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兵戎相見
耳邊是廝殺聲,兵刃相擊聲,慘叫聲,眼中是刀砍劍刺,屍橫就地。我和塵隱藏在左鋒的岩石之後,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場殺戮,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廝殺。
十二棋主率領的眾人一邊打,一邊退,其實,就算不用詐敗,他們也真的打不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一被對方殺去大半。
“吱呀”一聲,大門忽然開了,玄衣聖教眾人均是麵上一喜,猛然間精神大振,揮舞著手中的兵刃,不顧一切地開始往屋裏衝。武林盟的眾人見敵人後退,喊殺聲曆時震天,施展著輕功,毫不猶豫的殺了進去……
“雪兒,你早就料到像智敏大師和馬如飛那樣老奸巨猾的人,是不會輕易中計的,所以才讓青龍他們屢次詐敗,讓那和尚和姓馬的洋洋自得,失了判斷力。”塵一直緊繃的臉,忽然有了幾分笑意,他環上我的腰,眼睛卻仍然牢牢地盯著那幫手舞兵劍的眾人,“白玉笙……”
“他很快就會到了。”我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接過他的話,“讓啟假扮我去誘他離開,隻是權宜之計,他很快就會發現,不過,等他知道中計時,這幫人隻怕都已困在陣中了。”
“砰——!!”就在我二人說話間,一聲巨響驟然在天地間響起,霎時間充斥著整個山頭。我和塵對望一眼,笑了起來,四門皆畢,陣法啟動。
也就在這時,左鋒下方不遠處的陡壁上,一白一人影縱身向上一躍,衣袂飄揚,發絲飛舞,在這如漆的夜幕中,是那樣的自成一體,傲然於天地間,隻見他在樹林裏幾個輕躍,便穩穩地掠到了玄衣聖教的正門……南門。
我緩緩地撫上自己的胸口,一陣陣熟悉的澀痛傳來,眼睛卻沒有再離開過那白影。來了,他還是來了,其實我多麽希望他……不要來,深吸了口氣,我拉上塵的手,從我們所隱蔽的地方走了出來,朝著那白衣人笑笑,“你來了,延之。”
白衣人的心神猛地一震,轉頭望向我,漂亮的眼睛裏又掙紮,有憤怒,有彷徨,還有深深的衰痛和毫不掩飾的占有欲,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複雜的情感。我呆住了,怔怔地看著他,心裏忽然有幾分悵然,這個男子,雖然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可是喜歡確實有的,隻是這種喜歡多的是感激之情,然,現在,我又對他是何種情感,也許我自己也理不清了。
我吸了口氣,輕聲道:“別來無恙!”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你恨我嗎?”他緊緊地盯著我,那目光灼熱得像是要將我整個人燃燒起來。
我微笑著搖頭,道:“不知道。”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我殺了他們四人,然後將你抓回去,禁錮起來,你會恨我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會嗎?”他又問了一遍,顯得很焦急。
我輕輕地閉上眼,壓下心中的煩躁不安,再睜開,已是一片明淨,淡淡地望向他,笑得悠然,“延之,這世上沒有如果,就算有,我也不會讓這個如果發生,所以延之,不要問我這個無謂的問題,它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嗎?”喃喃自語,垂下眼眸,忽然他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笑聲戛然而止,喉間發出的聲音似乎透著一絲憂傷,“它不是毫無意義的,”停下聲音,他叮囑我,眼眸中掠過一絲一閃而過的嗜血的光芒,我以為那是我的錯覺,可是接下來的話卻證實了我的判斷,“至少它可以將你留在我的身邊,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所以為了你,我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犧牲整個武林。”
“白玉笙,你瘋了。”我抑製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清醒?”他冷笑一聲,嘴角揚起一抹無比燦爛的笑容,眼中卻無半分效益,“蝶衣,我就是他清醒了,才決定這麽做的,以前,我以為隻要自己默默的付出,默默的守護,你總有一天會回頭看到我,可是,後來,我卻發現,其實永遠也不會有那麽一天,所以……”
“白玉笙,”我猛然打斷他,眼神愧疚,預期無奈,“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時招惹你的,我為我的過去向你道歉,可是現在,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牽扯,我們從今便是陌路好不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忘了我吧,延之,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相忘於江湖……”他喃喃重複了一遍,似乎覺得很好笑,便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我的臉不由得抽了抽,氣結地瞪著他。
待他笑完了,回頭看著我,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神色,“蝶衣,知道永遠是多遠嗎?”
