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重疊淚痕緘錦字(十)



聽了玉兒的話後,雲嬪驚訝無比,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竟有這樣的事兒?”

玉兒點著頭,鎮靜地說:“是。寧貴人進宮後,曾與子蘭王相約望月台,二人私會極其隱秘,當時是奴婢跟著去的。”

“竟有這樣的事情……三爺是皇上的親弟弟,更是太後娘娘最喜愛的兒子……此事若要告訴皇上讓皇上知曉,恐怕後果有兩種——要麽就是皇上將寧貴人打入冷宮,要麽就是皇上與三爺兄弟手足反目成仇!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能莽撞地行事。玉兒,此事兒擱一擱,紙包不住火,總有一日皇上會知道的,一切單憑皇上自個兒做主。”

玉兒似乎是有些失落了,隻微微蹙眉,又很快平了眉頭,露出笑容道:“一切都聽從雲嬪娘娘!”

幕府中,老爺、夫人、然芝與嵐城正坐在廳中用著膳食,嵐城身旁的小廝便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信封,他走至一旁,稍稍委身道:“姑爺,宮裏來信了。”

嵐城覺得奇怪,還沒來得急問,便聽見然芝開口問道:“宮裏,誰的信?”

“回大小姐,是寧貴人。”那小廝說道。

然芝聽見是清雪,便轉頭看向了嵐城。自那次嵐城不小心讓然芝跌落水中後,然芝便賭氣地與他僵了好幾日,嵐城因著身邊突然少了然芝的“打擾”,又想著當日不小心害的然芝跌入水中,心中內疚,想隻然芝房裏看看她,卻不料然芝叫人守著不讓他進,那日他才終於知道了然芝在自己心中已經根深蒂固了。

終於,嵐城低頭,對然芝百般討好,然芝一高興,兩人便和好了。這數月的日子相處得不錯,終於是有些夫妻的樣子了。隻是然芝認為,清雪一直是橫在她與嵐城之間的障礙。

嵐城迎上然芝的眼神,伸手去接那小廝手中的信封,若無其事地樣子說:“寧貴人進宮已經很久了,許是寫信回家抱平安了。”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信封,然芝卻在一旁看了老爺夫人一眼,後不耐煩地說:“即便是寫信,也該寫給爹才對,怎就讓你收信了呢。”

嵐城不以為然,他打開了信紙,卻見紙上寫著“入宮將滿半年,忘了給家中寫信。家裏如何,一切可好?你過得還好嗎。”

見嵐城發愣,然芝便伸手奪過信紙,閱讀後便皺起了眉頭。“她已進宮,為何與你書信之間卻還字字透著曖昧之意?”

嵐城不禁惱怒,道:“不過是關心她自個兒的姐夫,這有何不可?你又吃什麽幹醋?”這時,慕老爺放下了碗筷,慕夫人見狀,便咳嗽了一聲兒,飯桌上便安靜了下來。嵐城看了老爺與夫人一眼後,便對然芝溫和道:“然芝,咱們先用膳可好?當著爹娘的麵,我們不該這樣。”

然芝將火氣收了收,又將手中的信對折好放入袖中,後說道:“爹、娘,我吃飽了,你們慢用。”說完,便起身回房了,嵐城見她離去,微微皺了眉頭,也對老爺、夫人說:“爹、娘,我去看看然芝,你們慢用。”說完也跟著然芝去了。

見孩兒們都離去,慕老爺

突然生氣地拍桌怒斥,“前些日子每日都沒完沒了地吵,這好不容易消停了數月,怎又吵!夫人,當初都是你,說要把然芝許配給嵐城,可惜嵐城心中對清雪又另存一番心意,你這不是葬送了女兒的幸福嗎!”

慕夫人此刻也火大,見老爺責怪自己,便瞪著眼睛說:“怎又成為我的錯了?當日你若堅決不答應,我能讓然芝嫁給嵐城嗎?即便是你答應,那然芝隻心屬嵐城,她除了嵐城誰都不嫁,那你說要怎麽辦!”

老爺聽後,本還要說些什麽,卻隻張了張口,於是什麽都沒有說,他搖了搖頭,起身往自己房內走去,獨留了慕夫人一人坐在飯桌前,看著滿桌子沒吃多少的飯菜發愣,許久才緩過神來,回頭看著香兒,問:“如今是什麽意思,還是怪我嗎?”

香兒隻低著頭不說話,慕夫人更是不知所措。

嵐城回到房裏時,然芝正坐在梳妝台前細看那張信紙的內容。她的臉上蒙上一層的嚴肅,她正琢磨著清雪在信中的意思。

嵐城走得近了些,卻聽見然芝冷冷地聲音從前方傳來:“你若是進房來解釋,那就請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然芝的語氣裏透露著怒意,可更多的卻是酸澀。嵐城有心解釋,卻又突然覺得並沒有這樣的必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與清雪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可能有任何地關係,而清雪突然寫信回家,也隻不過是關係一下家中的狀況而已,順便問了一句自己過得如何,這也並沒有什麽呀!

