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次日天蒙蒙亮。洛兒便喚迎春進內室給自己梳洗打扮,一顆心糾結忐忑。連食用早膳時也心不在焉的敷衍兩口。遣去正合殿的宮人,每隔半個時辰便回來通報那邊的情形。

“洛兒在害怕什麽?”室內眼下隻剩兩人,迎春忍不住詢問。

“今日玉大人會帶童子覲見虞王。不知那邊現在如何?”堪憂。

“洛兒又何須操那份心,那是真的赤炎童子又假不了。再說,你在魂靈山吃了他那麽多苦頭,眼下你還擔心他做什麽。”佳人撅嘴,不滿。

“姐姐,無論如何畢竟是童子給了我重生。倘若那日他沒有去懸崖尋藥材也不會見到支離破碎的我。終究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語畢,一聲歎息。“我擔憂的倒是童子那孤傲不遜,冷酷無情的性格。倘若頂撞了虞王…”

迎春聽聞,瞅著美人蹙眉擔憂,思量片刻也不再多言。隻是那雙杏眼裏屏射出一道不易察覺的紅光。

直到午後未時,那鳳祥宮派去打探消息的宮人才一路小跑的回來。

“啟稟天女!王…王上派人…在後頭要請天女過去!!”那宮人跪拜在鳳祥宮殿內,氣踹噓噓,臉頰紅潤,大汗淋漓。

“知道了,你下去吧。迎春,打賞。”洛兒故若淡定,心中欣喜萬分。這世人見過神醫者微乎其微,虞王必定會讓她去大殿親眼求證那殿中人是否為真的神醫赤炎童子。

那接過一小錠金子的宮人滿臉歡喜的退下。

不消片刻,那虞王派來傳旨的宮人領著七八個隨從走進了鳳祥宮。

洛兒見到來人,起身便走到大殿中便要福身。那宮人上前兩三步伸手就要阻攔,“天女這是要折殺老奴。無須大禮,王山剛下了旨意,要老奴過來請天女過去。”

洛兒嫣然淺笑,柔聲道:“請問公公,王上今兒個請奴婢過去有何事?”明知故問,巧扮天真。

“回天女,正是天女要找的神醫今日已經被玉大人帶到正合殿。故此王上請天女過去分別真假。”那老宮人恭敬回答。

“神醫找到了!那是王上的大福啊!有勞公公過來通報!”洛兒抬眼看向迎春。迎春微笑領命,便從袖子處掏出一錠金子送到那老宮人手中。

“那請公公先走一步,容奴婢換身衣裳便速速前去。”美人莞爾一笑,顧盼生輝。

那老宮人得了便宜自是歡天喜地,見天女似美輪美奐、美若凡塵的仙女,對自己又禮數周全,心中歡喜帶著眾人離開鳳祥宮。

洛兒美目生輝,臉頰粉紅,心中淡定。換了身外袍,同迎春隨眾宮人宮女出了殿上了車鸞。

正合殿隻是平日裏王上會見大臣,商談國事的偏殿。今日洛兒倒第一次到這正合殿,雖然貴為天女卻也隻是一介弱女子。往常若沒有王上的傳喚,哪怕是後宮的王後嬪妃,任何人不得踏入。隻怕稍有不慎被誤作為他國的細作,當場抓起來亂棒處死。

美人垂首,調整呼吸,邁開步子便要進殿。迎春以及鳳祥殿的宮人宮女都在殿外等候。洛兒小心踏進鋪滿墨黑的花崗岩的正合殿。

“奴婢參見王上,王山萬歲萬歲萬萬歲!”洛兒恭敬地叩拜在地,一雙美目不敢四處張望,隻是直勾勾地瞅著眼前的花崗岩。

“天女請起。”虞王麵若灰霾,今日顯得虛弱無力。

洛兒得令起身,便也不敢到處打探。頷首乖巧地退在大殿一旁。眼角餘光自是瞅見玉大人的官袍,和另外一處熟悉不過的白色麻布衣角。

“今日傳喚天女前來,也不為其他事。原是玉大人終究尋得魂靈山上的神醫赤炎童子。隻是世人見到神醫真麵目者寥寥無幾。故此才喚天女過來求證。”說完,便是猛烈的咳嗽。驚得一旁的宮人又是端茶又是遞過黃金做的痰盂。

“奴婢遵命。”洛兒得令,這才抬頭朝那白色身影瞅去。

赤炎童子仍然戴著慘白駭人的白色麵具。烏黑的長發傾瀉及腰隨意用一根黑繩所係,潔白無瑕的麻布衣袍自是透著一股道骨仙風。

洛兒款款上前,走到童子跟前。淡然道:“敢問童子,奴婢張榜在宮外上的字句內容是什麽?”

