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絕色女子



擂台上一灰一白的兩條身影打得難舍難分,在近身相搏之中,沉重、長大的禪杖,已失去製敵作用,風手無兵刃,卻占了先機,手腳反而靈活,右腕一挫,避開杖勢,左掌疾快拍出一掌。智敏大師右臂中招,運杖不便,隻好以左掌徒手和風搶攻。

風一掌拍出,二掌隨至,一招快過一招,連環七掌,已把智敏大師的左掌逼得再也施展不開。

場中觀戰眾人,都隻看到智敏大師連日來決鬥強敵取勝的神氣,心中都已把這位大師視若絕頂高手,從未見過他和風搏鬥得這樣吃力。

風以連環快速的掌法,控製了局勢之後,攻勢更見淩厲,智敏大師手中空有著禪杖,卻無法施展得開,眾人皆知他已無反擊之力,落敗就在轉眼間……

忽然間風的掌風驟漲,幻出重重掌影,波湧而至。

“砰——”一聲巨響,人影重現,隻見風負手而立,智敏大師手中的禪杖,卻已跌落在地上,人也落在了三丈之外。

智敏大師緩緩舉起衣袖,擦試一下頭上的汗水,才左手當胸道:“阿彌陀佛,蕭施主武功蓋世,貧道技不如人,已敗下陣來,蕭施主請吧。”

“承讓!”風拱手,淡淡道。

直到此刻,我緊緊揪著的心才舒了口氣,忽覺一道灼熱的視線緊凝在臉上,迎頭望去,卻見白玉笙神色古怪,嘴角泛起一絲略帶苦澀的笑容。見我看他,他倏爾一笑,一瞬間,便恢複了慣有的笑容,他無視宣和塵,俯下頭,暖昧灼熱的呼吸吐在我耳畔,“蝶依,若是我傷到他,你會恨我嗎?”

心下一凜,可表情還是不動聲色,我眨眨眼,勾唇一笑,“你不會,因為你剛才說過隻要我開心就好,你不會讓我傷心的。”

白玉笙仔細端詳著我的臉,眼神閃爍著難以捉摸的神色,忽然歎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真的很想跟他決個高低,但是我不會讓你傷心的,因為我舍不得……”

心,似乎被什麽牽動了一下,我怔住了,忽覺溫熱的指尖輕輕流連過我的臉龐,我不由得擰了擰眉,正想拂開他的手,然,塵的手卻比我更快,語氣是壓抑的憤怒,“白堡主請自重!”

白玉笙嗬嗬一笑,縱身一躍,淩空翻了三個跟鬥,穩穩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塵……”心虛地看著塵一臉的陰寒,其實我心虛什麽呀,這根本不關我的事,明明是白玉笙的錯,沒事幹嘛摸我的臉。

左手腕忽地一緊,我連忙轉過頭,宣那常年溫和的臉也染上了一絲冰寒,我愣了一下,嘴角動了動,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宣,我……”

“等這次事完了,以後不準再出莊。”他冷冷地拋下一句。

“啊?”我的嘴張成了“O”字形,“憑什麽”愣是沒敢說出口。

“怎麽?不願意?”塵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冷不防咬了一下我那隱藏在黑發下的耳朵,看著我的臉上泛起惱怒的紅暈,他才滿意地笑了笑。

“叮”的一聲金屬相撞擊的聲音驟然響起,將我們的汪意力拉到了比武場上。兩條白衣人影,身形飄飄,宛如禦風,劍法之高,難有敵手。他們的白衣如雪,一塵不染,他們的臉上全都完全沒有了表情,在這一刻間,隻覺他們的人已變得像他們的劍一樣,冷酷鋒利,已完全沒有人的情感。

他們的劍隨心動,揮灑自如,風並沒有用他的玄天劍,但是他的劍法仍舊是淩厲無比,得心應手。白玉笙手中所持之劍,乃是當世名劍……鳳飛劍,雖手握寶劍,但他也沒有占半點上風。

日已偏西,日光透過院中的老榕樹照射下來,映射著劍鋒,幻起了一陣流動的劍氣,閃閃生光。

眾人都緊張地看著這場即激動又精彩的比鬥,甚至還有人暗暗地為他們捏一把冷汗,不過,我的心反而是平靜的,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傷害對方。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兩人已鬥了百招以上。兩個實力相當的人,兩條交錯的人影,愈戰愈勇,劍招也愈見淩厲,以此看來,隻怕他們戰上一天,也不一定分個出個勝負來。

