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見麵（二）
“我會請求你原諒。”卓爾凡看著飛兒，表情嚴肅而認真，“飛兒，許多事情是我無法預料的。正如，有些事情你無法預料一樣。知道你的存在時，我並不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本以為你和那些富家女沒什麽區別，要麽刁蠻任性，要麽裝模作樣，可沒想到你會如此特別。我更不曾想到，你竟會這樣吸引人，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我們會成為朋友。所以，當初才會那樣輕率地做出決定，那樣別有用心地接近你。可是，我並不後悔，因為，至少這個決定讓我認識了你！”
他一雙眼停留在飛兒的臉上，目光灼灼，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或許並不認同我的價值觀，可那些都是經年累月逐漸形成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不止是我，這個圈子裏的人，包括你爺爺、你堂哥，在我們這些人的認知中，商業聯姻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些，都是由我們的成長環境和自小所受的教育決定的。試想一下，你如果不是年幼時便離開了林家，今天又會是怎樣的呢。我這樣說，並不是要為自己辯解，也不奢望你就此原諒我。我隻是希望你能更客觀地看待這些事情，也能更公平地對待我。”
飛兒別開臉，心中有些沉重。不得不承認，卓爾凡說的許多話都是事實，尤其他說自己如果不是年幼時便離開林家又會是怎樣。這個問題，自己也是經常會想到的。如果不離開林家，或許，不必為生活而勞累，或許可以錦衣玉食，可是，還會有那許多自由和快樂嗎？每次想到這些，心中都會感到慶幸，同時又會很感激母親，很敬佩母親。
她知道，卓爾凡所說的都是事實，也知道他對自己很坦誠。可是，心中仍然不悅，仍然氣憤！這些人，憑什麽擅自決定別人的人生？又憑什麽自以為是地以為可以操控別人？憑什麽把她牽扯到他們的交易中？又憑什麽把她當成一顆棋子，隨意擺布？她是真的生氣，而且，也有理由生氣！可是，麵對卓爾凡，麵對這樣坦白的卓爾凡，麵對這個已經被自己當做朋友的人，她卻有些硬不下心腸！
“你現在不原諒我沒關係，怨我罵我也沒關係，畢竟是我不對在先。”卓爾凡聲音中竟有幾分落寞。
“你先回去吧。”飛兒在心裏歎了口氣，終於開口說話。
“飛兒，你……”
“正如你所說，許多事情是你無法預料的。”飛兒緩緩說道，“所以，這一次，我不怪你。可是，同樣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則，別說是做朋友，我這一生都不想再看見你。”
“謝謝！”卓爾凡在心裏噓了一口氣，心中總算輕鬆了些。同時，又暗自苦笑，若在幾個月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向不可一世的自己居然也會被一個女孩牽動情緒。
“你回去吧。”飛兒回他一笑。
“我先送你回去。”
“我還有事。”
“你去哪？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堅持。”
“那麽，你送我去林氏吧。”
“你要去林氏？去見你爺爺？”卓爾凡有些意外。
“怎麽，不行嗎？”飛兒笑看著他。
“不是不行。隻是，你真的準備好了？”對於飛兒母女和林家的過往，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今天飛兒又知道了另外一些事，隻怕爺孫兩見了麵多半也是話不投機。他倒是不擔心林子豪，但卻怕飛兒會吃虧，畢竟和那隻老狐狸相比，她還太稚嫩。
“總是要見的。”飛兒淡然一笑，似是看出他的擔憂，“難道他還能吃了我不成？虎毒不食子。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我爺爺，我是他的親孫女。”雖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
“既然如此，那麽，我們走吧。”卓爾凡也不再堅持，帶著飛兒往車子走去。
※※※
“真的不用我陪你進去？”林氏集團樓下，卓爾凡再一次問飛兒，雖然他知道飛兒不是衝動的人，也知道她很聰明、很勇敢，可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發現，你今天特別羅嗦。”飛兒笑看著他，這一路上，同一個問題他已經問了好幾遍，“真的不用，我很確定我自己可以應付。”
“好吧，我在樓下等你，送你回家。”
“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見過他之後自己會回去。”飛兒邊說邊打開門下車，她邁開腳步正要前行，突然又停下來，轉頭看卓爾凡。
“怎麽？改變主意了？是要離開還是要我陪你進去？”卓爾凡有些疑惑地看著飛兒，隻見她表情嚴肅而認真，認真中又有幾分猶豫。
“有件事情，我想應該告訴你。”飛兒略微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我和李毅，我們，在交往。之前，有很多人誤會我們是男女朋友，那時不是。但，這次是真的。”
卓爾凡眼眸緊了緊，他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不懷疑飛兒的話，因為他相信她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也不會用這樣的理由來搪塞自己。
