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抉擇



我和風一人一邊拽著小白在風雪洞中施展著輕功在雪地上飛了近一個半時辰,才穩當當地離開了風雪洞。唉,隻因小白不會輕功,每踏一步,就會在雪地上踩出一米多深的腳印,走起來著實困難;這樣我們倒比來時快了很多,但也累了很多。

下山的路遠比上山的路難走,又因年代久遠,有些石階還光滑無比,一不小心就有摔下去的可能,於是我們走越加小心,越加緩慢。

說真的,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這千年寒冰洞與火焰洞是否是在一座山中,但是唯一能夠讓我肯定的是千年寒冰洞在山頂,火焰洞在山腳,這一點我是清楚地知道。

來的時候是不停地往身上添衣服,回的時候則是不停地將身上的衣服脫掉,等我們腳不停歇地回到火焰洞的時候,又是隻著單衣了。這一路上,我心裏一直在擔憂著小白,怕它常年生活在冰的世界裏,早已習慣了寒冷,怕到了這人世間會有諸多不適,但當我轉頭看著身側小白的時候,卻發現它隻是吐了吐舌頭,沒有半點不適的樣子,隨即心中的那塊大石便落了下來。

風彎腰小心翼翼地撥開外圍的灌木叢,陽光瞬間射了進來,將原本漆黑的洞口映得透亮,雖然我們能夠在黑暗地方看到十步以內的東西,但那終究還是在黑暗中,所以這忽然跑進來的光亮,讓我們的眼睛破感不適,連忙條件反射的閉上,過了一會兒,又睜開,隨即又閉上,然後又睜開,如此反複幾次,終於適應了這光亮,我們才睜開眼睛爬了出去。

迎麵而來的是一片鬱鬱蔥蔥,小鳥歡快的歌聲似在耳際,抬目遠眺,整個山穀百花齊放,姹紫嫣紅,爭豔鬥麗,美不勝收,芳香四處洋溢,濃鬱醉人。我張開手臂,深深地吸了口氣,心裏忽然想起那句:我胡漢山又回來了。

“雪兒,別隻知傻站在那裏了,快些走吧,希望能在日落之前趕回竹屋。”

風遠遠地笑著向我們招手,那雙幽深的眼睛笑得彎如新月,全身似乎都洋溢著愉悅的氣息,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二次見到他如此魅惑至極的笑容,第一次是練就了玄元神功第九層,那時他也是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愉悅,也許,這一刻的笑容,才是他發自內心的!

小白歡快地拉起我的手,跟上他的腳步,陽光淡淡地灑落在我們的身上、臉上,折射出一道道的金芒,在我們眼前忽閃忽閃。

趟過小河,走出喬木林,行至翠竹林中,隱隱有人聲傳來,不遠處似有人影閃動,不到片刻,便已到了跟前,仔細一看,卻是任律鵬,白虎和青龍。

“見過教主!”白虎和青龍跪倒在風的麵前,畢恭畢敬地齊聲道。

風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起來吧!”隨即轉頭對任律鵬道,“二叔,我們回來了。”

任律鵬似乎很是激動,雙唇微微顫抖了一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住我們,眼眶似乎有些發紅,“風兒,雪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二叔,你們怎麽會在這?是出來接我們的嗎?”我忽然想起他們三人急匆匆地往這邊趕的情形,笑著問道。

任律鵬摸了摸我的頭,微微一笑,道:“是啊,適才聽到腳步聲,想是你們回來了,便出來看看。”

我沒有說話,笑了笑,轉頭看向剛接過風身後背簍的白虎和青龍,打了聲招呼,“白虎,青龍好久不見。”

“淩姑娘好。”白虎和青龍同時開口說道,眼眸中早已找不到以前的冷漠與疏離,甚至多了分尊敬。

“呼呼——”小白大概不滿被我們忽視,叫了一聲,黑瑪瑙般的眼中滿是委屈。

“嗬嗬……”我笑得有些興味,“看我這腦子,怎麽可以把我們超級無敵帥得掉渣的小白給忘了呢!”

任律鵬他們似乎此刻才發現小白的存在,驚訝地看著它,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麽稀奇古怪,其實,也難怪他們有這種表情,像小白這樣的白猿可是世間少有哦。伸手將小白拉到身旁,我介紹道:“二叔,這是小白,在寒冰洞裏多虧了它的幫忙。”

小白“呼呼”叫了兩聲,似是在跟他們打招呼一般。

任律鵬忽然笑了起來,“傳說冰山雪猿精通人性,機智勇猛,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歡迎你,小白。”

小白似乎更加愉悅了,“呼呼”的叫了好幾聲,方才停下來。

任律鵬又笑了笑,“好了,都別盡站在這裏了,快些回屋歇歇吧。”

八個月零三天,雖然我也知道我們在那千年寒冰洞呆了七個多月律鵬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心裏還是難免有些驚訝,不過驚訝歸驚訝,又怎能跟滿桌飄香四溢的酒菜相比呢,我現在滿腦子裏隻剩下了吃,隻知道埋頭苦吃,努力地填飽我早早就在唱空城計的肚子。

桌上的飯菜其實並不是特別的豐盛,卻非常精致,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東西。想來是任律鵬他們怕我們太久沒吃東西了,胃一時受不了。

“白虎,青龍,你們怎麽來了?”風順手夾了個菜放在我碗裏,淡淡問道。

“回教主,江湖中出現……”白虎的聲音欲言又止,眸光若有似有地落在我的身上。

“但說無妨!”風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強勢,“這裏都是自己人,無須避諱。”

還沒等白虎回答,我已將碗中剩下的最後一點飯菜吃完,隨即放下筷子,“諸位慢用!”