童子轉過身,戴著麵具,隱藏住麵目所有的情緒。片刻之後,童子才娓娓道來:“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玉燭滴幹風裏淚,晶簾隔破月中痕。”

洛兒一聽,心中一緊,眼中溫熱,便也釋然。他…果真知道漣漪的字句…

“天女,那人口中所言屬實?”虞王喘氣,麵色蒼白。

“啟稟王上。這人確實是魂靈山上的神醫赤炎童子!他剛口中所道之詞便也是奴婢的謎底。”洛兒恭敬回稟。

“既然回答正確。卻為何戴著那慎人的麵具?叫寡人看了好不舒服…”虞王眼神深邃,疑惑不已。

“啟稟王上。神醫長期在魂靈山與奇珍怪異的藥材接觸,長時間受草藥浸泡和毒害,麵目上全是毒泡流膿。如若神醫以真麵目示人,隻怕是會繞了聖上驚駕。”玉繕雙手作揖上前解釋。

“哦?”聲音上揚,甚是懷疑。

“如若王上不介意,我立馬摘下麵具。”說完,童子便要摘下麵具。

洛兒揪著一顆心,袖中手緊握,滲出絲絲冷汗。她昨夜見過那張美如隔世的俊顏。今日又要以真麵目示人,莫非不怕欺君之罪?

那麵具隻掀開一半,殘破不堪的一角容顏已是慘不忍睹。

“神醫無須拿掉麵具,還是戴著的好。”虞王親眼目睹,倒吸一口涼氣。方才似乎看到露出的白骨森森。心中頓感不妥,又喚道:“神醫可上前幾步,將雙手伸出示人?”

洛兒剛懸在嗓子眼的心又回到了原處。身形微顫,心下恐懼。童子隻需喝碗藥湯,便能變成那驚世駭人的可憎麵容。可…那雙手…

童子上前四五步,拉開衣袖,以手示人。隻見那雙手上卻也是幹癟的膿包,還露出鮮紅的血肉,甚至…還有露出白骨的痕跡。

“這…這手上露出的白骨又是為何而致?”虞王眼見,自覺胃中翻滾。

“與魂靈山百年的麒麟蛇相鬥所指。”童子收回手,淡定自若。

“為何要與麒麟蛇相鬥?”虞王自是耳目所聞那奇珍異獸。

“我知道王上正滿天下的尋我。如今要醫治好王上的病,這世上唯有麒麟蛇身上的血才能治愈。”不卑不亢。

麒麟蛇的血…洛兒暗自揣測。麒麟蛇的血劇毒無比…童子又如何給虞王飲下當場讓他斃命?此舉不妥。虞王先飲之前,必定有試飲的宮人。如若那宮人沒事,虞王方才能服用。洛兒一時迷惑,卻實在不知童子要如何哄騙虞王飲下。

“麒麟蛇凶殘無比,神醫能將此神獸拿下卻也是罕見的奇才。”揣息片刻,又道:“神醫醫術超群,可為何不治愈自己身上的傷痕?”懷疑。

“常年在活死人的魂靈山無所謂麵目可憎。再者,這百年的麒麟蛇珍貴無比,它的精血尤其珍貴,甚至於能讓人起死回生。如若我服用而下,那王山隻怕是無藥可醫了。”淡然一笑。

虞王微微眯眼,還似不太確定眼前所站之人。“來人啊,傳佩劍的侍衛進殿。”

宮人得令,弓著腰小跑步地跑出殿外。

片刻之後,一名提劍身穿盔甲的侍衛叩拜覲見。

虞王虛弱地起身,臉色頓白。旁邊的宮人急忙左右攙扶。那虞王一步步緩慢走下,來到那侍衛麵前。他猛然鼓起全身力氣,推開左手攙扶的宮人,右手伸向那侍衛腰中劍,一把刺向左邊被推倒的宮人,一劍穿心。那宮人當場暴斃。

