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是她回來了
我走到璃澈身邊欠身行禮，他讓我坐下，我自然也不客氣。
見他又喝了一口酒，裝模作樣就問道。
“王爺花園裏的紫羅蘭真好看，一定是非常用心培養出來的吧，王爺可是喜歡紫羅蘭？”
璃澈小酌，點頭。
我順水推舟馬上就問。
“上次王爺打開的那個箱子裏，那朵紫羅蘭是？”
“是我的母妃送予我的。”
我了解似地點點頭，小心問下去。
“王爺的母妃是個怎樣的人？”
“不知道。她才產下我，就辭世了。”
璃澈的眼睛有些迷糊地看著周圍一片沉寂不語的紫羅蘭，輕輕歎道。
還好我挑了他醉酒的時候來問，等他醒了忘記此刻的傷心就好，不用想起來，不要想起來，可憐的小笙。
“那，紫羅蘭……”
“是母妃囑托她貼身的嬤嬤放在我的繈褓裏的。”
璃澈的頭開始點啊點，猛地抬抬，又繼續點啊點的，眼睛開始漸漸睜不開來。
“王爺知道紫羅蘭的花語麽？”
我靜靜問道。
璃澈突然笑笑。
“你隻對紫羅蘭感興趣，那衣物你卻一點不問？”
我笑著搖搖頭。
璃澈又笑了笑，才斷斷續續地道。
“紫羅蘭，永遠的……忠誠，母妃要我……報答……璃未和他的……母妃……”
我笑笑。
“還有另一個花語呀。”
我的嘴唇輕輕在璃澈麵前低聲閉合，悠悠道出她母妃給予他的另一個期冀願望。
不過看他眼睛已經努力都快要睜不開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聽見吧。
我心裏卻鬆了一口氣，璃澈的心思還是同以前一樣就好，接下來隻要將璃佑這個不確定的威脅攔住，我靜靜離開之後，那個秘密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吃力地將高出我個頭許多的璃澈扛回房間，到最後實在吃不消，瀟灑地往床上一丟，拍拍手掌，撫撫胸口，大喘粗氣。
剛要離開，靜靜躺在幾案上的箱子似乎吸引我似，落進了眼睛。
我確認地看了睡熟的璃澈一眼。
打開箱子，小心將紫羅蘭放到一邊，拿出放在她之下的那件舊衣。
展開一看，滿是懷念。
“……”
一激動，用力大了些，左邊連接衣身與袖子的線竟然崩斷了一根。
我沉重地看著那處地方……我這兩年來，唯一沒點長進的也就是針線了，不怕縫補的不像……
一大清早，府中忽然嘈雜起來，看著所有人都往一個地方趕，我心下忙叫不好，難道弄壞的事情被發現了。
看到璃澈房外一看，果然圍滿了人，璃澈在房間內不斷對著裏麵跪著的人大小聲，不斷責罵，惱怒。
“明明有人進來，怎麽可能沒有發現！你們瞎了不成！”
周圍的丫頭不斷有人竊竊私語。
“王爺可是頭一次發這麽大火，究竟什麽事情。”
“你不知道麽，我也不是很清楚啊，隻知道王爺最寶貝的那件舊衣裳似乎被人動過了。”
才聽到兩句，這裏的聲音，馬上就被璃澈的震怒
聲，掩蓋。
“找！快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裏麵的一堆護衛家丁連滾帶爬地出來，丫頭們也因為不想被遷怒能散多快便散多快。
我躲在門後猶疑不定，不承認好像會害苦許多人，承認了，我說不定就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了，怎麽幫著璃澈防璃佑。
還是先承認了再說，腳才動了動。
忽然驚訝地看到房中的璃澈，拿著那件舊衣，看著昨晚我重新縫補過的地方，突然展露出無比欣慰開心的神情，嘴裏喃喃道。
“本來是快要鬆脫的地方，這笨拙的針法，這滑稽的樣子，是她回來了！小惜回來了……嗬嗬嗬嗬……”
我一驚，剛剛要踏出的步子，牢牢地收了回來。
璃澈立足房間中，仿佛從自己的世界中頓時醒悟般，衝著門外大叫起來。
“快！來人！我要進宮見王上！”
我腳步一亂，隻好裝作剛到附近的樣子，硬著頭皮衝出去。
“奴婢這就去準備。”
目送著璃澈所乘馬車的疾行及遠。
我剩下的隻有心緒不寧，仿佛我所在的暗處的盡頭處射進了一束令人不安的亮光，而我卻隻能蜷縮在陰暗的小角落裏，看著慢慢蔓延，將雖然尚且在遠處的那些令人安心的黑暗驅散。光線漸漸逼近，我卻隻能抱著雙膝靜靜地、害怕地，隻是能看著而已。
“惜夢！惜夢！”
我還傻傻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大門內忽然傳來邱笙急速逼近的叫喊聲，回頭一看，他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一臉焦急地喘著大氣。
“王爺呢？已經走了？”
我點頭，又問道。
“怎麽了。”
