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示弱
今夜的夜,似乎特別的長,直到此到,天邊才漸漸現出一絲曙色。曙色降臨,夜光將會隱退。大殿如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人出聲,甚至連呼吸都似已停頓,就好像忽然有無數雙看不見的手,緊緊的扼住了眾人的咽喉。
薛王爺的臉越來越冷,身上的殺氣若隱若現,洛蒙和霍衝仿佛是忽然醒過神來,紛紛上前一步,分立薛王爺的兩側,刀劍均已出鞘,寒光凜凜,寒氣逼人。
他們二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還要鐵青,二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六隻眼睛灼灼地似要將我吞噬。
我無辜地眨眨眼,愜意地踱步到康景皇的身側,笑了起來,笑得格外燦爛迷人,斜眼望著薛王爺,“請問王爺,這些……作為談判的條件,可夠?”
薛王爺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咬著牙緩緩吐出兩個字,“卑鄙。”
“王爺,我這也隻不過是跟你學的。”我慵懶地笑著,“你讓人在楚塵山莊,水井裏下毒,差點毒死我全家準,你知不知道?”
薛王爺冷笑,“你們不是沒死嗎?”
我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唉,沒辦法,閻王爺認為好人應該長命。”
“別再跟本王要嘴皮子,”薛王爺終於失去了耐性,“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本王嗎?那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我笑笑,指尖撥弄著腰問的流蘇,悠悠道:“看來王爺是誤會了,我可沒有要威脅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跟你做個交易而已。”說著,我朝玉階上的人做了個手勢,隨即二指點落,薛強貴、薛惜琴、沈玉梅被封的穴道便被解開了。
“楚蝶依,你這妖女,怎麽還沒死?”薛惜琴一能開口說話,就忍不住地對我叫囂著,她的眼中滿是怨恨和撼妒。
銀光一閃,一把冰冷的長劍已架到了薛惜琴的脖子上,她臉色瞬間慘白,全身一陣顫抖,勉力地站立著,“你你……你……你……不要亂來……否則……”
楚明的劍又欺近了她的脖子兩分,她立時嚇得禁了聲,隻是那怨毒的目光仍舊死死地盯著我。
我忽覺好笑地瞥了眼薛惜琴那有些扭曲變形的臉,回頭對著薛王爺道:“王爺,問你的問題?”
不等他說話,我又接著道:“楚塵山莊,天下第一樓,玄衣聖教,加上雪影閣,你認為該有多少人?”
薛王爺渾身一顫,麵容有一瞬的蒼白,黑眸卻越加晦暗深邃。
我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洛丞相說得沒錯,我確實一直在拖延時間,為的就是讓我們的人能順利地棍入你的隊伍,伺機進宮。說實話,你現在所見到的這幾百號人,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薛王爺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手緊緊地握著腰間的劍柄,可卻不敢上前一步。因為他很矛盾,他無法辨別我所說的話的真偽?
半響,他忽然神經質般地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有著無法解開的苦悶和鬱痛,“姑娘果然好本事,本王以前確實是小看了你。要是一早就聽琴兒的話,除掉你,那麽今日就不會有這個局麵。”
此言一出,薛王爺便感到似有若無的殺意蒸騰在自己的周圍,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隻覺一股寒意,自心底直泛上來,收斂心神,不動聲色地抬眼四掃;果見對麵的眾人都怒目而視,下意識尋找著白玉笙的身影,卻見他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閉目盤坐調息,這才暗暗舒了口氣。
“王爺,我再好心的提醒你一下,隻有一柱香的時間了,你可要抓緊時間哦。”我朝薛王爺挑了挑眉。
薛王爺微微怔了一怔,語氣驀地變得詭異陰森起來。“本王若沒料錯,你們人再多也超不過兩萬,本王二十五萬人會怕你們區區兩萬人不成?”
