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愛殺



“我在莊園門口的酒屋等你。”

“好好第一天上幼兒園,哭了足足一個小時,吳姐心疼的啊,非要領回來,但這裏和國內不一樣,不到時間是不能離開的,這是吳姐趴在欄杆上的背影,很感動吧。我在莊園門口的酒屋等你。”

“好好會係鞋帶了,這是他第一次自己係好的鞋帶扣,很漂亮吧,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很羨慕呦。我在莊園門口的酒屋等你。”

“小家夥是個女孩兒,這是她的超聲波圖像,和好好一樣是個小饞貓,在吮手指頭,對了,起個好聽的名字,不要太俗氣哈。最近身體不太好,他們不讓我在酒屋呆太長時間,你若是來了見不到我,就看看臥室窗口。”

“醫生為我的身體考慮,建議我做剖腹產,預產期是8月22號,比好好的生日早整整一個月,日子選的不錯吧,你的小天使想第一眼看到爸爸。我在醫院等你。”

“女兒七斤一兩,身體健康,皮膚很白啊,這張照片吳姐沒拍好,怕閃光燈會刺到寶寶的眼睛,所以看著有點粉紅哈,女兒很乖巧,你見到肯定會愛不釋手。我在醫院等你。”

“好好很喜歡妹妹呦,他還不知道嫉妒呢,過段時間可能就要和妹妹爭寵了,這是他趴在嬰兒床上逗妹妹的照片,很有愛吧。我在嬰兒房等你。”

“女兒的名字還沒取好嗎?算了,不難為你,我自作主張取好了,梁櫻涵,乳名叫悠悠,哦,這是好好取的名字,還挺順口。我在嬰兒房等你。”

“悠悠滿月,好好四歲生日,我還有點發福,不過氣色不錯吧,照片旁給你留了位置,記得補上。我若是不在酒屋,就是在嬰兒房陪悠悠,等著你。”

“好好和唐成在釀酒,也幫我們釀了一桶,我用悠悠的腳印兒做的標記,和好好那隻小手印記擺在一起,是不是很感動呢。辰說三個月後會來買酒,你這個大哥怎麽能缺席。新酒季我們在莊園等你。”

……

“吱嘎”,嬰兒房的門刺耳的響了一聲,我握著手機看向門口,唐成歉意一笑,端著一個罐子躡手躡腳的走到嬰兒床邊,“這麽早就睡了,我那個還纏著吳姐呢。”

“我一會兒去看看。”唐成點點頭,“端的什麽?”

“哦,汽車黃油,這幾天發現好幾個房門都在響,安娜叫維克多點植物油,沒什麽效果,我就拿黃油試一試。”他走到門邊對著合頁上油,我皺起眉頭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用刷子一點一點的塗。

“少弄一點兒,別蹭到衣服上。”

唐成微微一笑,“我心裏有數,去看看你的乖兒子吧,也該到時間睡覺了。”

我站在唐成身邊等他,上完油他還試驗了兩次,果然沒了難聽的吱呀聲,我對他豎起拇指,他很有成就感的笑了,情不自禁的吻上我的額頭,關好嬰兒房的門,摟著我的肩一起到樓下的遊樂室。

好好還在擺弄他的小恐龍和火車,在地上爬的正歡,見我們進來了,火車也開到我腳下。

“媽媽,我再玩兒一會兒,求你了。”

我無奈,唐成則卷起袖子,盤腿坐在他對麵,“爸爸跟你玩兒,再玩兒一會就要和爸爸去睡了,知道嗎?”

好好興奮的點頭,“還是Marlon好,謝謝。”

好好是個倔強的小孩,唐成在慢慢的教他接受這個親生爸爸,他卻依然抗拒,雖然已經不在我們麵前念叨“爸爸”了,但我知道他還一直惦記著那個“爸爸”。

轉身離開遊樂室,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看著寂寥的黑夜和蕭瑟的花園,按動手機:“我已經準備好打開第一桶酒了,等著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發出去的所有短信和彩信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就和他的人一樣,不是他消失,是我從來沒問過別人,因為秉良一直陪著我們,從來沒離開過。

一件披肩落在肩頭,唐成雙手撫著我的肩膀,摟著我坐進沙發,“你總是發信息,為什麽不打個電話,或許這個號碼他早就不用了,你……”

“他能看到,他每天都會看著這些信息鍛煉身體,捧著孩子們的照片入睡。”

唐成被我一句話噎住了,雙手放到膝蓋上,身體微微向前,過了一會兒才坐直身體,“很晚了,我帶好好洗澡睡覺了,你也早點兒睡吧。”

他抬手撫著我的臉,最後用拇指點點我的嘴唇,“晚安。”雙手插-進口袋,挺直脊梁向遊樂室走去,他一直沒死心,等著我回心轉意,可我的心,卻再也回不到他身上。

*

清晨第一件事便是打開電視看天氣預報,裏昂大雪,心裏不禁一沉,這幾天法國北部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清晨飄起零星碎雪,現在又開始下雪,出行勢必要受到阻礙。

好好撒歡兒一樣拎著唐成用水管和彩紙做成的鞭炮,在客廳裏瘋跑,唐成也不知疲倦的陪著他玩兒,五個月大的悠悠今天也異常興奮,清晨到現在都沒半點倦意,吳姐抱著在房間裏一圈一圈的走,停下就要哭鬧。

我換好衣服走到客廳,坐到門邊換鞋,唐成臉一沉,快步走過來,站到我麵前,“還要去酒屋?”

