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那些往事（五）
想想也是，他也不過二十歲，雖已成年，但從小養尊處優，沒受過一丁點兒的苦，嚴格來說，他還算不上一個心智成熟的男人。二十歲，正是享受青春，享受生活的年紀，可如今多了一個孩子，也就多了一份責任，甚至是一個重擔。而且，他和她之間還隔了兩個家庭，還有家人的強烈反對，這一切，他都準備好要麵對了嗎？
想到這些，藍寶珠頓覺心中烏雲密布，不確定、不知所措油然而生。她看著林仲雅，艱難地點點頭，“真的，已經四十多天了。”然後，定定地看著他，仿佛想要看進他的心裏，看透他的心事。
林仲雅沉默著，目光忽明忽暗，麵上表情變幻莫測。藍寶珠在等著他的決定，但久久未聽到他出聲。許清如也在等著自己的兒子做出決定。寶珠隻覺得心越來越往下沉，越來越冰冷。一時間，客廳裏一片死寂。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藍寶珠卻感覺像一個世紀那麽長，身體在煎熬，心也在煎熬。她自嘲地笑笑，藍寶珠，你到底在等什麽？放棄吧，何必自取其辱！她轉身，想要離開。林仲雅突然拉住她的手，她抬頭看他，他卻看著自己的母親。
“媽，我要娶寶珠！”不是詢問，不是懇求，是堅定的陳述。他要娶她，要和她組建自己的家庭。
一句話，讓兩個女人都愣住了。
藍寶珠是又驚又喜。他要這個孩子，也要自己。他最終還是沒讓自己失望，沒有辜負自己對他的愛和信任。
許清如也是驚的，同時還有恨。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如今居然為了另一個女人而忤逆自己。她恨恨地瞪著眼前這個想要搶走自己兒子的女孩，心中厭惡與恨意更濃。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讓她進門！”
“我要娶她，我要這個孩子，要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無論你同不同意，我都會這麽做！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有權利自己做決定。”林仲雅堅定地說，然後轉頭看藍寶珠，眼中多了一抹溫柔。
“你，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許清如的眼已經紅了，聲音有些顫抖，充斥著憤怒，“好，很好！你如果要娶她，就給我滾！帶著她滾出林家，再也不要回來！”
一句話，驚住了三個人！
“清如，有話好好說，不要說氣話。”一道洪亮有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看去，隻見一個身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從玄關走來，他身後跟著一個略比他年輕的男子，手提公事包。
“老爺，你回來了。”許清如迎上去，替他脫去上衣。此刻，她心中無比慶幸，幸好自己的丈夫及時回來，否則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了。剛剛說的不過是一句氣話，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如果自己的兒子真的負氣離開，她該怎麽辦？在林家，兒子就是她的一切，沒有兒子也就沒有將
來。可是話一出口，覆水難收！幸好丈夫林子豪及時出現，替自己解了圍。
林子豪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對身邊的男子說；“吳忠，你先下去吧。把包放到書房去。”那男子恭敬地點點頭，退了出去。
林子豪這才看向其他人，他淡淡地掃視客廳一圈，開口道：“都坐吧，別站著。有什麽事坐下慢慢談。”許清如走到他旁邊坐下，看著他卻不說話，他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許清如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林仲雅也拉著藍寶珠在自己父母親對麵坐下，他摟著她的肩，像是要給她力量和安慰，然後說：“父親，想必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她是寶珠，我要娶她！”
林子豪不看他，卻淡淡地掃了一眼藍寶珠，麵色深沉，看不出其中心思，“藍小姐是吧？歡迎你到林家做客。”聲音還算溫和，沒有咄咄逼人之勢，但藍寶珠還是感覺到一股很強烈的壓迫感。她知道這個人在審視她，她知道這個叱吒商場的大亨絕不似表麵這麽溫和，頓時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但，她還是抬起頭，直視對麵威嚴的男子，點點頭：“林先生，你好！我是藍寶珠！”
