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述情
依始元六百五十九年十一月。北新國睿親王百裏東升因企圖下毒謀害太子百裏東旭而下獄,但因其戰功彪赫,曾為北新國立過汗馬功勞,免去死罪,奪去親王頭銜,貶為庶民,圈禁於聖京北麵的法陀寺。
依始元六百六十年一月。法陀寺意外失火,百裏東升被燒死於寺中,黎皇將其風光大葬,追封睿王。
同年三月,已死的百裏東升卻在北新國最南邊的城市——潤城出現,率領二十萬大軍,夥同主戰派的左相鬆讚布和兵部侍郎虯髯木,領兵起義,分由三地向聖京進發。
他向天下告知,自古無女子當政,要黎皇還政於百裏家。同時他還列舉了黎皇數條罪行:重用酷吏,濫用私刑,濫殺無辜,殘暴不仁,好大喜功,生活奢侈,yin亂後宮,其中最讓人發指的是借用詛咒之名,先後毒殺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以此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最後,他向天下喊冤,自己絕無毒殺太子,全是黎皇一手策劃的。他高舉義旗,為民請命,隻為除去妖婦,匡扶正義,救出太子,恢複百裏氏的天下。
同年五月,起義大軍**,一路無陰,浩浩蕩蕩地駐紮在了離聖京五百裏的魚陽坡,他們按兵不動,將聖京團團圍住,企圖讓整個城市斷水斷糧,不戰而降。
依始元六百六十年六月。百裏東升終於按耐不住,采取強攻,五萬禁軍對決二十萬大軍,實力懸殊太大,黎皇選擇隻守不攻。戰事又拖了十日有餘,百裏東升見久攻不下,軍心漸漸不穩,而且補給的糧食忽然在路上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截斷。於是不再假裝仁慈,揚言:若是不降,攻城後,將屠城!
之後三日,百裏東升日夜不停瘋狂進攻,誓有不拿下皇城不停手的決心。京師眾將應接不及,疲憊不堪,傷亡慘重,就在聖京即將被攻破時,忽然天降奇兵,數十萬大軍從四麵八方將起義軍團團圍住,那領頭的將領居然就是外間傳說已中毒昏迷的太子百裏東旭,此時他是行動自如,精神奕奕,眾人歡呼,謠言不攻自破。
百裏東升這才知中了緩兵之計,怪不得一路無阻,原來他們一直在秘密集聚人馬,保存實力,無奈之下,隻能下令大軍突圍,黎皇趁勝追擊,下令開城出擊,將二十萬大軍全數收服。百裏東升卻被神秘人救走,鬆讚布和虯髯木等人就地腰斬,其餘眾將既往不咎,重回邊疆駐守,北新國的內亂至此停歇。
依始元六百六十七月,黎皇宣布退位,傳位於百裏東旭,普天同慶。
“時間過得還真快啊,”我感歎一聲,將手中的竹簡卷起,放於桌上,然後一邊扭著脖子,一邊說,“百裏東旭都登基當皇帝了。”抬眸無意間看到風臉上的表情怪怪的,詫異地問道,“怎麽了?”
“你差點成了他的皇後。”
“嗬,你也說是差點了,那還有什麽好計較的?”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坐到他懷中,腦袋靠在他的胸口,“他是個好人,現在這樣……我也放心了,隻是這百裏東升,他若不死,總還會有點事。”
“這不關你的事。”風擁緊我。我失笑一聲,點點頭,無意識地望著桌上的竹簡,思緒緩緩地又飄回到了那日,第一次進這山洞的那日。
當我們翻開《幽情劍法》,才知這劍法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便是我們三人各自所練的劍法……“桑是劍法(後人改名為玄天劍法)”、“桑青劍法”、“桑女劍法”,諧音便是“是情侶”,這便是玄我老人給世人的提示,隻可惜幾百年來也隻有秦承誌他們三人參透了其中的道理。
第二部分便是三劍合璧,一共分為九式,男女的招式都完全相同,可是那招式雖極為簡單,威力卻是無窮,而且也不會再出現內力虛耗的情況。它需要三人陰陽開闔,兩進一退,兩守一攻,那劍影可由一而二,由二而三、由三而四、五、六……直到九劍齊飛。前四招與普通劍法無異,第五招則是分上、中、下三路齊攻,而後四招卻全是脫手飛劍,收發自如,神妙無極。這劍法男女配合得天衣無縫,聯手對敵,便可戰無不勝。
至於壁上的圖解,我們五人經過數日的研究,終於得出共同的結論,西門無雙石室裏的既是開始,也是結束,而秦承誌和羅少卿的不分先後,於是我便選擇先和風修習。
我和風一閉關,便是三個月,當我們攜手走出石室時,宣、啟、風的壁虎功已快練到了第六層。壁虎功隻是外加功,隻要有深厚的內力,便可沿懸壁攀岩而上。
說來也巧,出關的那日,因為我和風所練的心法已成功,五人便決定出洞到穀中慶祝一番,可誰知,剛走出洞口,忽然東南方向從天飛下無數不明物,我們五人同時躍起,在空中一陣飛躍,如靈巧的燕子,伸手接住那些物品,原來是一個個小木盒,打開木盒,便是一卷竹簡,相同的竹簡,相同的內容,寫著令人激動的話:雪丫頭,幹爹知道你們一定
還活著。