殿中的侍衛與

宮人膛目結舌,驚嚇過度,卻不敢多言。童子神定自若,不以為意。那玉繕好似司空見慣立馬垂首,恭敬侯立一旁。洛兒眼見大殿之上一片猩紅,隻得將臉轉向一旁。強忍住體內胃裏的翻江倒海。

“神醫,你若是能將這宮人起死回生。我便信服於你!”虞王揣著氣,仍由一旁的宮人攙扶。握在手中的劍滑落在地。

駭人的麵具下那張嗤之以鼻的模樣,洛兒竟能透過麵具看穿。暗忖,如今能起死回生的藥隻有魂靈山上的還魂湯…可童子會讓這死去的宮人服下藥湯麽?

童子沉默不語,隻是上前一步在那屍體前蹲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再用一隻手利落地掰開那死人的嘴,一滴紅火的瓊漿猶如一顆雨滴墜入那死人的口中。完事之後,童子將小瓷瓶放回懷中,起身侯立一旁。

整個大殿之中的人都屏住呼吸緊緊等候那奇跡的到來。

果不其然!不消一會兒,剛已命喪黃泉的宮人竟然微微翻動眼皮…四肢慢慢有所知覺地動彈。甚至猛地一起身,仿若溺水般大口揣息。待見到麵前站著的虞王,渾身猛顫,嚇得驚慌失措般叩拜在地:“王上,饒命!王山饒命!!!”

虞王死一般的眼恢複了栩栩如輝,不可置信地瞅著眼前剛所發生的一切。恍若隔世般呆愣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天不滅我!寡人果真是統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眾人皆跪拜在地,口中叫道:“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洛兒忽感全身一股細汗。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歸到原位。不論童子到底給那宮人服食的何種解藥,隻要眼下虞王相信他是神醫赤炎童子即可。

“神醫,你快快給寡人診治。”虞王興奮之際,換來宮人搬來椅子讓童子入座。

童子應聲而坐,伸出手給虞王把脈聽診。虞王病入膏肓,無藥可醫早已是整個大虞皇宮的禁忌。

童子思量片刻,道:“王山這個病不是普通的疑難雜症。王上是中了劇毒。”幾句寥寥,卻嚇得其他人渾身冷汗。

“無妨,神醫所言極是。早些年,寡人出宮狩獵。不幸被那狡詐的野獸咬傷,可皮肉之傷倒也痊愈。隻是…卻中了這罕見之毒。連最擅長施毒的天女宮都束手無策。月月也隻能服食百名丸度日。”虞王咬牙切齒,心中不快。

洛兒聽聞,跟確定心中所想。原來天女宮與大虞王宮確實有勾結。這虞王每月的百命丸必定也是茗夏在其間護送。

“王上隻需要服食我瓶中之解藥三次,方能藥到病除。”童子掏出小瓷瓶。

“方才那宮人隻服食一次就已起死回生,為何寡人要服食三次?”虞王疑惑。

“那宮人隻是刀傷喪命。而王上身上可是積累了上百日的劇毒,不可同比。”淡語。

虞王不在吭聲,一雙眼半眯,若有所思。

“請王上服下解藥?”童子沉聲道,手中握著小瓷瓶。

虞王思索片刻,眼一閉,終究還是張了口。

那紅火的瓊漿滴入虞王口中。頃刻之間,那虞王忽然痛苦地跌坐在地,麵容猙獰,雙手掐住喉嚨疼痛得不停在地翻滾。

眾人見狀,驚訝不已。忽然門外嗬斥一聲,一群帶刀的侍衛氣勢洶洶地奪門而進!為首進來的雍容華貴的婦人卻是滿身珠光寶氣,綾羅綢緞的皇太後。

洛兒一見,渾身輕顫。往前幾步下意識的擋在童子身前。心亂如麻,料想童子今日闖下了滔天大禍!怎麽能按照往日孤傲的性子胡亂殺了虞王!

“玉太醫趕緊診治王上!來人啊,將這騙人的神醫押下去!再將這一帶騙人的天女一起押到天牢!沒有哀家的執意任何人不準前往探視!”蘭蔻玉指一揮,杏目威怒,“如若王上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這些奴才統統殉葬!”

