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句惜夕歎
我端著一盤水果正要進望夕澈的房間,看見方才還不在房間裏的芷楓嵐的身影,下意識就躲到了門後去,小心地探出頭看進去。
芷楓嵐從脖頸裏取出一個貼身的項鏈,我的眼神一閃,項鏈的末端掛著的正是當初我還與他的水藍色戒指。
“夕兒,這是你的。我重新為你戴上。”
之間芷楓嵐輕舉手慢慢靠近望夕澈的手腕,我看著兩者慢慢挨近。
不要……不要……
望夕澈直直地看著那枚水藍色的戒指,竟然不似平常抵觸璃澈以外的人般,靜靜地任芷楓嵐靠近。
芷楓嵐已經托起了她的手,因為輕輕抬起手,望夕澈的袖子有點下滑,露出那節白皙的手腕,繃帶已經解下,手腕的中間位置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雙痣。
不知為何,心裏一陣落寞,遮掩沒了,痣卻在,她真的是望夕澈嗎……
戒指慢慢靠近,芷楓嵐久久托著望夕澈的手,卻忽然釋然一笑,沒有任何預兆地收回了戒指。
望夕澈不解地看向芷楓嵐。
芷楓嵐垂眸笑著,忽然抬頭看向望夕澈。
“不,從前就沒有被接受的這枚戒指,不該騙你戴上,待有一天夕兒的心向著我了,我再親手為夕兒戴上。”
芷楓嵐才說完,竟然就要徑直離開,我猝不及防地在門口與他裝了個正著。
偷聽自然不好,我百口莫辯有些緊張地看著芷楓嵐。
他剛才的笑意全消,反而顯得有些複雜地看著我,良久不言,片刻後,徑直離開,與我擦身而過的時候,一瞬間過去的氣息讓我晃了神。
後背的身影漸行漸遠,我沒有看,但我知道。
忽然。
“叮鈴!”
一聲清脆響聲,我回頭看去,芷楓嵐的身影已經消失。
隻是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的耀眼銀白光線刺激著視線,朝源頭看去,那枚水藍色戒指靜靜躺在回廊的正當中……
看著手中那枚被我撿起的戒指在月光照耀下散發著柔和的藍光,明知道該還給芷楓嵐,我卻遲遲不願去他的住處。過了今晚,我就要離開了,以前的林惜夕不敢接受的東西,我是不是可以偷偷地將它帶走……
徘徊於芷楓嵐在皇宮中的住處外,彷徨不定,手中的戒指已經被我手心的熱汗弄出一層霧氣來。
遠遠地,有人來了。
是小柳……是他的話,我就放心了。
我小跑兩步,追上小柳。
“大人,您是望楓王的人吧,”說著,將手裏的戒指往小柳的手上一塞,“這是望楓王今日下午在懷夕殿掉下的,還請大人轉交。”
說完,馬上轉身跑開。
沒走幾步,忽聞身後的小柳不重不輕的一聲歎息,跑速不減,不解地回頭看去,卻發現小柳仍舊麵對著我的方向,隻是黑夜太重,看不清他究竟還在看什麽,有些莫名,但是我還是跑開了。
而那處燭火未曾滅過的房間內,得回戒指的芷楓嵐,望著那片水藍出神,良久,輕輕一歎,低喃。
“夕兒,你還是不肯接受麽……”
出了芷楓嵐的住處,一路往懷夕殿跑回去,卻是正好經過璃未的寢宮。
我慢慢停下的腳步,越走越慢。
明天,我就要走了……
釋然一笑。
曾經最大的一個遺憾仍舊留在心頭,我要將它留在這裏,留在他的身邊,但願從此,便真的不再想起他就好。
“你是誰?”是巡視的侍衛,馬上認出了我,“哦,你是懷夕殿的人。”
“夕澈小姐吩咐我來辦點事情,做好就走,不會給侍衛大哥添麻煩的。”
“好好。去吧。”
我找來了柳絮與漿糊,在璃未寢宮的大窗外的正中方向,用漿糊在地上按照三個字地形狀大大的塗抹起來,趁漿糊還沒幹,一把將收羅來的一籮筐柳絮鋪灑了上去。
看著眼前在黑暗裏,顯得突兀的淩亂灰色地帶,但是到了早晨的時候,風吹過,陽光照耀下,這裏隻會留下三個雪白的字吧。
“惜夕歎。”
他看到了,會作何想呢,真想看看他的表情,隻是那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吧。
輕輕笑笑,帶著一籮筐作案工具離開了現場。
天還未亮,邱大總管的車便進了皇宮,隻是沒想到璃澈竟然親自來監視我離開,看著這張真實臉孔後我曾經最喜歡的好弟弟,邱笙,有些落寞。
小笙,小惜要離開了,你不對我笑笑麽……
我知道璃澈不可能聽見我的心聲,一言不發地上了車,邱笙在一邊假裝抹眼淚舍不得我,被邱大總管狠狠大了一下腦袋,又開始嗷嗷直叫,我笑了笑,馬車開走了。
第一縷陽關照耀到璃未寢宮的雕欄窗戶時,那扇窗戶被輕輕打開了。
站在窗內的那個修長俊美的身影靜靜地看著外麵的地麵,一陣夏日的暖風吹過,一片柳絮飄舞飛揚,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再看那片空地,蕭然不剩一物。
他癡癡看著越行越遠的柳絮,輕聲呢喃。
“留不住空飛舞,追不回白柳絮,一人獨守窗台……”
璃未盯著那字半晌。
“來人。”
“參見王上。”
昨夜的侍衛進來。
“昨日晚上誰來過這裏。”
“是懷夕殿的宮女惜夢。”
璃未停頓片刻,又淡淡問道。
“人呢?”
