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夜



雪忽然就開始下起來了,但是,下的並不是很大。

一片又一片的飄落在小路兩旁開滿白色花朵的梅樹上,當然,還有夜長歡的頭發和衣服上。

整個歸來宮都顯得很安靜,安靜的隻剩下雪落在物體上的聲音和她走在路上的細微的沙沙聲以及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夜長歡正扶著腰慢慢的向前走著,晶亮的雪花飛落在她的臉上,襯托的她的肌膚更是如凝脂,如美玉。

一步...兩步...三步,她的腳步忽然停頓住,將頭朝道路右邊的梅樹林側了側,像用上好的白瓷精雕細琢的耳朵微微的動了動,似乎是在凝神細細的聽什麽。

今天,參加宴會時,她身穿火紅色束腰緊身曳地長裙宮裝,以綻放的黑色瓊花為底,銀線紋邊,低胸露肩,大片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白色的雪落在白色的皮膚上,身材起伏有秩,娥娜火辣,真是說不出的性感誘人,引人注目,惹人憐愛。

額頭上細碎的黑色頭發隨風飄動,長長的衣擺靜靜地垂落在雪地裏,偶爾微微的皺一皺。

這稍微一側頭的畫麵更是增加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美好,好像讓空氣都寧靜,使萬物全部凝固住了。

過了會,她雙眼盯著那片一望無際的梅樹林中密密麻麻的白色梅花,疑惑的皺著眉。

就在那片梅花林中,她剛剛聽到有人好像在說話,但是,她認真聽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

在這深夜時分,天地萬物更加的寂靜。

或許,是因為自己今天太累了,耳朵出現幻聽了吧!

她繼續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麵走去,走了十多丈的路程,到達路口的一個拐角處,就在她轉過身,正要繼續向前走時。

但是,她渾身一震,雙足蹬地猛地一躍而起,腳尖在梅樹的枝椏上輕輕的點了數下,向林中的東南角上撲去,幾個起落,輕飄飄的落在在一株十分古樸粗壯的梅花樹後。

在這梅花樹下,鋪著一塊與雪地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厚厚的白色波斯毯子,上麵有一對年輕的男女,全身赤裸,一絲不掛,正在忘情的喘息糾纏著。

這兩個人夜長歡都認識,不隻是認識,而且都是很好的朋友。

其中這個的女人,是歸來宮十殿之中,專門刺探天下各門各派秘辛的紅塵殿的殿主樓小歌。

其中的這個男人,是歸來宮十殿之中,專門培養捍衛整個昆山安危的精忠將士的將軍殿的殿主莫非塵。

樓小歌曾經是名冠天下的秦淮名妓,妖嬈美豔,魅惑勾人,世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是人人垂涎不已。

而莫非塵曾經是中原皇朝的開國兵馬大元帥,手握國家的三分之一兵權,麾下的謀士兵卒何止千萬,再加上靠近西域邊陲的扼守邊關要道的十二城,作為他的千裏封地,連皇帝都要忌憚他三分,平日絕對不敢輕易的惹怒他,民間百姓更是把他看作是天神一樣化身,時常修祠堂祭拜他,希望他可以保國泰民安,不受外族的騷擾侵略,享萬世的平安富足。

其實,夜長歡心裏非常的驚詫。

這兩個人一個是有婦之夫,一個是有夫之婦,如今,居然攪和在了一起,真是出人意料。

就算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常常對英雄傾慕,以身相許,互生愛意,也還是比較難以理解。

還有,他們的妻子和丈夫也都是她的好朋友,今天一不小心撞見了這一出,以後,再見了麵自己終是會覺得無比尷尬。

回去好好的洗洗眼睛最好,不然以後非得爛眼珠子不可...

他們也真是的······偷情也不說找一個隱秘的地方,在這天寒地凍的的冰雪裏,忽然出現這些比較大的聲響,我還以為是有什麽人在這裏密謀呢。

好吧,她隻可以佩服你他們很有創意,很有那種與眾不同個情調······不過,她實在是欣賞不了。

樓小歌和莫非塵依舊動情的在做一些讓人耳紅心跳、身體發燙的動作,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在那顆被他們作為偷情掩護的梅花樹後麵,有一個人正在悄悄的看著他們,一邊用力的皺眉,一邊心裏在不住的感歎他們這種與眾不同的品味。

夜長歡轉過身,趁他們還沒發現她偷窺的時候,打算趕快溜走。不然,他們一定會以為她腦子肯定有什麽毛病。那樣後果會很嚴重,非常的嚴重。

可是,老天通常總是喜歡和人做對。就在她剛抬起腳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踩斷了一根完全覆蓋在雪中的枯枝。

咯嘣一聲,雖然聲音並不大,但還是將地上的兩人驚的立刻停止所有動作,伸出手猛地一把,將彼此推開。

隻見樓小歌,一邊抬起頭,張皇失措的望著四周,一邊用手一把抓起地上的衣服,急急忙忙的把衣服往身上套。

莫非塵倒是顯得異常的鎮定,隻見他站起來,隨手拾起地毯上的黑底白邊的長袍,歪斜的披在肩上,丹鳳眼一轉,朝夜長歡剛剛所藏身的地方,淡淡的的瞥了一眼。

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上,有幾朵儒雅的白梅以各種姿態散落在那裏,什麽也沒有。

莫非塵身體朝後一仰,閑閑的靠在身後那顆梅花樹粗糙的黑色樹幹上,劍眉輕輕一挑,口裏嗤笑一聲,對著樓小歌調笑道:“你緊張什麽?怕什麽呀?這大半夜的連個鬼影也沒,別說人了。嗬嗬,還有,衣服是穿的上去的,不是扯在身上的,別著急慢慢的穿,手別再抖了。”

