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名將城之夜(二)



此時此刻。

銷魂殿的內殿,一隻直徑三丈半人高的巨大熏爐擺在正中間。

這隻熏爐用上好的青銅澆鑄而成,在它的周圍的雕刻著無數繁複的蟲獸花草的圖案,甜膩醉人的催情香從它的直徑一尺的圓形出口,緩緩的噴湧出來。

殿內煙霧繚繞,嫋嫋娜挪,任何東西都是朦朦朧朧的,幾乎看不清完整的形狀。

身著白色透明薄衫的舞姬,妖嬈的扭動著柔軟的腰肢,姣好的臉蛋上滿是含羞帶怯,正頻頻的望向未央宮主,不停地送著誘惑的秋波。

未央宮主正側著身躺在素錦織就的軟榻上,修長如玉的手指隨意的在胸前收攏,正握著盛滿美酒的銀杯,微微的眯著眼,看著杯中色澤紅豔的葡萄酒,神色木然,仿佛有點出神。

用金線繡成的一株玉蘭花,在他的胸口栩栩如生的綻放,黑色的衣擺淩亂的撒在用青色暖玉鋪製而成的地麵上,竟然顯示出一種華貴的美麗。

商水用細白蔥嫩的指尖沿著玉蘭花的形狀,不輕不重慢慢的描繪著。

她如同一隻雪白的波斯貓一樣,乖巧而又慵懶的橫臥在他的懷裏,一雙波光淋漓的剪水瞳,似乎充滿無限的敬仰與愛意,正靜靜地看著他。

忽然,她的手停在他胸口的某一點上,一動不動,用一寸長的透明指甲猛的狠狠的掐了一下。

未央宮主輕輕地皺了皺眉,用沒有握著酒杯的那隻手,一把抓住在他胸口搗亂的那隻柔荑,隻覺得觸感溫軟柔滑,他微微的低下頭,眼睛看著這隻手的主人,含有警告意味的低聲喝道:“乖,!別鬧。”

商水低著頭,撅著嘴賭氣的使勁用力的抽了抽手,幾下過後,手依舊被未央宮主緊緊地握在手心裏,臉上頓時因惱怒升騰起幾朵嬌俏的紅雲。

她抬眸看著他,眼波中帶著濃濃的哀怨,生氣的說道:“自從剛才那個合歡殿的討厭鬼夜殿主冒冒失失的闖進來,說了一大通亂七八糟的話,壞了您的興致,您把她惱怒的一腳踢出去後,您就隻管發您的呆,腦子裏不知道在想著哪個野女人,都不理陪在你身邊的人家和眾位姐妹了。”

未央宮主用如同黑曜石般烏黑明亮的眼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抬起頭又看著正在盡情的跳著豔舞的舞姬,挑眉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眾舞姬立刻停下跳舞,紛紛跑過來,撲倒他身邊。

有一名舞姬率先拉著他的衣服,眸含哀怨道:“是啊,是啊,人家都跳了這久,眼睛都快對你眨酸了,拋了少說也有幾十個媚眼給你,你卻隻顧低著頭喝酒,一眼都沒有看過人家,人家真的好傷心。”

像是激起了公憤,頓時,又一名舞姬抱著他的腿,輕輕地捶打著他,撒著嬌說道:“還有我,在前幾天的這裏,宮主你才誇奴家的腰肢柔軟如靈蛇,說你喜歡得緊。今天晚上奴家特意為你扭了好幾圈,在你麵前來來去去,可是,你也沒有看人家半眼,人家心裏也很難過,不管~人家反正不依啦,宮主你可要補償補償奴家啊。”

“宮主,人家也是啊~”

“是啊,宮主你真是好過分啊,怎麽可以不理我們呢?討厭~”

“宮主,你好沒良心啊······“未央宮主伸出食指,將她們每個人的下巴一一

輕佻的挑了一下,歪著頭看著她們,微微一笑,慢慢的說道:“看起來確實是本宮主的錯。瞧你們這苦著臉的小樣兒,看起來真是楚楚可憐,招人疼的很。那麽——你們想不想要一些補償呢?”

最先說話的那名舞女用手掩著嘴,又笑著搶先說道:“好啊,好啊,宮主想要賞賜我們什麽呢?”

其他人開口紛紛附和,拍手大聲笑鬧起來。

商水正也要開口說幾句調笑附和的話,卻忽然發出尖利的慘叫一聲,額頭上已有幾顆黃豆大小的汗珠滲出來,劃過臉頰,迅速的滴落到衣衫上。

眾舞姬都停止了笑鬧,幾十雙眼睛都紛紛不明所以的的看向她。

隻見她雙眼盯著自己被握在宮主手裏的那隻手,喘息著,哀哀的低聲叫道:“宮主,您輕點,我的手好痛······您弄痛我了。”

咯嚓一聲,商水從他的懷裏咕嚕嚕的滾落到遠處那隻巨大的青銅熏爐前,背抵在上麵,懷裏抱著那隻五指已經被折斷的手,發出更加痛苦的尖叫聲。

眾舞姬立刻全部都低著頭跪在他的腳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一個個低眉順眼,瑟瑟發抖。