我邊穿靴子邊點頭,“我一會兒就回來,不用擔心我。”起身穿上大衣,拎著手提袋向門外走。

“我陪你。”唐成拎起大衣,好好見狀也跟著跑過來,嚷著要去。

“你看看,”我埋怨的看了眼唐成,彎下腰捧著好好的臉親了一口,“好好,媽媽就去前麵的酒屋拿酒,很快就回來,你和Marlon在家等我好不好?”

好好仰頭看著唐成,牽起唐成的手,“他去我就去。”

“他陪你在家玩兒,你們還要看妹妹,媽媽拿到我們釀的酒就回來行不行?”

好好握緊唐成的手,重重的點點頭,我又轉向唐成,“我真的很快回來,下雪了,就呆一會兒。”

唐成撫著我的頭發,歎了口氣,“我一會兒去接你。”

“包好餃子等我吧,就門口,用得著你接我嗎。”

說完圍上圍巾走進清雪中。

酒屋就在我們庭院的大門旁,不到一百平米的門麵,卻有幾百平米的酒窖,是以前的莊園主針對旅遊團買酒的需求建的,陳列著各種酒的樣品,我和秉良一年前釀的酒已經托運到這裏,時刻等著和他分享。

雪紛紛揚揚越下越大,整個世界很快便白茫茫一片,我一直緊緊盯著窗外,雖然他到來的可能性越來越小,我還是不舍得離開半步,生怕錯過。

因為大雪,往日出行的人們少了很多,夜幕降臨,更顯寂寥。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唐成,我掛斷電話,該回家了,陪我的寶貝兒們吃團圓飯。

酒窖裏取出一瓶我們釀的酒,撣撣上麵的灰塵,用彩紙認真的包好,這是新年禮物,秉良雖然沒來,我還是要和大夥兒一起分享,替他品嚐。

精致的打了個蝴蝶結,拿著那瓶酒出了酒屋,正要關門廊上的吊燈時,街角緩緩走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天色已晚,這裏沒有路燈,我便站在門口等著他通過。

這應該是一位很有品味的老人,頭戴禮帽,穿著一身黑色的羊絨大衣,腿腳雖不靈便,但精神矍鑠。

他漸漸走近,我的心莫名的跳了起來,那身影很像……我雙手握緊酒瓶,呼吸節奏變得很慢,盯著他一步一步的向這邊走,直到停在馬路對麵。

他緩緩抬起頭,淚水早已模糊我的雙眼,我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終於回來了。

我微笑的舉起手中的酒,向前邁了一步,秉良抬起手,示意我停在這裏,他要一步一步走過來。

這盞昏黃的吊燈發著柔和的光暈,抬手抹幹臉上的淚痕,我想他一定會看見最美的我。

街道的另一端跑過幾個匆匆的身影,一個男人和他擦肩而過,撞得他一個趔趄,有人在後麵扶了他一下,他才站穩,見我驚訝的表情,秉良微微一笑,我才又鬆了口氣。

他的步履和剛才相比慢了很多,我抱起雙肩,盯著他的腳步,雪地上竟然有一點一滴的東西,我立刻站直身體,腦子裏嗡的一聲,好像是……

秉良的右手拄著拐杖,左手按在左腹的位置,呼吸不再均勻。

“良——”

我向馬路對麵跑去,眼前一道刺眼的亮光,“小魚——”耳畔一聲大吼。

天旋地轉也隻是那麽一瞬,再睜開眼睛,秉良的臉清晰起來,他溫熱的手撫著我的臉,我則扭頭看向身旁打碎的酒瓶,紅酒染紅了整片雪地……

“酒……”

一股熱流湧出喉嚨堵住了我要說的話,秉良貼著我的臉,盯著我的眼睛,“魚兒,我們回家……”

我微笑著點頭,他的樣子漸漸模糊,隨後又突然清晰起來,是那個挺拔冷毅的背影,落地窗簾擋住了清晨的陽光,他整理著袖口,慢慢轉過身,如夜般靜謐的黑眸,猶如一潭墨綠的湖水,讓我沉溺,不能自拔……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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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