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範青的回憶



範青的招數忽然開始狠厲起來,整個人仿佛不要命了一番,一輪急攻,手中挽出無數個劍花,如同滿天的星光,明亮的如同隕落一般,不停的朝大個子那群人身上灑去。

大個子那群人被攻的措手不及,不住的連連後退,有點兒招架不住,戰場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不停的朝周邊擴展,已經接近了夕煙的周圍,有幾個人的腳退到了她的身邊踩住了了她的衣服。

夕煙這才回過身來,本來沉浸在那一夜叛亂中的回憶中的她,猛的渾身一震,抬起頭來,開始觀看戰場上的情況。

範青好像是十分憤怒,並且,或許是因為這一場站實在是持續太長時間了,在接近敵軍的地方,實在是不宜久留,一旦將盟軍裏麵的引出來,那可就麻煩了,非常的麻煩。在這裏呆的時間越久,他便越是危險。

範青要是出了什麽差錯,那麽,那個這次來的任務就別想完成了。

範青又朝大個子男人狠狠的霹出一劍,雪亮的劍身被大鐵錘阻擋,一路摩擦著劃下,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金戈交擊聲響,聲音刺耳,火影四射,在暗夜裏,十分的耀眼。

事實上,是的,範青覺應該得要速戰速決了,越拖下去,越是麻煩,更何況,看著外麵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他不瞎,所以他一眼就可以看的出來,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是向著眼前這個今天忽然遇到的男人,這個男人還將她好好的調戲了一番。

雖然,不過是言語上的調戲,但是,這個男人居然為她擦眼淚,還碰了她的身體。這麽多年,他和夕煙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絕對不短,在平日裏的時候,她是絕對不會讓別人朋她的東西的,更何況是她的身體。

因為,夕煙她自己有一個毛病,非常大的毛病,那就是她有嚴重的潔癖,別人碰過的東西,她就覺得髒,所以,隻要是別人動過的東西,她別說是要,就連一個手指頭碰都不會碰一下,絕對不碰,也絕對會讓它碰觸到。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隻是在那一天,是那一天呢。

範青一邊出招,腦子裏一邊胡思亂想一些東西,這時候,忽然對那個每天都要夢見的日子覺得恍惚不已,覺得好像是已經記不起來的樣子,好像是,那一天發生在似乎是在非常遙遠的以前。其實,那件事情,真的沒有發生多長的時間,直至今日,還沒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一個月,也僅僅是一個月而已,不過,三十天長短的時間罷了,能有多少個時辰呢?

可是,如今,他好像已經忘記了。在紅梅樹下,青泥小火火爐,溫熱的酒氣蒸騰著,兩人麵對麵坐在鋪在雪地裏的軟墊子上,把酒言歡,舉杯暢飲。如今,正軟軟的坐在雪地裏的女人,在那個時候,一雙黑色的眼眸,仿佛是拿在水裏麵浸濕了一番,仿佛是被酒氣熏的有點兒醉意了,也許她因為實在是喝的太多本身就醉了,腦袋裏的神智開始不清不楚,不由得就顯現出了平日裏掩藏在嚴肅冷酷麵具下的另一副情態。

畢竟,夕煙是一個女人,即使平日裏,她的麵具有多麽的堅固冷酷,也會在放鬆的時候,譬如如今這樣的喝酒狀態,將自己作為女人的那一麵露出來,那是女人的天性,無論如何,也是磨滅不了的。除非是人生命的終結,否則,從出生到死去那段時間,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在人前裝的多麽像一個男人,讓那些真正的男子漢心中恐懼,還是在人前強壯的仿佛能夠撐起整個天空,撐起一切。她不會變成男人,絕對不會,永遠不會。

那一天,夕煙醉態可掬,雙頰如同美麗醉人的灼灼紅色的梅花,平日裏冷靜的眼神中。有了一絲絲的鬆動,平日裏那些強裝起來的無所不能的堅硬盔甲已經卸下,或者說是一塊一塊的破裂。

