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青竹的出手



這時候,夕煙抬起頭看了青竹那老實的麵容一眼,正好看見了這個男人眼中出現了和他的樣貌非常不符合的光芒,那是滿含著殺氣,和江湖中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沒有任何不同的殘忍而銳利的冷光。

夕煙心中一動,又看了一眼青竹那張長的頗為老實的臉,那上麵的表情和眼中的大相徑庭,隻見他臉上的神色平靜而卑微,是一個仆人一貫有的神色,很普通,很平常,和她去見過的嚇人,在仔細看之下,也觀察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夕煙就是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不,應該是很不簡單。這是一種直覺,就像當年她第一次在牆洞裏見夜長歡的時候,那一天的感覺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和對方的會不會武功,武功的高低沒有任何的關係,那個時候,夜長歡在昆侖山下之戰中,身受重傷,一直無法痊愈,身體的武功連往日的三分也使不出來,就算和歸來宮中的任何一個殿主比試,也絕對不會有什麽大的勝算。

一個人厲害與否,與其他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除了,這個人給人的氣質,隻有用著體會別人身上特有的東西,就可以如同相師一般辨別出來這個人的好壞,這個人的身價背景,當然,最重要的是可以知道這人本身的性格特征,從而知道他以後的發展,以及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擁有一顆膨脹的野心。

夕煙覺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下人身上竟然會有一種隱藏極深的氣質,那是一種從容淡定、睥睨天下,全天下的人在他看來都如螻蟻一般,那是主公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氣質。

夕煙斷定這個奴才如今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奴才而已,但是將來就不一定了,很可能飛黃騰達,富貴榮華享用不盡。這個不甘於現狀,總想著往上爬的奴才,遲早有一天過的日子,要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的都要好,人人都會羨慕不已,當然,他所可以享用的一切都是在他如同自己的主子經受無盡的苦難以後,才會得到的。

總之,這個奴才不簡單。這個結論夕煙還隻是從青竹的外表上看出來的,要是夕煙足夠的了解青竹的話,她會發現這個奴才要比她所想的都要複雜上千百倍。

大個子男人聽青竹說完那句警告的話,冷冷的盯著青竹看了一會兒,見他還是那個樣子,老實的沒有任何的變化,心中認定他隻不過是一個隻會放狠話的無用奴才而已,便放下心來,開始不以為起來。

青竹老了大個子男人一眼,又說了一遍,語氣加重的又強調了一次。

大個子男人聽他說完,隻是雙眼感興趣的緊緊盯著他,看這一個盟軍身邊的小小奴才要玩什麽花樣,對於平日裏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不但放出狠話來,而且要教訓他這個臨時搗亂插上一腳的人非但不討厭反而覺得很親近,也很好奇,這個不會武功的下人,如何能夠整治到他這個雖然受了傷,但是隻是一點兒輕傷,依舊生龍活虎的江湖人。

忽然眼前有一個銀色的絲條一閃,大個子男人沒有注意,雖然,他現在緊緊的盯著青竹,但是眼角還是覺得銀光一閃,他以為是太空中出現了很難得的流星雨,所以,看都沒有看旁邊一眼。

但是,夕煙這時候卻驚叫起來,聲音尖銳而痛苦,大個子男人皺了皺眉頭打算轉過身去查看一番,但是,這時候,聽見夕煙在他身後,聽的出來她在強自壓下自己的緊張,聲音微微的顫抖著說道:“別轉身,抵禦前方。”

大個子男人看了看眼前站著的低眉垂首的青竹,然後,就是什麽也沒有,一片暗色的空氣,正在皺著眉頭疑惑的時候,隻聽著自己的小妹大聲叫到,“範青!快去幫幫我哥,快!他的身前!”