一群侍衛上前便將童子與洛兒拿下。洛兒無力抗爭,心中已是慘淡一片,沒想到今日落到一個階下囚的地步。眼瞧童子仍舊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樣,洛兒更是迷茫不解。

兩人被關在一室的地牢裏。整個地牢潮濕陰暗,蟑螂老鼠到處竄動,卻絲毫不敢近童子身子半步。

洛兒挨著童子身邊坐下,眼瞧著這稀奇倒破涕為笑。

“笑什麽呢?”童子好奇一問。此刻兩人獨處,雖是在這不堪的險境中,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必你真是閻王轉世。那魂靈山上的猛獸瞧見你,早就躲著你繞彎走。今兒個連這天牢的蟑螂老鼠都不敢靠近你半步。你說好笑不好笑?”

“我身上有毒,他們自然不敢靠近。”淡淡低語。

“原來如此。我不怕毒,自然是敢與你靠近。反正也毒不死我。”撲哧一笑,美若夏花。

“你不怕麽?”

“有你在,我怕什麽?”洛兒轉眼,笑意依然。“蟑螂和老鼠都不會來咬我,我自然是不怕。”

“如若那虞王死了。我們都會被砍腦袋。”輕描淡寫。

“倘若當日你沒救我。我早就死了,哪裏還能苟且殘存的活到今日。”一聲輕歎。

“你不怕砍頭?”那沉悶的聲音從麵具中透出。

洛兒瞅著那陰森駭人的麵具,蹙眉,終究伸手將之取下。“怕什麽怕,砍頭的刀磨得好著呢,早死早投胎,再說了不也有你陪著我一起上斷頭台麽?!”話音剛落,借著微弱的光,看清麵具之下那美輪美奐的絕世容顏。“童子到底是吃了什麽藥?能…如此輕易改變自己的容貌?”

“這叫易容術。”那美豔動人的容顏,輕聲低語。

洛兒眼瞅著如此國色天香的姿色,自歎不已。轉念一想,又猛然低語:“易容術?童子會易容術?”

“這易容術本就是出自我手。如若你看過其他人所謂的易容術,便也是雕蟲小技皮毛功夫。”嗤之以鼻。停頓,“不過數十年前,我倒是有一次偶然下山見過一絕世美豔的孩童。過於美豔的人與事終究會遭遇不幸,我瞧他聰明伶俐討人歡喜,倒也傳授了他幾招以防殺身之禍。”

洛兒自是膜拜童子的易容術。不過細細聆聽,心中豁然醒悟。原來……十幾年前易軒口中的高人便是童子!!!這…倒真是一段陰差陽錯的緣分。隻是如今…這童子但凡是看到白易軒,必定是刀劍相向,恨不得一刀斃命。說來說去終究不過一個“情”字,她卻是這罪魁禍首。

“你不問我,那虞王真的會死?”童子側過臉,瞅著眼前美人。

“他本是病入膏肓,沒了幾日活頭。如今你非要將他置於死地,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的確不太明白你此舉又為何?童子可不是愚笨之人。”輕鬆聳肩,隻覺這屋子裏潮濕腐黴之味過於刺鼻。

“那虞王張揚跋扈慣了,我這樣不過是給他點苦頭吃。消弱他的氣勢!”不屑。

“童子的意思是…虞王無恙?”試探。

“倒也不是無恙。至少等他再次醒過來之時便也恢複正常之身,再也不用依靠百名丸度日。”停頓,輕笑,“不過…”

“不過什麽?”洛兒微微蹙眉,一雙手不自覺地攀上那抹麻布衣袖。

“表麵上那虞王與健康常人無異。卻也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童子轉眼,望向那靈動的黑色眼眸。“麒麟蛇的血劇毒無比。但凡常人碰觸必死無疑。不過我在裏麵加了三四種藥才能暫緩它致命的毒。那毒液便能潛伏在服食者體內四十九天,待到那時,服下的人會高燒不止,查無此因的當場喪命。”