我長長籲了口氣,正想著該如何阻止他們比鬥下去,忽然,一股濃鬱的香氣從場外飄下,我猛地一驚,快速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瓷瓶,啟開瓶塞,倒出兩粒藥丸,分別塞入宣和塵的口中,同時囑咐道:“快點閉氣,從側門出去,盡量多尋些酒和醋回來。”

宣一驚,也已知道生了什麽,“那蝶兒你……”

“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我那藥丸隻能暫時壓製毒性,若不想大家有事的話,就快走!”我的聲音已變得焦慮浮躁,那是因為……我害怕。

“我不走,”宣在我身側低低說道,“不能再留你一個人了,塵,你去吧。”

“不,”塵堅決拒絕,“也不走,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你們閉嘴,”我低聲喝道,“我不會有事的,但是你們在這裏不僅幫不上我的忙,而且隻能分我的心,知道嗎?”

“蝶兒(雪兒)……”

“快走吧!”我打斷他們的話,“我還不想死。”

宣和塵深深地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同時開口道:“好!一定要等我們回來,一定不要強出頭。”說完,在得到我慎重的保證之後,他們在眾人都注意台上之,從側門悄然離開。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韓俊啟和楚廷英的麵前,他們定定地看著我,眼中神光閃爍,我笑笑,拿起他們桌前的茶壺放在鼻下聞了聞,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蝶兒,怎麽了?”楚廷英將我拉到他的身旁坐下,正好讓我坐在了他和韓俊啟的中間。

我輕輕一笑,

正待說話,忽聽到院外不遠處嬌媚的一聲長笑,笑聲方落,西邊屋角上便飛入數十條人影,都是十ba九歲左右,柳眉鳳目,生的十分嬌俏的秀***。

當先的四位身著黃衫,手中各持一隻竹編花籃,一邊施展著輕功行來,一邊撒花,她們身後則是一頂八台大轎,粉色的轎子,粉色的幕簾,粉色的轎頂,就連抬轎的八名女子,也是一身粉妝,眨眼之間,她們便已掠到了擂台之上,風和白玉笙的麵前。

“如此盛會,怎能沒有我們月影宮呢。”

這語聲,是那麽甜美、活潑,仿佛帶著種天真的稚氣,不可捉摸;這語聲,是那麽冷漠、無情,令人戰栗;這語聲,卻又是那麽清柔、嬌美,攝人魂魄;這語聲,隻怕聽到一次的人,此生都難以忘懷。

大地蒼穹,似乎就因為這淡淡的一句話而變得充滿了殺機,充滿了寒意,天地萬物,似乎也因這句話而失卻了顏色。

“大家快閉氣,那香氣有毒……”

不知是誰大呼了一聲,不過,可惜啊,可惜啊,太晚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此毒,也沒有人比我更痛恨此毒,我冷冷一笑,原來在百裏東升背後相助的人,是她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直要找的人忽然間出現,還真是令人激動。

其實,跟以往那兩次一樣,這香氣本無毒,可是與眾人喝的茶中的苦丁一混合起來,便是一種軟骨散,不過,跟“五日軟骨散”不同,它的毒性較弱,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中毒者隻是失去了內力,武功無法施展,跟平常人一樣而已,但若有了解藥,便立馬可以恢複。

場中的眾人都已發現了自己的武功無法施展,紛紛站了起來,恐懼地緊盯著那頂轎子,風和白玉笙也不知何時停止了激戰,橫劍護在胸前,臉色蒼白得再無一絲血色。

韓俊啟忽然長臂一伸,摟住了我的腰,將我緊緊地抱進懷裏,不管不顧場上的眾人,將頭埋在了我的頸窩裏。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手臂堅實有力,都無不在告訴我,他的害怕,他的緊張,他的不安。

“雪兒,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乖乖地呆在這裏,好不好,好不好?”