至那以後,每隔一個月,沈青峰都會同時投下十個木盒,十卷竹簡,寫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有介紹明珠樓的近況,有介紹雪影閣的近況,有提及江湖的,有關注朝廷的……總之外麵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會及時相告,從不間斷,而眼前的這卷已是第九卷了……
“……雪兒?”我猛地回神,才從剛才的回憶中醒過神來,望向風,他那如緞的青絲,柔柔地被晚風吹拂著,似有若無地拂過他的臉頰身前,俏皮地舞動。
“累了就到床上去歇息吧。”他捋了捋我額著的發絲。我點點頭,任由他打橫將我抱起,安置在堅硬的木床上,給我蓋上薄被,低聲道,“我們都在外麵,有事就喚我們。”
我疲倦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又道:“你也快去睡吧,已經很晚了,大家都累了。”此時天色已是深夜,外麵正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風在我額上輕輕印下一吻,轉身走了出去,我朝床裏側了個身,沉沉
在那山洞裏,我和風、宣苦練了八個月,終於將那內功心法練成,並且到達了一個新的境界。之後,我們便回到深穀的木屋,修習幽情劍法,我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將那劍法運用自如,配合得天衣無縫,互為呼應。與此同時他們四人也都已練就了壁虎功,現下就隻等我的壁虎功大成,便可離開這深穀。
“小懶蟲,該起床了。”睡得迷迷糊糊間,有人輕柔將我地扶了起來,摟入懷中。我朦朧地睜開眼,對上塵清冷卻含笑的眸子,呢喃道,“天亮了?”
塵的眼眸內閃過一絲好笑的神情,上床將我擁進懷裏,我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手環在他的腰上,噘嘴撒嬌道:“塵,讓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話音剛落,忽覺眼前一黑,緊接著膚上濕涼,是一塊絞幹的毛巾鋪到了我的臉上。“就知道你會心軟,讓她賴床。”是啟的聲音。
一隻手仔仔細細,徹徹底底地給我擦了個臉,這下子瞌睡蟲全跑光了,想睡也睡不著了,我苦著張臉,一把搶過毛巾,“我自己來。”原來給我擦臉的人是塵,而啟則是站在床邊,雙手抱胸,好以整暇地看著我。
擦洗完,我伸了個懶腰直起身來,眼珠子一轉,猛地將毛巾往啟的臉上扔去,他卻不慌不忙,手一伸出,毛巾已穩穩地接在手中,笑眯眯地看著我,調侃道:“人家拋繡球,我們家雪兒就是與眾不同,拋毛巾。”
又耍我!我狠狠地瞪著他,心中有打人的衝動,不!簡直想一巴掌拍死他!擾人清夢不說,還戲弄人。
可是靜下心來,回頭想想,這段時間以來,他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逗弄我,他想引起我的注意?他似乎有些不安?他在害怕?害怕什麽呢?擔憂?擔憂什麽呢?我們不是說好了就算出穀,也不會再去管外界的事了嗎?那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直覺告訴我,他有事瞞著我,是什麽事呢?難道……與那人有關。唉,看來,不解決掉這個,隻怕我們今生也難平靜,是時候好好談一次了。
“我知道自己很帥,但你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那樣我會害羞的。”神思流轉間,卻聽啟略帶戲謔的語聲響起,他的眼眸內流轉著促狹的神色。
我回過神來,白了他一眼,“誰盯你看了?”人家剛才在思考,好不好?
“嗬嗬,那剛才誰啊,盯著我看了半天,連眼都不眨一下。”啟臉上笑容更甚。
“拜托,我那是瞪,不是盯?”我忍不住好笑地說道。
“好了,你看你們兩個……”塵歎了口氣,坐起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啟,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走吧,亦風和亦宣已將早點做好了。”
“啟,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剛走了一步,我猛地拉住啟,緊緊地揪住他的目光,一瞬不瞬。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想知道原因,猜來猜去,實在太累,不管是不是真如我猜想那樣,我也不要再猜了。
啟微微一驚,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嘴角一揚,給我一個大大的笑容,“沒有啊。”
“你有。”我表情嚴肅,溫柔的眼眸中有不容拒絕的光,“你不是說我們是夫妻嗎?好麽有什麽事我們不可以一起解決的?”
