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重疊淚痕緘錦字(九)



若秋手中捧著清雪新作的衣裳進房來,瞧見清雪坐在梳妝台前,眉頭深鎖。若秋走至窗前放下手中的衣裳後,便走到清雪的身旁,柔聲兒問道:“小主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兒?”

“如答應懷上了龍裔,宮中上下每個人都甚是高興,唯獨我,提不起興致來。皇上已經有數日沒有來我這謹蘭苑了,若秋,你說,莫不是皇上已經忘了我了吧!”清雪的眼中透著些許害怕,她也實在是害怕,若是失了寵,在這宮中沒了地位,這往後要靠什麽去折磨逸霖和傲霜,為自己報仇?

若秋聽後,莞爾一笑,握住她的手,道:“小主多慮了,小主溫柔體貼,伺候皇上體貼到位,皇上也時常來咱麽這兒小坐不是嗎?皇上心中是有小主的,又怎能忘了小主呢?不過是如今突然出現了一些新鮮的事兒罷了,小主不必擔心,皇上自然會來的。”

清雪沉默地點了點頭,突然抬起頭看著若秋,壓低了聲兒問:“若秋,那夜我與三爺望月台相會,那事兒你可沒有告訴其他人吧!”

若秋答道:“奴婢沒有告訴其他人,也不會痛其他人說,奴婢對小主忠心耿耿,雖不知小主與三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何許事情,但奴婢是知道小主你定是有苦衷的。”

清雪歎了一口氣,側身望著鏡中的女子,這女子的臉蛋粉粉嫩嫩,可這對眼睛裏究竟還是藏了太多的故事了。“若秋,你可認識梁朝妖妃,梁傲雪。”

若秋輕輕地點著頭,答道:“奴婢知道,卻不認識。隻聽底下的奴才說起過,那梁傲雪是咱們天朝派過去的細作,原是潭城富商的小女兒,是如今子蘭王妃的親妹妹……”

若秋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麽,突然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問,“當日王妃來咱們景仁宮小坐,前些日子三爺又進宮與小主相見,當晚奴婢曾聽見三爺喚了小主為‘傲雪’……難道小主你……”

清雪微微點頭,終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道給了若秋聽。若秋得知此事後雖是訝異,可臉上卻是沒有顯露驚訝的表情的,她輕輕地問清雪:“那小主接下來想要怎麽做?”

清雪歎了一口氣,沉重地說:“暫且沒有想到該如何對付他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日方長。”

她對著鏡子,伸手觸碰發上的朱釵,許久才說:“若秋,去備份禮,隨我去長春宮祝賀如答應。”

“是。”

這才初夏,日頭也不是這般的炎熱,隻是行得久了額頭上便也冒出了些汗珠。不遠處便是長春宮了,清雪拿著手帕擦拭額前的汗水,瞧著長春宮中有許多的宮女太監進進出出,也有許多的小主攜帶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兒前去祝賀。

清雪與若秋邁進了長春宮,隻見杜芸如居住的依雪閣熱鬧非凡,而麗妃居住的玉笙樓卻是冷清無比。

麗妃雖貴為後宮中第一位妃子,可寵愛卻是遠遠不及雲嬪這個嬪位。宮裏也都是些見風使舵的家夥,誰得寵了便去討好誰,誰失寵了,便要受那些狗奴才的氣。清雪輕歎了口氣,轉身對若秋說道:“若秋,如答應那兒人太多,你去把賀禮送給如答應,我去麗妃娘娘那兒坐會兒。”

若秋點頭後,便朝依雪閣走去。

清雪忘了依雪閣一眼,便朝麗妃那兒走

去。

麗妃此刻正坐在房裏抱著嘉懿逗她玩兒,良兒走過來站在她的身邊說:“娘娘,寧貴人來了。”

麗妃愣了愣,問道:“寧貴人怎來了?快請她進來!萍心,備茶!”

清雪被良兒請進了房內,清雪發現,麗妃封妃前的房間是這般擺設,可如今這房間還是這般擺設,如此簡單,絲毫沒有半點喜慶的顏色。清雪走到麗妃的麵前行了禮後便對她說:“娘娘房裏的擺設也過於簡單了。”

麗妃微笑著將嘉懿交到萍心的懷中,伸手把茶杯往清雪麵前推了推,道:“你說的是,可本宮卻是喜愛這樣的簡單。何況本宮比你們年長了這麽多歲,若是房內點綴的豔麗了些,倒是有些不符合本宮的年紀了。寧妹妹來長春宮,是給如答應來賀喜的吧?”

清雪溫笑著坐下,道:“是啊,不過我已經讓若秋送賀禮過去了,人太多,我竟也懶得進去了。”

麗妃突然有些失落起來,可臉上卻還是掛著牽強的笑容,“本以為如答應因著我不得寵的緣故居住在我這長春宮裏是可惜了她,卻沒想到如今她找到了個能夠幫助她的靠山,倒是叫她的依雪閣與我這玉笙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了。”

清雪聽出了她話裏的失落,便不緩不慢地說道:“娘娘還有嘉懿公主不是?待她如答應產下腹中的孩兒,咱們這嘉懿公主早已會說話了,到那時,即便宮裏再熱鬧,又怎能與娘娘這兒孩子的歡笑聲相比呢?”

