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到此也銷魂_第101章 分享



苡歡宮。

栗苡薰輕輕點燃桌子上的燭台,漆黑如墨的寢殿瞬時搖曳著昏黃的燭火,照亮了她身後臉色忽明忽暗的祈雲未。她似乎並不驚訝他的出現。

祈雲未望著那被跳躍的火光映射的流光溢彩的栗苡薰的麵容,陰晴不定的影像,掩蓋了她一切喜怒哀樂。

祈雲未聽到自己有些沙啞的嗓音開口道:“王爺已經走了。”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事實。

栗苡薰撥動著燭芯的手,沒有絲毫的停頓,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她如玉的臉上浮浮沉沉,甚至帶著一種微微的笑意,柔柔的說道:“是啊,不過一天一夜,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她了。”

那詭異的笑容,輕輕的掛在她嬌豔如盛放的桃花瓣的唇畔,繼而細細密密的落到晶亮的眼睛裏,暈成一簇簇冰冰涼涼的光。祈雲未微微的轉過頭去,那樣的美,似不敢令人逼視。他聽到自己艱難的略帶絲絲茫茫的苦澀,開口道:“為什麽?”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疑問抑或是質問,栗苡薰卻聽得分明。一雙如春水流轉的瞳孔中,有精光一現。

“為什麽?”栗苡薰輕輕的重複著這三個字,似乎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笑話一般,嬌媚的笑了。

祈雲未看到她清麗如璀璨的夜明珠的眼眸,直直的看著他,那樣的灼然,像是能夠穿透他的皮膚,直望到他不見天日的靈魂深處似的。

祈雲未聽到她輕聲的笑道:“祈大哥……從前,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會問我‘為什麽’的,你隻會為我實現。祈大哥,你變了。”柔糯的嗓音漸低,最後那一句如無限婉轉呢喃的歎息之語,仿佛棉絮裏的一根針,那樣的尖銳與鋒利,不會致命,卻充滿了不期然的殺傷力。

祈雲未輕輕的轉過頭去,喉嚨中的苦澀連聲音都給傳染了,蒼茫的悲哀如一波一波的潮汐侵襲至整個口腔,說道:“是你變了。”短短的四個字,卻仿佛花費了無數的氣力。他望著麵前那個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她之時美麗的不敢令人直視的女子,卻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站在千軍萬馬之間,笑的高傲而優雅的栗國公主了。心,突然像是被無數的刀子狠狠的割著,帶來無休無止的鈍鈍的痛。

跳躍的火光落到栗苡薰的眼眸裏,有細微的閃爍,然後在一刹那間幻滅。栗苡薰聽到自己平淡的如一條直線的聲音,說的是:“變的人是王爺。”心平氣和的像是在談論別人的是非一般,“三年的時光,足以把人心改變了。”

祈雲未的心,一傷。張了張口,卻發現不知要說什麽,如何說,又該以怎樣的立場來說。淡淡的悲哀過後,略帶嘶啞的聲音道:“但,東雨梨是無辜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跟誰爭……她已經中了‘合歡’之毒,再也不能跟王爺有肌膚之親……為什麽這次……你卻還是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為什麽?”栗苡薰再次重複著這三個字,笑的似乎比先前更加嬌豔與風情。

祈雲未聽到她一如既往輕柔軟糯的聲音說的是:“我也很想放過她……她中了‘合歡’之毒,她不能與王爺**,那又怎樣?……秋月白還是要她……如果是這樣,那我這三年來所受的種種痛苦,所有望眼欲穿的等待,又算得了什麽呢?”

隻是這最後的一句話,栗苡薰卻再也無法裝作平靜。精致的麵容之上,籠罩著層層疊疊的猙獰,有一種詭異的美麗與妖嬈。

祈雲未的心,狠狠一痛。那逝去的永不再來的三年的時光,是栗苡薰難以磨滅的痛苦和傷痕,卻也是他

陰暗的不見天日的心底,絕望的近乎自私與貪婪的美好。

祈雲未低啞的嗓音愈加苦澀,說的是:“也許你當初根本不應該與王爺定下三年之約……就像他對東雨梨一樣……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如一把鹽,灑在栗苡薰掩藏的極好,不為人知的傷口之上,痛的清醒而絕然。

“夠了。”如冰凍三尺般寒苦的聲音,將祈雲未嘴邊的話狠狠截斷,栗苡薰美麗的眼眸之中,早已籠上了一層厚厚的如寒冬臘月覆蓋天地的寒霜。

祈雲未聽到她散發著絲絲恨意與決絕的聲音道:“我失去的已經永遠都找不回來,所以,我不能讓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再次離我而去。”

“我可以容忍跟別的女人分享我所愛的男人的人,卻絕不容許任何人分享他的心!”