樓小歌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動作不要慌亂無章,快速的往身上穿衣服,忍不住滿臉嗔怒瞪了他一眼,撅著嘴說道:“還不是你選的這破地方不好,又是下雪冷得要命,又是臨近一條常有人來賞梅的羊腸小道,要是去以前的老房子裏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嗎!都怨你要玩什麽新花樣,什麽刺激的,要是讓我的那個丈夫孟軻知道了,咱們兩都別想再活著,準得給他砍個十七八段拿去喂了萬獸園的那群畜生,到時候,咱們都做了鬼後,你可別怨我找了這麽個凶殘的丈夫啊。”

莫非塵眼中頓時浮現出一抹鄙夷之色,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張狂的說道:“就你那個整天就知道跟畜生打交道,和你成親十年沒碰過你一指頭的廢物丈夫?!他敢砍我一刀試試!我保證讓他那一刀還沒砍刀我身上,他的九族已經和他一起都去高赤璞的閻羅殿報到了,那可要比死痛苦百十千萬倍。”

“快快別吹了,你可別忘了,孟軻可是當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浪子刀’,傳說十年前,他的刀術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龍影刀和他的血肉已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人即是刀,刀便是人,生不離刀,死不離身,自從大佛寺的悟塵和尚圓寂之後,這世間再也沒有可

以與他有一拚之力的人。”樓小歌十指芊芊,低下頭,輕巧的係著腰上的絲帶,不冷不熱的提醒道。

莫非塵緊了緊身上的那件長袍,眉眼之間全然是冷然的霸氣“那你也別忘了,我手中有天下六十萬的兵馬,還有足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滔天權勢,就連王朝中最尊貴的人,我都可以輕易殺死,取而代之,更何況,高赤璞還是我的刎勁之交,我的事就是他的事,不分彼此。”

樓小歌已經將最後一件衣服穿戴整齊,抬起頭,看到他這個滿臉不服輸認真的樣子,頓時掩嘴輕笑幾聲,搖搖頭歎道:“你啊還真是個小孩子,什麽話都要和我爭上一爭,非的贏不可!”

莫非塵馬上惱怒道:“你剛剛說什麽?!敢不敢再說一遍看看?!誰是小孩子了?”

樓小歌走過去,輕輕的抱了抱他,眼中似乎有哀愁,又仿佛帶著點笑意,慢慢的說道:“你呀!就是被你那幾個疼你的皇叔給寵壞了,自大到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傷害不了你。其實,你以後慢慢就會明白了,當一個人想要傷害他的仇人時,他會比天下最凶殘的七彩毒娃,還要毒千百倍。”

莫非臣正要開口反駁幾句。

一隻散發著白梅花清香的玉手,虛虛的捂住了他的唇。他低下頭,深深嗅著埋在胸口的青絲間的的香味,隻聽樓小歌用微不可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最近,你不要再來找我,一來,我會很忙;二來,孟軻好像發現了什麽,最近總是疑神疑鬼的時不時的詢問我身邊的小丫鬟,關於我過的每一天,見了誰,又說了什麽話。我真是對他煩不勝煩!”

他的動作有點僵住,點了點頭,頭深埋在她的烏黑的秀發裏,用力地‘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你敢快把地上這些衣服穿好,雪山天這麽的冷,別著涼了,時時記住要保重身體。”

“唉——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這樣的性格,讓我怎麽能放心的下······”

樓小歌一邊為他把衣服從毯子上撿起來,一邊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話,十足的像個年過半百的老媽子。

莫非塵沉默著,習慣性的從她手裏拿來衣服,慢慢的穿在身上。

每次分別的時候,他總是一句話也不說,和他曾經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手裏拿著那把名為‘流光飛舞’的曠世奇兵——銀槍,奮勇殺敵的時候,一模一樣。

伊人早已經遠去,雪地的足跡不可見。

雪也漸漸的停了,凜冽的寒風吹過樹林,幾朵五瓣白梅和細細的雪,從樹上簌簌的飄落下來。

輕輕的落到他的發上、額上和衣襟上。

他腰挺得直直的,一動不動的站在樹下,如同這片土地的每一株樹,紮了根。

夜長歡就坐在其中的一株樹上,透過重重疊疊的白色,遠遠的看著莫非塵臉上的表情,苦著臉,心裏不住的歎著氣,愁緒止不住的堆積起來。

“唉——大將軍你啊,居然做出這種糊塗事!到時候,我也沒有辦法幫你。現在,我在這裏隻能祈禱,希望將來在孟珂放十幾頭瘋狼出來後,你不會被撕成十片九片,那樣的死相太難看了,你好歹活著的時候,那張臉長的還是不錯的...”

“嗬嗬——夜殿主原來喜歡這個調調啊——躲在暗處偷窺,多麽特殊的癖好啊!真是讓人佩服佩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