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佳人舍命



剩下的黑衣武士已不足為懼,我便和塵點足而起,淩空一躍,掠出了包圍圈,然後就見到鮮血沿著玉階流了下來,流得很多,流得很快,屍體如累卵般堆積在階前,乾聖殿所有殿門已敞開,殿門四處屍體也是堆積如山。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阿龍、阿隻、阿辰七人橫臥在玉階上和大殿外,似是昏迷,因為還能感覺到他們微弱的氣息。

袁複立在大殿中門之內,鄧修源所帶領的十名神箭手分立他兩側,十一人一字排開,堵住了大殿的進出口。

亦袂飄飛,我們飛躍而上,人如雲雀穿空而起,一先一後向乾聖殿飛去,可是腳尖還未著實落地,便被眼前的一幕實實在在地吐了一跳。

前方殿內,立在殿中的白玉笙點足而起,飛躍而上,我們看不見他的表清,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透著寒芒的劍鋒正直直地刺向端坐在金龍椅上,薄唇微挑,含笑凝視的康景皇,哪怕在這樣可怕的殺氣籠罩之下,他的笑容還是帶著睨視天下的僦然之氣。

藍勁鬆和衛祁文倒在大殿中央,衛祁文臉色蒼白,滿眼恐隨,左肩和小腿部各中了一箭,藍勁鬆壓在他身上,後背中了二箭,二人連聲喘息,傷口處鮮血泉捅,染紅了他們的衣衫。

楚廷英阿竹衛祁武和蔣兆塞四人都倒在金階前,滿身是血,已看不出哪裏受傷,他們都想手撐住身體,試圖起身,可惜已是不支,又徒然倒地。看來他們的傷遠遠比想象中的重,根本也無法起身施救。

而楚天寧跪坐在殿中第一根殿柱前,懷中緊抱著身上胸口都插著箭的沈玉梅,二人滿身是血,嘴角都有絲絲鮮血溢出,沈玉梅麵色毫無血色,眼神幔散,已奄奄一息,而楚天寧則是滿腔悲戚,眼中有淚,“梅兒,你不要說

話了,你不會有事的。”

“莊主……”沈玉梅抓著楚天宇的手,吃力地放在自已的臉上,“能嫁給你……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能為你而死……能死在你的懷裏……梅兒真的很開心,莊主,不要生梅兒的氣……好不好……梅兒真的……很……”

她聲音低得已聽不清楚,可是看口形,是一“愛”字,她臉上是釋然而滿足的笑容,我知道她走得很辛福,其實地也是個可憐的人。

楚天寧怔怔地看著沈玉梅的嬌豔,徹底呆了,已不知知身在何處,更別說去搶救康景皇了。而我和塵,除非有瞬間移動的本事,否則等我們排除阻礙,衝到那裏,景皇隻怕早已是白玉笙的劍下亡魂了。

“延之,不要一”我嘶啞著聲音大聲叫道,這也許是唯一可以阻止他的方法。

白玉笙的身形並沒有稍作停頓,可是我能感覺到有那麽一刹那問殺氣消失了,但也隻是一刹那,冰寒的殺氣又凝聚起來。

“蝶依,快救父皇……”衛祁文用他那恐懼得顫抖的聲音白白對我說道。

袁複轉過身,望著我和塵,又望了望遠處的戰場,眸光閃了閃,似是有話要說,卻又頓住,隻是冷冷看著我們,淡淡一揮手,那十名神箭手便將我和塵團團圍了起來,彎弓搭箭,蓄勢待發。

殿中眾人不由色變,既驚且恐,掙紮著想起身,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由神色黯然

回頭望向康景皇,這一望,便是絕望,那閃著攝人心魄的寒光,向著康景皇的胸口,真正的心髒,直刺過去。

“啊一”一聲痛苦而又淒厲的呻吟,憑空響起,之隻,便是一片抽氣聲。

異變突生,全場怔住,在這令人窒息的刹那,康景皇的聲音帶著不確定,帶著痛苦和絕望,猝然響起,“秀……”

