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見麵（一）
李毅上班之後，飛兒打電話請了假，又給母親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沒事，但因為怕她擔心，所以沒提自己要去見林子豪的事情。
中午，飛兒獨自出了門，來到了和卓爾凡約好的地點。這個廣場，白天也一樣繁華，隻是，因為有城管的關係，白天沒人擺地攤。
飛兒到的時候，卓爾凡已經等在那了。他站在一片樹蔭下，那是上次那些老人聚在一起唱戲的地方。
“來很久了？”飛兒走過去，她看了看表，十二點差五分，自己沒有遲到。
“你沒遲到，是我早到了。”卓爾凡見飛兒看表，笑著說，“心裏急著想見你，所以就早出門了。”他看了看飛兒又說，“現在見到你，總算放心了。狀態還不錯，就是氣色不太好，昨晚沒休息好吧？”
卓爾凡的眼中充滿關切，還有一些灼熱，飛兒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沒回答他，反而說：“吃什麽？我對這一帶不熟。”
“那邊有個西餐廳，環境不錯，挺安靜的，東西也不錯。”
“就去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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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牛排，七分熟的，能吃嗎？”兩人在餐廳找了個靠窗的角落，既安靜又能看到廣場。因為不熟，飛兒也懶得點菜，全憑卓爾凡做主。
飛兒點點頭，吃牛排是沒問題，隻是切起來很麻煩。
“飛兒，你現在可是海城的名人了。今天，海城的各大報紙、電視新聞上可都是關於你的消息。”卓爾凡戲謔地調侃飛兒。
“所以說，如今這個社會，想要出名其實很簡單。”飛兒也不介意，反而笑了笑。
“看來是真的沒事！沒想到，你的承受能力還挺強。來之前，我還準備好一些安慰你的言辭，看來現在都用不上了。”卓爾凡也笑，然後又放柔了語氣，“昨天，嚇壞了吧？”
“剛開始，的確嚇到了。”飛兒點頭，“後來又很生氣，差點砸了那些記者的相機。還好李毅及時趕到把我帶走了。”
聽到飛兒提李毅，卓爾凡的眸子暗了暗，看來，自己不在海城的這兩天，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笑笑，不動聲色地說：“幸好你沒砸，否則，今天的新聞隻怕會更轟動。”
“能有多轟動？說我惱羞成怒？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區別？反正以後想過平靜的日子看來是很難了。”飛兒有些氣惱地說，然後看向卓爾凡，“卓爾凡，我們是朋友嗎？”
“當然。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問？”卓爾凡有些疑惑。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你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然不知道她要問什麽，不過，隻要不是什麽秘密，都會對她坦誠的。
“我是林子豪孫女這件事一直很少有人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是從林家知道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當年還在林家的時候，因為林子豪對母親頗為不滿，母親和自己的身份一直沒有被大範圍公開，雖然自己也參加過幾次聚會，但都是小型的，沒有媒體，參加的都是一些和林家往來密切的親友，所以外界的人幾乎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後來，母親帶著自己離開林家，十幾年過去了，如今除了林家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人還會記得自己了。
“沒錯，是你爺爺說除了林南，他還有個孫女。”卓爾凡點點頭。
“卓氏和林氏最近是不是正在洽談合作？”
“的確有個合作案，是新城開發案。”
“那麽，林子豪為什麽會向你提到我？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協議？你又是為了什麽而接近我的？”飛兒有些緊張，心中的疑問馬上就能得到解答，答案呼之欲出。
卓爾凡看著飛兒，看來她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也對，這個女孩本就很聰明，要從這些事情中分析出隱藏的真相並不是什麽難事。他在心中默默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真相，這樣，她即使生氣，也不至於和自己絕交。
“這件事要從新城開發案說起。新城開發案是政府近年來規劃的一個大項目，建設地點位於城南，占地上萬畝，是集商城、居住、教育、醫療、休閑娛樂於一體的新區。因為項目大、投資大，所以把涉及到的地按初步規劃分塊競拍，林氏和我們卓氏也各拍到了一塊，並且同時拿到土地的開發權。本來我們隻需各自開發，各不相幹，可是，最近，新城開發案的規劃有了變動，本來分開的一些地塊會進行整合，然後統一規劃，這些地塊中就有林氏和卓氏拍到的那兩塊。在所有被整合的土地中，這兩塊既位於中心位置，又是最大最重要的，並且還是相連的。本來，如果這兩塊地隻屬於我們其中任何一家都不會有後來的問題，我們兩家無論是誰都有能力吃掉其他小地塊，然後整合開發，可是，偏偏我們各自占了一半，又都不願讓出手裏的土地。後來，為了能順利實施這個項目，政府極力促成我們兩家合作，由我們共同開發新城。之後，林氏和卓氏就開始洽談合作事宜，隻是，進展很慢。”
