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江南的阿盡(一)
正午時分。
大雪初停。紅日暖風。
在揚州城內有一條小河,小河上有一隻烏篷小船在優哉遊哉的隨波蕩漾。
現在,阿盡在船上喝酒,大碗大碗,大口大口的喝,喝的是她最喜歡的燒刀子,除了身上一半相同的血液外,這是她同夜長歡唯一的一個共同之處。
這種酒不但很便宜,而且隨處可見,最關鍵的是,它喝起來夠勁,夠爽,夠刺激。
坐在她對麵的是一個老和尚。
他的確是個和尚,千真萬確。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來。
他的眉毛很長,比年畫上的壽星老頭的都長,也很白,比雪花都白。
他披著大紅色的袈裟,手上拿著一人高的黃金製成的禪杖,頭上有十二個黃豆大小的戒疤。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額頭和腦袋。
隻要見一次,絕對讓人終生難忘。
他的額頭很大,很飽滿。
並且他的額頭上有兩個字,用燙金的顏料寫的很大很大的兩個字:和尚。
似乎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就是為了要以當和尚為終生奮鬥目標。
當然,別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幹什麽行業的,行走江湖,會少很多麻煩。
還有,就作為一個和尚而言,他的頭,實在是看起來非常不錯。
水滑明亮,光可鑒人,簡直像是每天塗了十層八層的的豬油來保養。
他也在喝酒,喝的也是燒刀子,用著比夜長歡大的酒碗,每一口喝的都比夜長歡多的多。
他似乎很悲傷,邊喝邊哭,流的淚可能比喝進去的酒還要多。
阿盡卻自顧自的喝酒,自得其樂,完全不理會他,似乎根本不感覺他老人家需要人安慰。
過了會,老和尚的那壇燒刀子,已喝的一滴不剩,而阿盡的那壇還剩小半壇。
老和尚的眼珠直直的盯著在那壇酒,喉結在脖子前上下來回滾動,一副貓
見了魚的饞樣,甚至連哭也忘記了。
阿盡依舊自酌自飲,連一眼都沒有朝他看。
眼看那僅剩的小半壇燒刀子,也就快要見底了,老和尚真是急火攻心,心裏哪個癢啊!
他想去搶,但是,他不敢,也不能。
他覺得自己很委屈、很難過。
作為一個老人,卻沒有人孝敬,沒有人關愛,最主要的是沒有人給酒喝。還不如死了算了。
突然,阿盡歎了口氣,道:“看你這就酒蟲上腦的癡樣,天下哪有你這樣的和尚,怪不得你師父給你取法號叫做一戒,你呀,真該把這個臭毛病戒一戒,不然遲早要吃大虧。”
說完,變戲法似的從桌下拿出一壇酒,用力拋給老和尚,看著他,笑道:“這一壇,是我五年前親自釀的花雕,送給你了,好好嚐嚐。”
老和尚伸出手,一把接住,拿過來,迫不及待的拍開封泥,猛灌三四口,然後,爬在桌子上,輕輕的閉上眼,靜靜的的回味著,一臉的快樂滿足。
阿盡笑道:“看把你美的,就這點出息。”
過了許久,老和尚才慢悠悠的睜開眼睛,對夜長歡笑道:“你這壇花雕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黃清亮,酒香馥鬱芬芳,酒味甘香醇厚,又最是滋養身體,最適合我老人家喝了,小女娃子,謝謝你了。”
阿盡笑道:“我的酒,隻給我認為配的人喝,你大和尚算是其中之一。要是別人來了,就算給我三千兩黃金,就算給我磕一百個響頭,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對不會給半滴。”
老和尚道:“小女娃子還是這麽的有個性,不過,我很喜歡你,也非常欣賞你,你大大的合我老人家的胃口。”說著,酒興上來,站起來,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應當幹一大碗。”
阿盡也站起來,豪氣萬千的大聲說道;“好,理應如此。”
阿盡的酒,不多不少,隻剩下最後一碗,滿滿的一
碗。
她拿起來,與老和尚輕輕的碰了一下,然後,端到嘴邊,張口就要飲下。
就在此時,一隻手,一隻擁有古銅色皮膚,並且,布滿了無數條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刀疤的手。
牢牢抓住了阿盡端著酒碗的那隻手。
阿盡看著這隻手,保持著這個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她似乎在沉思。
的確,她是在沉思。
她想到了這個人的另外一隻手。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的另外一隻手必然是很值錢的,的確很值錢。
因為,那隻手的每個手指上都帶著兩三個五顏六色顏色的寶石,這些寶石每一塊都價值不菲,在太陽下簡直能晃瞎人的兩雙招子。
他看起來,就像個剛發財暴發戶,很有錢,很招搖,很讓人眼紅。
當然,也很容易讓綠林好漢惦記。
但是,黑白兩道打家劫舍的俠盜,都隻是心裏想想,嫉妒羨慕著,沒有一個人,有膽子敢去搶他的東西。
除非,這個人腦門被爐踢了,活得不耐煩了,想找麻煩,而且是想找如影隨形,無窮無盡的麻煩,才會做出這種隻有蠢蛋才做的事。
其實,這個人不去搶他們的東西,他們就應該邊燒高香,邊偷著笑了。
因為,這個人是老皇帝禦封的天下第一神捕七月,雖然,因為紅顏的案子,他被降罪,並且,連降三級,成了個六品小官。
可是,有本事的人就是有本事的人,是與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
有本事的人,無論犯什麽樣的錯誤,身處什麽樣的位置,總是讓自己頂頭上司從心裏信任倚重,經常將重任交托。
七月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一直是老皇帝身邊的紅人。
況且,他還有另外一種身份。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身份。
他是武林大派相思門門主楚緋淚的情人,已經在一起十一年的老情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