“呃?”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弄得糊裏糊塗,正不知如何答話時,卻聽他又道,“永遠就是不死不休,隻要我活著的一天,我是不會放開你的……我曾經也想過放手,可是,我的心……做不到,它會痛,很痛,隻有你才能撫平它的傷口。”他頓了一下,預期變得格外溫柔,“過來,蝶衣,隻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放過他們,放過這裏的所有人。”
“你做夢!”塵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一順不順的盯著白玉笙,滿臉是無法遏製的戾氣,“白玉笙,你別欺人太甚……”
話未說完,忽聽一陣喊聲連綿,然後,屋脊之上火光衝天,將原本暗黑的四周照
得通紅,凝神望去,那是一群手舉著火把,身背著弓箭的黑衣男子。
白玉笙臉色微變,詫異地瞥了我一眼,然後,麵無表情地仰頭望著屋脊上的眾人,我和塵一邊提防他,一邊也望向屋脊上的眾人。
風和宣均是一襲白衣,在那都是一片黑衣的人中,立可辨認。他們麵上除了嚴肅再無其它表情,但當他們的目光與我相遇時,眼底都是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自己小心!他們用眼神向我傳遞著關懷。
我對他們微微點頭,用口型道:你們也是。
白玉笙定定地站在原地,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卻沒有說話,隻是冷峻的麵色仿佛帶著千年寒霜。忽然一個流星直衝天際,在空中綻放出美麗的火焰,這是眾人都安全撤退的信號。
我滿意地一笑,這些日子以來的部署沒有白費。其實,這最後一步棋,為了保險期間,隻有我,風,宣,啟,塵,沈青峰和任律鵬知道。
我們商議,當武林盟所有的人都被我們誘入顛倒奇門陣中時,任律鵬和沈青峰就帶上與他們會合的玄武和朱雀所率領的人,在東門接應青龍白虎和十二棋主他們所率領的眾人,讓他們隨啟從後山下山。
而沈青峰,玄武和朱雀則帶上留下的五百人,在東西南北四門的入口,又擺上混天鎖雲陣。此陣法一十二支紅色銅柱為十二法門,威力極大。若碰上“生”門,尚可逃的一命;若碰上“死”門,萬無活理。隻可惜,在這裏,他們無論是碰上生門還是死門,都是必死無疑。
“放箭!”風右手一揮,冷冷地下令。
我輕輕地閉上眼,心中有些不忍,那不是簡單的弓箭,而是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箭,不是簡單的要射死他們,而是要將他們活活燒死,將那兩萬人全部都……活活燒死。
圍牆之內,火花閃爍,火光衝天,我似乎已經能看到熊熊大火中梁柱崩塌的景象。聽著屋內一片鬼哭狼嚎,我的頭腦頓時一片空白。
這樣做……是不是……殘忍了點……
“怪不得你們如此胸有成竹。”白玉笙忽然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和塵,幽幽一歎,“居然不惜燒毀房屋。”
“你不去救他們?”我冷冷地看著他,此刻,我已經沒有心情與他周旋了。
“我為什麽要去救他們?”他無所謂的一笑,聲音低低沉沉,不帶一絲溫度,“他們的死活跟我何幹?”
我一時怔住,愣在了當場,居然不知該說什麽話。
“我這次隻是為你而來。”他淺淺一笑,目光中有層淡淡的光,透出無限的溫柔,“隻是想將自己心愛的人帶回……”
“不要再說了!”我呼吸急促的打斷他,抿了抿唇,憤憤地說道,“白玉笙,我看你是真瘋了,你可是他們的盟主,他們以你馬首是瞻,你不是大英雄,大豪傑嗎?怎麽可以說出這樣混賬的話來?”
