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吵架
飛兒走到床前，借著微弱的光，看著熟睡的母親。她正在皺眉，眉心有座小山。飛兒伸手在母親額頭輕撫，想為她撫平眉間的小山，也撫平心中的哀愁。良久，她歎了口氣，輕巧地轉身出了房間。
飛兒回到三樓的房間，沒有開燈，她突然覺得很無力，整個人背靠著門，慢慢滑座在地毯上。她用膝蓋支撐著雙手，把整張臉都埋在手裏，心裏悶悶的，一股溫熱順著指縫流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有微弱的光在閃動，還有輕微的震動聲。飛兒抬起頭，用模糊的雙眼尋找著光的來源。她走到桌邊，拿起手機，有五條未讀短信，都是李毅發的。她一條條點開閱讀，李毅問宴會熱鬧嗎，玩的開心嗎，有沒有人欺負你，宴會結束了嗎，回到家了嗎……
飛兒迅速回發了一條：李毅，休息了嗎？不過片刻，李毅便打來了電話。
“李毅。”
“飛兒，宴會結束了？”飛兒覺得，李毅的聲音好聽極了，就是說話的時候，感覺也像在唱歌。“你和伯母到家了？”
“宴會結束了。”飛兒輕聲說，“我和母親沒有回家，今天太晚了，我們就留在林家了。”
“是挺晚了。留在林家休息也好，這樣你和伯母少累點。”李毅溫柔的說，“挺累的吧？你早點休息吧，我就不影響你了。我掛了。”
飛兒焦急地喊道：“李毅。”
“怎麽了。”
“我想你了。李毅，我想你了。”飛兒說完，便哽咽起來。
“怎麽了，飛兒。”李毅焦急地問，“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受委屈了？你別哭，告訴我怎麽回事。”
“沒事，我沒事。”飛兒搖頭，但聲音中的哭音卻越發明顯了，“我就是想你了。”
“你告訴我地址，我過來找你。”
“不不不，不用，我們明早就回去了。”飛兒搖著頭說，“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那我就陪著你說話說。”
“可是我不想說，我想聽你說，我想聽你的聲音。李毅，你的聲音真好聽。”
“好，那你別說，你休息，我給你唱一段兒，你聽。”
飛兒默默地點點頭，走到床上躺下。李毅好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飛兒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怔怔的看著有些陌生的房間，漸漸回憶起昨晚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李毅又是什麽時候掛斷電話的。她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有李毅發來的短信：無論何時何地，我一直都在。飛兒笑了笑，心中有些苦澀，又有些溫暖。
她起身，走進浴室，麵對鏡子。鏡中的女子，已沒有了昨晚的光彩照人，臉上的彩妝已經花了，眼睛周圍被眼影和睫毛膏染得黑黑的，臉頰上有兩條明顯的痕跡，是淚水流過之後留下的。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然後下樓。樓下，母親和其他人都已經在餐廳裏了。大家見她下來，都抬頭看她，卻沒說什麽。
“璦藍起來了。”許清如對她笑了笑，說，“睡得還好嗎？餓了吧？快過來吃早餐吧。”
飛兒點點頭，走到母親身邊坐下。藍寶珠麵色有些蒼白，精神卻還不錯，看到女兒，她笑了笑，為她盛了碗粥：“趁熱吃吧。”
“不如，今天，你們就別回去了，留下來吃飯吧。”許清如試探地
問，然後又看了看寶珠和飛兒。
藍寶珠沒說什麽，隻是轉頭看飛兒，像在詢問她。
飛兒搖搖頭，平靜地說：“不了，改天再過來吧。我們吃完早餐就回去了。”
“一會兒吃完，讓吳管家安排車子送你們回去。”一直沉默的林子豪說，“以後，有時間就多回來，不要總等著我們叫了，才回來。寶珠你也是，璦藍沒空的時候，你就自己過來。”
“是呀，你有空就多回來，也好好陪陪我。”許清如對寶珠說，“過了這幾天，大家就都走了，到時各忙各的，這個家呀，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怪冷清的。寶珠你有空就回來陪陪我吧。”
“是呀，弟妹，婆婆平時總是一個人在家，你多回來陪陪她吧。”張萍有些生硬地說，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藍寶珠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許清如和張萍，木木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許清如笑了笑，聲音比平時柔軟了些：“快吃吧，涼了。”
飛兒低著頭，沉默地喝著粥。
※※※
“想去哪裏逛？”李毅溫柔地看著飛兒。
飛兒笑看著李毅說：“哪都好。和你在一起，哪都好。”
李毅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去郊區吧。去西山公園吧。很久沒去了。”
飛兒點頭：“好，行，你做主。”說完，又問李毅，“李毅，你怎麽不問我，昨晚的事？”
李毅柔聲說：“你想說，自然會說，不必我問。”
飛兒抱住李毅，把頭埋在他懷裏說：“李毅，你真好。”