“剛開始。其實，說起來，還要感謝林子豪。”若不是他弄出這些事，她和李毅也不會對彼此表露心跡，那麽也許他們還要再兜個大圈子也說不定，甚至也許就此錯過彼此。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應該坦白。”飛兒認真地說，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他再把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思自己很清楚，隻是既然不能給他承諾，也不能回應他，就該讓他早點斷了念頭。
“我知道了。”卓爾凡點頭，一雙眼直直地看著飛兒，像要看到她心裏，片刻，露出一個笑容，平靜地道，“還進去嗎？要去就快點，時間不早了。”
“當然進去。”飛兒也笑了，雖沒有把話說明，但她相信聰明如卓爾凡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她也相信，卓爾凡不是那種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隻要他明白了自己意思，遲早是會釋懷的。如此，便也放心了。她衝卓爾凡擺擺手，大步向前方的大廈走去，“我走了。”
卓爾凡看著飛兒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不甘嗎？那是當然的。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子拒絕，優秀如他，驕傲如他，怎會甘心。隻是，更多的卻是失落，心裏有一種空空的感覺，仿若有什麽突然被抽走一
般。可他不願表露太多情緒，所以，他說，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但，這並不表示他會就此放棄。不再說什麽，隻是不想給她太多壓力，不想逼她。逼她，隻會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但，隻要她一天不嫁人不結婚，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如今這樣，也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卓爾凡在心中苦笑，從不曾料到，自己也會因一個女孩的拒絕而失落。不得不承認，對自己而言，這個女孩是特別的，而自己對她的心思，也不再如當初一般隻單純為了聯姻，為了和林家建立合作關係。
既如此，他就更不可能輕易放棄！他卓爾凡想要的，無論如何也會得到！
卓爾凡又看了一眼林氏大樓，飛兒早已不見蹤影。他加足油門，快速離去。
※※※
飛兒環視了一圈林氏集團的大廳，果然是大財團，連一個大廳都如此豪華。
她走向前台，對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年輕女孩說：“你好！我要見林子豪。請為我通傳一下。”
那女孩正低頭工作，聽到這話，抬起頭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孩。自己到林氏工作一年多，從沒有人這樣連名帶姓直呼董事長，大家都尊稱他為董事長或者林老。她看了飛兒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見過。
“小姐，請問你是哪位？和我們董事長有預約嗎？”
“沒有預約。”
“很抱歉，沒有預約是不能見董事長的。”女孩的語氣冷漠了些，但還算客氣。
“他現在在公司嗎？”飛兒突然想到或許他根本就不在這裏。
“我們董事長很忙，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小姐，你可以留下你的聯係方式，還有，你找我們董事長有什麽事，我們會盡快為你安排預約的。”前台小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想要盡快打發飛兒離開。
“你隻需要告訴我他在還是不在？”
“董事長今天不在公司。小姐，你……”
“那麽林東呢？林東在嗎？”
“總經理？”前台小姐愣住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對董事長和總經理都這樣毫不客氣地直呼其名。
“沒錯，就是他。他在嗎？”
“總經理在開會。但沒有預約……”
“那麽說他在。”飛兒打斷前台小姐，不客氣地說，“你告訴他，藍飛兒來了，要見他。”
藍飛兒？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可是想不起來了。“小姐……”前台小姐還想說什麽，卻被一個同事拉到一旁竊竊私語，邊說還邊看向飛兒，不過兩句話的功夫，表情就變為了震驚。藍飛兒！難怪這麽耳熟！原來她就是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林家流落在外的女兒。如果這些傳聞都是真的，那麽，眼前的女孩就是董事長的親孫女，總經理的堂妹了。
“可以為我通報了嗎？”飛兒也有些不耐煩了。
“藍小姐，你稍等，我馬上通報。”前台小姐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頓時變得笑容可掬。
飛兒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這世上的人呀，最不缺的就是嫌貧愛富，又會見風使舵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