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攻心
可惜今非昔比,我們之間已經隔了千世萬世的恩怨情仇,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心裏空落落的,終於,終於我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唐成見我沒動,便轉到我麵前,托起我的下巴,薄唇湊上來,我恍然,別過臉看向臥室的房間,“我去看看好好。”
剛一轉身,唐成立刻拉住我的手肘,將我擁入溫暖的懷裏,深深的喘了口氣,解開我的發扣,一頭長發瞬間垂下,如瀑如布,散落在他手心。
“今晚,陪陪我吧。”他的語氣溫婉,仿佛帶著一種乞求,也帶著些許希冀。
多年以後的一句話,依舊能喚起我們曾經的回憶,我的記憶裏,美好要多過傷痛,甚至遮掩住了那些不愉快。
心猛跳了幾下,腦子卻還清醒著,我結婚了,我愛那個現在掙紮在病榻上的男人,那個男人愛我的一切,也為我放棄了一切,而且給了我一個我都無法想象的幸福的家。
“我們回不去了。”
心擰著痛,從知道真相的那刻起,我便放鬆了堅強的偽裝,被他不斷的攻破心靈的外殼,更何況他是好好的爸爸,我曾經深愛的男人,而且是最愛又傷我最深的男人,注定要和他牽絆著。
唐成的手臂突然收緊,我有些窒息,溫熱的唇還是貼上我的額頭,我躲閃,吻便濡濕了臉頰,耳垂和脖頸,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身體緊緊貼著我,能感覺到他的熱情。
幾步把我推倒在沙發上,抵著我解開我那件真絲襯衫的扣子,我微微反抗,他的動作便粗暴起來,牙齒和我的鎖骨緊密的接合在一起,稍稍用了些力氣,也讓我想到了那份口頭協議,停止了掙紮,扭頭看著沙發靠背,咬緊嘴唇。
終於貼上他光滑的皮膚,掌心在我的身上遊走片刻,突然停了下來,他頂著我的額頭看著我,“魚兒,你……你這樣不是為了他對嗎?”
手緊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唐成抬手撫著我的臉,溫柔的觸摸,頭埋進我肩頭,“你恨我。”
我更恨我自己,因為你從來沒失去過我。
唐成猛的撐起身體,大步向拐角的廚房走去,白色的襯衫因為步風而飄起,更顯得他的落寞和孤獨。
這間溫暖的房子裏,充斥著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和空氣中的酒香,兩個曾經相愛的靈魂再也碰撞不到一起了。
我記得我是抱著好好入睡的,醒來時卻靠在他懷裏,驚訝片刻,仰起臉看著他的樣子,眉頭緊鎖,記憶中從來沒見過這樣憂鬱的他。
好好的小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我一扭頭,好好已經坐了起來,定定的看著唐成,唐成的手臂放開我,抬手去摸好好的腦袋,咧嘴一笑,“醒了,小家夥。”
好好倏地推開他的手,爬到我和唐成中間,撥開唐成的手臂,將我向他身後推,小嘴嘟著,吵嚷起來,“這是爸爸的位置,你走開。”
唐成的臉一下僵住了,他一直很傲慢,從不認輸,有值得炫耀的一切,如今卻在親身骨肉麵前全麵潰敗。
“好好,”
他要說什麽,好好卻抬起小手打在他手
臂上,“你走開,你走開,哇,媽媽,你讓他走——”
推不動唐成,好好扭身趴到我懷裏,大哭起來,小手還指著身後的唐成。
唐成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們,快速的下床,深深吸了口氣,眼角竟然有點點淚光,我的眼圈一熱,忙抱著好好坐起來,安慰好好,“好好別哭,他走了。”
“媽媽,我要爸爸,爸爸怎麽還沒回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知為什麽,好好哭鬧不停,任憑我怎麽安慰都不好,眼淚兒流個沒完沒了,就像開閘的水龍頭,竟然哭濕了我的整片胸襟。
“好好,爸爸現在正在太空船上工作,很快就會回來。”唐成站在床邊對好好說,好好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唐成忙遞上手機,“你看看,爸爸是不是在太空船裏?”
好好爬到床邊看著他手裏的照片,哭聲立刻收了回去,拿過手機認真的看,回頭對我說,“媽媽,爸爸。”
那是張ICUC重症監護室的照片,好好隻見過宇航員機器人,看見帶呼吸機的秉良,可能也誤認為是宇航員。
“好好要耐心的等爸爸,爸爸在太空飛船上給全世界的小朋友放動畫片,很快就會回來。”
好好信以為真,衝唐成笑起來,“爸爸真棒,爸爸真好。”
我看到唐成眼裏的無力,頹敗,見我一直盯著他,唐成忙轉身向廚房走去,“有些意大利麵,你過來做吧。”
我下床洗洗臉,盤起頭發,安頓好好自己看動畫片,走進廚房做早餐。唐成切了些西紅柿丁兒,洋蔥丁兒,袋裝的意大利麵條也擺放在案頭,鍋裏正在燒水。
“你想去看他嗎?”他突然說,打火的手一顫,燃氣開了,火卻沒著起來,而我竟然傻站著。“想什麽呢,多危險。”唐成重新開火,擠開我,用肉醬炒西紅柿和洋蔥丁兒,嫻熟的做醬料。
“你真的……讓我去看他嗎?”