那一天,範青看見了,從酒杯中抬起頭來的夕煙,仿佛是她的頭部正在一陣又一陣的眩暈,,所以,在抬起頭來的那一刹那,她捂著頭部輕輕的喃喃著頭暈之類,喝酒好開心,最近的煩惱一掃而空的感覺。說的最多的還是那些在平日裏,他們兩人一起說過的宮中趣事,範青心中震驚的聽著她一件一件的數出來,如數家珍般,連他自己有可能說過,但是他並不記得的那些事情,有的是很小的事情,真的是很小的事情,他幾乎從來都沒有注意隨口說出來的,無非就是宮裏那些美人之間爭風吃醋,美人之間勾心鬥角,還有下人中的好笑的趣事,範青記得,夕煙提起,有一次他去了廁所,那幾日宮中正是鬧鬼,很是不太平,有好幾個半夜出恭的下人丫鬟都被嚇得天天做噩夢,凡事那些去茅房而很不幸的遇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的那些人,無一例外的都病了,因此,宮中的鬧鬼事件,傳的沸沸揚揚,因為,鬧鬼的地點是在合歡殿中,所以,那些平日裏與合歡殿中仆人交好的下人,也很少再來那裏找他們的夥伴玩耍,生怕也被這裏不幹不淨的鬼氣所侵犯,招惹上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也生病在床。

以上這是事情的開始的由頭,合歡殿中,有一些不信鬼神之說的膽子很大的仆人,他們集結起來,打算在晚上,看一看到底是誰在搞鬼,是誰在吃飽了撐得沒事做,閑的的無聊,搞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來引起合歡殿的混亂,引起合歡中眾人的恐慌況且,隻要是一個活人都是需要上廁所的,總不能在自己尿急實在憋不住的情況下,而因為怕染上廁所中傳言的鬼魅,要去跑上好一段路程,好一段距離,去其他的幾座宮殿中,去蹭茅房吧。

合歡殿是歸來宮中最為偏僻的殿,最為偏僻也最為冷清,別說距離主殿銷魂殿有多遠的距離,隻說,距離它最近的莫非塵的將軍殿,也是非常遠的

,不絲毫武功的仆人,就算腿腳再怎麽快也不可能在半日之間可以趕到人家的廁所的。倘若這些仆人在自己即將要去上廁所的那段時間,可以了很及時的趕到人家的茅廁,就算真的是很有毅力的到了也可能會有人在占用,也是非常可能的。

那麽,總不能讓這些合歡殿中的下人們自己每天都因為解決不了生理問題,在伺候主子的時候,不是一副雙腿夾緊,拚的憋尿狀態,就是渾身傳來的氣味實在是會將十裏以外的人都熏的一動躲避,一路走來熏死一片過路人。那麽作為合歡殿的主子夜長歡也總有一天,會被熏的死去活來的受不了,那麽要是未央宮主來的話,聞到這整個合歡殿都是這麽一個氣味,簡直是快要將主子嗆死的氣味,這種氣味相信這世間每個人都聞到過,自從出來以來,已經擁有這麽大的年齡,就必然聞到過那些味道,有的時候,很可能天天聞自己的所創造出來的東西,所散的味道。

那麽這個歸來宮中的老大必然會將他們一個個都殺了,因為,未央宮主對合歡殿主的心意,隻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的出來,這已經是合歡殿中的一顆個半公開的秘密,隻是,夜長歡那個心有所屬,一心都撲到舒歌身上的人沒有發覺而已,並且是如同一個睜眼瞎子,一個白白有一雙敏銳的耳朵的聾子,在每日合歡殿眾人有意無意,非常明顯的幾乎達到赤裸裸的提醒下,如今,還不知道未央宮主一直對她的意思,她在未央宮主心中的分量的輕重。

人總是有一些缺點的,譬如夜長歡。當她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在身邊的男人無論有多優秀,她都不會去注意一眼,也不會對這個男人評頭論足一番,因為,那個男人怎麽樣,又與她有什麽關係,她又不也是跟他生活,她的日常生活更不會與那些人有什麽交集,一起打交道的時間,事實上最多也是一個很短的時間,也就是她每日去銷魂殿稟報情況,交接任務的時候,一般也不過是半天的時間,有時候,最長的時間也不過是一些留下來一起吃個午飯,或者,懶懶散散的喝幾杯茶水,下幾盤小棋,或者有時候,也會喝著她最愛的燒刀子,當然,就是未央宮主賞賜的窖藏好幾十年的好酒。

夜長歡與其他男人的交集並不多,未央宮主也不例外,因為,未央宮主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是一個小屁孩,還是那個在父親死了以後,跟在在她身後,在麵對當時眾位殿主的咄咄逼人,還有那些人意欲控製他,用這一點來從他這個傀儡身上實現他們自己貪心的欲望,每當那個時候,未央宮主就會眼睛紅紅的看著那些人,眼睛好像有淚光,又好像有著憤怒,每當被那些人以各種各樣苛刻的方式要求對待的時候,他的眼睛也是紅的讓人心疼。