說到這一句之時,祈雲未看到她一雙冰肌玉骨的小手,緊緊拽著的拳頭,骨節之處早已發白,柔嫩細滑的手背上,纖細的青筋微微凸起,有觸目驚心的美麗。火燙的蠟油,輕輕的滴在她的手腕間,卻好像沒有絲毫的痛苦。

祈雲未聽到她柔弱的仿佛帶著一絲絲乞求與委屈的聲音道:“祈大哥,你會幫我的是不是?”卻又是那麽的自信滿滿、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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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宮。

秋月白躡手躡腳的走近床榻旁,看著躺在上麵睡得香濃的東雨梨,還真是讓人窩火啊。虧得他眼見著薰兒今天情緒好了一點,夜裏睡得安穩之後,便不由自主的悄悄離開了苡歡宮,迫不及待的來見這個小女人,哪知一天一夜沒有見過他的她,居然能夠這麽心安理得的吃得下、睡得著。

秋月白真的很想一把將她推醒,好好的問一下她有沒有想他。但是眼睜睜的看著,熟睡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嬰兒一樣的小女人,心,突然說不出的柔柔的。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撫上她那清減的隻如巴掌大小的臉,像是瞬間有細細密密的類似於輕憐密愛、無限依依的感覺,如漸漸推近的潮汐,一點一點漫延至全身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毛孔。

也許是麵容上麻麻癢癢的觸感,影響了東雨梨原本就不是很踏實的睡眠,朦朧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落入眸中的,是男子清冷卻柔和的神情。是做夢嗎?東雨梨呢喃的喚道:“秋月白……”

這帶著三分的不確定,三分的軟糯,四分的夢囈一般的呼喚,在秋月白的心底,輕輕的一蕩,俯首,輕輕的吻上那嬌豔欲滴的唇瓣,那樣的溫柔細致,像是在品嚐著世間最美味的珍寶一般。

突如其來的吻,讓東雨梨迷迷糊糊的思緒,有瞬間的清明,但是很快便淪落沉迷在秋月白唇舌與唇舌之間的輾轉糾纏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依依不舍的結束了這個綿長的輕吻,空氣裏回蕩著兩個人微微壓抑的呼吸之聲。

東雨梨卻好像還在睡夢中遊蕩一般,喚道:“秋月白……”似乎在確認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他的真人,還是隻不過是自己夢中的一個影像。

該死,她是不是不知道她自己此時此刻那帶著三分情動的迷蒙的眼神,是有多麽的令人怦然心動啊?秋月白需要極力的壓製那蠢蠢欲動的渴望,別扭的轉過頭去不看她,才能拉回一點點理智。同時口中沒好氣的道:“幹什麽?”

聽得這熟悉的嗓音,總算是讓東雨梨緩過神來了。從柔軟的床榻上坐了起來,卻還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一般,不由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他此刻不是應該在陪著栗苡薰嗎?怎麽會來看她?想到之

前他眼見著栗苡薰的暈倒,那灼灼的緊張,以及這一天一夜,他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的維護,還是讓東雨梨有不可抑製的不舒服。

此時的秋月白也很不舒服。他心心念念的來看她,結果卻換來她這明顯驚訝的語氣,怎能不讓他不滿?不由懊惱道:“我來看我的女人,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說話間,那霸道而占有欲十足的鐵臂,將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女人,緊緊的摟在自己懷中,以宣告所有權。

東雨梨的心頭一跳。就連一張臉,都燒得有些火辣辣的。不由的輕輕推了推他,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話來,不由的衝口而出問道:“你不是在陪薰兒嗎?怎麽會來梨落宮?栗王妃她怎麽樣?”

秋月白道:“她沒事。太醫矚她好好休息。她睡著之後,我便出來了。”想到自己的人,雖然時時刻刻陪著栗苡薰,一顆心卻總在不經意間飄到眼前的小女人這裏,秋月白不覺對她有絲絲的內疚。

東雨梨的心,不由的輕輕一動。他是為著來看她的嗎?像是有無數細小的快樂,在她的體內歡呼雀躍著。

空氣中縈繞著絲絲密密的似水柔情一般。

秋月白輕輕的咳嗽一聲,開口道:“你那天有沒有受傷?”雖然早就在太醫的口中得知了她雖然險些摔下懸崖,但並沒有受任何的損傷,但沒有親口向她問一下,卻總覺得心中像懸著似的,不能安靜下來。

東雨梨不由的看看自己的全身上下,然後道:“沒有。我這不是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裏嗎?不過,幸好那天遇到了辜大哥,否則的話,你現在真的可能見不到我了。”若是那日,她真的摔了下去,粉身碎骨,他可會難過?而自己又是否會舍得?

心中輕輕的一傷,哪怕隻是想到這種可能性,都有無休無止的哀傷漫延在身體裏。

秋月白卻為她口中的某個名字而糾結不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這三個字:“辜大哥?”

“你什麽時候,跟那個辜遇之這麽親近了?”一念及此,那細長的手指,便又不安分的捏住東雨梨的下顎,強烈的顯示著自己的不滿。

東雨梨輕輕的掙脫他的鉗製,不由道:“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辜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麽不妥?”

她理直氣壯的樣子,還真是讓秋月白看的十分的不爽。下一瞬,堅實的手臂已經將東雨梨緊緊的攬在自己的懷中,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灼熱的呼吸,卻又帶著絲絲的冷意,在她的耳邊,霸道而狂傲的宣告:“你是我的。他最好不要對你有什麽非分之想,否則我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知道嗎?”

東雨梨的心,驀地一跳。一時之間,酸甜苦辣鹹,五味陳雜,說不出來的感覺。

感受著秋月白溫暖而厚實的胸膛,她寧願不去想他適才的一番話,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心理,更不去想他日他是否會真的如今天所言,讓人生不如死,此刻,他隻屬於她,她隻屬於他,是不是就可以了?

東雨梨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腦中卻還是不由的閃過房妙妘今天來看她之時,不由的撫摸著已漸漸隆起的肚子,眼中那種因為她自從有孕之後,而秋月白卻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她一眼的那種深深的哀傷。

他不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從來都不是。他還有別的女人,而且這其中還包括了他即將出世的孩子。

輕輕的抹去那突如其來的悲哀與落寞,東雨梨輕輕的開口道:“秋月白……你有時間去看看房妙妘吧……她肚子裏的孩兒,已經快六個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