“蝶兒,既然人家都不領你的情,你就別再浪費時間了,跟他們決一死戰吧。”身後忽然傳來楚廷英似笑非笑的聲音,經過一陣調息後,他氣血順暢,精神大振,驀地睜
開眼,銳利的目光掃了薛王爺一眼,然後和楚天寧挺身而起,一躍到我的身側。
薛王爺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沉吟了半響,驀地放聲喝道:“楚姑娘你以為本王是二歲孩童,竟敢欺騙本王。”
怎麽?發現了。
心,咯噔跳了一下,心神不由得忐忑不安起來,可是,我的臉上卻決不能表露出半分,嘴角揚起,挑眉笑道:“欺騙?我如何欺騙王爺了。”
薛王爺斜眼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振振有詞,“本王既然中了你的無憂散,半個時辰後就要昏迷,而且你的人又如此神通廣大,那麽,你們大可在本王昏迷後,控製住整個局麵,殺了本王,奪回兵符,生捕眾將士,又何必要與本王談判,多此一舉呢?嗯?你不覺得自己的說詞實在難以令人信服嗎?”
嗬嗬,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唉,真是的,差點嚇死我了,還以為他發現了我們的計劃了呢,結果是一場虛驚。
捏著衣袖,我偷偷擦掉手心的冷汗,然後激賞地拍了拍手掌,笑眯眯道:“薛王爺不愧是薛王爺,聰明。不錯,我們大可按你說的那樣做,但是……”我微微頓了頓,聲音驀地變得嚴肅而又真誠,“有人不想讓你死,你不仁,可是他卻不能不義,你的功勞,他永遠都銘記在心。”
“銘記在心?”薛王爺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諷刺地勾起唇角,“本王看是假仁假義吧。”說完這句話,他還不忘用餘光瞥了康景皇一眼。
“朕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康景皇朝薛王爺露出一抹友善親和的笑容,表明自己的立場,“在朕的心中,你永遠是那個救朕於水火的兄弟。”
薛王爺不屑地“呸”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無奈地歎了口氣,道:“王爺,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雖然知道天麻散,但是卻沒有天麻散的解藥。”
“哈哈……”薛王爺忽地縱聲大笑,得意至極地看著我,“原來是這樣啊,你有求於本王……”
“錯……”我淡淡地打斷他的話,抱胸好以整暇地說道,“薛王爺你要知道,我雖然沒有解藥,但並不代表我永遠
都沒有。據我所知,天麻散是白十口種藥物研製棍台而成,依人而異,南北不同,我所知共有二十六種配法,變化異方複六十四種,配藥的比例不同,藥性便也不同,所以隻有施毒者方知解藥,才可解之。當然天麻散真正厲害之處,不是讓人內力全失,而是在於若不及時解毒,不出十可,中毒之人便會全身潰爛而亡。”
薛王爺不置可麵,我輕歎了口氣,繼續道:“這毒雖然厲害,我也不知道它用的是哪一種配法,但是,王爺可別忘了,我百毒不侵,就算我的血不能解毒,卻也能拖延毒發的時間,隻要給我一個月,我一樣能研製出解藥,所以……”
“所以本王必須妥協,跟你們合作。”薛王爺接下我的話。
“是,”我挑眉,笑了笑,“因為你賭不起,因為你不想死。”
薛王爺濃黑的眉緊蹙,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忽然仰天哈哈長笑起來,笑了片到,他驀地又攏了笑容,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好一句‘你不想死’,居然就輕而易舉地困住了本王,楚蝶依,真不傀是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楚蝶依,本王輸了。”
他頓了下來,眼神猛然轉向立在我身側靜默不語的康景皇,惡狠狠地盯著,咬牙切齒道:“但是,不是輸給你,而是輸給她,長指一伸,直指向我,視線卻仍舊落在康景皇的臉上,“你找了個好幫手。”
短暫的沉默後,他又接著道:“說說你們的條件。”
‘王爺,夠爽快,”我微微一笑,“那麽,我們也不賣關子了,我們要天麻散的解藥和兵符。”
薛王爺身形猛地一顫,麵上仿佛罩了一層千年寒霜,冷冷地盯著我和康景皇,“你們認為本王會答應?”