邱笙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畫像，展開於我麵前，上麵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帶著淡淡的微笑，發間插著一隻水藍色精靈般的靜雅發釵，我怎麽可能不認得？
畫像上的正是望夕澈，也是林惜夕，是以前的我。
邱笙沒有覺到我的一絲異樣，繼續自己的話道。
“找到了！”喘了口粗氣，“找到動王爺衣服的人了！”
“什……”
我呆呆地，無比震驚地看著從邱笙身後慢慢邁著有些羞澀怯怯的步子走出的絕色人兒，兩年前的那些日子無數次從鏡中看到的自己的模樣，甚至忘記了即將出口的言語。
……望夕澈！她怎麽可能站在我的麵前！
“不行不行，還是先通知我爹去，”邱笙一個人在那裏來回踱步，想了想，匆忙又往府內跑去，“惜夢，先替我照顧好她呀。”
我茫然回過神來，眼神仍舊有些空洞，不能明白現狀地看了看眼前的望夕澈。
“你……”
剛踏出一步要走近些，她忙後退一步，顯得很是害怕的樣子。
每次試著和她搭話，或是接近她，她隻是躲得更遠，我也正是腦子裏一團亂的時候，兩人便隻是靜靜地我觀察你，你看看我，等著邱笙帶著邱大總管來。
不多時，邱笙便跟在邱大總管後麵疾步行來，看邱大總管的樣子，竟比邱笙還要急上好多分，拿著畫像不斷比照，不覺輕聲自言自語道。
“終於是找到了。”
聽著語氣，倒不像因
為隻是忙活了一天，更像是曆經了年月而有的欣慰感歎。
“……終於是是指？”
邱大總管從欣喜中回過神來，看看出聲的我，沉思猶豫片刻，不過邱笙卻很沒有城府地直接湊到我耳邊道。
“這事本不能聲張，你聽過也就算了，絕對不可告知旁人。現在既然人找到了，告訴你也就沒關係了，”邱笙看了看仍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一邊受人打量的望夕澈，解釋道，“這個漂亮姑娘其實就是望楓後望夕澈，兩年前，虛稱病重，實則是不知去向。而望楓後的這一身份實在是一顆大樹，若是大肆宣揚，深怕望楓後會遭受危險，所以王上、望楓王還有王爺，這兩年後分別在璃舞國、望楓國、還有凝城國秘密尋找，真正知道的人也隻有三人心腹的很少人。終於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嗷！”
“臭小子！”
剛說完，邱笙冷不防地被邱大總管狠狠擺布了一遍腦袋，直叫痛。
“讓你嘴巴緊點，不要到處說的。”
邱笙委屈道。
“我隻說給惜夢聽，有什麽關係嘛。”
邱大總管拿邱笙也沒辦法，再責備也實在敵不過愛子心切，況且，他對我也不是完全不信任的，輕歎一口氣，便不再追究。
隨即突然想到馬上該采取行動似的表情一變，神采奕奕地吩咐邱笙道。
“快！準備起來！我們現在就帶著望楓後進宮去，”視線急急掃過我，“惜夢你也來幫忙，一路上一定要照顧好夕澈小姐，可不能有一點閃失。”
我一驚，眼睛若有似無地掃過望夕澈。
“是……是。”
與她同坐一輛馬車，一路上她很少說話，總是一副顫顫驚驚的樣子。
邱笙說，他是在王府後門那裏發現了麵前的女子，望夕澈，那個時候她也是一副想進不進，想走難走的樣子徘徊不定，守著後門的家丁很容易就注意到這樣的她，馬上派了一人去找了邱笙。
對於其他人都不敢接近的她，在見到邱笙之後，仿佛就好像看到了依賴一般，隻有在邱笙身後的時候，神情才似乎放鬆一些。
隻是邱笙不管問他什麽事情，她大部分時候都隻是搖頭，邱笙說在他看來，望夕澈，可能沒有任何以前的記憶，包括自己的。
沒有記憶的望夕澈，對邱笙的依賴，不禁讓我不安。
難道真的是我曾經依附的那個身體憑著感覺找到了璃舞來，又越來越接近了從前的那些人，因為邱笙熟悉的臉讓她安心，所以才隻願意親近邱笙？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以前我的感情也殘留在了這具身體裏，當她見到秦沁，亦或是芷楓嵐、璃未之後……事情究竟是變成什麽樣子。
我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如果望夕澈回來了，那我究竟還能是誰？
我明明在這裏，但現在麵前靜靜坐著，顯得卻生生的這人，也是一半的我嗎，已經失去的我自己，帶著我不完全的心卻擁有原來身體的真正望夕澈？
自己咬著牙，忍著苦築起的那堵牆開始剝落，讓我看到了被隱藏起來的一點點的真心，原來我是害怕的麽，害怕我不再存在於他們眼中，害怕會有人真正的代替我，所以要在一切來臨之前為自己找借口永遠的躲藏起來……
（本章完）