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白天道



白亦然剛從轎子上走下來,就被迎麵走過來的那個人,用一個熟悉的大胳膊緊緊的抱在懷裏,耳邊傳來一個歡快而激動的聲音:“大哥,你終於來了,過了一天一夜這麽長的時間啊,等的我都快頭發白了。”

“臭小子,怎全身上下麽一股酒味,來了這裏,你到底又喝了多少酒?遲早有一天,把你自己喝死!”從自家兄弟身上散發出來的酒臭味,實在是太過濃烈也太過不好聞,白亦然忍不住用力的皺了皺眉鼻子,將緊緊抱著自己不放手的人,一把推開,當然,順便又大聲嗬斥幾句。

白天道不正經的笑一下,滿臉無所謂,還是以前的那個漫不經心的樣子,不過言語中又帶著點委屈的說道:”大哥,你還是這麽凶巴巴的,我可是你親弟弟啊,又不是名將成中那些你的親衛屬下。看看我們剛剛才一見麵,就要挨你的罵。”

白亦然在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於這個兄弟,從小到大,他總是總是感到很無力,打又舍不得打,要是罵一頓,還會露出這種像小動物被欺負的狠了,那種可憐巴巴的表情來。

唉~他隻好伸出右手拍了拍白天道的肩膀,臉上盡量擠出溫柔的笑容:“天道,以後少喝點酒,不然很傷身體的。你都是這麽大的人了,要照顧好自己,母親已經年老,別讓她日日再為你操心了。”

白天道這次居然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後看著兄長,沉聲認真的說道:“大哥你放心吧,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接著又開口問道:“在我走的時候,母親就生病了,這麽多天過去了,她老人家身體好點了嗎?”

白亦然道:“一天前,聽從家裏那邊來的人傳來的口訊,說母親身體已經好多了。你放心吧,有白府裏的下人盡心伺候著,還有你嫂子隔三差五的過去陪她說話解悶,母親一定會很快就痊愈,這個你不必操心。”

白天道在盟軍中的這幾天最是掛念家裏進來染疾的看老母,可是,因為實在是離家太遠,而且,數萬人的軍隊一直在前行,一路走來,根本沒有固定的住所,所以,根本沒有辦法無法互相傳遞信件,就算老夫人收到他派人送回去的信件,他也是根本無法收到回信的。現在,聽自己的兄長這麽說,這才放下心來,穩穩地放在胸膛裏。

白天道轉著腦袋,看了周圍一眼。見陪同出來的驛站老板和幾個店小二,垂首站在雪地裏,一個個縮著脖子,瑟瑟發抖的樣子。

白亦然又問:“大哥,這一路上可好?有沒有受苦寒氣入體之苦?這些從名將城的府中帶出來的奴才伺候的可還用心?有沒有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懶散辦事不認真?”

又瞟到青竹一邊低著頭對自己的凍得通紅的手拚命地哈氣,一邊翻起眼睛不時地狠狠地瞪著自己,臉上一副恨恨的又參雜著厭惡到極致的的表情。

的確,現在青竹的心裏正在不停的臭罵眼前和自家主子相談正歡的人,當然,很是咬牙切齒。——這位小少爺,真的是腦子有什麽毛病,還是故意要折磨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這滴水成冰、大雪紛飛的天氣,是適合在戶外談天說地

的好時機麽?也不看看,此次,這些從名將城中被帶出來的,他們可都是從小都生活在江南一帶的人啊。

聽到最後這位少爺又問出這麽一長串問題,還句句針對他們這些人......

這位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必然是專門的欺負他們這些地位卑微的仆人的,以此來滿足他的那心裏的惡趣味——青竹用力咬了一下後槽牙,在心中憤怒地下了結論。

白天道看著青竹越來越鬱悶的表情,心中暗笑不已。在盟軍中的日子,每天除了趕路還趕路,要不就是訓練,這樣也很無聊啊。沒有看到別人被自己欺負到吃癟的神情,日子過得,還真是有點寂寞呢。

特別是沒有讓大哥身邊的這位貼身小廝青竹吃虧,光這一點對他來說,就何止是寂寞這兩個字可言說?!

不過還是不要再在這裏呆下去了,再下去估計站在這裏的人都要凍的手腳僵硬,那麽到時候,誰來伺候他們這兄弟兩個主人。

看著自家兄長就要開口回答,趕忙搶先對他說道:“大哥,現在我們快進去吧,看看我準備了什麽好吃的和好喝的,來為你接風洗塵。”

白亦然看著白天道,點點頭,笑道:“好,我倒要看看。難得你小兔崽子有這這份心意,我不好好的大吃特吃,大喝特喝你一頓,豈不對不起你?”