“今日一早已經出宮。”
“自己走的麽?”
“聽說是讓夕澈小姐受了傷,惱了王爺,才讓網頁給遣人帶走的。”
“知道了。下去吧。”
我隨邱大總管出了皇宮之後,馬上就到了王府,收拾了行李盤纏,搭著邱大總管安排過去幫助古雲翳的一些人手,一車人馬上就出發去了璃銘城。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看向窗外,眼睛裏映照著的是一片火紅。
風兮,雲兮,歎惜夕。隻是夕陽還在,惜夕不再……
“小姑娘,你哼的什麽曲,怪好聽的,沒有曲詞麽……”
我朝那個向我搭話,看起來很是直爽的大叔笑笑。
“這曲是我譜的,這詞若沒有他寫,這首曲便永遠不會有曲詞,”沉默片刻,婉兒一笑,“這是一首已經被放棄的曲,或許以後也永遠不會完全了。”
那大叔一臉可惜地歎了口氣。
“沒事沒事,有曲調就已經足夠好聽了,再給我們哼兩段如何?”
我垂眸笑笑,淡淡搖搖頭。
“剛才那是最後一遍,我已經決定要全部忘記了。”
下了馬車,疾步衝進古雲翳在璃銘城暫居的小宅。
“主子,惜夢回來了,”在大廳見了古雲翳匆匆一欠身,馬上擔心問道,“碧翠如何?救回來了?”
古雲翳眉間隱隱帶了倦意,片刻,搖搖頭,往廳外走去。
“隨我來吧。”
我緊隨其後。
書房裏已有兩三人在等候,其中之一,便是上次前去凝城國丞相府告知情報的風吹,另外幾人我並不認識,看樣子卻似古雲翳的親信。
風吹看到我跟在古雲翳後麵進來,看了我一眼,似特地將與我聽似的,凝眉道。
“這璃佑甚是狡猾,得到古先生來到璃銘城這消息,便馬上消聲滅跡,到現在為止,也隻能確定人還未離開璃銘城而已,就連一開始把握住的碧翠關押地點都是一夜樓空。”
“主子從啟程到進城為止,一行人都應該喬裝打扮,隱藏身份,消息又怎麽會泄露的?”
我一言畢,眾人沉默,除了古雲翳外,幾人均暗自觀察他人,猜測之心油然而起。
我細細看著幾人。
“風吹先生,我有話要詳細問你。不知可否單獨與我出去走一走。”
古雲翳回頭看了看我,我眼神定定地看著他。
“風吹,去吧。”
“是,古爺。”
丟下一屋子人,和風吹走到宅子小院,這裏沒有旁人,隻有我與他兩人,一邊意不在其上地走著路散著步,一邊談及到。
“風吹先生,聽說你是主子身邊專負責情報的,順風耳風吹這個名字在三國裏也算數一數二。”
“惜夢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我想要知道風吹先生知道的關於璃佑的一切情報,還有碧翠來此地做過什麽,到過什麽地方,接觸過什麽人,和這次有關的事情,隻要風吹先生知道的,我全部都要知道。”
風吹一愣,隨即笑道。
“惜夢姑娘真是貪心之人。”
我亦笑道。
“不貪心,無所事成。”
風吹忽然正色道。
“難道你不怕我就是你所擔心的背叛之人麽?”
“若是你,那你帶去凝城國的消息定是誘敵之計,璃佑一定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等待落網之魚,但主子到了璃銘城至今,仍舊平安無事,璃佑甚至落荒而逃。由此可知,璃佑也是臨近東窗事發才得到的消息。那自然不會是你。”
“古爺說得沒錯,惜夢姑娘長了一雙好眼睛。”
我笑笑。
“風吹先生過獎了。還是快將情報情況說與我聽才好。”
風吹不愧是情報的好手,腦筋裏承載的情報整理得井然有條,沒有一點準備直接說來,竟然沒有一絲遺漏紊亂的地方,而不必要的情報一筆帶過,重要的情報哪怕隻是對方的一個不起眼的特征、小小的習慣都收錄在內,孰輕孰重分得很是清楚,為這番談話節省了不少時間,縱使如此,待我與風吹回到書房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