“那宮人也會在四十九天之後死去麽?”輕歎。

“是的。”冷漠無情。

“可是四十九天會不會太短,我們又怎麽在這四十九天之

內逃離大虞皇宮呢?”疑惑不解。

“無妨。那虞王身體康複便會意氣風發先攻打青國。他野心未泯,必定會一個一個城池攻打下來。不過我不會給他太多時間,四十九天之內,虞慕飛將會聯手蒼王顏王反攻大虞國。”輕言。

“你果真有十足的把握?”擔心。

“我能解毒,便善於施毒。”童子此刻才淡淡一笑,美得扣人心弦,刹那芳華。

洛兒心神領會,轉過臉。心下一鬆,俏臉粉紅。童子與虞慕飛之間的計劃,她大概也能猜到幾分。隻是她仍舊不願知道太多詳細的細節。知道得越多便會多一分的擔憂。眼下,隻要虞王沒有性命之憂方好。

兩人在這不見天日的天牢中度過整整兩日之後,玉繕才親自拿著虞王的聖旨前往天牢將水深火熱的兩人救出。

童子與洛兒一起返回鳳祥宮,一番精心梳洗之後方才前去了正合殿會見虞王。

今日虞王精神風發,神采奕奕地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九龍寶座。旁邊左右分別是皇太後與王後相伴。

“神醫與天女受委屈了。”虞王惺惺作態。“來人啊,賜座!”

童子與洛兒應聲入座,並未多言。

“哀家那日是愛子心切,才讓神醫與天女受了牢獄之災。”停頓,淺淺一笑,“王上,你說要賞賜神醫什麽才好?”

“榮華富貴,官爵榮譽,神醫想要哪樣?”虞王一臉豪氣。

“王上聖明,賞罰分明,我不敢妄求。在魂靈山孤獨過了數年倒也厭倦了孤寂。隻請虞王答應容我在虞王身邊照顧左右,不以宮廷禮數約束我方可。”

“準!”豪氣萬丈,“再賜鳳祥宮比鄰的綠喜宮給神醫居住。再賜黃金萬兩,瑪瑙翡翠各二十件,綾羅綢緞各色十匹。再者,神醫赤炎童子無需參照宮裏禮數。”

“謝王上,皇恩浩蕩。”童子起身,雙手作揖。

“王上,今後有神醫相伴,哀家倒也是放心了。這次連累了天女,你看,要賞賜些什麽給天女壓驚?”皇太後慈眉眼目,假惺惺地一副關切之態。

洛兒聽聞,隻得受寵若驚般起身:“啟稟王上!奴婢為王上做事,不求一絲一毫的獎賞。奴婢眼瞧王上如今安然無恙,身子好過從前,心下甚是歡喜!請王上收回成命!”

“天女如此細心,倒叫寡人心中愧疚。無妨,來日方長,再另作賞賜。”虞王瞅著殿中絕美的女子,心中自是一番蕩漾。

幾句寥寥,童子和洛兒便叩拜離開了正合殿。

返回到鳳祥宮,洛兒便才是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童子也入座在鳳祥宮的內室。迎春眼瞧心中不快,但見洛兒一臉坦然,卻也隻能隱忍。“好姐姐,快去端來王上最近賜給咱們的大紅袍。衝兩杯茶端上來壓驚。”

迎春懨懨領命退下,終究還是一副惡狠狠地瞪了那戴麵具的童子一眼。

“如若在魂靈山,她膽敢如此看我。早就被我挖下了雙眼。”漫不經心,卻叫人毛骨悚然。

“童子!迎春姐姐與我相依為命,甚是親人。你可不許傷她一分一毫。”威瞪美目,解釋道:“她也是天女宮的人,自然是聽從姥姥之命。”

“那日你傷得遍體鱗傷,命在旦夕,傷你的不也是天女宮的宮女麽?既然是天女宮的人,自然是聽從天女宮宮主的命令。你再可憐她,她終究會有背叛你的一天。”麵具之下透過沉重的聲調。“養虎為患,他日那女人膽敢傷你一分,我定將她碎屍萬段!”

洛兒未再吭聲。童子所言極是。迎春從小是姥姥一手帶大,自然是習慣聽從於姥姥的吩咐。就連那日她明明已經醫治好迎春體內的毒,妄想讓她同玉寧公子雙宿雙棲。可惜迎春終究秉持著心中對姥姥堅真不可動搖的信仰,放棄玉寧公子的愛戀轉而投回了天女宮。倘若哪日,她與姥姥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情況下,迎春又當如何選擇?