本來這個時候我應該感動或者安慰他幾句,可是,唉,我的氣都快透不過來了,“喂,韓俊啟,快放開我了,想謀殺呀。”

韓俊啟並沒有放開我,而我也沒有再掙紮,因為我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

那是怎樣的女子,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身著粉白的錦繡宮裝,立在轎頂之上,她衣袂飄飄,宛如乘風,她長發披肩,宛如流雲,她風姿綽約,宛如仙子,她嬌靨甜美,更勝春花,她豆蔻年華,卻沒有這種年齡該有的稚氣,反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成熟的風韻。

無論是誰,隻要瞧過她一眼,就會被她這絕色的姿容所震撼,被那成熟的風韻所吸引,盡管她的眼中總是時時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卻也讓人心甘情願地與她一起墮入地獄。

這樣的女子,似乎是專門為折磨男人而生的,專門為折磨男人而生的,某種念頭突然闖進我的腦海,隨即消失,複又出現。

哈哈哈……,原來是她,原來是她,那些陰陽怪氣的男人的主子原來是她,怪不得啊怪不得,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數十年的滄桑,那是靠時間積累的,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所能擁有的目光。

那麽,我要找的凶手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她應該就是月影宮的宮主。既然已經懷疑是她,那麽,我且試她一試。

想到這裏,清晰地感覺到幾道灼熱的目光向我投射過來,順著視線回望,卻見風緊緊地盯著我和韓俊啟,眼中一片冰寒,神色非常不悅。白玉笙也牢牢地盯著我們,眼神閃爍著難以捉摸的神色,兩手不自覺地握成拳形。

好痛!就在這時,我忽覺胳膊奇痛,轉回頭望去,卻見楚廷英捏著我胳膊的手瑟瑟發抖,見我看他,他微微一愣,眼中似乎有什麽閃過,努力地勾起唇角,對我微笑……我的心,忽然好像被什麽揪住了……

我愣了半晌,猛地甩了甩頭,現在不是分散精力的時候,於是向那絕色女子望去,隻見她眼波一轉,冷冷道:“侍琴,侍棋,將那姑娘給本宮抓過來。”

姑娘?我眼眸四掃,在場的姑娘,其實還是蠻多的,且不說那些侍女,就光那些各大門派帶來的家屬或是弟子,加起來也有二三十位……唉,本來嘛,這次武林大會來的青年才俊數不甚數,她們自然不能放過這次機會,釣個金龜婿回家。

“姑娘請吧。”眼前忽然多了兩條黃衫窈窕的身影。

嗬,原來她指的姑娘是我,還真巧,我正想找她,她倒自動送上門來了,在她們朝我伸出手的時候,韓俊啟和楚廷英已攔在了我的麵前。

“你們想做什麽?”我聽到了韓俊啟和楚廷英略微變調的聲音,那是因為……他們害怕了。

“哥,俊啟,你們讓開。”站在他們背後低低說道,“我也正想找她們的宮主談談。”

“雪兒——!”

“蝶依——!”

擂台上忽然響起兩道驚呼聲,我知道是風和白玉笙,他們似乎欲向我奔過來,可是,卻被點了穴,定在當場。

絕色女子柳眉微皺,輕輕一笑,笑聲冷削陰寒,滿含怨毒之意,“侍琴,侍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把她給本宮帶過來,難道要本宮親自動手嗎?”

侍琴,侍棋一陣心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玉手一伸,正想點韓俊啟和楚廷英的穴道,我卻比她們更快,將韓俊啟二人拉到了身後,盈盈笑道:“大媽,你要見我,吩咐一聲便是了,何必勞駕這兩位美女呢。”

絕色女子仰天長笑,那笑聲中有幾分哀怨,幾分憤恨,幾分失落,還有些分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待轉回頭來,她神色一凜,目光如兩把利劍,齊齊極速向我飛來,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雪兒……”韓俊啟在我的身後慌亂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韓俊啟,”我朝他微微一笑,“你盡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好了,我不會有事的,請相信我。哥也是。”我轉頭朝楚廷英眨眨眼。

在走下主看台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回頭,無奈道:“哥,韓俊啟,你們回去吧!”“我們也要一起去。”

“不……”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侍琴冷冷地打斷,“那就一起吧。”

我看了絕色女子一眼,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句話:關心則亂,每次我一旦過於擔心宣和塵,總是不能好好冷靜的思考,那麽,這次決不能再衝動。如果我堅持不讓韓俊啟和楚廷英跟著,說不定他們會更加危險,何況我的武功並不是她的對手,打起來也隻是送死,我隻有……拖時間,等宣和塵回來。在我沒摸清這女人來此的目的前,倒不如把他們帶在身邊,最起碼有危險的時候我能更容易地保護他們。

想到這裏,我抬起頭來,看著韓俊啟和楚廷英,低聲道:“好,我們一起去。”

一走上擂台,絕色女子從轎頂上躍下,掠到了我身前,一股桂花的芬芳傳入我的鼻端,近看,她更美,美得邪乎!