“雪兒……”耳邊傳來風隱隱有些慌亂的語聲,手腕猛然被扯住,讓我剛站起來的身子又跌回到了座位上。

“白虎,青龍,聽令!”風緊緊地拽著我的手,卻仍是淡淡地對白虎,青龍開口,“雪兒將是你們的當家主,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向其稟報。”

“風,”我連忙叫道,“你的心意我很明白,可是你明知道有些事情太過機密,並不適合人人都可以知道的,還是別讓白虎和青龍他們為難了,更何況,就算我是你的妻子,那也是將來的,現在我隻能算是你們的朋友,不要為了我而壞了貴教的規矩。”

我收聲片刻,定了定神,總結陳詞,“所以,我還是回避比較好,風樹立的威信可不能因為我而損失半分半毫。”

我一說完,才發現四個人八雙眼都盯著我,神色均有些愣怔,每個人的表情也都有些奇怪和複雜。

“雪丫頭,”任律鵬忽然笑了起來,由衷的喜悅慢慢浮上他眼眸,“你真是深明大義,考慮周全,風兒有你這樣的賢內助,真是玄衣聖教之福!”

“嗬嗬,二叔,你快別這麽說了,”我訕訕一笑,對他眨眨眼,“其實我隻是想偷懶罷了,因為眼下恐怕再沒有比好好洗個澡更讓我愜意的事情了。”

任律鵬哈哈仰頭大笑了起來,“你呀,真是個鬼靈精的丫頭。”

風定定地望著我,似乎有話想說,卻隻是張了張嘴,又合上了,空氣中似乎多了份靜謐,了然、寵溺、憐惜的微笑緩緩浮上他的眼,他伸手到我頭上揉一揉,囑咐道:“自己當心點,快去快回。”

我點了點頭,說了一些告辭的話就匆匆回房收拾了套幹淨的衣物,向冰湖走去。

好久沒有這麽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了,在寒冰洞的時候,基本就沒有洗過澡,隻是偶爾小白會弄些冰水來給我洗洗頭,不過,大多數時候也是奢望。我將整個人埋在湖水下,我的腦子混沌起來,不知不覺又在想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

“咕嚕咕嚕”嘴裏不停吐出氣泡,長長的發絲在水波中蕩漾開來,猶如漆黑亮麗的黑緞,連續憋氣潛入湖水深處,直到忍不住了才從水中遊了上來,輕輕地甩了甩頭,將眼裏和麵部的水珠給甩了開來,發絲上的泡沫也已然洗淨。

仔細地擦拭著全身,直到身上的泡沫也全然洗淨,我才上岸。找了個隱秘的地方,擦完頭發,脫掉濕衣,換了身幹淨的衣服,便找了塊草坪坐了下來,背倚大樹

滿天的星光燦爛奪目,淡淡的月光斜斜地投射下來,月光下的樹影把這份夜幕裝點得有些森然和恐怖,颯颯的涼風呼嘯聲,嗦嗦的樹葉摩擦聲,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昆蟲鳥兒啼鳴聲……在這一片萬籟俱寂的空曠中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輕閉上眼,我長長籲了口氣,要在以前,身處在這樣的黑暗中,隻怕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可現如今不僅不害怕卻還有些喜歡。抬頭望向夜空,我輕輕勾起唇角,心境複雜,好想宣和塵,想回到他們的身邊,想念他們的溫柔和寵溺的微笑,想念他們“蝶兒”、“雪兒”的輕呼聲,他們現在好嗎?有沒有在想我?然,另外一方麵,我又不能置風的性命於不顧,想與他並肩作戰,幫他報仇,就算踏平整個武林也在所不惜,卻又偏偏不想讓宣和塵他倆摻合進來,讓他們冒險。

唉,真是兩難的抉擇,不過,天平似乎還是倒向風的這邊多一些,畢竟我不想看到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陷入危險之中,雖然這危險還沒有出現,但是,我卻已經看到了他的將來,繆天下之大不韙,必會群起而攻之。

不是沒想過讓他放棄報仇。可是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因為我連自己也說服不了,因為上次那七幫想置我們於死地的人,我都想不惜任何代價找出那些幕後之人,將其碎屍萬段,更何況這一萬多親人的血恨,怎能不報?