麗妃聽了清雪的話後,果然高興了起來,她伸手去拉萍心懷中嘉懿的小手,粉嫩的小手被麗妃我在手心,她溫和地笑言:“如今隻盼著宮裏能夠平安無事,也盼著嘉懿平安長大。”

清雪從玉笙樓出來時,方才開始就一直猜不透這麗妃說的前半句是什麽意思。“如今隻盼著宮裏能夠安然無事”,這事兒究竟是指什麽呢?

“小主皺著眉頭在想些什麽?”若秋突然走到清雪的麵前問道,清雪抬起頭,望見是她,便道:“沒什麽,隻是有些事兒想不清楚。禮可送了?”

“送了,如答應說讓奴婢提她向小主問好。”若秋說。

清雪仍舊是鎖著眉頭,一邊走一邊輕聲道:“我知道了。”

雲嬪歪躺在貴妃榻上,蘭心在一旁給她扇著風兒。她舒服地閉著眼睛,細長濃密的眼睫毛垂下來,影子映在她驚豔的臉上。窗外的鳥鳴叫了幾聲兒,她便緩緩睜開眼來,開口對蘭心說道:“蘭心,你說杜芸如那兒伺候的人手夠麽。”

蘭心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娘娘的意思是……”

雲嬪下了榻,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筋骨,“你在咱們宮裏頭挑個辦事兒能力好的,心思縝密的去杜芸如的宮裏。到時候該說些什麽,你可知道?”

蘭心笑答:“奴婢知道。咱們宮中,嫣兒算是伺候主子得心應手的,奴婢現在就去辦。”

雲嬪滿意地看著蘭心出去的背影。蘭心跟了自己這麽多年,隻要自己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兒,她便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雲嬪最相信的人是蘭心,最依賴的人也是蘭心,因著這宮裏,隻有蘭心,才會對她真的忠心耿耿。

清雪回宮後,突然想起了些什麽,於是匆忙走進了房內,若秋趕緊去的時候,正

瞧見她握著筆在紙上寫著些什麽,於是湊上前去瞧了瞧,笑著說:“小主這是要寫信給誰呢?”

信紙上隻寫了幾個字:“入宮將滿半年,忘了給家中寫信。家裏如何,一切可好?你過得還好嗎。”清雪將寫好的信紙裝入信封中,輕聲兒地說:“入宮數月,都沒有給家中謝過一封信,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便匆忙寫了一封。”說完,便叫一旁站著的翠兒去叫德尋進來。

德尋拿著清雪的信離開後,清雪環顧了四周,突然疑惑:“咦,玉兒哪兒去了?”

翠兒也發現了玉兒不見了,到處看了都不見蹤影,於是自我糾結地說:“方才還瞧見在院子裏的,怎這會兒卻不見了?”

清雪心中自然疑惑,卻是不遠明著問翠兒是什麽時候瞧見玉兒的,她隻淺笑道:“罷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許是玉兒貪玩,出去轉悠了。無礙。行了,翠兒,你出去吧。若秋,我有點兒乏了,你扶我去床上躺一會兒。”

若秋點頭,上前扶著清雪往床榻走去,聽見翠兒出門的關門聲兒後,便輕聲喚了清雪一聲:“小主……”

清雪拍了拍若秋扶著自己的雙手,歎氣道:“由著她去吧,皇上也許久沒有來咱們這兒,她許是悶得慌。罷了罷了,我乏了。”

玉兒行走在隱僻地小道兒上,左拐右拐地拐進了儲秀宮的門兒。“奴婢參見雲嬪娘娘!”

雲嬪一見,是玉兒,便道:“起來吧。你倒是很少來本宮這兒了。”雲嬪坐在椅子上端著一盞茶,她湊近了杯子,聞了聞茶香,表現出一副心曠神怡的樣子。

玉兒一邊兒說話,一邊兒站起了身子,“奴婢這數月裏一直都在寧貴人跟前伺候著,甚少聽見她說起梁答應至啞之事,且那件事兒她無憑無據地,想必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奴婢心想此事兒許是這般過去了,便也覺得不必來找娘娘稟報了。隻是前段日子,寧貴人提防奴婢提防地緊,奴婢心中略有不快……”

“自然,你雖是你家小主帶進宮的丫鬟,可你卻竟敢覬覦皇上,難怪你主子會像提防賊一樣地提防著你。”雲嬪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抬眸看著玉兒,見玉兒臉上略有不快,便道:“你也別怪本宮這樣說你,本宮所說的話,想必,你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你也隻是心有不甘罷了。當日你來這兒找本宮,本宮便知道你心中的抱負,你不甘願一輩子都做一個伺候主子的宮女兒,本宮瞧著你聰明伶俐,也願意幫你。不過玉兒,本宮要提醒你一句,凡事兒都要慢慢來,切不可急於一時。”說完,她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玉兒歪了歪嘴,道:“娘娘所言極是,奴婢心有不甘,娘娘教訓的話奴婢定會牢記心中。”玉兒沉默了下來,隻是心中那想要做人中鳳的欲望越發的強烈,她的眼中突然閃現光芒,略帶興奮地對雲嬪說:“娘娘,奴婢有一事兒想要告訴娘娘,也想要求娘娘一件事兒。”

“什麽事兒,說吧。”

玉兒的眸子裏瞬間掠過一道陰險的閃光,“寧貴人與子蘭王之間有令人捉摸不透的關係。奴婢想求娘娘,將此事兒告訴皇上。”

雲嬪頗有興致地抬頭看著玉兒,玉兒的臉上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她笑道:“你想借此事兒除掉你的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