夕煙的聲音已經在剛剛的第一聲提醒的時候,叫的聲嘶力竭,如今聽起來沙啞的就如同破鑼一般,聽的人耳朵極其不舒服。

的確,受到這樣的噪音的影響,任何人的耳朵都會不舒服的,包括大個子男人的。

不過,這個不舒服有一點兒好處,這個聲音並不隻是讓人覺得難受,讓人覺得難聽,這樣的難受的聲音,充分的提醒了大個子男人身前的狀況,使他能夠快速的反應過來,應對身前的狀況。

無數的銀色的線,不,應該說是短促的光芒,忽然如同月光流瀉一般朝他撲麵而來,無數的光芒,快速的到了他的眼前。

大個子男人趕快向後退一步,也隻這一步,便是踏對位置了,便是救了他的一條小命。就如同對與錯,佛與魔一般,隻要跨過了其中細微不可見的界限,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變動,那麽他以後的生活可能會因此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大個子男人向後退了一步,明白即使自己反應再快,也不可能將他眼前的這些東西全部打落,因為他和青竹這個仆人的距離實在麵對麵,近的很可怕。

雖然,知道他自己如今做什麽都無濟於事,但是,他還是打算小小掙紮了一番,至少死在這些不明來路,但是看起來裏麵隱隱約約含有一絲絲淡淡的綠光,知道這些毒針上不然被塗上了劇毒的毒藥,可能他會因此而死去,但是,至少他反抗上一番,不會讓人覺得沒有種,自己也不會後悔,死的也並不算是窩囊。

大個子男人正打算舉劍格擋的時候,這時,範青卻忽然持劍越入他身前,將那些不知是什麽東西用自己的身體首先擋住,也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隻是夕煙,也就是那個他此生最心愛的女人讓他去做,他就去了。

如果,那個女人如今讓他去死的話,他也會眉頭不皺,牙不咬立刻揮劍自盡在她的麵前,死他都不怕,還怕這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武器。

誰讓他愛

上了那個女人呢,並且,那個女人的內心好像一直深藏一種從來沒有對他說過的情感,一種從來沒有告訴他的感情。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麽就是他們之間是彼此有情的,至少,夕煙對他雖然沒有他對她那樣愛戀深沉如海,但是,也絕對不單薄,絕對不。

大個子男人見範青出招,那種速度是他見過最快的速度,仿佛要比其風的速度還要快。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要比風的速度還快,範青居然做到了,也就是說在剛剛和他的那一場打鬥中,他其實沒有使用了十分之一的真實功力,隻是在和自己玩鬧或者,是為了讓他家的那位小妹看一看,他從而可以得出來,那個小丫頭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她的心上人就是自己。

原來,剛剛最後那一招也是一個試探,範青的功夫原來這麽好。一切都是為了自家那個木頭一樣不懂情愛的小妹。大個子男人瞬間明白。

其實,如今他很想回過頭看一眼自己小妹的表情,再看一眼,想必她的表情必然是十分的矛盾的。

夕煙天生長了一副冷淡薄情的臉蛋,臉上的表情永遠是沒有表情,她很少帶著笑容,總是,在這小小的年紀就給人一種威嚴冷酷的感覺,同時嚴厲值得別人信賴和依靠的。所以,她看起來就如同一座被人擺在寺廟裏的佛像,看起來,冷酷而莊嚴,但是,給人更多的卻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遙不可攀的感覺。

可是,如今,她的眼神必然是充滿了對自己心愛的人的關心,因為,她心愛的男人在為她至親的哥哥豁出去性命,保護他。

大個子男人眼前的銀色的確,大個子男人的猜想是非常正確的。

此時此刻,夕煙正在渾身緊繃,緊緊的握緊雙拳,牙齒咬得咯蹦蹦直響,不隻是她的眼中,臉上的肌肉**著,看起來,她要比大個子男人猜想的那樣,還要緊張上前倍萬倍。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她自己一直藏在心底愛著的男人,她對他的情意是絕對不能衡量的,因為,實在是沒有辦法衡量。

要不是。剛剛範青及時的擋在她哥哥的身前,恐怕如今大個子男人早就不是毒發身亡,就是被刺穿身體,變成了一個馬蜂窩,已經是一個大羅神仙也無法救活的死人。

夕煙見自家兄長和範青一邊抵擋那些白色的武器,一邊竟然放鬆的說上了話,並且非常悠閑的談笑起來,這兩個人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她的心才稍微放下來。

銀色的光芒,在這暗夜裏分外的惹眼,但是,以夕煙的見識和武功,在剛才她早已經知道了這些東西其實不是什麽光芒,也不是喜歡在夜光下獨行的類似於會發光的蟲子之類的,而是一種武器,一種在武林兵器排行榜排名前十的兵器,被當年一位曠世奇俠用的出神入化的兵器,並且,據說那位大俠也是一個身份卑賤的人,在練這種武器之前也是沒有武功的,出身不好的人,哪有什麽條件和時間來學習無數,每天忙於養家糊口,也沒有多餘出來的錢去拜訪名師。