“大英雄?大豪傑?”他挑了挑眉,唇角挑起冰冷的弧度,“是英雄,是豪傑又如何?難道你會願意留在我身邊嗎?不會,所以蝶衣,隻要能將你留下,我說過,可以不擇手段,而且,你可別忘了,現在不是他們死,就是你們亡。”
“你……”我頓時語塞,居然找不到話反駁他。
晚風夾雜著火星掠過我的臉,我隻覺得一陣燥熱,緩緩地抬起頭,隻見熊熊的烈火在整個大院蔓延,屋脊上的眾人不知何時都已離去,隻有風和宣立於城牆之上。
耳邊聽到火焰劈劈啪啪的響聲,卻再無別的聲響,我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的火海茫茫,有一瞬間的窒息。
我這樣做到底對嗎?那些人真的該死嗎?為什麽明明幫風和宣報了仇,可是我的心卻沒有一點好過呢?
似乎感覺到我的不安,塵輕輕地將我摟入懷中,無聲地安慰著我。
我緊緊地反抱住他,抬眸,忽見火苗升起數丈,瞬間擋住了我的視線,排山倒海的火焰在刹那間,呼嘯著覆蓋了富麗堂皇的建
夜淒涼,晴朗的夜晚,清冷如霜的月光灑滿大地,滿天量鬥明輝可見。此時已是子夜,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和焦炭的味道,回頭望去,前一刻還是富麗堂皇的宅院,這一刻已是一片焦土。這場血腥的圍攻就這樣在我們周密的部署下以驚人的速度獲勝,似乎一切又歸於平靜了。我轉過頭看了看站在我左右兩側的,表情淡淡的四名男子,惆悵的心情頓時明媚起來,無論如何,隻要我們活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善良之輩,那麽,又何必悲天憫人呢?
風忽然伸手捋了捋我的發絲,然後,轉回頭,目光淡淡地望著立在距我們兩丈開外的白玉笙,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卻毫無笑意,“白堡主,請吧!雪兒向來不喜欠人人情,你屢次相救於她,她一直心存感激,今日之事,雖有你參與,但是我們卻不想為難於你,就此作罷,權當還情與你。”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更甚,眼中卻是冷若冰霜,“還望白堡主記住,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若是再相見便是,……敵人。”
白玉笙眸光一閃,冷眸環顧四周一圈,掠過宣,掠過塵,掠過風,掠過啟,最後落在我的身上,驀地鼓掌兩聲,縱聲大笑,“蕭教主以為這樣就日以打發我了嗎?的確,你們比我想象中的厲害得多,整整兩萬人,你們不廢吹灰之力,一把火燒個精光,在下實
在佩服……”
他的笑聲張狂,語氣明顯地帶著諷刺,帶著諷刺,帶著不屑。我淡淡地看著他,苦澀的笑了笑,若是當初百花盛會上不相遇,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糾結和苦痛?
見他笑罷,啟輕歎了四氣,嘴角勾起一抹極其魅惑的慵懶的笑意,挑眉道:“隻怕以白堡主的聰明才智,這樣的結果想必是早已預料之中的吧。”
說到這裏,他忽然轉頭朝我笑笑,回頭繼續他的猜測,“白堡主對雪兒隻怕也是了如直掌,所以我敢斷定,那時我一現身,你便知有詐,那又為何緊追不舍呢?”