就算是,後來,未央宮主慢慢的長大了,在夜長歡一邊在歸來宮中四處奔走借助各方勢力用來,牽製住那些想要立刻就推翻這個才剛剛成年的這個孩子的統治那些激進的叛亂著,盡量穩定局勢,一邊請了當世中原很多的有名的大師來教導他,從各個方麵教導他,給他灌輸許多知識,不僅僅是關於玩弄權術,也不僅僅是關於一些當時名人大師所編著的之乎者也的著作更不僅僅是關於武功之類的粗淺易懂的東西,更不是其他。

這些人教的東西雜七雜八,但是,卻是很有用,絕對不是一般的有用,很快,夜長歡就發現了這個現象,很快就發現了這些東西。

再後來,未央宮主以小小的年紀用讓她吃驚無比的很辣手段,和那種玩弄人心的手段,不但讓宮中的兩個反叛勢力開始狗咬狗,而且還不停的讓人挑撥兩個勢力之間的矛盾,不停的讓他們自己抖來抖去,最後,反而讓他各個擊破,從而清理了歸來宮中的許多人,這些不是這兩個人牽扯出來的反叛者,就是當時一些參與其中打算渾水摸魚撈一些好處的牆頭草。不過,一些沒有動,那些大的勢力,在宮中盤根錯結,一旦動了這些勢力的話,必然會導致其中的牽扯到一些宮中的命脈。一旦動了這些勢力的話,必然會傷到宮中的元氣過猶不及,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未央宮主當時就懂這些,並且懂的很多。

當年,老宮主在位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叛亂,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未央宮主主早已經聽膩了那樣的教導,當然會運用。

不過,從上麵也不難看出來,未央宮主已經從一個小孩子變成了一個正真的男人,甚至,這世間,很少有男人可以像他這樣,仿佛天生就是為了高高在上的淩駕於別人身上而生的,從小就具有那種王者才有的殺伐果斷的氣質,並且,事實證明,他的確是一個優秀的男人,短短的時間內,就從別人手上多會他的一切,雖然那些東西屬於他,但是,擁有那些東西的人卻是並不簡單的泛泛之輩,如同鄉間那些隻會砍柴耕地的平庸的老實人不一樣。

這一切都可以很有力的說明,未央宮主再也不是那個隻會躲在人身後,眼睛通紅的承受一切別人對他的折磨的孩子了,他已經蛻變成為一個男人,一個正真的男人,比那多數男人都優秀的男人。

可是,夜長歡並沒有發覺,那時候,她的心中隻有深愛的舒歌,別的男人怎麽樣,無論他是如何的能力超群,貌比潘安,她都不會去看一眼,更不會去評價這個男人。她的心裏隻有另一個人,因此,她變成了聾子,也變成了瞎子,不去看也不去聽別怎麽說,她隻是覺得愛一個人,就應該全心全意,其他的男人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又不是整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何必去費心的留意呢,又何必去這樣那樣的去關心與自己不相幹的人呢。那個時候,她隻是覺得自己的心中再也不能裝下任何人,當然,是指男人。女人擁有自己決

定深愛一生,並決定與其共度一生的男人的時候,通常就是這樣的,那樣純粹的感情,眼睛裏和胸膛裏的那顆心髒裏,再也不能有其他人,再也不能。

雖然,這些合歡殿中的仆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未央宮主對自家主子有意思,倘若哪一天被他撞上整個合歡殿都是一團臭哄哄的景象,必然將他們好好的責打一頓的,或許,懲罰的嚴重程度都要比這個都要嚴重的多上好幾倍。

因此,綜合這兩個原因,這些仆人就決定組成一支人馬,晚上埋伏在茅廁中,看一看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進進出出,是否是真的有人在搗鬼,還是正如宮中那些仆人們私下所傳的風言風語,是真的是鬼怪所為,是真的有不幹淨的東西。