白天道聽後,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兩人朝客棧走去。他們勾肩搭背、麵帶笑容的一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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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

這個坐落在距離西昆侖不遠的客棧,規模雖然說不上大,但也絕對說不上小。內部的各個地方全部以紗布裝飾,隻要腳步踏入,就可見它被到處懸掛著。

這些紗布隻有一種顏色,是大紅色,明亮鮮活的顏。最關鍵的是,從綿延的風雪中跋涉而來的旅途人,隻要一進門,在咋一看之下,門內與門外的天地從視覺上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立刻就讓人感覺心裏很溫暖、渾身都疲乏酥軟了,再也不願踏出們去,去奔波,去如上一刻那樣一步又一步,不停地向前趕去。與此同時又有一種回到家,嬌妻美眷在旁,可以洗個熱水澡,安心睡一覺的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是在心裏深處的,是一種下意識的,是說不盡,也是不可言說的,更是不必要說的。也許每個人經理遭遇不同,當時所處在這種眼睛中的接受的差異之下,x心裏麵的想法感受也是不盡相同。

譬如白亦然很白天道兩兄弟。

在中原西域的這個片版圖上,和其他的客棧比較,這個客棧應該也算得上是豪華級別。這當然是對於普通的人家出生的遠行雨西域的人來說。對於像白家這樣的中原大戶來說,這裏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簡陋。

因此,白天道一進門就很不滿意的看了掌櫃的一眼,不,應該說是瞪。

要不是手下的人來報,這裏是坐落在到西昆侖必經致路上的驛站,據下人多方打聽之下,吃食美酒的口碑還是不錯的,自己又怕和兄長那一行人不小心錯過,接

應不成。否則,就算是這裏的老板倒貼他一百兩銀子,用十八台大轎子抬著他求著他光顧,他白家的少爺都不會來。

想他從出生在白家的那一天起,含著金湯勺,日日錦衣玉食,華衣香車。除了最近這段日子,他什麽時候住過這樣的破爛地方,關鍵是走這樣長的路,還是從江南到西域一路走來,大部分的時候都在步行,少有坐馬車的時候,這幾天累的腿都快斷了。從小到大,對於這樣的生活,他從未有過,真是一次也沒有,一天也沒有。

想到這裏,心裏就有點埋怨起自家的兄長來。

可是,這個客棧的掌櫃的根本無視他。

白天道氣結,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裏,能不生氣嗎?此時,少爺脾氣很想發作一番,要是平日裏的話,他早就命手下的人將這個人好好的打一頓了。可是他還是忍住了,因為有兄長在一旁站著,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教訓人,更何況,就因為這麽個人,他可不想挨一頓揍,那樣多不值得。

這個客棧的掌櫃跟中原那些一個個長得腦滿腸肥、又或者大腹便便穿著綾羅綢緞的人不同,是一個像大廳中的支撐屋頂的柱子一樣,又瘦又高,兩顴外翻,眉骨突出,麵黃肌瘦的中年男人。

他那營養不良的臉上總是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也是呆滯的,眼眶裏那雙黑色的眼珠子仿佛不會轉動似的,空洞木然。整體上來說,他給人感覺就像是一顆在冬天因為缺乏水分的滋養而枯死的柳樹,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活力,沒有一絲一毫生命存活的跡象。

這時候,看到白天道這個客人正在看著他,似乎對他很不滿意似的。他也隻是和他對視了一眼,仿佛根本沒又發現他眼裏的意思,沒有停留一秒鍾,立馬就隨意的無知無覺的錯開了眼,繼續低著頭,依舊站在那裏。

白天道隻好側過頭對著自家的兄長抱歉的笑著說道:“這家客棧,我讓人已經好好的收拾了一番,不過,還是這麽的破破爛爛。大哥不要建議,將就將就就好。”

白亦然搖搖頭,看樣子心中並不建議。隻是眼睛看著那些紅紗,表情有點恍惚,又有點朦朧。

看著自家兄長神色間並沒有任何的不快。

白天道就暗自放下心。開始對候在身旁的,店小二吆五喝六,大聲的喊著上菜,將自身在名將成中養成的的花花太歲和那無賴張狂的本性發回了個淋漓盡致。

店小二仿佛也見慣了這裏來來往往的各型各色的人,神情雖然有些唯唯諾諾,倒也要比江南那些名家酒樓中雇傭的那些人要淡定,也沒有被這樣跋扈的人給嚇住。

青竹看著白天道不可一世的摸樣,心中很是鄙夷,不由得咬牙暗罵一句:他們做下人的就不是人了嗎?他這樣的男人才不是個好呢,要是沒有大少爺這麽多年,嘔心瀝血苦心經營白家,哼,他這個白家的小少爺連個東西也談不上,隻能說是個沒用的廢物、蛀蟲。

白天道似有所覺的轉過頭,看向青竹,滿臉似笑非笑的樣子。

青竹心中咯噔一下,趕忙低下頭,不敢再看。臉色卻漸漸的變了,變得蒼白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