“會。”我挑眉笑眯眯道,“因
為你已沒有退路,這是你唯一的一條路。”
“似乎是這樣。”薛王爺瞟了我一眼,認同似的點了點頭。
“王爺,別信他們的鬼話。”洛蒙忽然一麵大喝,抄劍而起,欲待上前揮劍而來,卻被薛王爺一伸手,硬生生地攔住。
“王爺……”洛蒙一臉的不甘,“……”
“退下……”薛王爺怒喝一聲,打斷他的後半句話。
洛蒙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見薛王爺慍怒的眼神,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收了劍勢。
薛王爺轉回頭,挑眉看看我,又看看攏緊披風的康景皇,挑眉道:“你們用什麽跟本王交換?”
“無憂散的解藥,”說話的是康景皇,他抬眸,雙眼如黑夜般幽深,臉色一派肅穆,“你的性命,你兒女的性命,薛王爺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還有這裏在場將士們的性命。”
“你要軟禁本王?”薛王爺忽然冒出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不。”康景皇淺淺一笑,搖搖頭,“你是自由的,你還是王爺。”
薛王爺白嘲地笑了笑,“沒有實權的王爺。”
康景皇一臉溫和,但笑不語,薛王爺嗬嗬一笑,語氣略帶譏諷,“你不殺本王,並不是因為你真的不想殺本王,而是無能為力。其實你心裏很清楚,你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殺得了本王,另外,你想收買人心,你想要將士們認為你是一個寬容大量、仁德愛民的君王,是嗎,皇上?”
康景皇好笑的扯了扯嘴角,望向薛王爺,“皇弟若是如此認為,朕也無話可說,朕決不會殺你……”他頓了頓,抬眸口掃一圈周圍的薛軍,朗聲道,“朕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們,你們都是朕心目中的好兒郎,好將士。難道你們真的要自相殘殺,讓皇城血流成河嗎?”
此言一出,四同一片沉靜,隻剩下凜冽的寒風呼呼的咆哮。
咣啷——
金屬撞擊石板,聲響雖不甚大,距離雖不甚遠,但在這沉靜空曠的白石廣場上,卻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咣啷咣啷咣啷……每響一下,薛王爺的心裏就難受一下,臉色也不由白了一分,待立在他身後的所有將士都棄掉了手中的兵刃,紛紛跪在了地上,他的麵色已灰白如死,心知大勢已去,也不再做無謂的掙紮,隻是卻無論如何也不願輸掉作為一個皇族王爺的氣勢,昂首挺胸,冷然道:“好,本王答應你們。”
他話音剛落,我頓覺身後一股劈空勁氣夾帶著一片呼嘯之聲,排山倒海般湧到,同時襲來的二招,一招攻向了立在我右側攙扶著塵的康景皇,一招攻向了立在塵的身旁攙扶著風的衛祁文,一招攻向了我,轉瞬間我們便被籠罩在了掌風之下。
眾人怔住,都還沒來得及細想,隻是本能的大叫一聲,“小心一”
眼見那淩厲的掌風即將落在我們二人的身上,哪知掌風到處,塵和康景皇的身軀竟然隨著那疾猛掌風飄飛而起,升起兩丈多高,衣抉拂動,長發飄揚,在空中一個旋身,落到了一丈開外,與此同時,風快如電,疾如風,一個旋身,立到了衛祁文的身前,運氣推出一掌,迎上了那掌風。
在那一刹那間的工夫,我雖早有準備,也想過千百種可能,但是還是沒有想到這一掌競如此變化莫測,出手快疾,心知這人的武功大大超出了我們意料,於是我不做多想,隻是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撲向風和衛祁文,將他們拖到在地,帶著他們翻了一個滾,才堪堪地避過那淩空劈來的一掌。
暗運真氣,運足十成的功力,可是我還是清楚地知道,以我和風現在雖已脫胎換骨的功力,跟此人相比,仍可還是以卵擊石,根本無法接下那勢拔千鈞的一掌。像是根本未曾出手似的,站在原地。
就在我們都以為他會繼續發第二掌的時候,忽然,這如狂風暴雨的掌風,競又在一刹那間奇跡般消失了,那人就像是根本沒出曾出手似的,站在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