林子豪心中有些驚詫，麵上卻不動聲色。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個膽怯懦弱的女孩子，沒想到她居然敢這樣直視自己，頗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頓時對這個女孩生出幾分欣賞之意，重又對她打量一番。
這女孩瓜子臉，丹鳳眼，白皙的臉龐泛著紅暈，秀氣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張嬌豔的櫻桃小口，雖脂粉未施，卻掩不住美麗。她眼神清澈，麵上略顯疲憊之色，有些許不安，還有幾分倔強。整個人有一股子靈秀之氣。
不錯！憑他幾十年的人生閱曆，可以斷定這是一個性情溫柔，有著良好教養的女孩子。若以她自身的條件來說，和自己的兒子也算相配，可惜，她的家世太過平凡。要做林家的兒媳必定要有顯赫的身世。
“張媽，沏茶。都沒規矩了？客人來了也不知道沏茶？”林子豪聲音不大，但卻充滿威嚴。
很快，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便端來一杯茶，“小姐，請用茶！”
“謝謝。”藍寶珠點點頭，舉止文雅。她猜不透這位商場大亨的意圖，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心中雖是著急，但從小的好家教卻讓她安靜從容。林仲雅卻不然，心中著急，麵上也顯出了急躁之色。
“父親，我說，我要和寶珠結婚，我要娶她！”
“哦？”林子豪還是不看林仲雅，一雙銳利的眼隻盯著藍寶珠，“那麽藍小姐呢？藍小姐也想嫁給犬子嗎？”
“我愛他！他肯娶，我便嫁！他若不娶，我也絕不糾纏！”藍寶珠聲音溫柔但卻堅定，自己雖出生平凡，但也是有尊嚴和驕傲的，絕不能讓別人輕看了自己。
“愛？愛能當飯吃嗎
？愛能讓你們衣食無憂，安安心心在學校讀書嗎？”林子豪笑到，“小姑娘，愛不可能支撐你們走完一生的！”
“父親……”
“你閉嘴！我沒和你說話。”林子豪一聲嗬斥，林仲雅便住了聲，他對於父親的畏懼比母親更甚。
“藍小姐，仲雅母親的態度你也看到了，讓你進門，她是絕對不同意的。不止她不同意，我也不同意。我想，隻怕藍小姐的家人也是反對的吧。”這個女孩兒麵現疲憊，風塵仆仆，身邊連簡單的行李都沒有，隻怕是倉促而來。想來定是遭到家人反對，從家中逃出來的。
“父親，寶珠懷孕了！她懷了我的孩子！”林仲雅急切地說，父親有多強勢自己心知肚明，如今隻有拿孩子做最後一搏，希望這個小生命能打動他。
“那就生下來！”林子豪不疾不徐地說。
“林先生什麽意思？”藍寶珠真的看不透這個人，猜不出他的心思，不是說不同意嗎，為何又要生下孩子。
“看得出藍小姐是有良好教養的人。說實話，對藍小姐本人我還是很滿意的，隻可惜你家世太普通，要進林家的門絕無可能。可你是仲雅喜歡的人，我也不忍心拆散你們。而且，我想，你們也是不願分開的。”林子豪頓了頓，看了眾人一眼，又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麽就生下孩子。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保你和孩子生活無憂。等孩子生下來，你如果願意也可以繼續完成學業，所有一切林家都會安排妥當。你和仲雅可以繼續往來，即使將來他娶妻生子，隻要你們願意，仍然可以繼續往來。當然，如果將來你們感情淡了，厭倦了，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我會給你一筆錢，但孩子必須留在林家。”
“父親……”林仲雅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雖然知道他強勢，他冷酷，但還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而坐在他身旁的藍寶珠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用一雙美目瞪著對麵威嚴的男子，眼中滿是委屈、屈辱和憤怒，身體也因憤怒而顫抖著。長這麽大，從未受過像今天這般的屈辱，從小到大，家人都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而自己也一向潔身自好，受人喜愛。加上藍家在當地的聲望一向很好，藍家人也一直受人尊重。可如今，卻莫名受到這般欺侮，心中真是又怒又氣。如果不是從小受到良好的家教，此刻，隻怕她連打人的心都有了。
“哦，對了，林家會找一處別墅過戶給你，無論將來如何都是你的產業，我也會給你安排下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其實，除了名分，和林家少奶奶也沒什麽區別。當然，如果你運氣好，也許在有生之年也能進入林家，成為林家的女主人也說不定。”林子豪無視兩人的反應，繼續說著自己的安排。
“不可能！”林仲雅激動地說，“我不會讓寶珠受這種委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