散漫地伸了個懶腰,我冷笑一聲,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本都是些虛偽、奸邪、假仁假義的小人,既然他們那麽愛財、愛權,我們何不如在這上麵做些手腳?最好讓他們來個自相殘殺。

嗬嗬,似乎嗜血了點,不過,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可是我的拿手絕活,這次決不再心軟。忽然一個激靈,我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幕後操縱者,那個才最應該千刀萬剮的人,他到底是誰,為何隱蔽得此之好?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原先的那個問題上,他當初陷害玄門到底是為什麽?隻要知道其中的原由

,我想答案就會浮出水麵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隻覺得眼前一暗,我知是風來了,緩緩睜開眼,朝站在麵前的那人微微一笑,“風,你來了。”說完,伸手遮住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風的臉龐因頭頂上樹葉的影子而呈出一片斑駁的陰影,使得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隻覺得他似在沉思似在醞釀,越加高深莫測,讓人怎麽也猜不透。

他俯下身將我抱在懷裏,自己則背靠大樹席地而坐,一手攬住我的腰,一手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前,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的輕柔,如同對待一件無比珍貴的至寶,極盡溫柔,聲音也溫柔得極具魅惑,“傻丫頭,為什麽不回去?在這裏睡覺,會很容易著涼的。”

“我本來隻是想看看夜景,誰知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我懶懶地答他,手環上他的脖子。

“你總是這樣漫不經心,真不放心你一個人……”

“嗯?你說什麽?”他的聲音很輕很低,讓我沒有聽清楚。

“沒什麽?”他捋了捋我淩亂的發絲,微微一笑,“我抱你回屋去歇著吧。”

“不用了,也沒那麽困。”我抿嘴一笑,坐直身子,對上他含笑的雙眸,“風,出穀後,不知你打算怎麽做?”

“……”風挑了挑眉,不語。

“其實,我倒有一個方法,”我露出個魔鬼般的笑容,興味道,“既然他們都那麽喜歡……財寶,那麽,我們就為他們造一個寶藏。”

“首先我們可以派人去找一個既隱蔽又風水好的山洞,然後讓讓幹爹在那裏布上陣法機關,另外,再找來一批鐵匠,讓他們打造鐵元寶,鍍上一層金箔,以假亂真。再收集一些玉石寶器,最後將這些金銀珠寶都塗上劇毒無比的毒藥,是那種一觸就會喪命的毒藥。”

身體似乎有些乏了,我向風懷中輕輕縮了縮,尋了個舒服的位子,繼續道:“我們隻要在市井江湖中放出消息,前仆後繼的人自然會數不勝數,隻要一張富可敵國的藏寶圖,一本可稱霸江湖的武功秘籍,一柄無與爭鋒的絕世寶劍(假造的玄天劍),就能讓他們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而且隻要他們到了洞中,就是有去無回,不是死在我們精密的機關之下,就是死於那些金銀珠寶,武功秘籍,寶劍之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也算他們死得其所了。”

“另外,我們也可以趁此機會,殺入各大門派的總壇,將他們逐一擊破,不!是血洗滿門,斬——草——除——根。”

“雪兒,”風忽然打斷我的話,支起身子看著懷中的我,微微皺眉,“你……怎麽會想到如此……”

“歹毒的計劃。”我接過他的話,隨即話鋒一轉,神色慢慢凝重起來,“無毒不丈夫,風,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不想玄衣聖教有事,更不想你有事,所以……隻有這樣才能將我們的傷亡指數降到最低。”

風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我沒有給他機會,繼續道:“而且我還會讓人散布謠言,說藏寶之地即為龍脈所在,龍脈毀,王室亡,且不說這消息是真是假,朝廷也會派人橫加阻攔,可這阻止得了嗎?嗬嗬,那些武林中人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再說了狗急了也會跳牆呢,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而我們正好隔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風高深複雜莫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語不發,身子如石化般僵硬。

被驚呆了嗎?我興味的一笑,接著說我的計劃,“對了,滅門的時候,我們也扮成官兵,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到那個時候……哼哼,不僅整個武林受到重創,就連覲陽王朝也會民心動搖,軍心渙散,政局不穩。那時,你想稱霸武林也好,想起兵造反也好,想退隱江湖也好,我都會陪著你。”

風緊緊地將我包裹在懷裏,下巴溫柔地蹭著我的頭頂,沉默了好一會兒,讓我幾乎以為自己快睡著了,忽然他低沉暗啞地嗓音輕輕響起,“雪兒,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不該將你帶入這仇恨、邪惡的深淵。”

我抬頭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好笑的神色,“風,你錯了,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善類,的確,我是從來不會去招惹別人的,但是別人若犯了我,我必會十倍、百倍的奉還。”

風的手臂越收越緊,緊到讓我窒息,他俯下頭,蹭著我的脖頸,將唇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那語聲有痛苦,有心疼,有憐惜,有悔恨,“雪兒,不要管了好嗎?這些事你都不要再管了!隻要乖乖地等著做我的妻子就好,好嗎?”

“唔……好……”我猶豫了一會兒,乖巧的點了點頭,心裏暗暗加了兩個字,才怪。我怎麽可能會袖手旁觀呢,既然明的不讓我來,那麽暗的總該可以吧。

風勢似乎大了,我往他懷裏又鑽了鑽。之後,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其實他今晚有些反常,隻是我也沒有多在意,也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