這種武器像是針,但是又不是很像,因為這種武器要比一般的繡花針粗上許多,材質堅硬無比,強度也高上許多,並且,這種武器是是兩頭都是一個箭頭的形狀,十分鋒利,尖端非常尖銳,又像是兩支箭尾綁在一起的形狀,不過,兵器本身的身體並沒有一支箭的十分之一粗。

不過,這位奇俠居然後來練就一種內功心法,這種內功心法和這種兵器是相輔相成的,也就是說這種心法隻可以在用這種兵器的時候,才可以讓沒有武功的人有了內功,這也是一種限製,聽說這種兵器堪稱神兵利器無堅不摧,並且,會認主人,跟著主人很長時間,一直到主人死去以後,它再尋找下一任主人。

這有點兒像是人世間的夫妻,海誓山盟以後,一方如果死去,另一方必然會尋找下一個人繼續生活,誰離開誰也可以活的下去,又不是會死去似的,那些故事中為了愛情,為了一個深愛的人同生共死的人,畢竟是少數的。很可能那就是一些讀者杜撰的,並不是真的有這些人,或許,那種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的人根本就沒有,一個也沒有。

其實人和兵器沒有什麽不同之處,真的是這樣。有時候,人心還要比兵器這種死物毒辣上千倍萬倍,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不了預測的東西。就是因它的不可預知性,才會讓很多人覺得它非常的神秘,都想完全的占有它,可是,卻不知道,往往那些表麵美好實質上卻是陰暗腐爛的東西,美麗的外表可以迷戀一時,但是,絕對不可以迷戀一世,總有一天,一切的醜陋都無法用那層華美的表層包住,就如同紙是無法長時間的包住火一樣,到時候,所有的肮髒都會從裏麵開始腐爛,漸漸的顯露在人們的眼前。

所以,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可怕的東西,就像在這位大俠名滿天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本來被人們經常誇讚少年天才,風度翩翩,胸懷大度的人,卻在他最春風得意的時刻,一不小心,或許是再也無法隱瞞天下人,也或許是再也無法欺騙他自己,在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之後,當著所有前來恭賀他終於如意獲得中原皇朝那位至高無上的皇帝,親手賜的天下第一的那塊金牌匾,同時,也如願以償的成為了中原第一仁心仁德的大俠的稱讚,這位但是名滿天下,權傾武林的一代大俠,卻忽然在眾多歡聲笑語中,眾多的賓客祝福的話語中,痛哭失聲,同時,他邊哭邊喊,說出了一個秘密,一個讓人聽了以後心中發寒的秘密。

這位大俠當年為了可以得到那部內功心法,不惜將自己的妻子拿來作為試驗品,最後,等他確定這個心法是真的而不是

假的的時候,欣喜若狂,也開始練習。為了防止當時已經習得一些內功心法,比他要厲害上十幾倍的妻,做出什麽殺夫奪書的行為來,他便又開始花言巧語的讓他的妻子做了他的劍靶子,那時候,這位大俠的妻子是真的很愛這個男人,愛的直接將男人心中那種自私自利、無恥到極點的想法,畢竟相處了那麽多年,從這個男人什麽也不是,什麽不會的時候,到了如今終於有這麽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這個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她的慢人由於一個奇遇遇上了,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也是一種普通人永遠無法擁有的遇到巧合的運氣。

所以,大俠的妻子毫不猶豫的去支持丈夫,他讓她怎麽做,讓她做什麽,她就去做,絕對不說一個不字,沒有抱怨,也沒有因為身上滿是傷痕而覺得委屈不已,她隻是很安靜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多問,也不多說。直到最後,正如妻子心中早已經預料到的那樣,她被他殺死,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關於那個心法的一切的人,心法的秘密倘若人人知道了,那麽天下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那麽大俠不停的向上爬,努力所追求的那種高高在上,不再低人一等的行為還有什麽意義?還有,妻子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