“啟,別說雪兒,我們也覺得你似乎有心事。”塵也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們。
“你是在擔憂你的主子?”我不想跟他拐彎抹角,直接進入主題,反正這次我一定要弄個明白。
啟驀地瞪大眼,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
“其實,你一直都沒有跟他斷過聯係,甚至還在幫他做事,對不對?”我並不是在責怪他,我隻是希望他能將一切告訴我,不要再一個人背著這麽重的包袱。
啟的臉色漸漸變白,“我……”
“你跟他談了條件……”我緊緊地盯著他的臉,淡淡一笑,“那條件便是讓他放過
我,而你將會繼續幫他做事,繼續幫他收集信息,甚至還有寶藏和前……某些人,所以,為了表示你真心合作,你將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向他報告了,對不對?”
“我……”他緊抿嘴唇,抬眼定定地看著我。
望著他那不安的眼神,我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輕笑起來,柔聲道:“啟,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知道嗎?你這樣子讓我心痛,我舍不得看你難過。”
“雪兒,”啟伸手把我攬入懷中,下巴溫柔地蹭了蹭我的頭頂,灼熱的氣息灑在我耳後,“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出爾反爾,還是不願放過你,甚至還帶來了魔音,非要置你於死地。雪兒,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罪人,差點害死了大家,我……”
我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啟,我沒有怪你,真的,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因禍得福嗎?不僅練成了絕世神功,而且也擺脫了所有的麻煩。”
啟將我擁得更緊,我也緊緊抱住他,輕聲道:“那人是誰,可以告訴我嗎?”不等他回答,我又接著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八分。”
啟身形微微一頓,聲音有一絲微啞,“你知道?”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一字一句堅定地道:“他就是……”
“康景皇。”身側忽然響起風的語聲,不知何時他和宣已站在了我們的身邊。
“你們……”啟微微一詫,抬眼望著他們,“什麽時候猜到的?”
“很早。”宣幽幽一歎,輕笑道,“能讓天下第一樓的樓主為之賣命的人並不多。”
啟放開了我,改為拉上我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笑了笑,道:“是不多。”
宣也走過去,坐到他對麵,道:“所以這世上隻有四個人最有可能,皇上,太子,皇後,還有薛王爺。”
“可是,皇後和薛王爺想篡權,”風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淡淡道,“那藍衣人說雪兒是禍水,那麽,若是他們,怎麽會希望雪兒死呢?他們可是希望天下越亂越好,這樣才能有機可趁。”
“所以……”坐在我對麵的塵接著說下去,“這人隻能是當今皇上,太子……他舍不得傷雪兒。”
“嗬嗬……”啟心中隻覺得好笑,不由失聲笑了起來,自己似乎像個傻瓜,垂眸沉默了半晌,才苦澀地嘶聲道,“為什麽……為什麽現在才問?”
我微笑的望著他,歎息道:“想等你自己開口,我不想逼你,可是,現在……”
“我們要離開了,所以你不信任我,你害怕我會出賣你們。”他猛地抬頭,打斷我的話,麵如死灰,眼中是一片絕望的悲涼,聲音帶著幾分嘲弄,“你終究要離開我了是嗎?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我沒有亦風和亦宣的劍法,可以與你心意相通;沒有忘塵與你的那種相互扶持,相互鼓勵,艱苦立業,生死與共的情意。”
“可是我還是很貪心,我想日日看到你、守著你、愛著你,這一年多來,我很高興……也自私地想把這樣的日子多留幾天,但是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雪兒,對不起,請允許我將這段美好的記憶永遠留在心裏……”
白癡!笨蛋!傻瓜!我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勾下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唇,堵住他那些自以為是的話。他的身子頓住了,石化了,唇緊緊地抿著,我懲罰似的啃咬他,他的唇瓣微微一顫,我輕輕吮住,他的唇軟軟的、麻麻的、柔柔的,直到他從被動變為主動,直到他緊緊地摟著我,緊得仿佛要將我擠入他的身體,我才鬆開他,凝望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啟,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更沒有將你與誰比較,我愛你,就是因為你是你。”
啟的身子微微一顫,深深地看著我,眼中閃動著莫名的神采,“雪兒……”
我望著他,輕聲道:“啟,我不想騙你,我的確不想你再與那人聯係,我希望你做你自己,我不希望你再為他賣命,但若是你還想……”
“雪兒,”啟將我擁緊,低聲道,“過去的韓俊啟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會再為任何人賣命,他隻想讓他所愛的人快樂,讓他所關心的人幸福,他不會再讓自己所愛的人和所關心的人受到半點傷害。”
我微笑著,忍不住留下幸福的眼淚,“啟,謝謝你。”謝謝你真的終於放下了。
“好了,雪兒,”一雙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聲音溫柔而優雅,是宣,“既然一切雨過天晴了,那麽應該高興才是。”
我拭去臉上的淚痕,回頭朝他點了點頭,目光一一掠過眾人,然後伸手拾起筷子,展顔一笑,道:“吃飯吧。”
也許前路我們仍舊會遇到困難、遭遇挫折,甚至還有危險在等著我們,但是隻要我們五人一條心,還有什麽可怕的呢?人生雖如戲,但演繹的人不同,它的劇情便也會不同,更何況我們還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