康景皇顫抖的手扶住擋在他身前贏弱的白衣身影,那是一張沒有絲毫血色的清秀麵龐,劍尖已深深地沒入胸口。白衣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拈滿血的手緊緊地握住劍刃,眼睛緊緊地盯住劍的上人,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有的隻是釋然,隻是解脫。

我見過她,雖隻有一麵之緣,可是在這一到我卻清清楚楚地記起了她……錦秀公主。

她忽然猛地一用力,將劍拔出體外,同時便也順手將呆怔的白玉笙推了出去,鮮血如噴泉般噴灑在金階上,帶起抹抹猩紅,白衣變成了血衣,搖搖欲倒,她卻笑了,看著白玉笙發笑,“我不會讓你……殺我的父皇。”

“秀兒”康景皇接住她倒下來的身子,緊緊抱住,語無倫次地吼道,“快來人,宣太醫,宣太醫啊……”

“父皇……”錦秀公主困難地喘息著,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不……”一個字剛說完,嘴裏就噴出一口血。

這本是一瞬之間,錦秀公主突然從殿市後躥出,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用身軀擋住了白玉笙的劍,之後,白玉笙被她用力一推,才算醒怔過來,立時懸空一個大轉身,飄落到階前,背對著我們,依舊看不清他的表情。

“笙兒,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動手……”耳邊傳來袁複氣息敗壞的聲音,“你難道連個廢人也殺不了了嗎?”

聞言,白玉笙手中的劍又再一起的揚起,忽然他的動作一頓,隻感一

種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向他壓了下來,他瞳孔猛然收縮,來不及多想,便揮劍擋格。

那是一個突然從後殿飛出的藏青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連刺二劍,劍劍攻向他的要害,不過,他還是輕輕鬆鬆地避開了。

與此同時,鄧修源的箭在弦上,即將發出,忽然間,“噬”的一響,半截劍鋒從他胸口冒出來,鮮血箭一般的噴現,一瞬間,他身後的人已將劍鋒拔出,原來是宣。

就在眾人將注意力都集中在殿內時,他們二人卻已經殺光了剩下的黑衣武士,而且兵分兩路,風越過宮牆,借道後宮,來營救康景皇,對付白玉笙,而啟和宣則正麵來解救我們。

鄧修源倒下了,與康景皇遙遙相對的另一名神箭手也倒下了,其餘八人完全呆了,呆了二秒,但對於我們來說就足夠了,我和塵同時揚起劍,以最快的速度斬斷他們的弓,沒了弓箭,對付他們要容易得多。

衛祁文等人乍見風宣啟三人,頓時喜出望外,驚詫之餘青流出了眼淚,是激動,是劫後餘生。

袁複雙目暴射出強烈的怒火,似要將我們燒起來,燒成灰燼,我們又一次的破壞了他的陰謀。

飛身躍進大殿,並沒有人再阻止我們,飄身落在康景皇和錦秀公主的身前,卻聽康景皇的聲音帶了絲沙啞,“秀……撐住,不要閉眼,你一定會沒事的,父皇一定會技最好的名醫救你。對了……”

他似乎是突然響起了什麽,猛地一抬頭,這才發現了我們的存在,不由一怔,連忙伸出拈滿鮮血的手抓住我的衣袖,急切道:“楚姑娘,快救救她,快一’

我望著他的臉,覺得他蒼老了甚多,無助的眼神,淒慘的麵容,不禁油然生出一陣同情之心’輕輕搖頭道:“對不起……”

康景皇猛地一震,手上力道不由加重,“你要什麽條件,你盡管說,朕都答應你,隻求你救她,求你……”

“父皇……”錦秀公主拚命地吸著寶貴的空氣,聲音微弱到聽不到半分,卻充滿了渴望的決絕,“我想見他”

這個“他”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指的是誰,不由讓開一個道,回身望去,卻見隻光劍影中,那一白一青的身早已是打得難解難分。

“別打了……”我話音未落,那兩個身影便迅速分了開來,我隻覺眼前一暗,青影已落在我身旁,雙眼緊盯著我適才因打鬥而被刺傷的手臂,那裏衣袖已經破開,血跡已經幹涸,隻是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