當他以後功成名就的時候,妻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如花美眷不知道要比如今妻子的普通人家的平凡樣貌好上多少倍,況且,最關鍵的要保守秘密,隻有死人,也僅僅是死人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這位大俠沒有想到的是,如花美眷再也比不上妻子,因為,她們看上的隻有他的權利,看上的也隻有他的地位,還有人是喜歡他的名望,總之,無論是誰,如今圍在他身邊甜言蜜語,討好諂媚的人,有很多,這些人沒有對自己的真心,半分也沒有,隻是一顆虛情假意、讓人惡心作嘔的功利之心,不過,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一些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罷了。

就像當初一個做丈夫的對待一個做妻子的一樣,用完了就拋開,或者親手將她除去,不給對方留下一條活路,也不給對方一絲絲的機會。

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如今擁有的東西,那些人也會那樣對他的,就如同當初,他對待她一樣,無情而殘忍,冷冷清清,不過這一切在人世間的因果報應都在輪流轉而已。

那位大俠失去了一顆對待他的真心,所收獲的是名利,是權勢,是高高在上的淩駕於他人之上揚眉吐氣的感覺。可是。得到這一切又有什麽用呢?最後,還是後悔不已,最後,還不是痛苦著,整日整夜的難受著。

這些浮華的虛榮並沒有讓這位大俠得到滿足,並沒有讓他感到以前夢想有一天成為人上人之後,得到一種自豪無比的感覺。功名利祿,富貴榮華,不過是過眼雲煙,不過是人生的一個求而得到,但是反而又覺得如同雞肋一般,食之無味,但卻又棄之可惜。人心,一個對自己如同致寶的心,就是一顆金子般的心。這樣的一顆心,如果得到了就必須好好的珍惜,否則總有一日會悔之莫及,能夠遇見這麽一顆心,並且得到它那是修了幾輩子才有的運氣,做了多少好事,積下了多少陰德才換來的。

世間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通常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永遠不懂得珍惜,往往會因為前方的誘惑,總認為未來會有更好的東西屬於自己,不但不好好的珍惜了那些現在擁有的,反而將它親手毫不留情的殘忍的毀滅了。

這位大俠的事情,是夕煙自家主子那裏聽來的,當時,夜長歡說了很多道理,夕煙如今記得的並不多,加上那個故事也隻有這麽多了。

隻是,聽說那位大俠在那一夜說出那些話來,痛哭流涕,在自己的莊園裏不吃不喝三天三夜,最後,在第四天的時候,穿戴整潔走到自己的妻子墳墓前,親手將妻子的墓穴撬開,自己躺了進去,不顧妻子已經腐爛的皮肉,在命人重新將棺蓋用釘子定死,並且添上黃土的時候,嘴唇輕輕的吻上了她,雙臂緊緊的摟住已經死去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屍骨。

當時,夕煙聽了這個結局,忽然覺得心中有點兒安慰。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他們是應該死在一起的,否則,一個人倘若要懷著歉意一個人過一生的話,那是一種多麽悲慘可憐的人生,那是一種讓人覺得多麽不應該繼續下去的生活。

所以,這兩個人死去才是最完美的結局,即使這位大俠是一代最為傳奇的人物,可是,他其實除了他的妻子,那個曾經愛著他的妻子,一無所有。

那些名利和富貴隻會讓他更加的寂寞,讓他更加的悔恨而已。

夕煙看著場中的事態,腦子裏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因為,如今的局麵,是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對她們不利的。

青竹好像隻是會招式,而內功心法隻學了不到一半,因此,這些兵器的功力,他隻能發揮出半分來,隻是對付範青就很吃力,如今再加上自家那個雖然好色無恥,但是,武功勉強還算可以的兄長,更是節節敗退,就在她胡思亂想的這會兒功夫,眼看就要落敗了。

“別打了。”

包裹中傳出一個聲音,沙啞卻冷厲,“夕煙你越來越不懂事了,這是來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夕煙看著夜長歡用手扒開包裹自己走了出來,臉色、手指、脖頸,整個人都是蒼白的,好像是被下了一身的雪花似的,夕煙看著忽然可以行動的主子,不禁有點兒發愣,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範青、大個子男人還有青竹三人都停了下來,一齊轉過身看著站在雪地裏一身紅衣的夜長歡。

青竹忽然朝夜長歡走過去,在夕煙他們幾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再出手阻止的話,已經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