒遠遠就瞧見一對人馬早就等候在此。心知那來者何人,便也放下心來讓小雪球往那人群走去。

那等候的馬匹好似嗅到野獸的氣味,都嚇得驚厥而起,不安躁動來回跑動。正鬧得人亂馬翻之時,一身高十尺,雪白通透,體態勝似獅子的神獸出現在眾人眼前。眾人慌亂之際,瞧見那神獸背上端坐的紅衣少女,心中無不震驚,膜拜地全部叩拜在地。

“韓…韓姑娘…”玉寧公子手握佩劍,看清眼前人時,倒吸一口涼氣。

“玉寧大人那麽早就在此侯著了?”洛兒從小雪球身上一躍而下,緩緩走到眾人身前。

玉寧尷尬一笑,“玉寧在此等候韓姑娘大駕。”

“走吧。”幹脆利落。

玉寧倒一愣,仿若回神般,“來人啊,快請韓姑娘上車鸞!”眼瞧著洛兒生龍活虎不似十幾日前那般病重之際,頗感意外。又側目瞧見那正虎視眈眈注視自己的神獸,自然又不覺得奇怪。

洛兒利索地鑽進馬車,撩開車窗上的布簾。衝著小雪球不停揮手,難過傷心卻道不清一個字。唯有四目交匯,彼此能心靈相通感應到那份永久的情誼。

夕陽如血色染紅了整個天空,一眾人馬緩緩地朝昊國的方向駛去。

馬車勞頓,終究花去整整八日時間才抵達了昊國。

這一路上洛兒睡得多吃得少,養精蓄銳,以備後站。還未清醒之時便被一堆人簇擁著又換了一輛車鸞。不知輾轉了多少宮門與長廊,最後才到達了一處寢宮。迷糊之際被四五個宮女折騰得洗漱更衣才徹底回了神。

“給姑娘請安。”屋內六七個宮女恭敬地跪拜在地。

洛兒眼瞧著那些女子,眉頭輕蹙,低聲說:“我要見昊王。”

“回稟姑娘。王上此刻正在朝上見大臣商談國事。奴婢剛已派過人告知王上姑娘已經洗漱完畢。”為首的宮女懇誠地答道。

“那我去朝上等他。”說完,洛兒起身便要往室外走。

那幾個宮女見狀,急忙擋在洛兒身前,道:“姑娘急不得!這宮中規矩繁多,姑娘是新來的,除了我們幾個認識之外旁人是不知的。若是冒犯其他宮中之人,隻怕對姑娘不利!”

洛兒頓感頭疼!這虞慕飛是故意安排麽?將她置於後宮之中,可見進這昊國的後宮又有多少雙歹毒的眼睛在背後盯著自己。

“好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這裏等待是吧?”冷哼。

那宮女乖巧地點頭。

“你叫什麽?”既然暫時見不到虞慕飛,也隻好先了解自己周邊的人與物。

“奴婢叫綠緲是姑娘貼身伺候的宮女。那後麵一起伺候的四位非別是梅酌,香歡,紫沅。”綠緲一一介紹。

洛兒的眼神從那些陌生的臉龐一掃而過,她不會在這裏住多久。無所謂要記得這些人的名字與模樣。

“這裏是什麽地方?”

“是王上休息的寢殿,陽明殿。”

洛兒一聽,俏臉煞白,頃刻間又恢複平靜。果然,當她第一天進宮虞慕飛便將自己金屋藏嬌,要降服於她卻也要俯首稱臣。美人沉默不語,麵色凝重,心下揣測盤算對策。她倏然起身,嚇得一旁跪拜的宮女紛紛叩拜不敢出一口大氣。

洛兒在室內轉了一圈,雙目環顧四周之後才往床前走去。走進寢室內才發現離自己不遠處有一麵半人高的銅鏡梳妝台。她大步上前在那銅鏡前站定,默默地凝望鏡中人。略施粉黛的絕世之容已美得傾國傾城,消瘦的身軀。烏黑發髻,珠釵步搖,簡單卻又不失華麗。小巧的耳垂上自是兩顆閃耀的鑽石……鑽石?!洛兒不由自主的雙手攀上那副鑽石耳釘。心中滋味萬千,如若回到當初或許…她或許會為了他今日所做的這個舉動而感動得痛哭涕零。可惜今日不同往日,她如今能出現在昊國的陽明殿為的是救自己心愛之人的一條性命!!!

今夜她或許躲不掉,也躲不過,也不能躲。洛兒痛苦地閉了閉眼,坐回那芙蓉帳下的龍床。

洛兒又怎能忘記迎春之前的警告。天女宮所修煉功夫的大忌又怎能輕易兒戲。今夜,就算她死也得換回白易軒的一條命。隻願這一夜能從君王口中要到那句承諾。下意識地摸向左手腕處那暗淡無光的紫晶還魂扣,如今它法力全無與一般寶石首飾相比毫無差異。“你可知我尋你尋得有多苦…”哽咽,雙眼幹澀無淚。“無名說你在沉睡,謝謝你從黃泉之路上將我拉回來。如若你有靈性請保佑易軒這次能逃離險境。”語畢,抬眼,驚覺室外一眾人還跪拜在地,始終覺得礙眼。起身揮手遣退眾宮女退了出去。

隻是洛兒拉過衣袖之時,那手鐲似乎閃過一道微弱的紫光,轉瞬即逝不容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