“沒事。”我淡淡地說了一句,不自覺地避開風的視線,抬頭望向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我的白玉笙,他的胸前血跡斑斑,發絲和臉上也拈染了點點猩紅,那是錦秀公主的血,我麵色淡淡地看著他,聲音平靜道,“她要見你。”

白玉笙並沒有上前,仍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錦秀公主苦笑一聲,吃力地轉過頭,望著白玉笙,“我真的以為……那場雪崩……你死了……心痛得也想……隨你而去……可沒想到……咳咳……”她咳了一會,深深地吸了一四氣,才又道,

“你對我的好……都是偽裝的……你隻是利用我……蒙蔽父皇的雙眼……”

她眼中還有著最後一絲的期盼,期盼著白玉笙說“不是”,可是,她失望了,白玉笙毫不猶豫地點頭暈認。

她嘴角溢出一絲極度悲涼淒慘的笑容,眼淚順腮而下,讓人看著忍不住心酸,忽然她伸出一隻手,康景皇連忙握住,她神光漸漸幔散,似乎已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隻是喃喃道:“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你。”說完,她幔慢地閏上眼,手鬆了開來

胸口忽然像壓著一個千斤巨鼎,幾乎讓我無法呼吸,悲涼的感覺捅上心頭,忍不住想落淚,那樣的恨隻是因為太愛。

“袁複,”康景皇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情緒,幽黑的眸底如同無光的黑夜,沉寂浩瀚,“今日不是你命喪當場,就是朕埋骨於斯。”

“哈哈……”袁複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放肆地大笑起來,“今天死的人隻有你們。”說話間,他身側的那八名神箭手一齊飛躍,刺手空拳回我們和地上受傷的眾人攻了過來。

風說了句“自已小心”,玄天劍便又揚了起來,疾如隕星飛瀉一般,直刺向攻向衛祁文和藍勁鬆的勁裝武士。

宣意隨身動,身如閃電,劍如長虹,緊跟其隻,去解救楚天宇。

啟身子回前一探,疾如流矢一般猛撲回白玉笙,隨即一掌推出,競運足了全身功力,威勢非同小可。

白玉笙一驚,沒有接招,而是隨著那疾猛的掌風向後飄飛,躍出了一丈開外。而這時啟卻不順勢追擊,而是懸空打了個旋身,落在了楚廷英和阿竹的身前。

“吐一’的一聲龍吟,餘音回蔣,風的身形驟然頓住。落在他前方的兩名勁裝男子掌中有劍,二尺二寸長,乃是一柄袖中劍,劍未出鞘,劍氣卻已駭人。

此刻我才知道袁複為什麽還這般的自信,這飛身而

來的八人,不僅有強猛絕倫的內力,而且從他二人剛才;風對的那一劍勢,精妙絕倫,便知他們八人個個劍法精奇,劍術高超,看來這次我們是真的遇到對手了。

明眸一掃眾人,經過這一日一夜的激戰,我們五人雖沒受什麽重傷,卻已然有疲憊之感,而且楚天寧他們幾人都身受重傷,不僅需要有人保護,而且還要及時療傷,麵則隻怕他們很難再活著走出這個大殿。

正尋思間,宣和啟也揮劍擋住了分別攻向楚天寧和楚廷英這邊的四名勁裝武士,而攻向我和塵康景皇的勁裝武士則落在了白玉笙的身側。

忽然眼前身影一閃,迅快得有如流矢,又像一道輕煙般,從殿中眾人身側飄然掠過,隨手長劍推出,有如白雲舒

展,長虹經天,寒芒劍影中,已然瞬間連刺了七劍。

康景皇見狀,心中忍不住一陣擔憂,惶恐,不由大聲喝道:“忘塵,不要,危險!”