洛兒閉眼,不敢再深入細想。

再一睜眼,迎春奉茶上前。洛兒一瞧,倒心虛地側過臉。

“洛兒也真是的。某人不是已經在王上那裏領了宮殿麽,還厚臉皮地來鳳祥宮喝茶。”憤憤不平。

“迎春!”洛兒俏臉一沉,“你先下去吧,我還有話同童子說。”

迎春見洛兒對自己說下重話,心中委屈幾分倒也轉身揮袖離去。

“虞王今日身子爽快。離攻打青國指日可待,你我便可笑看風雲,坐收漁人之利。”輕笑,不屑。

“以戰去戰,以殺去殺…有何意義,還不是生靈塗炭,百姓遭殃。”洛兒眼神黯淡,心口鬱悶。

“所以這次事之後,你便要同我返回魂靈山。越是繁花似錦的背後,越是隱藏無數見不得人的鮮血。魂靈山雖陰森可怕,白骨皚皚,倒勝過這爾虞我詐的陰狠世間。”麵具之下,倒隱隱一聲歎息。

洛兒點頭示好,不再多言。此次一番自己胡作妄為,卻連累了無數無辜的人。心中滿是自責懊惱。隻盼望速速歸魂靈山拿到紫晶還魂扣才可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現代!

深思飛馳,倒忽然憶起一事,美人開口道:“童子還有解其他劇毒的解藥麽?”

“要來做什麽?”童子不以為意。

“救人!”心思迫切,“皇太後在每位世子的飲食中下了天女宮的劇毒!將各國世子圈禁在大虞國之事純粹因我自保而起。所以想懇請童子給出解藥,救那些無辜的世子!”

“你可知道,但凡是虞慕飛統一了天下。其他的世子也是活不成的。”好意相勸。

“以後的事洛兒無法幹預,可眼下事情由我一手造成,既然是錯!那我就必須得彌補過失!”眼中溫熱,語氣沙啞。

童子見洛兒一臉堅定,心下一軟。終究從懷內掏出另外一個紅色的小瓷瓶放在洛兒手中。“一會兒你喚人送去吧。服食一粒方可痊愈。”歎氣,繼續道:“好在是在四十九天後虞王駕崩。否則要掩人耳目的不讓那些世子毒發身亡倒也是難事了。”

洛兒接過瓶子欣喜無比。終究自己做錯的事還有後果可以彌補…她終究不忍那一個個年輕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至於今後虞慕飛要如何處置他國的世子,她也無法過多幹預。能延續多一天的生命又有何不好,活著一天便就是新一天的希望!

“我如此嬌慣縱容你,也不知是好還是壞…”童子喃喃低語,見洛兒滿臉歡愉,自是不再言語。隻是細細品味口中之茶。

夜裏,洛兒換來迎春。將紅色小瓷瓶慎重地交予迎春手中。“姐姐記得給每位世子服下。今夜之事有勞於你!”

迎春見洛兒交予重要之事於自己,心中也不再為白天之事委屈。點頭答應,便飛身投入那夜幕之中。

洛兒是不會懷疑迎春背叛自己。迎春並不知虞王會在四十九天之後喪命。如若她私藏藥丸不給於各國世子,那世子也將在十幾日之後暴斃。到那時倘若在虞王駕崩之前出事,迎春自是擔不起這個責任,也絕不會拿這種事來挑釁她與洛兒之間的感情。故而乖巧聽命於洛兒。再者,這各國的世子生也好死也罷,迎春從未關心。不過是替洛兒辦事補償自己對洛兒的虧欠之意罷了。

夜深,微風徐徐。朦朧的月光傾瀉一室,柔柔的光芒猶如一層銀絲的紗。洛兒未有睡意,隻是不知遠在千裏之外的人此刻又是否在秉燭夜談,商討國事。一聲歎息,幸好,幸好易軒未卷入此事。一思及那抹傾長的身影,心中唯之一痛。為何,過了些許日子,他在心中的位置卻無法被他人所替?

捫心自問,心還是好痛好痛…枕著片段的回憶,一夜注定無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