“可是，你們合作與我何幹，怎麽又和我扯上關係了？”
“林氏和卓氏雖算不上勁敵，但之前從未合作過，甚至在某些領域，還存在競爭關係。這樣的兩個財團突然要合作，中間會有許多阻力，也會有許多分歧，還會有利益分配問題、相互之間的不信任等等，所以，合作洽談一直沒有什麽進展，新城開發案也被耽擱了。”
“說到底就是利益分配問題，還有就是互不信任。你們還真是無奸不商！”飛兒一針見血地指出，什麽‘分歧’，說到底就是信任缺失和利益之爭。“可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些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其實，她心裏已經猜出七八分了，但她想要確切的答案。
“合作需要一個基礎。說白了，就是需要某種媒介把兩個原本各不相幹的人或者集團聯係在一起，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一體，甚至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好像《紅樓夢》中賈王薛史四大家族。”
“所以，最後，你們找到了這個媒介，找到了合作的基礎？這個基礎就是聯姻？可是，林南已經出嫁了，於是，我就被扯進來？我說的對嗎？”飛兒冷聲問道，語速極慢。雖然這樣的答案自己早已料到，可此刻，心裏還是很生氣。婚姻在這些人眼中算什麽？自己
又算什麽？一件貨物？一件商品？用來換取更高利益？
“在談判陷入僵局的時候，你爺爺提出聯姻。這是個不錯的提議，如果成功，不止新城開發案，以後還會有很多合作，這對林氏、對卓氏都是利大於弊的。我們原以為林家沒有適齡的未婚女孩兒，但你爺爺卻說有，他說的人便是你。”
“我知道了！”飛兒點頭，語氣淡漠，但她緊握成拳的手，顯示出她隱忍的怒氣。
卓爾凡本想說點什麽，但想想又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什麽都不說為好。於是，也不再言語。還好，這個時候，侍者送來了牛排。
卓爾凡把其中一份牛排放在飛兒麵前，見她看著窗外的廣場，麵上還有冷厲之色。卓爾凡心中有片刻後悔，或許不該這麽早把這些事告訴她的。但，隻片刻，他便恢複從容，淡笑著說：“牛排是切好的。本來想你或許會嫌切牛排太麻煩，所以讓他們事先切好。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決定好像不太對，應該讓你自己切才是！”
聽到卓爾凡的話，飛兒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這話果然有效。卓爾凡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你心裏現在一定很生氣，或許氣得想打人，可又不能打。即使讓你生氣的人就坐在你的對麵，也心甘情願挨你的打，可你卻未必下得了手。那麽你要怎麽發泄心中的怒氣呢？可以把牛排當成你想打的那個人，用力地切！可是，糟糕，牛排已經切好了！怎麽辦？要不，重新點一份？”
“別以為這樣我就消氣了！”飛兒嘴上雖這麽說，但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這個卓爾凡也算有心了，心中雖還有氣，但已消了一大半。
“我知道。不過，氣歸氣，飯還是要吃的。”卓爾凡也笑了笑，“乘熱吃吧。你可以邊吃邊想要怎麽懲罰我，吃完之後，我一定任憑你處置。”
飛兒不再說話，拿起刀叉，認真地吃起牛排。無論怎樣生氣，飯還是要吃的，她從來都不是自虐的人。更何況，她現在必須要吃飽，她需要保持體力，因為，下午，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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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要怎麽懲罰我了？”從餐廳出來，卓爾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飛兒說。
“那就要看你的態度了。”飛兒看著他，“我問你，你當初接近我，報的是什麽心態？為了促成新城開發案的合作，並使卓氏和林氏之間確立一種相對穩定的合作關係？出於這些商業目的，接近我，然後按照你們和林家的口頭協定和我結婚？”
“剛開始的確是這樣的。”
“你真的很坦白！”飛兒看著卓爾凡，“你難道就不怕我真的生氣，然後和你絕交？”
“怕！”卓爾凡表情認真，“可是，我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我不想對朋友撒謊！”
朋友！飛兒心中有些動容，她看著卓爾凡，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閃躲驚慌，也看出一絲矯情。“我如果真的生氣，不理你了，你怎麽辦？”飛兒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甚至毫無意義，可不知怎麽，她還是問了。她不知道卓爾凡會怎麽回答。也不知道那答案自己是否承受得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