她們的身體趴在暖乎乎的地上,卻似乎更冷了,那是一種發自骨髓中的寒冷。

商水叫了幾聲後,就咬著牙,強忍著疼痛,低垂著眼皮,臉色蒼白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那隻原本世間難得美手,如今卻骨肉剝落,突出森森白骨,還正在不停地朝外冒出殷紅的鮮血,在地上漸漸地形成一股細流,朝門外而去。

她卻既沒有包紮,也沒有看一眼,剪水瞳中死灰一片,似乎就在這一瞬間幹涸。

隻有寂靜在空氣中緩緩地流淌,沒有一絲聲響,似乎時間已經定格。

未央宮主將銀杯裏的酒一口飲盡,卻含在嘴裏,慢慢的閉上眼,仿佛這一杯酒是千年難得的瓊漿玉液,舍不得咽到肚子裏。過了一會兒,他的喉結上下微動,酒才順著他的喉嚨滑下。

他在錦榻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們揮揮手,淡淡的吩咐道:“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商水你留下。”

眾位舞姬如逢大赦,馬上從地上爬起來,對著他匆匆的行了個禮,快速的退下去了。

有下人拿著臉盆和熱水走進來,輕手輕腳擦拭著地上的血跡,又迅速的退下了。

屋內又恢複了安靜。

商水忽然轉過頭,看著他,蒼白的笑了笑,陰陽怪氣的問道:“怎麽了?那酒你舍不得喝麽?這是為什麽呢?那杯酒雖然是剛剛從西域進獻上來的上好葡萄酒,但也不見得有多珍貴,竟然值得你這樣做!”隨即又恍然大悟的哈哈笑著說道:”哦,我明白了,這可是她親手為你倒的第一杯酒啊,比你的心肝還寶貝,你當然舍不得喝了。”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忽然又想起什麽,又笑著盯著他看,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我想想是什麽又刺激著您了,哦,一定是剛才在宴會上的那個長安萬寶莊洛家嫡子,他摸了居然她的手,你一定是嫉妒的要發瘋了。這麽多年你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寶貝,竟然被一個浪蕩的惡心的登徒子占了便宜,當時,你一定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扔去萬獸園喂畜生吧。”

“嗬嗬,話說,這麽多年

過去了,你連一句愛意都不敢告訴她,你也真是可憐,可憐蟲,怕被拒絕的膽小鬼······”

未央宮主從錦榻上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她的身邊,蹲不下身來,不顧她斷手的疼痛,將她一把頭下腳上的扛在肩上,朝臥室走去。

商水又驚又疼,忍不住高聲尖叫,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用力的捶打他堅實的脊背。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你這個懦夫,別碰我~”

未央宮主停下腳步,抬起胳膊伸出手拍了拍她的緊俏臀部,柔聲哄道:“水兒,乖,你傷的不輕,我帶你去上藥,快別鬧了。”

商水大聲嗤笑一聲,滿嘴苦澀之味“未央,你每次傷害我後,就會對我千般百般的好來補償我,這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知道這張臉有七八分像她,就像親姐妹一樣,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像是在照鏡子,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忽然,商水發怒,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在這幾年的時間裏,你一直把我當做是她。你這個混蛋,一直讓我做別人的替身,你還不如現在就拿把刀直接殺了我!”

未央宮主走到床邊,把她粗暴的用力甩到床上,傾身壓住她亂動的身體,用手指輕輕地刮過這張與那人極其相似的臉蛋,邪魅的微微一笑說道:“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疼你還來不及呢,你隻要再乖點,好好的作著她的影子,我就會更加愛你了,我相信你也會很願意的,對不對?。”

商水用力的推著他,不斷的踢打著麵前的身體,憤怒地說道:“不對,我雖然是別人當做禮物送給的你的女人,但我也有尊嚴。我不願意做別人的影子,我隻是我自己,不是這個世間的任何人,你快放開我~”

“嗬嗬,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你真是越來越像她了,看來我的調教是很有效的,我就喜歡你變成她······”

“你無恥,滾蛋,變態——”

未央宮主用雙手雙腳將她牢牢的鎖在懷裏,看著她,淡淡的笑著說道:“看你這活蹦亂跳的樣子,想必用不著給你上藥了,或許,我們可以幹點別的事情,幹點你樂意我也樂意的事情,你說怎麽樣?”

商水快速胡亂的搖著頭,眼中有淚流出來,劃到枕頭上。

忽然,一陣風從外麵的殿堂中吹進來,馥鬱的催情香飄進臥房內,在空氣中四處彌漫。

未央宮主的眼神漸漸的發出迷亂的光芒“我的美人,我的······長歡,你是我的,這輩子,下輩子,永遠隻能是我的。”

他伸出雙手,朝兩邊用力的一撕。

商水的白衣瞬間支離破碎,如蝴蝶一般,輕輕的飄落在地麵上。

“啊——“屋內傳來女子憤怒的尖叫聲,但是,似乎她的嘴被什麽堵上了,隻發出嗚嗚的啜泣聲。

之後,屋內除了男人偶爾發出的迷亂的叫聲外,便再也沒有其他別的聲響。

銀輝輕撒微暗,明月已經開始漸漸的西沉。

夜色如濃的化不開的墨。

昆侖山的夜晚比起全國其他地方的來,似乎顯得格外的冷清漫長。

但是,時間已逝去,這一夜很快也就要過去了。

新的一天,馬上就要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