“你就是楚蝶依。”我愣了一下,原來她認識我,也是,派人來追殺我,又怎會不認識我。她仔細打量了我一番,伸出手,輕輕撫上了我的臉頰,“嘖嘖嘖,好柔嫩光滑的皮膚啊,多麽完美的肌膚,像嬰兒般。”

她的眼中隱隱有絲貪婪的……好像恨不得立刻剝了我的皮,喝了我的血,我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隻待宰的小羔羊。MD,變態!她該不會以為吸了我的血,皮膚就能變得和我一樣吧。此時,我隻覺渾身汗毛都倒豎了,忽然有一種趕緊逃跑的衝動。

不過這個衝動隻是一閃即逝,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大媽……”

“大膽!”

楚廷英緊緊地攬著我的腰,韓俊啟緊緊地拽住我的手,冷冷地對著麵前兩人道:“放開!”

“妖婦,快放人!”白玉笙猛地大喝一聲,黑眸深邃沉靜如昔,映著蒼白如死的容顏,但卻掩不住寒潭深處滅頂的痛楚和不甘,“你要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蜀天堡必將血洗月影宮。”

絕色女子嗬嗬一笑,眼波一轉,不屑道:“蜀天堡算什麽?”纖腰微擰,“唰”地一躍數丈,掠到了白玉笙的麵前,手流連在他的臉上,“你現在不也在本宮的手裏嗎?”

“喂,大……你能不能先讓這兩位美女放開我,”我笑眯眯地對絕色女子道,“反正我們肉在砧板,也逃不了,再說了這刀劍無眼的,傷到人可不好,要是不小心割破我的喉嚨,那我的血……”我故意拖長了音,加重了“血”字。

果然絕色女子忍不住渾身一顫,臉上雖帶著淺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慌張,“侍琴,侍棋放開她。”

劍一離開,我便扭了扭脖子,同韓俊啟和楚廷英走到絕色女子和白玉笙的身邊,笑盈盈道:“大媽。”

聽到這個稱呼,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冷聲道:“楚姑娘莫非眼睛有問題,本宮似乎還沒有姑娘年長。”

我笑得意味深長,湊近她,幾乎是臉貼臉,低聲道:“用了多少***血,才得到今天這副軀殼的?”我的聲音很輕,但足夠周圍的幾個人聽到。

絕色女子驚呆了,雙手垂著全身僵硬,過了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抿嘴一笑,可那笑容毫無溫度,“世上都道楚姑娘絕頂聰明,城府深沉,果然,名不虛傳。”

我輕笑起來,剛才怦怦直跳的心髒一下子恢複了正常,還以為要和她磨很長時間呢,沒想到她這麽爽快就承認了。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她唇角浮起笑容,抬眼看著我,問道。

我不以為然地笑笑,“你的眼睛,因為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一個滿眼滄桑的人又怎會是位小姑娘呢。”

“那你呢?”

“我?”我挑了挑眉,“我的事你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還需要問我嗎?”哼,想探我的底,門都沒有。

沉吟了片刻,她似乎釋然了,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玉笙和韓俊啟,唇邊勾起了一抹淺笑,滿含怨毒的淺笑,“聽說白堡主,韓樓主,都傾心於你,嗬嗬,似乎還有這位蕭教主,你說……”她頓了頓,“若是你的這身肌膚給了本宮,他們會愛本宮嗎?”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拜托,全身汗毛又豎起來了,我猛地向後退,離她三步遙,這女人太恐怖了,“嗬嗬,大媽,其實你現在的樣子,隻怕天仙也沒你美,我的皮膚怎麽能跟你比,你的那身肌膚才堪稱嬰兒般的肌膚,完美無瑕。”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剛才對那些武林人士就很受用,那麽,眼前這位邪惡的女人,兩個字:一樣!

果然絕色女子很是高興地笑了起來,眼波一轉,道:“沒想到楚姑娘這張小嘴還這麽甜,本宮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喜歡我的血吧,我在心裏補充。

“宮主,時間差不多了。”這時,一位粉衣少女忽然走了過來,恭敬地對絕色女子說道。

“嗬嗬,”絕色女子低低一笑,看了我一眼,道,“把他們幾人,”她指了指我們五人,“還有主看台上的那四位俊美公子,”是蔣兆宏,衛祁武,楚廷凡和樓瑞輝,“給本宮帶回去,其他人等……”她的臉上露出一抹邪佞嗜血的微笑,“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