不等白玉笙回答,啟挑了挑眉,接著道:“因為……就像剛才,白堡主明明可以施以援手,卻也站著紋絲不動,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被火活活燒死。”啟頓了頓,目光瞬間轉冷,像冰隻般射去,“他們隻是白堡主的其中一步棋吧?”語氣再確定不過。
“白堡主本來想讓我們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可是……見我們屢次詐敗,便猜到了幾分,所以就來個將計就計,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啟若有似無地瞟了他一眼,懶懶的笑容帶著幾分諷刺,“白堡主,不用再掩飾了,讓你的人現身吧,我想他們也諼是時候出來了。”說完,隻扭了扭脖子,朝我痞痞的一笑,道:“好久沒有跟高手過招了,這手……還真是有些癢了。”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淩亂而又有序的腳步聲。
“風兒,宣兒,雪丫頭,你們快離開這裏。”定睛望去,是一身青衣的任律鵬和一裘灰衣的沈青峰,他們匆匆向我們走來,後麵還跟著青龍和白虎,還有數十名黑衣人。我們五人迎了上去,我心中擔憂又焦急,語氣自然不善,“你們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們下山嗎?”“雪丫頭,你別動怒,”見我滿腔怒氣,任律鵬連忙安撫道:“我們不放心你們,所以讓玄武和朱雀帶眾人下山,而我們和青龍白虎及六十名好手便留在了天棧道等候你們,哪知兩柱香前忽然收到玄武和朱雀的警訊信號,便知又有大隊人已來襲,所以我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急急忙忙地來通知你們。”
“那玄武和朱雀他們現在怎麽樣了?”風問。
“放心,他們都已安全的下山了,”缶律鵬答。
“那好,我們也走吧。”我說。
“你們走不了了……”一直站在我們左側未開口的白玉笙淡淡地瞥了我們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怔了一怔,暗叫不好,怎麽把他給忘了,清了清嗓子。我轉身,笑道:“延之,你到底想怎麽樣?”我還不想跟他撕破臉。
他一步步地慢慢踱向我,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蝶依,這還用問我嗎?我說得還不夠清楚明白嗎?”
“你休想……”塵忽然站在我身前,冷冷笑,“我知道你真正的精英人已已經在附近了,那麽,我們就真正地打一場吧。”
白玉笙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嘲弄似的笑了笑,“不自量力,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卻偏要闖,那麽,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他一躍而起,立於我們剛才隱匿的左峰之上,朝天擊掌二聲,揚聲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驟然問響起千軍萬已的呼喝呐喊聲,一群舉著火把,身著勁裝的男子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我們團團圍住。他們紛紛拽緊了手中的兵器,四下劍拔弩張,隻等著白玉笙一聲令下,便撲上前來,將我們大卸八塊。
這時,一名紫衣佩劍的男子昂首挺胸地背著火光走了出來,立於火把之中,卻沒有看我們一眼,對著白玉笙行禮道:“樓主恕罪,我等無能,讓玄衣聖教的人跑了。”
在火光映照下,那張忽明忽滅的臉,定睛一看,不白一驚,不是那個剛剛葬身火海的馬如飛,又能是誰?雖然早就猜測他和那個假的智敏大師不可能這各弳易就中計,日真正見到他活生生地立在我們的麵前時,心中還是難免有些震驚。
環顧四周,圍著我們的眾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衣,我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激靈:神秘殺手組織——彩衣樓。
彩衣樓以七色棋為標誌,與世人的認知相反,他們是以紫衣為首,赤衣為末,也就是說紫衣的武功是最高的,赤衣是他們裏麵最弱的。當日,在草原上,我們曾經與赤衣樓的十八太保交過手,他們個個是武功高強,內力精湛,那麽今日,隻怕真的是一場惡戰了。唉,我暗歎一聲,怎麽也沒想到那個謎一般的樓主,居然是——白玉笙。
“彩衣樓?”宣冷冷一笑,鎮定自若地微嘲道,“原來我們一直在追查的人,就在身邊卻不自知,還與之稱兄道弟,真是可笑,可笑。”說完,他還配合地笑了兩聲。
白玉笙俊眼一眯,臉色陰沉下來,低頭望著我們,忽而一笑,道:“嗬嗬,不必多說,今日你們隻有死路一條,看在我們相交一場的份上,隻是讓你們死個明白罷了。來人,將他們統統拿下……”他的語氣瞬間變得冰寒,話音剛落周身頓時散發出凜冽的肅殺之氣。
“等等……”見眾人兵刃鈞已亮出,殺氣驟現,我大喝一聲,上前一步,望著靜靜佇立於左峰之上的白衣傲然的身影,麵色平靜道,“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他並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我,臉上喜怒難辨,我知他是在等我說下文,於是吸了一口氣,道:“軒轅念影和你……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