唐成點點頭,“吃完早飯我會叫司機送你去,他狀態並不是很好,不能太激動,我想,好好還是先別去了。”
“謝謝你。”
我不知該說什麽,此時更不知道呆在這個狹小的讓人窒息的廚房能幹嘛,鍋裏的水嘩嘩的燒開了,唐成扭頭看了一眼,我才反應過來,抓起意大利麵往鍋裏放,唐成接過麵,推我出了廚房,留給我一個忙碌的背影。
意大利麵端上桌,好好站在椅子上審視著盤子裏的麵條,用勺子先蘸了些肉醬嚐了嚐,咂舌道,“甜。”
唐成解開圍裙坐在我們對麵,用夾子夾了些麵條拌了些肉醬放到好好麵前,好好老老實實的坐下,津津有味的吃著,麵條吸溜的吱吱響,甩的滿臉醬汁。
唐成很欣慰的看著,微微一笑,夾了些麵條到我麵前,用勺子將肉醬繪成心形,遞到我麵前,讓我突然想起秉良為我做過的生日麵。
“我常去禦林苑,有時候會撞見他吃麵,桌子上總是多出一盤。”他淡淡的說,語氣中卻帶著嫉妒。“嚐嚐我做的,他隻會用買好的肉醬,我是跟意大利廚師學的。”
再美味的美食,如
今也食不知味了。
*
一步一步走進病房,嘀嘀嘀的聲音像什麽戳進我的心髒一樣,整個人精神緊張到極點,手心也開始出汗。
護士推開病房的門,秉良扭頭看著窗外,顯得很平靜,他瘦了很多,人也非常憔悴,但目光卻依舊清潤柔和,世間的事都看開了。
我的眼淚在眼眶中轉了很久,終於還是沒能止住,噗噗的落下,捂住嘴怕哭聲驚到他,他還是聽到異響,緩緩轉過頭,眼裏迸出一抹火花,雙手向上撐起身體。
我慌忙跑到他麵前按住他的肩膀,對他搖搖頭,卻沒能吐出半個字。
秉良抬手抹去我臉上的淚水,眼眶微紅,“他……有沒有難為你和好好。”
我拚命搖頭,眼淚不停的落下去,打在他身上的被子上。
“別哭,我不是好好的嗎,你還好嗎?”
“我很好。”隻是張嘴便哽住了,雙手握住他的手,盯著他不知說什麽。
“傻丫頭,凡事就知道哭鼻子,我看你是長不大了。”他還故意調侃我,插著吊針的手撫著我的頭發,將我的頭扳的更近些,貼著他的額頭,“我這樣沒嚇到你吧。”
“沒有,你很快就能好起來,好好天天念叨爸爸、爸爸,做夢都想著你,你快好起來,求你快點好起來。”我輕吻著他枯瘦的臉頰,“老公,你瘦了,你怎麽不好好照顧自己。”
秉良苦笑,“我的腿沒知覺了。”眼淚終於滾落出他的眼角,堅強的男人,此時竟然無法麵對我。
我抬手去擦他的眼淚,“誰說的,霍林博士是世界上最好的神經外科醫生,他說你的腿沒事,手術以後就會好的,你相信他。”
秉良搖搖頭,歎了口氣,“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神經已經……”
我用唇堵住他的嘴,眼淚沾濕他的臉頰,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別說,你聽。”
抓住他的手放到我的小腹上,簡單的一個動作,秉良整個身體一下繃直,表情從詫異變成了驚喜,摟著我的頭深深的看著我,“小霸王有天敵了,你還不愛護自己。”
我不敢讓劉醫生檢查身體,是因為我知道我懷孕了,五十天而已,我怕唐成知道會毫不留情的壓著我進手術室,隻能盡力掩飾,即便知道這種隱瞞很快就要被揭穿,但我一定要保住秉良的孩子,這是我們愛的延續,是秉良的精神支柱,是他好起來的動力。
“小魚……”秉良激動的說不出話,隻是握緊我的手。
“守信,我是瞳瞳啊。”
秉良的眼淚再次滾落出眼眶,“謝謝你。”
“我們一起等著你,你一定要好起來,你還要陪好好和寶寶走很長的路,替我解除後顧之憂,還要和我們一起回博若萊,我們釀的酒還沒喝,我已經等不及十幾年後再喝了,這次回去就要喝。”
秉良點點頭,“告訴兒子,爸爸很快就回家。”
我知道,秉良一定會好起來的,他從來沒放棄過任何希望,沒有他,就沒有江魚,更不會有孟瞳,他就是天,他就是我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