然而然芝卻是吃醋的緊。

嵐城覺得她有些無理取鬧,便一句話也不說,摔門而去。

然芝並未理會嵐城,而是繼續琢磨這信中的含義。“知畫,你說,清雪心中還有沒有嵐城?”

知畫嘟了嘟嘴,微微皺眉,思考了許久才回答:“奴婢不知道。”

然芝輕歎一口氣,說:“我與嵐城、清雪二人從小便一同玩耍,我們三人形影不離,青梅竹馬,當時的嵐城懂事乖巧,卻也有時候淘氣愛鬧,他一表人才,我與清雪兩人都喜歡上他,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怎的,當我得知嵐城心中也有清雪的時候,我便有些討厭清雪的了。”

“嵐城從小便失去了雙親,是爹和娘將他撫養成人。我知道爹娘將我許配給他是為了我的幸福,並未想過嵐城的意思,可即便是這樣,嵐城也無法拒絕,隻可無奈地娶了我。我原以為得到了他的人便能得到他的心,可是,雖然如今我與他之間的關係有所好轉,但當他聽見是清雪送信來時,還是愣了一會兒,香菱,你看,他連解釋都不願說了!”

然芝欲哭無淚,隻握著手中的信紙皺眉揪心。知畫站在一旁,臉上是一層無知的神情,“大小姐,奴婢不懂,方才明明是您不讓姑爺解釋,又為何說是姑爺不願解釋?”

“他若真在意我,即便我將他驅趕出門兒,他也會闖進來同我解釋一番,可如今他臉解釋都不願意,他的心中仍是沒有我。”

“大小姐許是多慮了。大小姐,您看,前段日子姑爺與您相處地

這麽好,姑爺心中定是有你的!”知畫說。

然芝沉默了,知畫隻知道他們相處和睦,卻不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嵐城在夢中喚著清雪的名字,然芝躺在他的身旁,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這無數個日日夜夜都是這般過來的,她的苦處,也隻有她自己一人知道了。

“嵐城,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我會叫你後悔這樣對我的。”

杜芸如懷有身孕,不能伺候皇上,雲嬪也稱病推辭,於是逸塵便去了清雪那兒。清雪得知是由著前兩位都不能伺候他,他才來景仁宮的消息時,心中雖是有氣,卻在他邁入景仁宮時那抹瀟灑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那氣便煙消雲散了。

清雪玩著逸塵的手臂,臉上掛著微笑。她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是把他盼來了,如今他就在自己身旁,清雪自然是高興地不得了的。

逸塵走進清雪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氣,溫和道:“你宮裏點著的是什麽香,味道如此好聞。”

清雪扶著他走到炕上坐下,溫婉笑言,“回皇上,嬪妾宮裏用的是梅香。嬪妾還在府裏的時候,院中種著幾株梅。冬日時,嬪妾見那些梅開的好,便叫下人們去摘了一些,有的插在房裏,剩下的便叫他們拿去做成香了。皇上若是喜歡這味兒,嬪妾這兒還有許多,不如皇上帶點兒會乾清宮。”

“好,好。”逸塵嗬嗬地笑著,握住清雪的手,溫柔地撫摸了幾下,便道:“雪兒,你可怨朕?”

清雪愣了一愣,問,“皇上怎麽突然問起這話來?”

逸塵歎了口氣,“朕前些日子一直沒來你這兒,朕知道你定是日日夜夜地盼著朕,可朕卻專寵著雲嬪,倒是沒有顧忌你的感受了。”

若秋站在一旁看了看逸塵臉上歉意的笑容,又看了看清雪臉上略顯凝重的神情,便開口說道:“可不是嗎,皇上沒來的這些日子,小主夜夜坐在院子裏抬頭望月,每夜都盼著皇上直到深夜,奴婢們一直勸說著,小主才肯進房來休息,皇上可害的我們小主盼地好苦啊!”

清雪聽了若秋的話,匆忙地抬頭看了一眼逸塵,見他臉上有些凝重,便急忙斥責若秋,“若秋,你是宮中的老人了,在皇上麵前怎還這般不知規矩!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心中自然是明白的,這兒是怎麽了!你看你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清雪訓斥完若秋後,便匆忙起身朝逸塵下跪,嘴中還念著:“嬪妾管教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逸塵看著跪在地上的清雪幾眼後,突然收了那叫人害怕的眼神,溫柔地扶起清雪的身子,道:“雪兒快起來,真沒有要責罰你們的意思。是朕的不對,朕叫你承受了相思之苦,是朕的不是。雪兒可願原諒朕?”

清雪的眼眶已然潤濕了,她靠在逸塵的懷中感受著他胸口傳來的心跳聲,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皇上是天子,嬪妾又怎敢埋怨皇上呢。”

逸塵鬆開清雪,伸手捧起她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可我也是人夫,是你的夫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