範青永遠記得那一日,他被合歡殿中的一個仆人當成這幾日去搗鬼的人,將他包圍起來,在他愣神之間,看這個情況,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時候,迎接他的不是什麽棍棒之類的攻擊性武器,而是非常意外的是一盆狗血,黑乎乎的都潑在他的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還有些朝他扔過來的物品中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甚至連一些女子我用來梳妝的精美的小鏡子都有那時候,他的想法,如今,範青都記得,心中明白一件事情,隻要是女人都會口是心非,隻要是女人,都會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隱藏起來,不讓別人老看,表麵上似乎永遠是鋒利尖銳的,其實,女人都是脆弱的,卻又是無比的堅強不屈,也是無比的驕傲,都是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苦楚的。自古以來,她們看起來永遠都是,要不是那麽的柔弱,要不就是那麽的堅強,有的人被人折磨摧殘至死,有的人被人捧的很高母儀天下。隻不過是命運不同而已,說實在的話,成功和失敗,所造就這一切的都是他們而已,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無論是幸運還是悲慘,無關老天,隻是因為每個人自己所做的事情造就的而已。

範青看不透夕煙,正如這世間所有的男人對於女人都是看不透的。他總是覺得她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神秘,太過遙遠,總覺得兩人之間好像隔著一層模模糊糊的牆,透明的,有時候,他覺得他連她的麵容都看不清楚,對於她來說,他總是有一種霧裏看花的感覺,他總是有這樣的感覺,從他們兩人在屠宰場認識,不過那時候,他們兩人並沒有深交,一直到最後,他被分到合歡殿中當值,兩人才開始熟悉起來,不過,很多年過去了,他對她還是有這樣的感覺,還是有一種錯覺,覺得他們兩人之間,那種看似是友情,但是,卻又像是有一種類似愛情的東西。

不過,範青不確定,甚至是不敢肯定的,所以,他根本沒有想到夕煙曾經在那一天,心中想過將來有一天,要和他一起作伴,一起生活到老,不離不棄,彼此為伴。

範青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的,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夕煙會想要嫁給他。

在那一天他請求曾經的合歡殿殿主夜長歡,將夕煙下嫁給他,但是,在夜長歡將夕煙叫來的時候,詢問她是否願意。和他想的一樣,她的答案果然是不願意的,她親口在合歡殿的外殿上說出不願意嫁給他,斬釘截鐵毫無一絲猶豫臉上也沒有什麽苦衷和後悔的意思。當時,範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今,每當想起那一天,她站在門口背著從外的雪地上,照射進來的夕陽,她的身後一是昏黃而又比一般的夕陽明亮的雪光,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如同夕陽一樣溫柔,如同夕陽一樣美麗,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如同冰雪一樣冰冷,白色的肌膚透出雪一樣的顏色。

她就那樣站在那裏,雙眼直直的盯了他好一會兒,那眼中的神色仿佛是淡淡的,仿佛卻又是極其濃重的,又仿佛是一片如同這白色的巨大雪山一樣,安寧而又純潔的。

她眼裏的情緒至今對於他來說都是個謎團,他想他一輩子或許都不會懂,因為,那實在太過複雜,或許,不是那個眼神傳達出來的東西太過繁複,而使人難以理解,而是,人心實在是太過複雜,太過多變,太過讓人覺得糊塗。自古以來,人心本就是如此,人心本來就是這樣的讓人,一頭霧水,難以捉摸。尤其是際遇不同之下,女人的心更加難以理解。

那天夕煙在老了他一會兒後,直到他以為她要對他說什麽抱歉的話,或者,就算是一些虛假的安慰,可是,她沒有,隻是看了他很久的時間,那段時間中,隨著分分秒秒的流逝,他的希望一點點破滅。

因為,那個女人沒有再開口,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尤其是那些他認為應該要說的廢話。直到最後,天已經暗了,合歡殿的外殿之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夕煙還在直直的盯著他,眼睛微微的抖動著,不應該說眼睫毛在輕微的顫動。他以為就算她不說什麽,也會做什麽的時候,那個女人居然轉過身離開了,風中傳來的腳步聲,分外的清晰,在他的耳朵中聽起來也是十分的沉重。

外麵隱隱的傳來一句話,是夕煙那個熟悉的嗓音,話語慢慢的消逝在風中,隻聽她淡淡的說道:“範青,你聽明白了,這句話我直說一次。我們做不了朋友,永遠也做不成。以後,你我之間,就當是陌生人吧。我們裝作不認識,你我都會覺得好過一些。”

那個時候,他的心中那還不死心的一樣,連最後一點都不見了,因為,他的心中熄滅了,死灰一片,卻又仿佛在心底有更大的一團火焰在燃燒,這感覺是否真假,如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連他也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隻覺得那時候,他應該是痛苦的,因而那團火也絕對不是因為希望而發,也不是因為憤怒當然,更不是因為其他的類似於美好感情之類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