李毅扶著飛兒柔順的黑發說：“我們走吧。”
“走吧。”飛兒挽住李毅的手，“誒，晚上回來，我們去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我想吃的可多了，我想吃魚，還想吃火鍋，還有……”
結果，飛兒的計劃，最終都沒有實現。從西山公園回來的路上，兩人接到楚楚的電話，剛回到城裏，兩人便去陪楚楚了。
楚楚約在一家壽司店，飛兒和李毅到的時候，她已經等在一個小包間裏了。
“怎麽一起來了？在門口遇到的？”楚楚不經意地問。
“是呀。”飛兒點點頭，然後問，“吃什麽？點好了嗎？”
楚楚不說話，隻看著飛兒笑，那笑容讓飛兒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問楚楚：“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還是衣服髒了？你笑的好奇怪。”
楚楚笑看著飛兒說：“飛兒，你可真不老實。”
“不老實？我怎麽不老實了？”飛兒疑惑地問。
楚楚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張報紙，放在桌上說：“自己看吧。”
“看什麽？有什麽新……”飛兒疑惑地拿起報紙，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
李毅見狀也湊過頭來看：“有什麽新聞嗎？”
飛兒抬頭看了李毅一眼，將報紙往他麵前挪了挪。報紙上，有八個醒目的大字“豪門夜宴，雙喜臨門”，下麵兩張照片占了大半個版麵，一張是飛兒和母親站在林子豪身旁的，另一張則是飛兒和卓爾凡跳舞的，兩張都是特顯，臉部輪廓很清晰。和林子豪的那張，飛兒一臉沉靜，表情嚴肅，和卓爾凡跳舞的那張，兩人都麵帶笑
容，而且看起來笑得很開心。飛兒在心中納悶，這是什麽時候照的，自己居然絲毫沒有察覺。
楚楚拿過飛兒手中的報紙，指著照片說：“飛兒，你上次不是說，你和這個卓爾凡隻是普通朋友嗎？這個又是什麽？看看上麵都怎麽寫的，我給你們讀讀，林氏企業掌門人林子豪，在林宅舉行宴會，慶祝八十大壽，並與失散多年的孫女相認。最近頗受關注的林家真假千金事件，終於塵埃落定。讓人意外的是，一向與林氏素無往來的卓氏企業董事長卓明，攜妻兒顧寧、卓爾凡參加宴會。卓爾凡更與林家小姐共舞一曲，兩人看來頗為熟識，讓人不禁對兩人的關係心生猜測，也對林卓兩家的關係心生疑惑。”
“這些報紙，盡喜歡胡說八道。”飛兒悶悶地說，心中卻有些責怪林東。不是說昨晚參加宴會的媒體都是很權威的？不是說隻報道爺孫相認的事，其他一概不提的嗎？這會兒怎麽又在胡說八道了。“這些無根無據的八卦新聞，你也信？”
“這可不是八卦新聞，《海城日報》，這可是海城最權威的報紙了。”楚楚拿著報紙說，“而且，你看看上麵的照片，多傳神呀，任誰看了都會有所猜疑的。你看看，你和卓爾凡的表情，笑的這麽開心。再看看那眼神，簡直就是含情脈脈呀。不信，你問李毅。”楚楚又將報紙轉向李毅說，“李毅，你說是吧？”
李毅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說：“是嗎？我沒注意。”
“李毅，你真是，算了，你一向對這些事情沒興趣的。”楚楚歎了口氣說，“不過，說真話，飛兒，我覺得你和這個卓爾凡還真的很配，你自己看看，男才女貌呀，而且家世也很相配，一個是林家千金，一個是卓氏繼承人。簡直就是絕配嘛！我說飛兒，你們兩家，不會是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吧？要不，卓家人怎麽會突然去參加你爺爺的生日宴會呢？林家和卓家，不是一向都沒有往來嗎？我看，一定是的。兩家的長輩，隻怕對這門婚事都很認同。你和卓爾凡要是結婚，在海城，一定會傳為一段佳話的。”
飛兒聽見這話，臉色變了變，有些不自然地說：“楚楚，你別胡說。沒那回事。我和卓爾凡沒什麽的。”說完，她轉頭看李毅。李毅也正看著自己，他臉色也有些不好，眼中有著疑問。飛兒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有些猶豫，最終沒說。
李毅轉過頭對楚楚說：“別說這些了。有點餓了呢。楚楚，你點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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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不說話？”飛兒問身旁的李毅，吃完飯出來，李毅就一直很沉默，一句話也不說。
“說什麽？你不是也一句話都沒說嗎？”李毅語氣淡漠。
“你想聽什麽？”飛兒賭氣地說，“你說你想聽什麽，我告訴你。”
“我沒想聽什麽。”李毅淡淡地說，“我就是隨便說說。”
“你分明就是聽了楚楚的話，心裏有想法了。”飛兒生氣的說。
“我沒有。”
“你有。”飛兒大聲地說。
李毅也有些生氣了，不覺提高了聲調：“好，你說我有，那就有吧。”
飛兒冷笑一聲：“承認了吧？你不是很能憋嗎？不是喜歡裝深沉嗎？怎麽現在又承認了？”
李毅深吸了一口氣，說：“飛兒，我不想和你吵架。”
“可我想和你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