在塵出手的那一刹那回,袁複卻不接招,隻是嘴角含著一抹說不清意味的笑容,身形可動,輕而易舉地化開了那淩厲的劍勢。

不知為何,我心中沒來自地一陣恐隨不安,袁複的武功居然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隻怕塵此到的動作在他眼裏,不過是老太婆在繡花,慢而無趣。

塵連擊不得,不由心下一凜,收住劍勢,眾人都以為他就此住手,誰知他忽然身形一側,左掌既出,斜斬袁複脈門,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卻帶起一縷銳風,眾人隻見掌影飄飛,亦袂飛揚,如在狂風中漫天飛舞。下一秒,卻見袁已向後飄飛,躍出了大殿,掠到五丈開外,落到白石廣場之中。

此刻,我忽然有些想不明白塵的內功如此深厚,招式如此的奇技,竟為何袁複不出一招一式就能輕易躲開了呢?

而且,袁複為什麽不還手,相信以他的武功,塵絕躲不過他五十招,可是……難道……袁複還有什麽其他的陰謀?

想到這裏,我瞳孔不由一縮,想喝止住塵,卻見他已然淩空縱身躍起,長劍疾揮,追趕著袁複而去。緊接著,白玉笙和那八名神箭手同時一個旋身,也跟著掠出了大殿,之後,風宣啟也掠了出去。

我身形一動,也正想跟著躍起,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不由心下一震,這才想起殿中身受重傷的眾人,心中一動,終明了塵明明不敵,卻如此魯莽的用意,隻是為了讓我有時間為眾人療傷。

我躍下金階,蹲在阿竹身前,隻見她連聲喘白,手臂腰問腿部都有鮮血泉湧,知她已無能再運氣止血,於是疾點她傷四處的幾處穴道,灑上金瘡藥止住血後,才從懷中掏出一紫色瓷瓶,倒出一粒凝魂丹,讓她服下,之後,她閉目而坐,運氣調息。

楚廷英臉色蒼白,緊咬雙唇,似乎在極力忍住疼痛,見我看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事。”

我打量了他半響,這才見他左手脫臼,連忙伸出手為其接骨,他緊咬牙關,沒有吭一聲。接好骨後,他朝我笑笑,甩了甩胳膊,想要挺身而起,卻又徒然坐下,其實他並沒有受什麽重傷,隻是內力損耗太多,我將一粒凝魂丹遞給他,便去檢查衛祁武和蔣兆塞的傷勢,好在他們也沒受什麽重傷,隻是手臂和腰問各中一箭,已被他們及時處理了,敷上金瘡藥,服下凝魂丹後,我便向楚天寧走去。

楚天寧忽然跌坐於地,毫無焦距的目光無聲掠過我後,緩緩地緩緩地閉上,身子也向後倒去,似是再也無力支撐一般。我急忙挽起他,一把脈,這才知他受了極重的內傷,隻憑一口真氣撐到現在,連忙雙手抵上他的後背,為其推拿幾處大穴,他方才清醒過來,長噓了一四氣,睜開雙目,“蝶兒……”

“別說話,你傷得很重。”我為他輸入一些真氣後,才收回手,將一粒凝魂丹放入他嘴裏,“爹,逝者已失,別讓她的犧牲毫無價值。”

楚天宇輕輕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自已當心……然後閉目而坐,開始調息。

一望之下,藍勁鬆的傷勢似乎比衛祁文的還要重,所以,我首先為藍勁鬆療傷,雖說他傷得不輕,卻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傷口不停的有鮮血流出。我暗自慶幸,袁複的人似乎並不喜歡用毒。

“忍著點……”我拿出身上僅剩下的一把小刀,小心地將他背上傷口四周的衣服割裂,頓時整個傷口暴露在眼前。箭無倒刺,可以直接撥出,傷處的血呈暗紅色,估計沒有傷到動脈,拔劍時,血應該不會噴得太厲害,這是我俯身觀察一陣後,所得出的結論,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動手了,可能會痛,你要忍一忍。”

抬手壓上靜脈血管,隨著一聲悶哼,握上箭尾略一用力,箭應手而出,緊跟著湧出鮮血,我急忙點住他的穴道,拿出金癌藥,灑在傷四,血立時止住,接著第二隻箭第二隻箭也拔了出來,將藍勁鬆從衛祁文身上扶起,遞給他一粒凝魂丹,用同樣的方法也將衛祁文身上的箭拔了出來。

但見他們幾人閉目而坐,運功調息,我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長長地吐了口氣,朝殿外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